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栖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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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飘浮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硕大的一个城池死气沉沉，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变的冷寂，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尸体，血肉模糊。地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变成可怖的棕黑色。
    尸体堆里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是一个小女孩，她被埋在死尸堆里，满脸血污，看不清模样。幼小的身体上遍体鳞伤，满是用刀剑划开的伤口，流着恶心的脓水，甚至飞着几只绿头苍蝇。
    血色的残阳渐渐西落，突然，城门口传来马儿的嘶鸣，卷起漫天的尘土。急驰的马儿终于在城门口长嘶一声，才刚刚停下，马上的玄衣少年就翻身下马，又带起一片尘土。
    少年面色冷峻，眉目间却带着一丝痛苦。他看着满城的尸体，眉头紧锁，颤抖着手检查地上的尸体。
    终于，他在一具尸体前半跪下来，伸手拂开尸体面上的血污，猛的一顿，真的是他，心中的悲痛蔓延开来。眼中蓄满泪水，却拼命隐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么强大的父亲，就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他面前。
    他狂笑：“季玹，以你的身手，怎么会死于一场屠城。季玹，你给我起来，你不是自持心怀苍生，忠君爱国，你若是死了，我定颠覆这天下，屠尽这皇族，毁了你守护的大瑨，你该当如何？”
    少年浑身颤抖的厉害。
    耳畔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的怒骂，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沉寂。
    他抱起地上的尸体，颤巍巍的刚要走，却听见一声布料撕碎的刺耳的声音。他低头一瞥，一只细瘦的小手紧紧的拽住父亲的一片衣角。少年伸手，企图去掰开那只手，可是那只手拽的紧紧的，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拉不开那只看似细弱的手。
    少年气极，放下手中的尸身，抽出腰间的佩剑，正打算挥剑而下，只听见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
    “救……救……我。”
    沙哑的声音恍若隔世，少年举剑的手顿了好几秒，才将剑插入剑鞘，他这才仔细打量一下这只小手的主人，是一个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小女孩儿，满脸血污，千疮百孔，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这样穷凶极恶的屠城凶手，能够逃出一个幸存者，已是不易，或许能从她口中知道凶手是谁。
    突然，城门口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少年的凤眸危险的眯了眯，用力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观察着城门口的动静。
    马儿在城门口前停了下来。领头的是一个白袍将军。
    “世子，圣上派我前来查看慕阳城的情况。”白袍将军翻身下马，看着遍地的尸体，微微皱眉，饶是久经沙场的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这些尸体皆是一剑刺穿颈部，死后又被多次用利器划开，像是在泄愤，血迹喷溅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妖艳无比的罂粟。
    白袍将军，面色一沉，派士兵去处理这些尸体。
    少年半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尸体，沉默着。白袍将军注意到地上的尸首，快步走过去，也不顾地上的血迹，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王爷，若是没有当年的举荐之恩，也就没有今天的白骁，白骁定一辈子铭记于心，今生大恩未曾得报，实乃白骁一生之憾，但王爷放心，白骁定会护世子一生周全。”说着对尸首磕了三个响头。
    “世子，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逝者已逝，世子节哀。”白骁扶起少年，招呼来几个士兵。
    “那个女孩，我要带走。”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喑哑的不像话。话音未落，一个士兵跑过来，“将军，城内找到一个幸存者。”
    白骁点了点头，“白将军，本世子想去看看。”少年抬眼，双眸血红，布满血丝。
    “世子，这屠城一案，与世子无关，世子莫要……”少年不客气地打断，没有一丝感情，“那就启奏皇帝，这案子本世子接下了。”
    少年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城内走去，身形却有些单薄，在寒风中似乎有些颤栗。
    他走近破庙，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女，低着头，瑟瑟发抖，散乱的青丝遮住了脸。
    少年一步步靠近，女孩似乎颤抖地更加厉害，不停地呓语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告诉我，屠城的人是谁？”语气冷漠，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刚逃过一场血光之灾，毫不客气的又问：“你是谁？”
    见女孩不答，他大步走上前去，用力捏住女孩的肩膀：“快说，你到底是谁？”语气凌厉，几近咆哮。
    女孩吃痛地咽呜一声，几滴热泪洒在少年的手上，少年松了手，微怔，她在哭。
    少年的心猛的一疼，没有由来的抽搐，仿佛要窒息，他突然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他看着女孩单薄的身子，突然脱下身上的玄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女孩的身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就站在女孩的旁边，身体埋进墙角的阴影
    里，静默不语。
    “公……公子，你是来……救我……的吗？”女孩细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神色一动，蹲下来，与她平视，看见女孩的眸子隐在发丝里，伸出手，替她拨开面前的发丝，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是，我会带你走。”
    “公子，月织……好害怕。”女孩垂下眸子，微微颤抖，满脸泪痕。
    少年扬唇一笑，竟有些凄伤：“事已至此，又能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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