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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重新回到乡下,当年她被人下了毒,因为是慢性毒药,所以表现出来的便是身体每况愈下,最后他们谨遵了医嘱,把她送到乡下,一路舟车劳顿,等到了乡下,柳迟迟香消玉殒,现代的柳迟迟意外而至。
所以柳迟迟感受到了毒发时每一分每一秒的痛楚,痛至骨血,体内仿佛要整个燃烧起来,连呼吸都炙热、疼痛地几乎要晕厥,如果不是奶娘找到了她,她恐怕也活不下来。
复仇,那是当然要做的,不仅要做,还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筹备了两年,最近还挨了一箭,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三月三日,上巳节,这一天柳迟迟要去参加她十五岁的及笄礼,所以提前半个月她就要从乡下出发,去晏城。
她跟奶娘来到之前安置她的那户人家中,奶娘给了对方大一笔钱,封了口,这些年的经历,绝对传不到晏城中。
柳迟迟撕掉了左脸颊上的面具,露出狰狞猩红的毒斑,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五官长得极为精致,据说是继承了她母亲九成的美貌,只是这块毒斑已经先声夺人,丑女这个想法是所有人第一眼的感觉。
她不禁想,如果梁仲禹看见自己真实的样子,他会做出什么反应?是觉得厌恶恶心,还是……会依旧要求她嫁给他?
换了一身粗布的衣裳,柳迟迟走出房门,看见站在外面的奶娘,明艳动人的一张脸,眼中满是沧桑。
“小姐,明日他们就会来接您了。”奶娘帮她整了整领口,轻声地说道。
柳迟迟点点头,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的,奶娘您明日便躲起来吧。”
一个这样美丽的妇人,实在是与这座粗糙落后的乡村格格不入。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便到了,柳迟迟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坐在椅子上衣着光鲜的一男一女,脸上诧异。
“哎呦,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侯爷府一早便到了!他们是来接您回去的!”这户人家中的王嫂欢喜地说道。
柳迟迟眼神望过去,看见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还有女人眼中的嫌弃以及意外之喜。
男人站起来,走到柳迟迟面前,柳迟迟怯怯地往后退了三步,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她朝着张嫂的方向望过去,小声地问道:
“可真是要接我回去的?”
“那是自然!您可是侯爷府的四小姐呢!”侯爷府的人来,给了张嫂一大笔的钱,加上之前奶娘给她的钱,张嫂已经赫然是小康层次的了。
柳迟迟点点头,朝着男人行了一个礼,男人连忙让开: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您是主子,怎么能给我们下人行礼。”
柳迟迟看了男人一眼,水盈盈的一双剪瞳,透亮晶莹,男人愣了愣,真像啊,简直跟柳迟迟的母亲一模一样。
男人朝柳迟迟行了礼,说道:
“小姐,时间也不早了,您收拾收拾,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快些启程吧。”
柳迟迟点点头,问道:
“不知您怎么称呼?”
“小姐叫我邱叔便好。”邱叔笑着说道,再来之前他对于柳迟迟的印象很浅,最深刻的便是她胆小怯弱以及久病缠身的印象,但是现在,粗粗下来几番话,他对柳迟迟的好感度便快速地升了上去。
矜持不乏谦逊,身上流露着高贵的气质,只是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柳迟迟望向另外一人,另外的女人来意也就是想要先探一探底,柳迟迟这幅样貌已经叫她毫无感想了,所以在邱叔上前交谈的时候,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柳迟迟这幅样子,难道还能指望她嫁一个王侯富贵吗?就算是有着侯爷府四小姐的名号,也怕是难成事,侯爷府并不是仅仅只有这样一个小姐,任谁都不会选择柳迟迟这样一个丑八怪的。
所以女人没有对柳迟迟自我介绍,而是视若无睹地望向另外一边,显然未将柳迟迟放在眼中。
邱叔微微尴尬,连忙说道:
“小姐,这位是林管事,是大夫人亲自派来接您的。”
柳迟迟点点头,对着邱叔说道:
“邱叔,我进去收拾一下,很快便出来。”
邱叔连忙点点头。
很快柳迟迟便拿着一个包裹出来,她的东西很少,随身携带的除去贴身的金针,也不过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医药宝典》了。
上马车之前,柳迟迟最后望了一眼这一片村庄,然后头也不回坐进了马车。
邱叔看了柳迟迟一眼,喊了林管事上车,他关上车门,便驾着马车朝着晏城而去。
马车的颠簸让柳迟迟很难受,这个时代的交通真是恶劣,她闭目休息,而林管事则完全看不上柳迟迟,所以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交流。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柳迟迟听见马车外传来鼎沸的人声,在晏城生活了两年的柳迟迟很快就辨认出来他们已经到晏城城门口了。
“四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晏城了。”马车外传来邱叔的声音。
柳迟迟应了一声,打开车窗,打量着沿街的风景。
林管事看见柳迟迟这幅乡下人没有见识的样子,轻嗤了一声,转过头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柳迟迟抿着唇,告诉自己:
那些人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她母亲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她统统会做到的。
哪怕她并非是真正的柳迟迟,但是她感同身受。
她收起车窗,脸上表情温顺宽和。
在城里马车不能横冲直撞,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就听见外面邱叔说道:
“四小姐,到了。”
柳迟迟还没有动,一直坐在一旁的林管事倒是先一步推开车门快速地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府内走去。
柳迟迟慢吞吞地提着裙角跟在后面从车上下来,邱叔看见林管事这幅做派,眉头紧紧皱起,他看着站在一旁,眉眼一派坦然的柳迟迟,她的双眸澄净,一眼望去仿佛一汪清泉,令人心生舒畅。
“四小姐,林管事她……”邱叔忍不住要解释,林管事并不能代表文成侯府,她的这种做法,实在是丢了文成侯府的脸。
柳迟迟笑了笑,打断邱叔的话,平静地说道:
“邱叔不必解释,迟迟懂得。”
她抬头看着头顶这块威严煊赫的牌匾,唇角攒出浅淡笑意,夕阳橙色的光照射过来,她眼角的毒斑都被溶与这金光之中,一抹笑容,熠熠生辉。
邱叔眼中闪过光芒,柳迟迟这种风度,当得起侯府四小姐的名头,可惜了这张脸……
柳迟迟跟着邱叔进入文成侯府,凛冬将过,万物复苏,侯府之中却依旧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苍翠的古松,不畏严寒,一股肃然之气扑面而来。
她面无表情地跟在邱叔后面,心中想到:她母亲的骨血又洒在这块土地的那个角落?又是谁给她下了剧毒,害的她尝尽万般苦难。
柳迟迟以为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柳溥延现任的正室,云卉,结果邱叔却径直带她去见了柳溥延。
“四小姐,侯爷就在里面,我给您通报。”
柳迟迟点点头,压下心中的诧异,站在一旁等候,过了一会儿,邱叔便走过来,对着她说道:
“四小姐,您可以进去了,我在外面等您。”
“多谢邱叔。”
柳迟迟走进书房,宽敞的书房,不见奢华之气,反倒是有着一些兵戎之风,柳迟迟抬头看着站在桌子前,拿着笔正在挥洒的男人,大约一米八,小麦色的肤色,没有中年男人臃肿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壮硕。
文成侯军功赫赫,辅佐当今皇上,数次解救皇上与危难之间,而更为重要的是,当年梁仲禹“不战而逃”留下来的烂摊子,就是柳溥延跟沈括去解决的。
文成侯是皇上绝对信任的人。
毛笔划至最后一笔,柳溥延抬起头看着多年未见的四女儿,他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但是他原配夫人仅有一个女儿,当年她的身体不好,大夫说要好好休养,便让人送到了乡下,具体几年他竟然都记不清了。
如今她脊背笔挺地站在他面前,一身粗布衣,绸缎般的黑发垂落,白净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眼睛像极了黑宝石,也像极了……她的娘亲。
下一刻,柳溥延便看见了柳迟迟的左脸颊,一块猩红的红斑,盘踞了她的四分之一个脸颊,一张精致素净的脸瞬间就变得狰狞可怖。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之前去乡下不是没有的吗?”柳溥延严肃地问道,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家里的儿女大气都不敢出。
结果面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呢,她轻轻嗤笑出声,眉梢轻轻上扬,原本乖巧伶俐的气质瞬间变得张扬尖锐。
“以前?侯爷以前可关心过我?我有没有长毒斑,您不知道吗?”
柳溥延身居高位,何曾被人冷嘲热讽过,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然而还不等他发火,他就听到了毒斑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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