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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叶睐娘便随了李琎与齐氏请过安后,一同到设在辅国将军府的祠堂里与祖先上香。
“你与秋月原就是极要好的,她看到你来,必是极高兴的,”大家在正堂会合后,齐氏携了叶睐娘的手跟在男人们的后面,在祠堂里上了香,待明日回门礼成,叶睐娘就算是李家正式的媳妇了。
“我以前就听说六弟妹以前常到府里来,”二房的媳妇孟氏掩口与身边的小王氏说话,“也不知道以前的六弟妹看到她这个妹妹竟然嫁了进来,会不会真的高兴~”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能被大家听清楚。
“嘘,四房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小王氏笑得意味深长,“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啊,但求无愧与心~”当初自己那个短命的弟妹对她们这些妯娌远不如这个心眼儿多的叶睐娘亲热,怕是被她哄去了不少东西,如今好了,连相公都成人家的了。
“母亲,”叶睐娘扶住齐氏略微发硬的手臂,笑道,“我也许久没见烟姐姐了,相公走前您挑个日子,我也他一起到碧云寺祭拜。”今天除了与祖先见礼,叶睐娘在烟氏的牌位前也是要执妾礼的。
“好,”齐氏眉开眼笑,“等琎儿上朝,让他给你请封。”
“这个等相公的任命下来,不急,”叶睐娘脸一红,四周已经鸦雀无声无声,如今的李家,也就王氏,齐氏和去世的烟秋月有诰命了,王氏是辅国将军夫人,齐氏则是因子得封,待李琎正式任命下来,便可以为叶睐娘请封了诰命了。
看着金字塔最顶端襄国公李岩和辅国将军朱氏的灵牌,叶睐娘恭敬的俯身叩首,这可是以前小说里和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物,谁会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个家族中的一员。她抬眼细看,只见襄国公李岩的旁边,红娘子并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只写的李门朱氏,而辅国将军的封号也是赫然在目,看来,这个爵位真的是给了这位陪丈夫南征北战的女将了。
从祠堂出来,小王氏笑容可掬的迎过来,“辛苦了,刚才下人来报,说是烟夫人到那边府里了,想看你给先头六奶奶见礼。”
“这亲家夫人怕是糊涂了吧?”齐氏登时面色发青,这是做什么,人家娶了新妇正兴头上呢,她一个过了气的岳母跑来干嘛?“难道还怕我不让睐娘与秋月见礼敬茶么?”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也不好让烟夫人久等,”叶睐娘回头看向李琎,烟夫人自失女之后,怕是有些看不开了,这个时候来,怕是添堵的成份居多。
烟夫人身着一件深铁锈色缠枝菊花对襟褙子,暗青色棉罗裙,头上简单的绾了个圆髻,用一根通体剔透的白玉福寿扁长钗绾了,一脸正容的坐在清华堂,“今儿我本不想来的,但一想到我那苦命的女儿,到底是坐不住,”说到这儿她眼眶一红,想到女儿撒手人寰,而李琎却步步高升又娶了新人,她一夜都没有安眠。她也找碧波过去问过,可清潭的话却像一抹阴云笼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女儿真的是太屈了。
“瞧您这话儿说的,”因着烟秋月生前自己不曾善待过她,齐氏在烟夫人面前历来心虚,“今儿是他们小夫妻成亲第二天,原想着过两日到府上与夫人见礼,谁成想~”这人竟然自己跑了来,而且还通身不见一丝喜色,进门就抹眼泪,真真是不可理喻,齐氏的脸不由沉了下来,自己对不起烟秋月,儿子和睐娘却没有。
“烟夫人这您就不对了,秋月在时,我们李家对她多有亏待,所以从不敢忘琎哥儿是您的半子,”王氏看着烟夫人,满心的舒心畅意,听李安说到现在烟阁老对李琎还多有提拔照顾,这让儿子一直在七品上盘桓的王氏又嫉又气,顾不得李安曾经交待她要与齐氏婆媳交好的话,既然这种好处她前得不到,那索性毁了才好,“睐娘,快过来给烟夫人磕头。”
磕头?凭什么?叶睐娘淡淡望了王氏一眼,款步上前,与烟夫人敛衽双福,“妾身见过烟夫人。”她是在烟秋月面前执妾礼,但她不是妾,更不用在烟夫人面前执什么妾礼。
因还是新婚,叶睐娘身着一件正红凤穿牡丹掐金凤尾宽袖褙子,望仙髻正中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大头钗,后面压了赤金累丝红宝石分心,耳坠红宝滴珠嵌赤金流苏长耳环,腕子上是精雕细刻的赤金龙凤金镯,大红的颜色将她的白皙的小脸衬得极为鲜妍,烟夫人心如火烧,“听说你今天要给我那可怜的女儿见礼,所以我过来看看。”
“刚才在祠堂,睐娘已经给秋月行过礼了,”李琎上前一步,他对前岳母跑来找茬的行为很不理解,“岳母,”对不起秋月的是他,没理由让睐娘在这里受气。
“哎呀你这个孩子,”王氏妯娌几个听说烟夫人来了,哪里肯放过看热闹的机会,便也寻了借口跟了过来,马氏忍不住插言道,“烟夫人特特来一趟,难道秋月当不起睐娘一杯茶么?难道这家里,连秋月的地方都没有了?”
烟秋月去世,又没有留下子嗣,所以李琎已经将她的嫁妆全送了回去,余下些平日里用的旧物,在搬府之时,他特意在东边辟出一个院子,将旧时的家具器物都放在那里,“秋月的东西,我都放在了栖月斋,只是睐娘已经在秋月牌位前行过礼了。”
“不是没有敬茶么?”孟氏小声嘀咕,“难道以前的弟妹连她杯茶都吃不得?”
“当然吃得,”叶睐娘转头看向孟氏,“我与烟姐姐本就极好,斟茶与她又有什么?”这些人,除了在这些虚礼上做文章,还能有什么本事?自己就算是再敬十杯茶,也照样是李琎的正室夫人,“嫂子想看,就一起去吧~”
“睐娘~”李琎暗中咬牙,现在他对叶睐娘当初的顾虑有了一些了解,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若今天自己是高门娶妇,烟夫人就算心里不满,怕也会有所顾忌。
“谁在哪里?”刚到栖月斋,李琎便听到里面有隐隐的哭声,不由看向门口处的多妈妈,“你没有提前来安排么?”烟夫人逼叶睐娘与烟秋月再敬一次茶,仆妇们应该提前就到栖月斋来安排才是。
“都准备好了,”多妈妈一脸为难,“只是,奴婢来时就看到清潭姑娘在,听她身边的小丫头说,清潭姑娘昨天就开始到这里来给先头夫人的灵位上香了,都跪了一夜了。”
“你的意思是要这一院子的人等她什么时候乐意起来了再进去?”李琎面上一沉,自己新婚大喜之时,清潭跑到栖月斋来哭烟秋月,今天恰恰烟夫人又过来了。
“清潭见过诸位夫人太太,”话音刚落,就看到清潭一身素衣从栖月斋里出来,她猛然看到烟夫人,不由脸上一喜,“见过夫人,”然后一脸愧疚的望向李琎,“奴婢只是想着到小姐这里来看看,没想到~”
清潭对自己的未来想的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是将叶睐娘得罪的狠了,想在她手下讨生活怕是不易,而李琎现在又被叶睐娘完全迷了心智,自然也不会向着她,不然就不会从自己回府之后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因此清潭现在的打算,就是如何在李家站稳脚跟,她自负从小跟着烟秋月,当小姐一样养大,规矩教养比寻常家里的闺秀还要出色,待时间一久,李琎看到了叶睐娘那种小家子女人身上的粗鄙之处,自然就明白她的好处了。所以,她现在最急迫的,就是让叶睐娘不能将她赶走,而她唯一能找的助力,逝去的烟秋月,和眼前的烟夫人了。
“起来吧,难为你还想着旧主,其他人早就将我那可怜的女儿忘了,”烟夫人看着一脸哀容的清潭,不胜唏嘘,“咱们也进去吧,想来秋月也等了好久了。”
叶睐娘面带微笑的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奉到烟秋月牌位之前,与烟秋月奉茶,她心甘情愿,可这些人看笑话,她的心里却再高兴起来,可这些,又能怨谁去?怨李琎?
“怎么不跪?”马氏掩口道,“不是执妾礼么?”
“这样就行了,”李琎声音结了一层寒冰,“岳母,秋月病时,且不说秋月要张府遇险时亏得睐娘帮忙,后来更是每日盼着睐娘能过来与她说话,不管旁人怎么想,睐娘于秋月的扶助之情,李琎没齿不忘,”说着李琎冲叶睐娘深施一礼,“虽然你如今成了我的妻室,但今天在秋月面前,还请受我一礼,”他转头看向八仙桌上的牌位,“我想秋月对你也是感激的。”
“是,老爷说的极是,”碧波从门外进来,冲烟夫人叩首道,“夫人明鉴,我家小姐与开封老家与叶家小姐认识,便常说自己结识了一位好友,后来小姐病了,叶小姐又时常过府与我家小姐说话解闷儿,小姐常说自己虽然盲了,但叶家小姐却给她装上了一双千里眼,告诉了小姐许多书本以外的事情,若没有叶小姐,她最后的日子再不会这么畅怀~”碧波娘家众人也在烟府当差,今天回门才听说烟夫人到李家来了,便知道烟夫人是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她虽然亲人都在烟府,但自己和长风都是李家的奴才,怎么能看着烟夫人与李琎有什么误会?若是那样,所是九泉下的小姐也不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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