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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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言青猛地睁开眼睛，穿好衣裳抱着雪狐闪身到了缘格一楼。
    “砰砰砰砰”敲门声不断，言青皱了皱眉，手一挥点亮了格中的蜡烛，并打开了门，刚要开口训斥，却只看到一团黑色的身影轰然倒在地上，黑影里还夹杂着几声呜咽，言青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看远方，冷清的眼眸更显冰冷，果断挥手施术将那团黑影移入阁中。
    “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不，应该是轰门声，比刚刚那团黑影的声音更为激烈，万幸的是缘阁阁门设有结界，无言青允许不得进入。但是，言青瞬间冰冷了脸，竟敢动言卿留给她的东西，这一点不可原谅。她单手抱住雪狐，刚要挥手施法，却听到虚弱的一声，“不要。”她顿了顿，看了眼地上的黑影，准确的说那是两个人，更准确的说，一人一妖，浑身血迹紧紧的相拥着。
    言青静默了一阵，收回了手，继续抱着自己的雪狐。而此时门外之声并没有停止，中间甚至夹杂着咒骂声。听及此，言青抱紧了雪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飞身出了阁外。
    黑夜里蓦然出现在房顶的红影，并没有引起门外人的注意，言青数了数人数，默然地看了看阁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妖，竟引得上千人和妖的追捕，不，应该是上万，怕是有一大部分人或妖失去战斗能力了，这二人的能力倒是不弱。
    她稳了稳心神，红唇正欲开口。
    “啰嗦。”一声低沉的男声蓦然响起，这声音，言青瞬间僵住，嘴唇，和抱着雪狐的手都在颤抖，喉咙紧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谁？！，滚出来，别鬼鬼祟祟的。”似是领头人，向天大喊道。
    “呵，鬼鬼祟祟啊。好多年无人敢与本座说这句话了。”男子依然没有现身，低沉深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黑夜。
    本座……言青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会是他，他早已在她眼前灰飞烟灭。闪身进了阁，没有再理外面的人，事。
    挥手将那团黑影分开，果然，言青眯了眯眼，一男一女，男的是人女的是妖吗，这一身的血，言青皱了皱眉，会把地板弄脏。
    罢了。她施法将两人唤醒，并将二人的伤治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抚摸着怀里的雪狐，等着他们回神。
    “陆枫，陆枫。”女子直接扑到男子身旁，双手颤抖地抚上男子的脸颊，“陆枫，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我都叫你走了，我都叫你离开不要理我了，父亲他不会真的杀我的。”女子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陆枫慢慢睁开了眼睛，“歌儿，”用手抚上女子的脸颊，满怀歉意和遗憾对着女子笑道，“是我不够强大，没能护住你，不然你不用这般受苦伤心。”
    “不不不，你做的很好了，”那歌儿摇摇头，趴在陆枫身上，满是依恋，“真的，歌儿不苦也不伤心，有你在我就很好。”
    陆枫摸了摸她的头，良久无言。
    “咯”“咯咯”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陆枫将女子拥在怀里，坐起来，抬头便见一红衣女子坐在那椅子上。
    陆枫道，“想必这就是缘阁阁主吧？”
    言青点点头，却见二人站了起来，同时鞠躬，“请让我们为我们刚刚的无理道歉，同时，”那陆枫抬头，道，“也让我们为刚刚您不伤害门外之人道谢，为您的帮助，让我二人伤势恢复道谢。”再次低头。
    言青静默，她不想接受这道歉，她不能原谅他们不珍重缘阁门的行为，但是，言青抬头，看了看二人，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雪狐，言卿说，做人要大方宽容。
    “无事，伤好了，便走吧。”清冷的女声响起。
    听及此，那女子抬头，眼里充满了决绝和深情，看着言青的眼睛，道，“我们来此，祈愿。”
    言青诧异了一阵，只是祈愿为何会这般境地。
    似是看懂了言青的疑惑，陆枫道，“阁主且听我说说吧。”
    陆枫看着那歌儿，眼眸带笑。
    “我，陆枫，是人类，她，林歌，是妖，我们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而且家境相当，我们都没有母亲，但有一个很疼我们的父亲。她是妖盟盟主女儿，而我是灭妖派的少主，”他顿了顿，苦笑道，“在如今人世，其实人与妖已经和谐相处。按大多数人的说法，我们会相恋，相爱，我们也这样认为，但是，直到有一天，我们才发现，我们都只是父亲的棋子，歌儿会跟我说他们家族发生的事，我会与歌儿说我们家族的事，仆从们则会记录我们所说的话，禀报给家主，而两人谁输谁赢，全凭个人本事。而我们二人直到与父亲提出结婚一事时，还毫无察觉。而到那时……”
    ……
    尚且年少的他，与父亲争执，“陆枫，你想都不要想，老夫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娶到她。”
    他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支持自己与林歌来往，却不让自己与她在一起。自己还未抗议，便被父亲拘禁。而他，只能以绝食来抗议。
    他的拘禁与饥饿，一直到有一天才结束，那一天，他逃跑了。
    就在那一天，他听到门外小厮说，林歌在今夜要被她自己的父亲灭杀。他慌了，他特别慌乱，他直接飞出宅邸，直奔妖盟。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发现自己救出林歌有多顺利，他带着她逃跑，天涯海角。而他们的父亲，更是一手神通，不论他们在哪，都有无穷无尽的人追捕他们。他们逃了十年，从当年的青葱少年到如今的沧桑青年，但他无悔，他只要林歌就够了。
    他们本不会受这样的围攻，不过是因为林歌说，她想来缘阁，许下一世的缘。其实他知道，他的歌儿也离不开他，十年的逃亡，他拼死护着歌儿，歌儿无伤无损，而他自己，早已外强中干。再过几年的逃亡，他或许就要离世。
    所以他们来了这里，无论歌儿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
    “但没有料到的是，我们的父亲，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这里，一早便埋下伏兵，等着我们的到来，”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他在这埋伏了几年，但他终于还是出现了，来追捕我们，不，”陆枫摇摇头，“应当是追杀了。”
    “唔。”陆枫突然倒下。
    林歌一直紧紧抱着陆枫的手臂，眼里泪花闪现。
    言青看着林歌，她不意外她击晕陆枫的举动，早在刚刚她的表现就很异常。
    “阁主，能否借一步说话？”林歌轻声问。
    言青颔首，挥手布了结界，陆枫隔离开。
    “你应该感觉得到我想说什么。”林歌笑了笑。
    言青静默，可以的话，她不想知道。
    “唤缘的凭依，为吾之性命。”她十分温和的语气却有着决绝和坚定，“让我们，来世再遇。”
    言青看了看陆枫，“你可知，此后果？”
    “吾来此之前，已知晓，”林歌笑了，“倘若世上无他，有我有何用？”
    “……好。”
    “多谢。”林歌道，“其实他不知道为何我们父亲会如此，不过是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而那女人，都为他们生了孩子。”
    言青瞪大了眼睛，“难怪，你要以性命为凭依。”今世是兄妹，想要来世以陌生人来相爱吗……
    “我不怪父亲，我谁都不责怪，因为我觉得，他们只是太爱母亲了，那次处死，也只是因为我砸坏了母亲留下的琴，父亲一时暴怒说出的话。他其实也后悔了，不然枫哥救我不可能那么容易。”她笑了笑，“都是痴情种，又何必相互怨恨。”
    言青忍不住说，“以性命为凭依，你们现在便会消亡于世，会同时在此死亡，前去转世，有没有想过，来世，你们要是无法相遇呢。”
    林歌说：“那便一世又一世，我不相信世上除了他还会有我更爱的人，也不相信除了我他还会爱上其他人。”
    言青静默，看着那自信的笑容，真好，言青舒了一口气，她连他的来世都等不到。
    “那便，开始吧。”
    ……
    阎良看了一眼那抹红色的身影，明明是不用管的闲事，就是不忍心她成为众矢之的，他阎良，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听着这阁中的话，看着那群大吼大叫的人，目光一冷，闪身到阁上刚刚言青站的位置，莫名的心情好了很多，连眼中都带了几分笑意。
    “安静。”释放出威压，直接控制住他们的话语权。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打开了门，他莫名的喜悦感让自己狠狠皱了皱眉，这人谁？到底是谁？然后他便闪身躲起，悄悄地看着言青。
    言青往房顶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拿出缘簿，将上面的字显现在空中。
    “缘阁第五百五十七个祈愿，陆枫，林歌，在此缘阁，以性命为凭依，祈求来世续今世之缘，无怨，无悔。已经阁主同意，若来世再遇且相爱，将忆起往昔，之后来缘阁还愿即可。”
    良久，响起一个声音，“阁主能否，让老夫下葬他们。”
    言青道：“他们让我转达一声，谢谢你们的宽容，让他们有了一个相依为伴的十年。”
    良久无人应声，言青又道，“他们说，把他们葬在缘阁即可。若无事，请回吧。”转身入了阁内。
    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响起，他们的人手在撤退，而对于在某个地方藏着的阎良，言青选择无视。他太像她的言卿，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又回忆起刚刚，林歌和陆枫问她姓名，她竟莫名的不想用化名，将自己原本的名字告诉了他们。
    “卿風。”言青喃喃自语，自嘲一笑，“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因为再无人如此叫她了。
    ……
    “卿風。”阎良摸了摸下巴，眼带笑意，闪身回了魔界。（魔界，不为人所知，位于人界与妖界的裂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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