千生镜

第一章 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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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时期,天地一片混沌,有老神盘古开天辟地,分离三界。盘古死后,伏羲、女娲两位神君出世,创造万物,并留下两支遗族,一为天族,一为魔族,各掌其界,共理人间;极东大荒海曾有金龙,于神君出世之日凌云而上,引天雷三千日不绝,此后世间无龙;神君奇之,访而见异族,自称神龙之后,可掌天雷,遂许其三界执法之权;又有老神孟婆,司鬼魂轮回之事,所居黄泉又称冥界,占魔界一角;此四族各有所长,故成后世四君并列之势。
    四万年前,四界混战,各方损失惨重,最终于大荒海休战议和。而龙族女君自战后便昭告三界从此闭关,更立下“外族不得入大荒海一步”之令,故四万年来虽常有人好奇这天雷执法者、三界第一美人的真面目,却仍在巨浪天雷前止步。就在世人几乎将大荒海龙族一支遗忘时,一个大荒海出来的小丫头吸引了三界的目光。
    天界。汀若。
    汀若是天界一片樱花林。深深浅浅的粉色被宽宽窄窄的溪流分割,有清风来,便如一团团粉雾缓缓飘动;落英缤纷,满目尽是樱红,令人沉醉。汀若的河连通着天河,若逢花落得多了,一并流到天河里去,便有了人间彩霞。平日这樱林里鲜少有人,今日却格外反常,几个身着彩锦的仙子神情忧虑地在林中穿梭,似在寻找什么人。
    “那边看见了吗?”
    “没有。已经找了两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完了完了,求求神君保佑,小娘娘可别把那‘不知醉’全喝了,若真醉了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找吧。哎,你们两个再去那边看看,留心树上!”
    “是!”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模糊,躺在树干上的少女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坛,不满的鼓了鼓嘴:“没了……”她一早就听说天界的‘不知醉’最是够劲儿,路上听到这些人说给七皇子送酒,送的正是‘不知醉’,当即动了馋心,趁仙女不备顺了过来;不想这酒竟是甜酒,初喝没什么味道,甜甜的如果汁一般,她便多喝了几口,如今酒劲儿一上,小脸红的和树上樱花一个样,一双眼也染了几分醉意,平添几分娇懒。她拨开眼前花叶想看看那几个可怜的仙子姐姐,却一眼瞥见一个白衣少年向这边走来,登时眼前一亮。
    这人定较她年长,一身白袍,上绣金丝祥云,是天界皇子无疑;他生的俊朗,与魔君的风流,乾云的潇洒不同,是一种疏朗的好看,如昆吾山的雪松,如寒骨渊的坚冰。少年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让少女不禁想看他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俊的小哥。”少女轻笑一声,看他越走越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燕凉本是借路回寝殿,心里正惦记着自己要的酒送到了没有。他本不是贪酒之人,酒也是替大哥燕卓要的。燕卓上次家宴上醉酒后失了礼,被天君责令一百年不许碰酒,司酒的仙官自然也不敢触怒天君给他酒喝,燕卓便来麻烦自己这亲弟弟打个掩护了。燕凉正想着一会儿派谁去送酒合适,耳畔忽然掠过一阵劲风,一道紫影直奔他面门而来;他伸手一抓,那紫绸直接缠上他手臂,少年微微皱眉,用力一扯,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紫裙少女被他从树上拽了下来,两手一勾抱住他脖子,再就不松手了——“吓死我了!”
    嘴上说着吓死了,少女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燕凉刚刚顺手接住了她,如今抱也不是,扔也不是,闻着这丫头身上熟悉的酒味微微发愣,好容易回过神来刚叫了句“你……”就被少女截住了话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我我、我喝醉了,我要睡觉!”说着头一歪,蹭了蹭他肩膀开始装睡。
    燕凉再度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七殿下”,转过身去,正是酒窖的几位仙子,如今一个个神情急切,待看清他怀里的人,嘴又都张得老大:“小娘娘?”
    小娘娘?七皇子殿下第三次皱眉,低头看向怀里的半大丫头;只见那细密的长睫动了动,一双眼极不情愿的缓缓睁开,像酒里泡过的葡萄一般水灵,一眨一眨惹人爱怜。少女无辜地眨眨眼,向树下扬扬下巴,冲仙子道:“喏,你们的酒在那儿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树下那碎成八瓣的酒坛,燕凉看向司酒仙女,仙女看向他怀里的紫裙少女,少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顺走的好像就是这个人的酒,见燕凉低头赶紧又闭上眼睛偏过头去装睡,只是绯红一点一点从脸颊爬上耳尖,颇为好玩。
    “七殿下,我等本是要送酒去您殿上的,可路上被小娘娘贪玩顺走了,是奴婢失职。”司酒仙子行了一礼,道。燕凉心想,怪不得他觉得这酒味熟悉,原来是偷喝了自己的酒。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点点头以示无妨。再看怀里这人,一身紫裙,生的明艳如花,腰间还系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想来就是那前些天来天界的龙族小娘娘——龙族女君的养女;他只听说这位龙族小娘娘生性顽皮,不想真的顽皮到这份儿上,不禁无奈的摇摇头,掂了掂她:“别装了,下来。”
    少女搂得更紧了些,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上了酒劲儿有些神志不清,一边往少年怀里缩,一边迷迷糊糊的哼了两声。燕凉威胁她要松手,她就扯着他衣服不放,眉头一皱,似在怪他扰她好梦。少年见实在没办法,又不知她住哪里,只得抱往自己殿中,幸好汀若离他寝殿没有几步路,这才没有引来人们注目。
    一回寝殿,燕凉就见到自己亲哥哥坐在正厅里,显然是等不及了自己跑来了。燕卓以为弟弟带着酒回来了,眉开眼笑的迎了出来,却发现他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个小丫头,紫裙灵动,似曾相识:“这、这不是凌云家的小丫头吗?七弟你……”
    “……”把少女扔到榻上,燕凉打断了兄长的古怪想法:“意外。”
    “意外你脸红什么?”燕卓一脸不信。
    燕凉咳了一声,言简意赅的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家酒鬼哥哥的神情从雀跃到崩溃,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节哀。”少女绝对不会知道,她喝掉的是天界最后一坛‘不知醉’,再有要等上两百年。
    燕卓大哭:“天要亡我啊!”
    最后燕凉也没从失了魂的燕卓口中问出少女住哪儿,外面又好巧不巧下起了雨,他派去天后那里的人回报说天后让他先照顾紫照一晚,明日再派人来接她。燕凉自然猜得到自己母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一脸欣慰的表情和话里的良苦用心,刚想回后殿睡,又怕这丫头喝醉了半夜折腾,便摆了张小几在正厅挑灯夜读了;而榻上那人倒是因为酒劲儿呼呼大睡,休息得颇为安稳。
    紫照。默念着少女的名字,七皇子殿下无奈的摇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发现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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