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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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话：芸常在
    “这屋里好香啊！”“臣妾焚了些香料。”背对着皇上，忻兰略微发怵地说道。“朕来了，也不起身？”皇上半喜半忧地说道。“钮祜禄忻兰见过皇上。”只见他慌忙的起身向皇上请安后又面朝镜子坐了下去。“你怕朕？”“嗯。”他小声地回答道。“朕又不会吃了你，转过身来！”说着，不由得拽向忻兰。“皇上！”“啊，我说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呢，原来是你头上的桂花油，还骗朕说什么焚了香料。”“这么热的天，皇上口渴了吧，芍药，去盛碗冰镇的藕粉甜汤来。”
    这日，懿贵妃正坐着步辇刚同婉嫔一行人从戏台子回来，走在翊坤宫的路上。谁知竟被一端着茶点的宫女撞了个正着，要说这丫头也倒霉，谁让他恰好这个点儿又从这条街经过。东西是洒了一地，虽说没直接洒在懿贵妃身上，这也冲撞了不是？“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冒犯贵妃娘娘！”手鞠当即就给了一巴掌。“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撞到娘娘的凤驾，奴婢有眼无珠，望姑姑恕罪！”懿贵妃早已怒发冲冠“贱婢是哪个宫的！”“娘娘问你话呢！哪个宫的！”“奴婢永和宫青菊，望娘娘恕罪！”“奴才犯错，必是主子之过！”“你家主子呢？带本宫去见他！”而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文贵妃看见。文贵妃董鄂氏，刚刚替太后抄写完佛经的他却遇见了懿贵妃在长街这样刁难下人，听闻懿贵妃还要到永和宫去厮闹，便跟了上去。
    “外面是怎么了，竟这样乱？”浑若不知的芸常在问道一旁的丫鬟。“你还还有脸问？”只见懿贵妃突然冲进自己的寝宫，气势汹汹地怒斥道。芸常在连忙下床叩头请安，蓬头垢面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惹得懿贵妃这般生气。“本宫见你平日里总卧床称病，以为你无心争宠，竟不知敢在背后教唆奴才冲撞本宫！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本宫今天不打死你！”说着，便对芸常在拳脚相向。一旁的宫女连忙跪下磕头请罪“娘娘，求你别打了，小主他是不知情！”“是啊，娘娘，小主还病着呢，望娘娘高抬贵手啊！”就在这时，“文贵妃驾到！”“贵妃娘娘，求你救救我们小主，跟懿贵妃求求情，让他别再打了。”“是啊，贵妃，还望你施以援手，奴婢愿以命相抵！”只见文贵妃驾到，永和宫的两名宫女连忙跪了上去，恳请道。“妹妹又何须如此呢？新进宫的秀女都还年轻，礼数不周也是有的，你身居贵妃，应该宽容。”懿贵妃听到后，怔了一下，随即扭过身来。正了正冠说道“姐姐你也来了？我说这芸常在怎敢对本宫不敬，原来是有姐姐撑腰，怪不得呢。”“我与芸常在素未谋面，何来撑腰之说？”“见没见过只有姐姐自己知道，怕只怕这永和宫上下自恃有姐姐庇护便可为所欲为，视宫规于无物，让别宫议论了去。”“本宫向来行得正，坐得稳，又岂会怕他人议论？倒是妹妹你对刚进宫的嫔妃就这般不依不饶，要是传到皇上那儿，不知会做何感想。”“你！”“如何？”只见二人针锋相对，良久，懿贵妃才怒气冲冲地走出永和宫。
    2话：有孕
    “谢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可若是因为嫔妾让娘娘和懿贵妃生出嫌隙，嫔妾万死不辞！”懿贵妃前脚才出永和宫的宫门，芸常在就对文贵妃说道，边说边叩头。“诶呀，你快起来吧，我只是把事情的利害说与他听，举手之劳而已。”说着，连忙将芸常在扶起。“况且，我与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边，自言自语道。“什么一日两日？”芸常在问道。“哦，没事。”文贵妃看着芸常在不禁想起先帝在位时的珍妃，一时间竟动起了争宠的念头。“对了，今儿个夜里皇上约了本宫到凉亭赏月，妹妹也同去吧。”说着把头上别着的一朵出水芙蓉摘下，戴到芸常在的头上。
    “皇上万福金安。”凉亭内，文贵妃和芸常在异口同声。“都起来吧。”“这是？”皇上看着芸常在问道。“臣妾永和宫常在索芊秋给皇上请安。”“模样长得还算俊俏。”说着看向文贵妃。“到底是皇上有心，今晚的月亮的确皎洁。”文贵妃将话题转移，又看了看身旁的芸常在道：“妹妹的容貌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温婉，一支出水芙蓉更是给你的气度平添了几许清爽，正所谓花颜月色。”芸常在早已羞红了脸，文贵妃回头又看向皇上。“贵妃有心了。”皇上打发道。文贵妃低头浅笑，不作声。
    “什么？有喜了？”一大早，芸常在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翊坤宫内，懿贵妃听到太监通报后是既生气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连忙追问道。“小的也不知，只是听闻昨儿个夜里，皇上约了文贵妃和那狐媚蹄子在凉亭赏月。”一旁的太监答道。“那文贵妃是在与本宫作对，至于那芸常在，不过一次就有了生孕，真是好福气！”懿贵妃早已妒火中烧。“有孕归有孕，生不生得下来，还不由娘娘说了算么？”只见那公公冷笑道。“是啊，以为有文贵妃撑腰就可高枕无忧了吗？做梦！”懿贵妃抬头道。
    见皇上进来，芸常在欲起身请安。“快躺下，你初有生孕以后这些礼节均可免了，永和宫的人也都给朕听好了，以后常在的饮食起居都要格外注意，若有半点差池拿你们是问。”“嗻。”“另外，尹颐，传朕旨意，芸常在怀孕期间，每日膳食均由御膳房亲拟，永和宫内的小厨房也要准备相同的食谱。”“嗻。”“三日后，朕要同皇后到灵芝院祈福，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让身边的人多提点着。”“是。”芸常在答道。
    3话：滑胎
    这日，芸常在携宫女青菊在湖边游走。心想皇上皇后离宫这几日，后宫表面上是由文贵妃掌管，可顾其身份不得不常在慈宁宫走动。时常整日里都在那儿替太后抄写佛经，哪有心思掌管后宫琐事，还不都是由懿贵妃协理。正想着，就听到远处有女人说笑的声音传来。“小主，那不是懿贵妃吗？还有婉嫔。”一旁的青菊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我们快走吧，省的他又找小主的麻烦。”说着，连忙扶着芸常在欲转身回宫。“芸妹妹！”不料却被婉嫔叫住了。芸常在只好转身笑道：“懿贵妃万福，婉嫔娘娘金安。”“呦，这不是芸常在么？怎的一见到本宫就要转身离开呢，莫非你怕本宫？”懿贵妃上前道，“我，”“别慌，本宫与你说笑呢，许久不见，妹妹别来无恙啊。”“竟还有本事勾引皇上，想来妹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芸常在本就胆小，被懿贵妃这么一刁难更是吓得乱了心神。“是啊，这狐媚圣上的好本事，妹妹也教教我啊，不过一次便有了动静，妹妹可真是能干。”一旁的婉嫔添油加醋。“娘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说着一头便跪在了地上。“还有下次？”说着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我去你的！”只见那公公一脚便把芸常在踹到了水中。青菊正欲去找人施救却被婉嫔一脚绊倒，人就这样被拖走了。
    “报！”只见一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进了慈宁宫，像是有要事喊道。“糊涂东西，当心惊扰了太后的安康！”文贵妃训斥道。“是，是有关芸常在溺水的事情，小的不得不报。”“什么？”太后立马起身，问道：“好端端的怎就溺水了？随行照看的人呢？哀家的皇孙怎么样了？”“你好好说话。”文贵妃再次提醒道。太后则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是这样，方才有个宫女说是今儿个日头大，浣衣局的嬷嬷命她把洗好的衣裳晾在假山旁，”“说重点！”太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谁知，谁知却看到湖面上漂起一具女尸，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芸常在。”太后一听人已经死了，一下子晕倒在榻上。“太后！”文贵妃连忙将其搀扶。“小的实在做不了主，只是先将人送去了太医院，娘娘，现下可如何是好啊？”“事关龙裔，我也不好当面处理，这样，你拿上本宫的出宫令牌赶紧到灵芝院去请皇上。”“嗻。”
    “娘娘，大事不好了，不知是谁把消息传到了灵芝院，圣驾已经到了玄武门外！”“什么？这么快。”“青菊呢？”婉嫔问道。“本宫已经把他杀了。”“那就好，这没有了人证，一切就都好办了。”“那你告诉本宫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大热天的，失足落水也是有的，何况她还挺着个肚子，谁不知道这有孕的女子行动是最不方便的，娘娘只做不知便可。”“是啊，只要你我不说，谁又知道他是自己不小心失足呢，还是别人推他落水的。”
    “人怎么样了？”皇上一回宫便赶到太医院。“芸常在送到太医院时就已经没有气息了，依臣所见，人是在晌午就已经死了，而腹中的胎儿更是在落水前就已经见红了，根据其腹部所受的斑痕可以推断是有人大力撞击所致。”“查，给朕细细的查！”
    4话：纯贵人
    “皇上，发现芸常在落水的宫女现在还在后庭待命，不知是否宣其入殿？”“宣！”良久，一名衣着简陋却长相清秀的宫女走了进来。“奴婢浣衣局粗使尔淳参见皇上。”原来是他，忻兰一眼便认了出来。“尔淳，你是满洲人？”“是。”“长得如此秀气，做宫女可惜了。”
    此时已是深夜，众人一时间也商议不出什么便纷纷散了，唯有他觉得事情尚未安置妥当，心有不甘便跟了出去。“皇上。”“谁？”皇上骤然听到不知是哪儿传来的叫声，便扭回头去。仔细顿了顿发现是方才的宫女尔淳，问道：“你有何事？”“奴婢深夜叨搅，还望皇上恕奴婢冒昧。”“不妨事，你且说吧。”“奴婢觉得芸常在的死绝非意外，而是人为。”“何以见得？”“据太医院说，芸常在的胎还不足月，胎象还不稳；可既然胎象都不稳，又岂会行动不便？奴婢虽在浣衣局当职，但对后宫的事也并非全然不知；况且方才文贵妃也说了，芸常在素来小心，有孕后更是格外谨慎；又怎会失足落水？就这样轻易的把事情推到一个宫女身上，未免太过牵强；再说，芸常在身上的血斑也是铁证啊。”“被你这么一说，事情处置的是有些草率了。”“其实皇上又何尝没有疑心，不过是不愿把事情说破罢了。”“丫头竟敢揣摩朕的心思。”“只可怜芸常在一尸两命，最终却落得个死无对证。”尔淳不由得感叹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瓜尔佳尔淳秀外慧中，率性直言；着封为贵人，赐号纯；于今日起赐住景阳宫，钦此！”
    “小主，咱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看这景阳宫多气派啊！”景阳宫外，川儿对尔淳说道。“走吧。”“奴才小夏子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刚进门，就蹦出来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太监向我问安，年纪虽小，规矩却很到位。“起来吧。”我对他说道。“哎，小主里边儿请。”再看他，像是个忠仆。入了正殿，一股花香便朝我们扑鼻而来。在看看殿内的陈设，都是由南海的棕榈木制成的，远远望去熠熠生辉。没等我问，身边的川儿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这屋里好香啊！”“姑娘的鼻子可真尖，这香味是从墙壁上传来的。”一旁的太监解释道。“此话怎讲？”我补充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宫里的墙壁是将茉莉花瓣碾碎糅入泥土中砌制而成的。”“原来如此，这掺了花的墙，闻着就是舒心。”随后，我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门前挂着的鹦鹉身上。小夏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便解说道：“这鹦鹉是皇上怕小主孤闷，特意寻来逗小主开心的，其通身雪白，听那里的人都唤其白喉鹦鹉，成鸟一年至多只产三颗卵，品种稀有，产于甘肃一带。”“我说么。”“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主，今晚皇上宣小主到避暑山庄侍寝。”
    5话：烟波清凉殿
    一下凤鸾春恩车，就有两个小太监向我走来。“贵人总算来了，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贵人，请。”一抬头，我便看见宫殿上方的牌匾写着的五个大字：“烟波清凉殿”，金灿灿的，虽说在夜里，却也十分醒目。待我进去，到了正房，又看见殿外两尊用汉白玉制成的石狮子，身系红绸花球与殿前挂着的灯笼相得益彰。我每跨一道门槛都会看到窗前成对放置着的红烛，心中不禁感叹“民间大婚也不过如此了吧！”再看看殿内的陈设，可谓是富丽堂皇。而那个人却早已卧在榻前，安然小憩。纵使他是天之骄子，一言一行都身系黎民百姓；但这一刻，我只知道他是我瓜尔佳尔淳的夫君。我欲将珠帘掀起，却又怕把他吵醒，便微微俯下身子，钻了进去。烛台上的小香炉散发出一缕缕青烟，使我的神情略有些恍惚。“奴婢给皇上请安。”我低头道。只见他并不作声，我悄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刹时间，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我连忙把头低下。“怎么还叫自己奴婢？”他说道。“是。”我胡乱答应了一句。“是什么？”我只笑不作声。“丫头一向泼辣，怎的今日却这般乖巧？”他含笑问道。我索性剜了他一眼然后面朝屏风坐了下去。他越发来劲，一把将我拽了过去。口中道：“怎么不看朕，莫非这殿内的红烛点的还不够多？”“是太亮了，晃得臣妾无法入眠！”背着身子，我故意刁难道。“丫头的性子越发刁钻。”“皇上还是早点安歇吧，臣妾去把蜡烛灭掉几支。”说着，起身将几支蜡烛吹灭。
    晨起便留我一人躺在榻上，守夜的宫女大概听见我起床的动静，便走了进来，道：“贵人醒了。”“给我梳妆吧。”我道去。“皇上方才吩咐奴婢待小主起来后到汤泉行宫沐浴，皇上已经先行一步了。”我听到后“哦”了一声。为我引路的宫女并未将我带到妃嫔所浴的青鸾池，而是带我到了皇帝沐浴的真龙池。“按照规矩奴婢就不进去了，小主请吧。”我低下头缓缓走进，估约着皇上就在池中。双脚才一入水，就羞红了脸。“丫头竟如此娇羞，朕倒不知是为哪般。”这方才定下神来，抬起头看向周围。池旁边出水处是由白玉龙首制成的，而池底的图样则是雕刻了一朵万叶莲花。
    礼毕，皇上又拉着我的手说道：“朕要你亲自为朕更衣。”说着，便打发下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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