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之月牙河

第四章 一年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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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
    七月份正是江北市最炎热的时候,月芽提着一个行李包下了车。
    芝山镇的车站没有开空调,只有几个吱呦呦的风扇不停地摆动着它们的脑袋。
    月芽拿出湿巾擦了擦满头的汗,这里距离丁照河家至少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往日都是丁叔叔来接,但这次她的到来,他们并不知道。
    来之前,孔妈妈曾阻止她。赵阿姨已经时日不多,不能麻烦丁家再费心照顾她。
    可是她并没有妈妈想的那么不懂事啊。
    去年的八月赵阿姨确诊肺癌,丁家乱作一团,她都没来得及跟丁照河好好说声再见,就被赶来的妈妈带走了,而父亲却留在那里帮前忙后。
    就因为她还小,所以就把她排除在外吗?可丁照河也分明那么小,却必须要面对母亲随时都会离去的恐惧。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听,偷偷跑了过来。
    可当月芽走出车站的大门,看到丁叔叔站在对面的大树荫凉下,朝着车站口来回张望时,她的泪水决堤而下。
    她羞愧地走到丁叔叔身边,哭声哽咽地说:“对不起丁叔叔,我不该那么不听话。”
    丁振刚没有责备月芽,黝黑的脸上尽是笑意。
    他摸了摸月芽蓬松的短发,嗓门粗哑却低声细语地说:“没事儿,月芽儿能来叔叔很高兴,一晃眼都那么长时间没见过月芽儿了,叔叔很想你,你阿姨见到你也会很开心,还有照河那臭小子。”
    “快别哭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都不好看了。咱们月芽要做小美女的是不是?”
    月芽抬手捂住流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牵着丁叔叔的手,坐上那辆年岁已久的摩托车,顶着烈日回了丁家。
    **
    赵虹从去年确诊肺癌晚期后,怎么也不愿浪费钱财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化疗。她只想过好最后的日子安静的离开。
    丁振刚不同意,丁照河更不同意,父子俩恳切的劝说。
    赵虹明白老丁不想失去一个妻子,阿照不愿失去一个母亲,最终随了他们的心愿。尽管化疗艰苦,花销巨大,但为了让父子俩安心,她坚持着。
    只是日子过了一天少了一天,用金钱构筑的幻象再美好,可还是要面对命运的毫不留情。最后的期限像一把利刃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落。
    医生说她只有三个月,她却多活了快一年。这时间像是从老天那儿偷来的,她心怀感恩。
    赵虹不愿在医院浪费最后的生命,终于说服丁家爷俩儿让她回了家。
    家里的田已经转包了出去,曾经安乐的家现在家徒四壁,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空荡荡的只剩个壳子。
    赵虹越发忧愁这对父子将来要怎么生活下去,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月芽到的时候,丁照河正在院子里洗菜准备做饭。
    他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手浸在凉凉的水里,仔细摘洗着青菜。
    丁叔叔把照河赶了起来,自己动手,扭头对月芽说道:“跟照河进屋坐,饭马上就好。”
    丁照河立在那里,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半晌没有说话。
    月芽大概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让自己来了。
    院子里曾经吵闹的鸡鸭都不见了踪影,厨房的灶台、磨石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墙角的蛛网一层叠着一层,墙壁上的黑灰斑驳。一眼扫去,整个院落破败而颓废。
    她走到丁照河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丁照河低头扫过她葱白的手指,撇了她一眼,只见她路上哭的红通通的眼睛可怜地看着他,红红的鼻尖上泛着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的心被撞了一下,终于收敛了那些心底涌动的情绪,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
    丁照河在心里叹了口气,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怪她的,说不清是因为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还是因为她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不见踪影。
    **
    推门进去,屋子里空空的透着一股凉气。
    赵虹见月芽,忙招手唤她到床边来。
    “月芽来这边坐。听你妈妈说你自己跑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
    她惆怅地笑了笑,看着月芽的眼睛像是穿过漫长的岁月,“真不敢相信,月芽一下子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胖乎乎的,现在变得越来越漂亮了,真好。”
    赵虹轻轻捏了捏月芽的脸,眼神欣慰,“能最后见月芽一面,阿姨心里也没什么遗憾了。”话越说越伤感。
    “妈。”丁照河皱眉出声,不乐意见到母亲这样忧伤。
    月芽握了握赵阿姨的手,抱住她,说:“别这么说阿姨,我会在这里陪着您的。”
    “月芽真乖。”赵虹温柔地笑着说。
    丁振刚进了房间带着一身热意。他一边拿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擦着满脸的汗,一边说道:“屋里现在没那么多床,晚上月芽你就睡照河床上,让照河打地铺。”
    丁照河很平静,没有异议,掂着月芽的包走去自己的房间。
    月芽感到惭愧,更明白了妈妈的阻拦是有道理的,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回去。
    丁照河的卧室里摆设极其简单。
    一张床靠着墙放,一张简陋书桌在床的旁边,上面一本书都没有,只留几根笔孤零零地扔在那里。所谓的衣柜就是一条简单的绳子,挂着丁照河所有的衣服,用手指就可以细数过来。整个房间里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朝南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没有窗帘,强烈的光将房间照得太敞亮,以至于她看到了丁照河脸上微微的不自然。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晚上不磨牙打呼噜吧?”
    丁照河提防地看着她:“难道你磨牙打呼噜?”
    “那你不想我睡在这里?”
    “你想睡大街上我也不拦着你。”
    “啧,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呢。”月芽嫌弃地离他远一点。
    她走到床边,按了一按床板。真硬。没有垫被,连被子都是一床薄薄的夏凉被。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还是被这凄惨的环境打动,心里酸酸的。她想丁照河都可以这样睡,她当然也可以。
    月芽坐上床,两脚交叠垂下,晃了一晃,好在床够结实。
    丁照河垂目,月芽家庭环境很好,想来自然没办法受这样的罪。
    可是家里所有好的床褥都给了母亲。所有的钱包括月芽家里送的,都被用在刀刃上,治疗母亲的病。而这些在他们家看来是不重要的事情此时却让丁照河感到一丝窘迫。
    “你要怎么睡?”月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铺张席子,拿条床单盖就行了。”他停顿了些许,“不然,把床单叠一叠你垫着,就不那么硌得慌。”
    “不用了。”月芽拍拍床板发出砰砰两声,展露出天真的微笑,说:“能睡!”
    丁照河看着她良久,终于笑了笑,这是他见到月芽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这么长时间以来暗淡的天空终于有了一束阳光照进来,层层密布的乌云也有了金色的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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