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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半夜,盎州城南的郊外,两辆马车,十个火把,十个下人,静静站在两边。
正中央,一个老道士身着脏兮兮的道服,挽着拂尘站立,正抬头夜观天象,念念有词。
“嘶……老道我腹空空,肚空空,心空空……”
站的近的下人都听见了这道士疯言疯语,却没有表情,仿佛肌肉都被锁死了似的。
行一礼对这脏老道士没什么好感,但也深知此人的本事,他干咳了几声,问道“诸葛老道,异象可有指示?”
“哎!来了来了,就是那里。”
诸葛老道手舞足蹈,指着前方,众人抬头,只见夜空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丫鬟把马车帘子掀开,苏小师露出脸,问“是何处?”
诸葛老道得见自己的雇主,老脸露出讨好的笑“盎郡,那是法云寺呀,不远,赶路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怎地是那秃驴的地盘”苏小师皱眉,目光射向诸葛老道,见那老道一脸谦卑,毫无世外高人的风范,不由得心中有所疑虑。
“天象如此,盎郡的第九重天冼经,乃是武灵境界,想要冲破,须要顺应天象,玉棺为席,用五行身冼功,方能大成呀。”
行一礼忙去苏小师边上,双手扶着她的胳膊,眯着绿豆眼点头示意此人可信。
苏小师刚从那脏老道身上收回目光,又见身边一豆眼老头挽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心中一阵烦闷,拂袖放下车帘。
“马上出发。”
“是”
队伍开始有序前进,诸葛老道用拂尘挠着背,亦步亦趋跟在行一礼身后,不时掉下指甲盖大小的污秽。
行一礼拍了拍身上,对诸葛老道嫌恶道“方位若对了,赏银不会少你的”
诸葛老道呵呵一笑,露出一口黑牙,谄道“肯定对得,肯定对得,就是老道白日里没吃东西,肚子空荡荡的,腿脚发软老眼发黑。”
“去去去,老家伙,哪里给你找吃食去,走不动上后头坐着!”
行一礼拂袖,恶言恶语毕,再不理会那老道。
老道捂着肚子,不得已,只好手脚并用,爬上后头的马车,委委屈屈的在车辕上坐着。
车夫闻见这老道身上的味道,一阵恶心,又把他赶到了车里头。
车里没有烛火,加上路途颠簸,诸葛老道没走两步就被什么绊倒,一屁股坐到了一个温软的物事上。
这下昏迷中的卫满不被熏醒,也被压醒了,低骂一声。
“哎哟哟,是个小姑娘,没被老道坐坏吧?”
卫满还没寻味出刚才自己脸上是什么东西,就被一股恶臭熏得半死。
“花擦擦,什么鬼,离我远一点。”
卫满的手被绑着,憋着气直蹬腿,把那老道蹬到车的另一头。
老道被踹到角落里,缩着腿,不满道“小姑娘家家,怎的学老道说话。”
有人!卫满低喝“谁在那?你是谁?”
老道被卫满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忙举着双手,交代自己的身份“我是诸葛清明。”
卫满也顾不得吐槽这老道的名字,防备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道饿得走不动路,东家慈悲赏我坐马车咧,哪知道五行身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作孽哟。”
原来她是五行身,卫满又知道了一个新词,虽不知自己怎么个特殊法,但被苏小师那老妖婆看中,这具身体绝对是倒了血霉。
卫满念头一转,这老道士一出口就是五行身,想来应该是被苏小师请来做事的,而且,知道的应该不少。
她扯开笑容,放缓语气“老师傅,我身上有几块糕点,本想带着解饿的,看这情形也吃不了了,不如送予您。”
老道的小眼睛在黑暗里闪出了绿光,问“你有吃的?”
卫满忙不迭点头,又想到老道看不见,正要开口,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她蹬腿把老道又踹回原位。
老道委屈道“女娃怎地骗老人家,老道这一身骨头可经不起踹。”
“对不住对不住,师傅,要不您将我松绑,我来取。”
“这……你不会跑吧?”诸葛老道虽心性似稚童,无是非之分,但是心里大概知道若是给她松了绑,自己的赏钱怕是拿不到,故而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想跑也跑不掉,只是我的桂花糕贴身收着,不好假别人之手。”
桂花糕?
得到卫满的承诺,诸葛老道不再犹豫,屁颠屁颠的帮卫满松了绑,眼巴巴的看着卫满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碎掉的糕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随身带吃的这是来到古代之后她养成的习惯,谁知道下一顿有没有着落。
卫满也遵守诺言,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并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她深知自己根本跑不掉。
“老师傅,五行身有何特别之处吗?”
“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最接近五行之人。”
“那若我全部修炼,是不是比其他人都厉害?”
“厉害,厉害着呢”诸葛老道舔干净手上的残渣,又解释道“灵术跟武功是一样的,不过内力生于丹田,灵气生于五行,天下武功虽精妙,却不比灵术能借天地之气,你若是修炼,哎呦呦,那可不得了。”
“老师傅,你可有修炼的法子?”
“法子当然有,天地万物,道法自然,可不就一脉相传吗。”
“这么说,您的道观中都是修习灵术之人了。”
“道观……不不,我不住道观。”
卫满眼睛一转,心生一计,语气亲切道“老师傅,你看啊,你吃了我的桂花糕是吧?”见老道不吭声,一步步引导他“若是觉得好吃,我以后每天都送你吃,只要你收我为徒,教我修炼的法子,怎么样?”
收我为徒,你还能不保护自己徒弟?
“使不得使不得。”
“外加西湖醋鱼、东坡肉、荷叶粉蒸肉、山药煨鸡、雪菜大汤黄鱼、蜜汁灌藕……”
老道听了直摇头,口水甩上车厢两边的软布,打断她“啊呀呀,使不得,使不得。”正好马车停了,他撩起帘子欲走,却又半直起身子一动不动,半响,抬臀放了个响屁,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哎!可是到了法云寺,东家,老道的赏银该兑现了!”
留下一车厢桂花香与恶臭混合的奇妙味道,和熏得直翻白眼的卫满。
——
到了法云寺,即使有御赐的令牌也依旧在墙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进去。
卫满被好生的抬着,从马车车窗看出去,古木参差,高墙垒筑,气势恢宏,若不是树影中露出发光的钟塔塔尖,她还以为到了皇宫。
果然无论到哪里,佛教都是第一大实力宗教啊。
院子里站着十个黑衣人,行一礼一挥手“分头行动,务必天亮前找到玉棺。”
“是”
整齐的队伍顿时化整为零,几道黑影如蛟龙般飞出院子,往法云寺各个方向去了。
卫满咋舌,苏小师的实力还真不小,明里有东门四剑客,暗里有这么多个高手为她所用。
她轻轻关上窗户,转身被站在那里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苏小师拄着凤拐,慢慢的走过来,把僵硬的卫满按坐在铜镜前。
“放松”
卫满的肩膀被拍了拍,变得更僵硬了。
她心里凌乱,这死老太婆,一脸慈祥又想干什么。
“小姑娘,喜欢哪样?”
苏小师拿了两样耳坠,在卫满耳边比划。
“都不喜欢,而且我没有耳洞。”
古代小女孩很小就穿了耳洞,但是林青溪应该很久没有养,耳洞竟然慢慢长好了。
卫满以为她会就此放弃,不料耳朵一阵剧痛,耳坠硬生生的刺穿了她的耳垂,碧绿的珠子与冒出的血珠,相映成辉,颤动摇曳。
苏小师的皮肤其实保养得相当好,不过跟卫满这张胶原蛋白丰富的少女脸比起来差得太远。
这老太婆摇摇头,似乎还不满意,卫满小心肝一颤,难不成这生穿的耳洞,还要再穿几次?
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苏小师小心翼翼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卫满嘴里“乖孩子,把药吃了。”
这老太婆的手就像钢铁一般,把她的腮帮子掐得生疼,卫满极力抵抗,咬紧牙关,后来一想到这颗药的来历,她松了口。
“臭丫头,倒是有几分眼力”这老太婆阴笑一声,改变了主意,把药丸收到了怀中“等你快死了再吃。”
苏小师把她全身脱光,一寸一寸的摸骨检查,看到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输入真气,将骨骼塑形,干脆利落。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卫满总算切身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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