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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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南京, 还像是个余温未退的烤箱，炙热地蒸着地上走着的每一个人。
    南艺的校园里, 成群的大一新生。
    18岁的李茉刚入学，大步地走在人群里, 穿过一条绿荫满满的校园路。
    艺术学院里的美女不少，但是往美女群里一站, 还格外显眼的, 就不多了。
    李茉就是这种人，身材高挑, 皮肤白皙, 没画什么妆, 但是却难掩艳丽的五官。
    “茉茉，你等等我。”
    沈洁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她个子不高, 跟不上李茉的长腿，但是又不敢叫李茉停一停，所以跑了好一段路才叫她等等。
    李茉皱了下眉, 天太热, 她有点不耐烦。
    背着白色的帆布包, 站在树荫下面，回头等她。
    大路上学生多, 艺术学院的学生, 难免喜欢对美的事务多看两眼。
    不少人朝她打量, 李茉神情自然。
    李茉：“你又想占好位置, 又出门这么晚，不走快点我们要站在礼堂外面了。”
    今天是开学典礼，学校请了优秀校友，当红偶像明星陈少绕来给他们做演讲。
    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沈洁一路跑过来，脸蛋红扑扑，她一热就容易脸红。
    “都怪我啦，你别生气。”
    李茉伸手接过她的背包，“给我背吧，你能走快点。”
    两人到达礼堂“黄瓜园”时，已经挤不进去，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是来迟了。
    沈洁脸上失望：“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李茉四处看了看，瞄上了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排的位置没有人坐，根据以往经验，应该是留给学校领导的。
    李茉：“跟我走。”说完牵过她的手来。
    沈洁以为她是找到了位置，跟着李茉从礼堂最后面，穿过重重人群到了最前面。
    沈洁慌了：“茉茉，你去哪啊？”
    李茉：“第一排。”
    沈洁害怕：“那是老师们坐的。”
    李茉：“老师坐不满。”
    沈洁怂了，挣脱开李茉的手：“我不敢去。”
    李茉已经蹿到第一排旁边，大家纷纷朝她看。
    这时候再回头，已经来不得，很容易给人一种落荒而去的感觉。
    李茉背着两个包，一个是自己的帆布包，一个是沈洁的双肩包。
    然后很自然大方地坐到了第一排。
    她的举动不猥琐，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心虚，所以大家只好奇她的身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幸好是刚刚开学，认识她的人不多，李茉这才得以瞒天过海。
    十几分钟之后，领导渐渐入座。
    李茉坐在第一排的边上，目不斜视。
    有领导过来，她起身让位，然后继续坐下。
    她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谁啊这是？”
    “不会是陈少绕助理吧？”
    李茉为了坐实大家这个猜测，从包里找出相机，开始找角度拍摄。
    大概半小时后，陈少绕从礼堂的后门进来。
    一进来，漫天的欢呼声，差点把她手里的相机震掉了！
    陈少绕是哪号人物，李茉真的不认识，只知道火。
    代表作，没有。
    李茉抬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个，长得还行的评价。
    她把包里的本子，笔准备好，待会儿要个签名给沈洁。
    陈少绕一进场，就看到了李茉。
    因为全场都在为他鼓掌，为他欢呼，为他呐喊的时候。
    李茉在削铅笔。
    很好，引起了陈少绕的注意。
    入座之后，主持人上台，然后校长开始致词。
    学校卖的铅笔，真尼玛劣质。
    李茉削断第三次的时候，在心里骂了一句！
    坐在台上的陈少绕，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盯着李茉削铅笔，盯了有二十分钟了。
    李茉正削的认真，旁边的老师抵了抵她，小声说话。
    “你不去拍照？”
    李茉眼神只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点了点头。
    她把沈洁包里的照相机拿出来。
    鬼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玩？
    虽然不会拍，但是样子必须要有。
    她把包放在座位上，走到前面的舞台边上，边低头鼓弄手里的相机。
    陈少绕眼神一直盯着她，也渐渐看清楚李茉的样子。
    黑长的头发，别在耳后，五官立体标致，眉毛弯弯，带着灵气。
    见她明明不会拍照，还要举着相机对着自己，作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陈少绕一下没憋住，笑出声来。
    而李茉，很幸运的拍到了这张陈少绕带笑的照片，不幸的是，陈少绕的这张照片，丑的要死。
    李茉看了一眼照片，然后看着陈少绕，眼里露出嫌弃。
    陈少绕：“……”
    这该是怎样的缘分？
    他用眼神告诉李茉：“删了。”
    李茉用眼神告诉陈少绕：“不可能。”
    陈少绕换了个姿势，不再对着她。
    而李茉刚才拍的的那一张照片，像是突然发掘了她某种属性一样。
    激发她的兴趣，拍明星的丑照，可比靓照有成就感多了。
    于是，李茉以各种奇异刁钻的角度，拍着陈少绕的丑照。
    就算是号称360度无死角的陈少绕，也招架不住她这样找角度。
    挥手让自己的助理，跟李茉谈谈。
    没过多久，助理过来，非常礼貌地把她带到边上。
    “同学，你这样拍照，给陈少绕带来很大影响。”
    李茉：“什么影响？”
    她指了指旁边那个摄影师，比她还过分。
    “他都把镜头怼陈少绕脸上了。”
    助理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委婉道：“可是，同学你拍的照片，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茉：“不过分。”
    助理：“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茉递过去。
    助理看着万千粉丝心中男神的陈少绕，在李茉的相机里，仿佛变成村头的傻子。
    因为角度问题，各种奇丑无比的照片。
    助理深吸一口气：“说吧多少钱，能删除。”
    他把李茉当成陈少绕黑粉了。
    李茉摇头，把相机收回包里：“不删除，我真爱粉，私藏。”
    遇到这种真爱粉，陈少绕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李茉：“放心，这些照片我不放出去，就洗出来贴在床头。”
    助理心里想，这种照片放在床头，你不怕睡不着吗？
    李茉：“我能不能提个小请求？”
    助理心想，你手里有这么多黑照，别说小请求，只要不是叫陈少绕□□，什么请求都答应。
    李茉从沈洁包里拿出她预先准备好的本子和笔。
    “待会儿让陈少绕帮我签个名吧？”
    助理答应的很爽快，然后恳求她：“你可别再拍了。”
    李茉点头。
    她回到座位上，开始低头跟沈洁发信息。
    “近照get，签名get。”
    沈洁心花怒放，回了好几句我爱你我爱你！
    李茉不禁笑起来，漏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陈少绕看着她，心里想，不作精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没过多久，轮到陈少绕发言。
    正巧李茉抬起头，跟他对视。
    陈少绕冷不丁地看到李茉的眼睛，心里不知道想什么，然后忘词了！
    但是陈少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神立刻从李茉的脸上收回，即兴瞎编了一段。
    等到再把目光投到李茉身上时，发现她睡着了。
    陈少绕做偶像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
    李茉再醒来就是散场了，陈少绕助理把本子和笔递给李茉。
    “签好了。”
    李茉胡乱地把本子塞进包里，准备走了。
    助理着急了：“你不看看本子上的签名？”
    李茉招招手：“来不及了，五点食堂放饭了！”
    然后像风一样，冲出了礼堂。
    助理在原地，目瞪口呆！
    回到车上，陈少绕见助理来的姗姗来迟。
    “联系方式要到了吗？”
    助理：“没……没给。”
    陈少绕皱眉：“没给？她看了本子上的字了吗 ？”
    助理撒谎：“看了，她说食堂五点放饭，来不及了。”
    陈少绕笑了笑，回想李茉那古灵精怪的样子：“这话，挺像她的性格的。”
    刚出大礼堂，李茉给沈洁打电话。
    “小宝贝儿，你人呢？”
    沈洁：“我刚才肚子痛，先回宿舍了。”
    李茉背着两个包，驻住脚：“肚子痛，那你吃了没？”
    沈洁：“还没。”
    李茉爽快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沈洁：“一笼灌汤包，一份鸭血粉丝。”
    李茉绕道，去了南食堂给沈洁带了灌汤包和鸭血粉丝。
    回到宿舍，其他两个还没回来。
    沈洁从床上下来：“我的签名呢？”
    梁月把本子，从她包里拿出来：“给。”
    沈洁欣喜若狂地打开本子，笑容却突然凝滞。
    “这真的是陈少绕亲笔写的？”
    李茉：“当然，我骗你干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另外两个室友从外面，一进门便拿着签名问。
    “当当当，你们拿到没？新出炉的签名哟！”
    沈洁从室友手里拿过签名：“给我看一下。”
    室友递过去：“你也有呀。”说着就往前上一步，想要看一下。
    结果沈洁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把本子合起来。
    整个人非常的不正常。
    她拿着本子，匆匆忙忙地去了浴室，然后把门反锁上。
    外面的李茉和其他两个室友，面面相觑。
    室友：“她怎么了？奇奇怪怪。”
    李茉：“她肚子痛，上厕所了吧。”
    卫生间里的沈洁，平复着心情，把签名的本子打开。
    上面写了一句话：“你很特别，我的联系方式***”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陈少绕并没有见过她，这句你很特别不是对她说的。
    而签名是李茉帮她要的，所以这句话应该是对李茉说的。
    沈洁瞬间心情就低落了。
    她心里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响，她推门出来，见李茉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茉茉，签名本子你打开过吗？”
    李茉头也不回：“没有。”
    李茉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沈心头很喜，但也非常不自在，她什么话都没说爬上了床。
    要说陈少绕给李茉自己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心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用最直白的表达来说，他想要再一次见到李茉。
    日子过得很平静，李茉是学表演的，大一的课程很重。
    虽然她很漂亮，但是因为实在不爱活动，所以在学校非常低调，课余都在打游戏。
    连基本的社团活动都没怎么参加过。
    转眼过了一个月，李茉觉得沈洁最近非常不对劲。
    上课走神，经常坐着手机傻笑，把陈少绕的海报挂的满屋子都是，手机屏保是他，微信头像也是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陈少绕谈恋爱了。
    这天，沈洁又半夜不睡觉，发信息，时不时地发出傻笑，满床打滚。
    李茉被她吵得睡不着。
    大半夜去踩她床板，怒吼：“你睡不睡。”
    沈洁：“马上睡马上睡。”
    给陈少绕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室友嫌我太吵，我要睡觉啦！晚安”
    陈少绕顺手回了一个：“晚安。”
    心思缜密的陈少绕，只觉得这个“李茉”的性格没有开始那么吸引他。
    会场那天的李茉，张扬，自信，说话天然地透露一股灵气。
    但是这个信息里的“李茉”，小心翼翼，内敛，甚至有点害羞。
    陈少绕有点迷茫，但是没做多想。
    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麻烦。
    渐渐地跟这个“李茉”，不怎么来往，也不怎么回她信息。
    李茉很快就察觉出沈洁的不对劲，沈洁最近一直闷闷不乐。
    李茉知道她喜欢话剧，特地买了两张票，打算周末请她去看话剧。
    但沈洁周末突然有事，没有办法跟她一块去。
    李茉不想浪费，就自己去了剧院。
    她定的是黄梅戏艺术剧《徽州女人》，当时订票时沈洁选的，李茉还很纳闷，文艺少女沈洁，怎么会选这部剧。
    但是选了就选了，最后还不来看，李茉有点郁闷。
    进了剧院，找到座位，开始安安静静等开场。
    陈少绕一进剧院就看到了李茉，她就像是跟自己磁场相吸一样，不注意都难。
    陈母见他盯着座位的某一处看：“让你陪我看个剧，你都三心二意的。”
    陈少绕拍戏难得回来，陪着陈母来剧院看戏。
    他猜李茉是故意的，他说过最近要去看话剧，但是他没想到李茉这么聪明，能在这么多场里面，准确选到了这场。
    陈少绕离她不远，见李茉悄悄地从包里把爆米花拿出来。
    笑出声，她当这里是电影院吗。
    李茉挺无聊的，她真不知道沈洁为什么会这出剧。
    整个一大写的惨剧嘛！
    看到一半她就想走了，实在不忍心再看旧时代女性这种自我折磨的戏了。
    坐在她不远处的陈少绕，同样全程没在看戏，在他眼里，李茉比戏好看多了。
    见李茉一分钟以挪了十三下屁股的频率来计算，她应该是坐不住了。
    果然她慢慢地站起来，半弯着身子，开始想出去。
    陈少绕对着旁边：“妈，我出去一下。”
    陈母正被台上的女主感动的泪流满面，点点头。
    陈少绕跟上李茉，往外走。
    李茉在里面吃了一袋的爆米花，吃完才发现自己没带水。
    拿着钱包找到一个自动贩卖机，想要买瓶水。
    打开钱包才发现，见了鬼。
    这个月买了两张话剧票，生活费已经超标了。
    就剩下一张一百的。
    扣了扣零钱，也就剩坐公交的了。
    算了，忍忍，回去喝水。
    她低头收拾包，把拉链拉起来。
    旁边过来一个人，她朝边上让了让位置。
    听着贩卖机的下面duang一声，滚出一瓶水来，下一秒，那瓶水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茉：“……”
    她抬头，看见了陈少绕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给。”
    李茉忍了一秒。
    实在太渴了，忍不住。
    接过水，开瓶，大口喝起来。
    “好人一生平安！”
    陈少绕笑起来，比起手机的那个“李茉”，眼前的李茉让他重新有了心动的感觉。
    李茉喝完，把盖子盖起来：“喝一半我就不还给你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给我一瓶水，这大恩无以为报，索性不报了。”
    陈少绕在短信里跟“李茉”聊多了，凑近：“要不以身相许吧。”
    李茉脸色一变，下一秒就用水砸了他的头。
    “不想活了？”
    陈少绕捂着头，退了好几步。
    “你……”
    李茉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大明星，居然敢光天白日的调戏她。
    “你个丑八怪，敢调戏我。”
    陈少绕第一次被人骂丑八怪，一时之间居然无力反驳。
    实在是为了防止沈洁走火入魔，把陈少绕的丑照贴满了宿舍。
    说实话，现在的陈少绕在李茉的眼里，找不到一丝帅气的地方。
    陈少绕见她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没手机短信里可爱。
    但是他还是莫名喜欢。
    自言自语：“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李茉听完，拿着矿泉水瓶，比划了一下。
    冷笑：“你是想继续找打吗？”
    陈少绕出来，是来搭讪的，不是来找打的。
    “不想。”
    李茉：“不想就离我远一点。”
    末了还要唾弃一把陈少绕：“你个丑八怪！”
    帅气逼人，英俊无敌的陈少绕伤心了。
    回家之后，在微博上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照，问：“哥帅吗？”
    一个小时内，评论破万，转发破万，点赞破万。
    他脸上露出笑，这才重拾了一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