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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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你是唯一
    姜朝让陆洲周四晚饭后来她家楼下拿衣服。
    没化妆, 穿着便服, 陆洲说他到的时候, 姜朝就这样懒散地下了楼。
    关于她过得好这点, 她证明过了。或者说, 与从前不同的是, 她不再需要他的肯定与赞赏了。
    他站在楼外, 正对着她, 见到她, 笑开。
    姜朝走到他跟前, 单手将衣服递过去。他接过：“走一圈？”
    她凝视他，片刻，叹了口气：“算了吧。”
    陆洲沉吟, 而后说：“那我可不会再来了，真的不走一圈吗？”
    他这话是在威胁，神情又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姜朝想, 她过去竟然吃这一套？简直要笑出声来。
    “陆洲, 你知道威胁什么情况下有用吗？”姜朝顿了顿, 淡淡地说, “在对方在乎的时候。”
    陆洲的笑容终于收起, 他垂眉：“我知道，那时候……”
    “你知道？”姜朝打断他的话, “陆洲, 我不需要你的表态。你也别为难了, 真的, 我知道按你的性格做这些很勉强。我们别勉强，好吗？”
    “没有勉强呀。我就是，想见你。”
    就是想见你，这几个字，她原封不动地对他说过。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是：可我不想见你。
    但姜朝觉得把这句话再扔回去太过幼稚，也没有格调。
    “嗯，以前你想，我就要满足你，我乐意。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走的时候我还想啊是不是我哪里出了问题。我甚至觉得你和我分开，没有过一点点难过。”姜朝慢悠悠地说，表情麻木，声音平缓，“我现在说，这条路我不想再走。不是因为赌气，不是想要报复，没有什么愤愤不平，所有以前那些很大的情绪，我都没有了。”
    “你分开的时候想要我死心，你现在成功了。”姜朝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啊。”
    陆洲微微张了张嘴，随即说：“姜朝，你能不能先听我说点。”
    姜朝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毕竟他们分手的时候，作为分手方，他也在她崩溃失智的时候接受过她的情绪。礼尚往来是中华名族的优良美德，他们两个在做有礼貌的成年人上倒是高度吻合。
    “走吧，在楼下干站着多尴尬。”他说。
    姜朝裹着衣服和他并肩走着，他们以前也这么散过步，手拉着手走过很远的路。
    “我也觉得挺打脸。”他开口，却没看她，迈着步子，“我一直认为自己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问你要陪伴，再发现光有这些陪伴不够。我不认为你是那个唯一，而且世界上也许根本不存在这种唯一。”
    姜朝沉默地走着，心想他的这种直言不讳到今日还是一样。
    “我今年年头又去滑雪了，去了我们之前说的北海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见是你陪我去的，我们一起滑雪，泡着温泉，你和我打赌，说缆车上面的毛刷一定是为了减速。醒了之后我要去滑雪，记得自己带的是新买的雪服，拿出来是你缝的那一件。”
    “我想了很多次，但我什么都没做。可是你别到我们的车了，姜朝。就好像你公寓停电一样，我觉得是我过去一直没有感觉到那些迹象。我现在不能无视他们。”
    感觉。姜朝摇头，他现在和她谈感觉。
    “陆洲，我觉得你可能忘记了，”她停下步子，转身朝着他：“你说过，你在我姜朝身上，找不到一个喜欢的地方。”
    姜朝微笑地说出这句话时，发现心底还是有些泛酸的。啊，原来她还有点耿耿于怀呢。也是，被喜欢的人否定，这种创伤总不容易好。
    他们之间很多的细节都被时间冲淡了，又或者是经过她的刻意遗忘而丢失。这句话却没有就此淡忘，她甚至记得他当时的语气，充满着无可奈何，像是在求着她放过自己一样。
    他也停下脚步，有些戚戚然地看她。
    “你说你梦到我了。”她继续说，“刚分手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梦到你，不管我乐不乐意，你每天都来报道。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就算我清醒的时候已经没有找你的冲动，但梦里的那个我还是会不停地想要找你，然后不停地克制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里，晚上睡觉前我会莫名其妙就泪流满面，想到我们两个的过去委屈得不行，但我谁都没有告诉。”她依然笑着，“因为太丢脸了。”
    “你有新女友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是你不断在向前走，清楚地告诉我，我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也该走我自己的路。所以我走了。在那个时候，哪怕你关心我一点点，我可能就走回老路了。现在？我走远了。”
    “我不是依赖着你的感觉过日子的。你感觉不爱我，就分手。你现在感觉是我了，就回头。”
    “姜朝，我不知道，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现在都不一样了。”
    “嗯，这你应该说对了。你知道我最大的不一样是什么吗？我不再害怕了。以前和你在一起总害怕你走，害怕的不是你走。是害怕单身，害怕没有人陪，害怕遇不到下一个自己这么喜欢的人，害怕自己喜欢的人会离开自己。现在这些我都不怕了。”
    “我很高兴你还能记起我，你今天在这里，确实让我好受很多，我不能撒谎，我心里有窃喜的，但不是那一种窃喜。你在这里，也终于能让我把过去没能说出那些话，那些委屈讲出来了。我不是在责怪什么，但讲出来确实好受很多。”
    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路灯在他们的头顶洒落温和的光线。
    他的脸孔还是那样，他的眼睛也是，他依然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只是……
    “我过去以为你是那个唯一，但现在，你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