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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到就被人请走了?”叶睐娘服侍李琎换了衣裳,有些不满道,“你又不是河南的布政使,用得着这么殷勤么?”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是他们的上司?”李琎舒服的伸个懒腰,“官场上一向如此,走一步看三步,何况我这个天子近臣?”
“没有喝酒?不错,”叶睐娘吸吸鼻子,“我让人服侍你洗洗,咱们晚上到母亲那里吃饭。”
“好,”李琎看着屋里的摆设,“家具还在,只是以前的摆设寻不来了。”
“你当然寻不来,自然是我搬到伯母那里时都带过去了,”叶睐娘抿嘴一笑,环上李琎的腰,“这样我就很感谢了,就算是这些用旧了的家具,我看着都是亲切的。”
“只是这床就小了点儿,晚上我们要抱着睡了,”李琎瞟了一眼那张枣木的架子床,“你小时候就睡那里?”
“好好的你就瞎扯,”叶睐娘嗔了李琎一眼,“快去洗吧,晚上我让人在外屋帮你备张竹榻,那里凉快些~”
“我只是不想你再去想不开心的事,”就算是那些有叶向荃和连氏的记忆,酸楚也会比幸福多,李琎实在不舍得她再伤心,“睐娘,我只是希望你心里不留遗憾。”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话语从来都很动听,可也及不上他为她暗中做的一切,叶睐娘仰头一笑,“快去洗吧,想来母亲还等着呢。”
“李妈妈,你笑的小声些,”桃子一拉李妈妈的衣袖,“从昨天开始您就没合上过嘴了。”
“你看,你看,咱们老爷和夫人像不像画上的人?真真是金童玉女一般,爱死人儿了~”纵然事前听先来的桃子说了自家姑爷长的好,可昨天一见,李妈妈还是惊的合不住嘴,尤其是过了一夜后,她知道了这位长相百里挑一的姑爷与叶睐娘感情极好,体贴有加,更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我就是管不住,老是要笑,你说怎么办?”李妈妈横了桃子一眼。
“不过,还真是,你看咱们小姐和老爷往着山上一站,不就跟神仙似的?”李子也凑了过来,挤挤眼道,“也就是咱们小姐才配的上姑爷这么好的人才。”
李琎和叶睐娘完全没有听见后面几个人的嘀咕,李琎正全心扶了叶睐娘让她小心脚下,“我看咱们给叶氏族里留些银子,将这路修一修,这样大家上山也方便些。”
“修成整齐的石阶还有什么意思?上山不就是取个自然的野趣么?”叶睐娘不怎么赞成,如果他们发话,怕叶家的祖坟非被弄成个烈士陵园那种规模不可。
“随你,我只是想着这样上山太辛苦,”李琎不与妻子争辩,“不过这岭上风光倒也不错,就是树少些。”
“这岭上长不成大树的,”叶睐娘到底比李琎熟悉环境,笑道,“加上山上没有水源,所以越往高处人越穷,聪明些的都搬下来了。”
说着话路也不觉得远了,叶睐娘一指不远处的层层坟茔,“就在那里,”叶家自叶大富发了家,可这些年,人丁倒是不如以前兴旺,除了曾祖辈,这里已经葬了叶大富及一妻一妾,还有叶向高,叶向荃夫妇,看着上下一片的坟头,李琎的心情陡然落寞许多,“咱们上去吧,”
依次与几位先逝的长辈行过礼,李琎与叶睐娘在叶向荃夫妻坟前驻足,叶睐娘依稀听到李琎似乎在喃喃自语,焚香之后又拜了三拜,恭敬虔诚,心下一软,这一次她能不能有像父母这样的福气,找到一心一意,相守到最后的人。
“你刚才在那儿祷告什么?”下山时叶睐娘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我在问二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李琎回头看着小心翼翼在陡坡关驻足不行的叶睐娘,“还说不让修路,你没缠足尚且如此,那些缠了足的妇人可怎么好?”
“说的也是,”叶睐娘一手扶了李琎,试探着抬腿,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滚了下来,“上山容易下山难,是我想的浅了,”她只想着为先人扫墓,讲的就是诚心,就算是吃些苦楚也是应由之理,可若真是因为路途难行再摔伤了,怕是老人在泉下也会不安,“祖父与父亲在时,都十分愿意为族里修桥铺路,我这个女儿反而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来,我抱着你,”李琎看着面对脚下的小土坡一脸难色的叶睐娘,心中好笑,“要么你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你拉倒吧?当我是女侠?叶睐娘心中暗恨,这要是给她双运动鞋,然后让她直接跑下去,兴许还可行,“没事,我慢慢来,桃子,你在后面抓着我的衣服,”虽然知道是上山,她换了硬底鞋出来,但绣花鞋实在不适合登山,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滑下去。
“啊,你这个,”叶睐娘还没有准备好,身子一轻,已经被李琎直接抱在怀里几步跃下了那条小小的土坡,“快放我下来,”
李琎跳跃之间吓得叶睐娘紧紧的搂了他的脖子,整颗心都快要蹦了出来,仰头又看到桃子与李子在后面偷笑的脸,叶睐娘只觉得面如火烧,“求你了,我自己会走,莫要再让我丢人了~”
“等你自己下,咱们都在这儿晒成干儿了,莫怕,待到山脚我自然会放你下来,”李琎紧了紧手臂,“我力气可是不怎么大,你再挣咱们都摔了可更丢人~”-
叶睐娘将头深埋在李琎胸前,心里默念“看不见,谁也看不见”,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濡-湿了眼眶。
“母亲昨夜睡的可好?”一大早叶睐娘便到明悟院与齐氏请安,李琎已经走了两天了,可叶家西院却没有真正的安静下来,每日都会有城里的夫人们过来拜望。
“好,我正跟你嫂子说呢,这洛阳虽说是小地方,但民风淳朴,人也厚道实诚,”齐氏心情极好,李琎在时各级官员带了夫人小姐过来拜望,就算是李琎走了,留在洛阳城里的家眷也成了各位夫人太太眼中的最值得交好的对象。
这两天齐氏被洛阳城里的夫人们包围着奉迎着,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且这城里最尊贵的也不过是知府夫人,比齐氏品级更高的一个没有,再也没有人用俯视的眼光看她,鄙视她是庶女出身,几天下来,齐氏颇有些乐不思蜀,觉得洛阳比京城更为亲切舒服。
“母亲高兴就好,我真怕那些夫人太太说话太啰嗦惹母亲不痛快,”叶睐娘心里一叹,齐氏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齐氏行事如此高调与李琎来说并不是好事,别看着小小的洛阳城,各级官吏,谁后面又牵扯着谁,她们几个妇孺又哪里知晓?“我正想着过几日入了伏,请母亲到我乡下的庄子里住几日,那里邻着河,凉快些。”
“我这些日子忙着铺子里的事,让嫂子受累了,”同齐氏孟氏一起用过早饭,叶睐娘得空便向孟氏道谢,她几年才回洛阳一次,下一次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李琎一走,她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田庄和店铺上面,齐氏身边倒是孟氏带了儿子昕哥儿和女儿茵姐儿时刻陪在身边。
“弟妹快莫要这么说,都是应该的,”孟氏腼腆的一笑,“自家妯娌,你有事且忙去,果然如你所说,与四婶相处久了,四婶确实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齐氏脾气急,真发了火,也都是着过就完,何况这几天她心情正好,不但不找孟氏的麻烦,反而每每有收到礼物,都会挑出一份儿来送与两个侄孙。
“夫人,达二爷来了,”锦观远远看到叶睐娘回来,急忙迎上前道,“永妈妈已经请他到前院坐了。”
叶志达来了?“咱们去见见吧,”虽然叶睐娘一回来就带了礼物去长房拜望伯父伯母,没有得到那对夫妻的好脸色,但她也不会迁怒叶志达。不论叶向荣和叶志远如何,这个二哥对她还是不错的,何况这些年若没有他苦撑着,叶家怕真的败落了。
“三妹,”叶志达看到叶睐娘进来,将身子一躬,谁又会想到当初那个隔房妹妹竟然成了一省的宪夫人,“我是特意来致谦的,谁想到妹夫已经走了,那天是父亲母亲太过失礼,还望三妹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儿叶志达满心感激,“还有,也要谢谢三妹。”
“二哥说的哪里话,伯父身体不好,伯母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叶睐娘请叶志达坐下,“我们原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不知二哥的‘谢’从何来?”叶志达读书还是不错的,结果被父兄连累,早早撑起了家业,所以叶睐娘看到叶志达,心里总是替他遗憾。
“三妹过谦了,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原就不惯生意来往,”现在洛阳城里都知道陕西布政使夫人是叶家的女儿,对他也就高看了几分,短短几日,叶志达已经体会了世间百态,“这些年不过是若苦挣扎罢了,”叶志达笑容苦涩,“若不是你回来了,怕西大街那几间铺子,也保不了多久。”
“可是有人欺负你?”叶志达接手生意时,叶向荣和叶志远基本都废了,根本无人指导提点与他,而且叶家在洛阳的名声也被这父子毁的差不多了,这些年叶志达的艰辛可想而知。
“谈不上欺负,”叶志达一笑,“现在好了,妹妹来的及时,如今那些人看到为兄都客气着呢~”原本想挤兑他逼他卖铺子的同行,现在全都换了副嘴脸,个个求他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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