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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侯爷又从鬼门关转悠回来一事,瞬间传遍门中。纠结着要不要退派的弟子们,立马摇身一变,神气活现地到处放话:我们誓同门派共生死!
这让顾英英不禁感慨:节操真的不值钱。
不过谢含虽醒了过来,但神志的确不太正常。师父和周扇合力帮他扒了身上那层布茧,又扔药水里泡了泡,整个过程他都似睡非睡,也不说话,表情又酷又迷茫,透出一种病态的冷艳。
这让原本欣喜的长喜心里拔凉,默默站了片刻,趁周扇师徒俩不注意,偷偷摸摸溜了出去,跑到后院里,鬼鬼祟祟摸出一支信号筒。
好绝望,搞不好侯爷给医成了个半傻子!
也不知那日陈掌门那老神棍闭门和侯爷说了什么,蛊惑侯爷一出来就遣走了跟上山的招财进宝。
不行,他长喜必须把招财进宝召回来救侯爷!
护主豪情正在沸腾,打燃的火折子刚凑近信号筒,不想旁边噗的一声,一口茶水喷射而来,火折子灭了。
长喜一脸懵圈,看着满手水。
女色魔顾英英哈的一笑,右手提个茶壶,左手抹抹嘴说,“哟,放鞭炮呐?”
长喜气得一脚踢去,女色魔利索地躲过,顺便简单粗暴地一脚回踢过去,左手一记勾拳来势汹汹,逼得长喜往墙角落里退。不过五六招,女色魔寻个空子,一把就夺了长喜手里的信号筒,立马纵身后退。
长喜大怒:“还给老子!”
女色魔二话不说,提起茶壶,就往信号筒上哧溜浇了股茶水。
长喜:“……”
顾英英若无其事地将废掉的信号筒往长喜怀里一扔,“喏,还你咯。”
说完蹦蹦跳跳地提着茶壶走了,一边走一边大叫,“师父,茶来咯!刚沏好的大红袍!”
长喜:“……”
娘,他要回家!
这一门派好多流氓!
顾英英跑进内室,看到师父和周扇还在捯饬半傻子谢含,赶紧凑过去告密,“师父,不好,长喜要搬救兵!”
周扇怒说,“嘿这个死孩子!”
师父淡定地扎银针。
顾英英说,“不过被我截胡了。”
她说着话,弯腰去端详谢含。
彼时谢侯爷貌似很疲倦,阖着眼仍然似睡非睡,任由摆布,穿一身干净的白棉布中衣,对身周外物不闻不问。
顾英英说,“师父,他真傻了?”
师父:“他傻了也比你脑子好使。”
顾英英:“……”
太伤人了。
周扇说,“师妹,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不信任师父呢?咱们师父是谁,神仙手啊。”
师父:“他伤在肺腑,沉疴已久,当年本已有伤未能根治,却又屡屡动武,如今能不能治愈真的……”
周扇顾英英都期盼地望着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慢慢扎一根银针在谢含后颈处,悠然接着说,“……要看菩萨心情。”
周扇顾英英噗,齐齐吐了口血。
为防长喜通风报信,招致山下驻军冲上来灭门,周扇干脆将长喜暴力拖走了。师父大人扎完针,拍拍手表示要回去练字,气得顾英英七窍生烟,都什么时候了还练字练个蛋!
但迫于淫威,她不敢表露,只好说,“师父,周扇把长喜拖走了,这谢傻……不,谢侯爷谁照顾啊?”
师父:“你啊。”
顾英英:“凭什么啊?”
师父:“呵呵,英英啊,为师养你和周扇为的什么?为的就是有一天你们为我挡灾啊。真的,你奉献的时候到了。”
他摸出那小白瓷瓶,塞给顾英英,“三个时辰喂一颗,温水化服。记好啊,他死了咱们也就灭门了。”
说完,施施然离去。
顾英英心好碎。
这日,苦逼的顾女侠只好留守照看谢侯爷这具活尸体。
好在总的来说,尸体都很乖,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顾女侠百无聊赖,满屋子转转,发现这侯爷竟然是个爱看书的。就说治个伤吧,他也带了沉沉一箱子书上山来。
她随手翻翻,发现这些书涉猎甚广,有武书有兵策有棋谱有游记有占术甚至还有两本食谱!啧啧,她回头看看床上的谢含,“哟侯爷您还亲自下厨啊?”
顾女侠东翻翻西翻翻,兴致勃勃地拿过笔,在食谱上重重画下几个圈。
“咕咾东坡肉。好吃。”
“葱焖红虾。好吃。”
“翡翠鸭掌煲。好吃。”
“椒麻肥肠。好吃。”
……
画着画着,她就打个呵欠,趴那里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顾女侠被断断续续的垂死挣扎声吵醒了,“……水……长喜……”
她有些迷糊,抬起头来四顾一番,不知身在何处。桌角上的灯盏,灯油已去一半。她专门取来记时的一只沙漏,刚好漏完最后一撮沙。
顾英英顿时烙虾般跳了起来,摸出那白瓷瓶,就往床边冲。
昏昏沉沉正挣扎着爬起来要水喝的谢侯爷,挣扎着看她一眼,又筋疲力尽地躺下了。
“长喜,我要喝水。”
顾英英内心呵呵,还说没傻,都男女不分了。
不过说话还连贯了,也不怎么咳咳咳了。
唉,也不知师父那神仙手,当年是不是浪得虚名。
她一边腹诽,一边去倒水,顺带将师父留下的药,化了一颗在水里,这才走到床边,耐心地说,“侯爷,自己起来喝。”
侯爷双目紧闭,一副死样子。
顾英英观察他片刻,发现他并非装死,而是真的半死,只好怀揣着一颗圣母心,坐到床边去,费力地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将水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谢含的嘴唇干得起了皮,因为半死状态,喝水也不太利索,时不时从唇角溢出些,看得顾英英十分着急,腾出一只手,用指腹去擦拭他唇边的药液,顺带批评他,“哎侯爷你浪不浪费?我师父的药可贵得很!嘴张大点……哎你含我手指干嘛?”
半傻子谢侯爷喝着喝着水,许是将顾女侠的手指当成杯沿,含住就吮了吮,惊得顾英英嗖地抽回手,嫌弃地甩了甩,啧,沾满某人的口水。
磨磨蹭蹭喝完半杯水带药,谢侯爷初衷不改地闭目半死。顾英英放下茶杯,正准备扶他躺下,忽然见他胸前衣襟滴了些水渍,四处望望,顺手就扯了点被角来给他擦拭。
不想刚擦两把,谢侯爷猛一睁眼,两颗眼珠子黑漆漆暗无天日,自带杀戾之气,全然不似方才半死之态,顾英英一愣,“咦你好啦……”
“啦”字尚未脱口,谢含猛坐起身,探手就是一个娴熟的锁喉爪,快准狠掐住顾女侠喉咙,带得她往前一扑,喉间发出啊的一声短促惨叫,整个人半压在谢含身上,剧烈挣扎,扑腾得像一条上岸后缺水的鱼。
“救……救……”
她万分挣扎中本能自救,右手胡乱一个手刀,也不知砍在谢含哪里,竟然起了作用,谢含身子一软,随即手里力气卸去,往后一瘫,又陷入半死状态,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仿佛刚才是在诈尸。
顾英英捂着喉咙剧烈咳嗽,站起身来,踉跄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床上的谢含。
诈!
尸!
了!
……顾女侠掉头就逃跑了。
翌日清晨,顾英英还在杂乱无章的噩梦中挣扎,就被砰砰啪啪的砸门声惊醒了,周扇在外面鬼哭狼嚎,“顾英英你死了吗?叫你照顾病人你跑回来睡大觉!开门!快开门!谢含死啦,快起来参加灭门活动!”
正鬼哭狼嚎得起劲,门吱嘎一声开了,顾女侠高贵冷艳地站在门口,冷冷一笑,“谢含死不了!”
周扇:“呸!再不吃药就真死了!药呢,快给我……咦顾英英你没病吧,天这么热你穿高领……”
顾英英恶狠狠剜他一眼,“你懂个屁!今年流行这风格!滚开别挡路!”
说完杀气滚滚地往隔壁院子去,一字一句道,“我亲自去给他喂药!”
周扇跟在后面屁颠屁颠,一溜小跑,忽左忽右,窥视顾女侠的表情,“咦……难不成你们这一宿照顾出奸情了?”
顾女侠杀气滚滚走。
周扇沉思,“不会啊。谢含那个模样,什么也做不了啊。”
顾女侠猛止步,忽然回头,狂野地一把扯开衣领,“呸!他什么做不了?!睁大你狗眼看看!他什么做不了?!就差把老娘掐死了!”
周扇一看,他师妹喉间一抹紫红的不明印痕。
顾女侠已头也不回冲进院子,留下一股杀气未尽的余风。
吓傻的周少侠痴呆半晌,“我草……这么激烈?”
他蓦然回神,拔腿就追,“英英,英英你理智点。这么说谢含昨晚清醒了?咱们不用被灭门了?”
顾英英觉得心好累。
锦绣门还有半个正常的人吗?
她冲到谢含床边,一脚飞踢床板,“姓谢的,起来!少装死!”
姓谢的默然挺尸。
顾英英又踢两脚。
姓谢的悄然无声。
顾女侠怒而弯腰,拎起谢含衣襟,抓住他肩就一阵狂摇,“起来起来!昨晚那么疯狂这时你装什么死!还装还装!力气大得牛一样你还装还装!老娘痛一晚上了你倒好睡成狗……啊你又乱吐血!”
很不幸,谢侯爷被她猛摇几个来回,一口淤血上涌,没忍住噗一声全喷在顾女侠……胸口!
顾英英低头看自己血染的胸。
屋里一阵可怕的沉默。
这沉默被师父的声音打破了:“英英啊,那个……昨晚谢侯爷怎么疯狂了?”
顾英英一回身,绝望地看见她师父,她大师兄,她小师兄,以及被关押一夜刑满释放的长喜,默默站成一排。
她手里的谢含砰然倒回床上。
“你……你们怎么来了?”
师父:“我来给谢含扎针。”
大师兄:“我来协助师父扎针。”
小师兄:“我来围观师父扎针。”
长喜:“我我……被放出来了。”
他满面惊恐,语不成声。
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说侯爷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疯狂得动?!
顾英英夺门而出。
她要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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