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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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听说了嘛，昨日五公主喝醉酒去偷看怜瑟上仙沐浴了。今日一早怜瑟上仙就去求天帝为他做主。”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因为这个，天帝早朝的时候心情欠佳，找借口多骂了众仙们一炷香的时间呢。”
    看着树下说着我坏话的小宫女，宿醉的脑袋又更疼了一点。本想着寻个安静的地方补个觉，却不想天不遂本公主愿。再说了，我哪里是调戏怜瑟。我分明是喝多了走错路，刚巧碰到他在长清池沐浴，四目相对不说点什么又太尴尬，出于礼貌我才跟他说了两句话的，怎么故事就演变成我调戏良家仙子了。长叹一口气，只听树下的小宫女又说道：
    “你说，这五公主也太不省心了，整日里不是和广寒殿的清秋上仙研究人间那些吃食，就是在杜康宫务观上仙那儿喝酒。前些日子，我还听蟠桃园的紫衣说，她偷摘了蟠桃去酿什么桃子仙露，被天后娘娘发现，罚抄了五百遍静心经呢。”
    “光罚抄静心经管什么用啊。这五百年来，咱们那个五公主被罚抄的经书已经多到每次广德上尊出去讲经的时候，可以人手一份派发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么看来广德师叔这些年也偷懒了不少啊，怪不得前些日子见到居然头一回夸我的字这些年精进了不少，原来由头在这啊。
    “她要是能多和樱雪上神学学，咱们天后娘娘也不用天天头疼了。你说这师出同门，樱雪上仙那么温柔，五公主怎么却活脱脱是副二世祖的模样？”
    樱雪上神？听到这个名字，我笑容渐收，感慨这两个宫女着实没眼光。整个天界，谁人不知，天界五公主和百花仙子师出同门，却从不对盘。我俩自在玄灵山学艺时第一天就互相不待见。拜师的当日因我架云的速度比她快了些，让她晚了我半个时辰拜入师父门下。即使万般不服气，从此便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叫我一声师姐。我这个师妹天生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连名字都带着几分柔弱曰苏樱雪。她执掌百花，众仙家皆称赞她是仙女届的楷模，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活脱脱一个别人家孩子。可她见我时却永远是一副鼻孔朝了天的模样。在玄灵山的时候，我们只要凑在一起准吵。三天两头就打架，师父们隔着几个山头都能听我们砸桌椅的声音。想来，我俩提前出师，有可能也是玄灵山实在没钱买新的桌椅了。到后来，她渐渐打不过我了，就开始在外人面前装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我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欺负她。诶，真想让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看看她们口中温柔的樱雪上仙，当初是怎么为了一块桂花糕，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许是我在树上，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动静太大，她们抬头像树上看来，正巧和我的眼神对上。我又一次的体会到了昨天长清池的尴尬。看着她们变幻的脸色，吸取昨日教训的我觉得这个时刻，我还是不要说话直接飞走的好。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千金难买早知道。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架云，这一刻，我深以为然并且愿意出万金买那早知道。早知道我昨日就不喝那么多了。不喝那么多，我就不会跑到这天界的角落补眠。那么我也不会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我的老冤家，刚刚那两个没眼光的宫女口中的仙女楷模，苏樱雪。看见我，苏樱雪柔弱的眼神里透出了精光。像极了我那三只眼的姑父养的臭狗，每次去月宫的样子。同样的没安好心。
    “哟，师姐这是打哪去啊。又准备去调戏哪家仙人啊。师姐如今声名远扬，听说只要是个男神仙。上至太上老君，下至刚位列仙班的南天门守将，师姐都不放过。冬日里却能如此春心荡漾，着实让师妹佩服”
    “师妹，公务虽忙，可也不能懈怠了练功啊。师姐瞧你最近看上去老了许多，又难看了一点。虽然师姐看得心里开心的很。可毕竟我们师出同门，为了维护师门的颜面，不让别的仙家觉得玄灵山的教学质量差。改明儿我还是差人找几本新出的驻颜术秘籍来，你好好练练。也算是师姐送你下月满五千岁的生辰礼。”毕竟一起了生活百年，我知她素来注重容貌。看着她气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可只见她话锋一转，说道：“师姐如今这样的自暴自弃，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可还是怪我当初没说清楚，让子岚误会了你的事。”
    我抬头看向她，又是这样柔弱的样子，盈盈欲滴的眼泪。我仿佛看到五百年前，那一碗被他打碎在地的馄饨。耳边又仿佛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灼华公主，下官本以为你只是有些骄纵，却不想你竟这般恶毒，樱雪她做错了什么，你要下这般狠手。公主，下官早已历劫归来，人间五谷便没有在我这璟明宫出现的必要。此处庙小，公主千金贵体日后若无事还是少踏足为妙。”五百年前，他下凡历劫，我逆改天命。与凡间的他相爱。他归位后，我因此受了三道天雷以作惩戒。刚从天雷台上下来，我就做了他在凡间最爱的馄饨去看他。当时我想只要他一个拥抱，三道天雷的疼痛也不算什么。可他以为我伤了师妹，还没等我开口，扬手就泼了那馄饨。自然就没注意到我手上那三道天雷的痕迹，也看不见他身后的樱雪是如何得意又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碗碎的那一刻，我变知道，凡间一世姻缘不过是我强求。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三道天雷没劈醒我，那一碗馄饨，却砸醒了我。这五百年来，我干了不少荒唐事，只有那璟明宫，我无论如何也再没靠近过。想不到时隔五百年，再想起来依然苦涩。
    我苦笑一声，抬头望去“师妹，五百年了，你对付我怎么还是这招。你是觉得五百年过后，我还会栽在同一个坑里，还是觉得时至今日我还会在意他的想法？”
    懒得再吵，调转云头准备回宫，却看到他在我身后，紧抿着唇，目光沉沉的望向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时光倒流。恍惚间，仿佛看见他站在草庐前像我拱手作揖，害羞的问我是否婚配的样子。五百年时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居然仍然清晰的一如昨日。呵，真是没出息。等会还是跑一趟杜康殿，找务观拿些新酿的桂花露吧。
    “灼华公主，下官以为相由心生，樱雪上仙心地纯善自然没有变丑变老的道理。”
    攥紧拳头，强压住喉头的酸涩，扯出一丝礼貌疏离的微笑。“是是是，子岚上仙教训的极是。是本宫的错，你的樱雪最善良最美丽了。若无事，还望上仙见谅，本宫约了人打牌先行一步。”不等他回答，我就驱云向着杜康殿飞去。我错了，若是可以，我甘愿用万金买这个早知道。
    进了杜康殿我才意识到，大抵是我前些日子抄经的时候骂佛祖废话太多，写这么多经文的缘故。看着坐在前厅喝茶的父皇，和满屋子大气也不敢出的仙侍。我意识到，我今天的厄运，远没有结束。务观抬头看向我，眼神分明写满了就是自求多福。没办法，蟠桃宴上要用的酒被我俩喝了大半，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又怎么能保全我呢。就在我犹豫，现在后退出殿，父皇是不是能当做没看到我的时候。低气压的中心出了声音：“想不到朕找女儿，还得来着酒坛子里找。你倒是比我意料的来的晚了些。是不是还得夸你没那么朕想象中那么嗜酒呢。”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还是跑不掉啊。“父皇，稍微夸一下就行了，女儿不在乎那么多虚的。”
    “胡闹，你看看你，哪一点像个天家公主。”许是也怕我在老友面前丢了面子，父皇挥了挥手让务观退下。看着务观迈着轻快地步伐，恨不得一路小跑的出了殿门，我恨不得跟着他一起出去。只是两条腿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跑。
    “过来坐下。”我磨磨蹭蹭的走到父皇坐了下来。双手端放在膝盖上，看着地面。也只求这次能够少禁足几个月。父皇喝了口茶，沉默后许久方才开口，说道：“父皇记得父皇的华儿不是这样的，父皇记得你小时候乖巧懂事。每次父皇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你都会逗父皇开心。你一笑，父皇的心都化了。哪还有半点烦恼。”我不知所措，抬头看向父皇。他接着又说道：“灼华，你是年岁最小的公主，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你的哥哥姐姐们更视你为心头宝，不许旁人欺负你分毫。小时候的你笑起来明媚动人，让人忘却烦恼。可是你如今纵然笑，父皇也感觉不到你快乐。”他顿了顿，又说：“父皇知道你喜欢子岚那小子，他下界历劫的时候，你冒着遭天雷的风险也要逆改天命，下界和他在一起。如今风神归位，你也为他受过了那改命的三道天雷。人间那数十年的荒唐事，也应该烟消云散了吧。父皇知道你难过，可是你把难过混进酒里，这些愁绪就能消减吗？醉酒消愁愁更愁。你可知道这些年你整日醉着，行为乖张纨绔。让为父，让你的母亲，你的哥哥姐姐为你操碎了心。”我别过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攥紧裙子，拼命忍住眼泪。父皇叹了口气，继而说道：“为父本想让你由着性子发泄一下，只要不犯大错都无伤大雅。可近两百年来，你的行为已是越发荒唐。参你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为父不能放任你胡来，毁了你的灵根。此次前来就是来拨乱反正的。你可还记得父皇小时候和你提过，四千年前仙魔大战，为守护仙界战死的龙神无川神尊吗？前些日子，朕和几位天尊感知到他微弱的灵力出现在人间。似乎有归位的可能。你素来喜欢倒腾凡间那些吃食，所以这次父皇希望派你下凡寻找龙神，助其归位。一是历练，二是散心。”我偷偷拂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回头看向父皇：“我该如何才能助龙神归位？人海茫茫，他在哪里？而我又该怎么找呢？”
    父皇递给我一块石头，看着我疑惑不解的眼神，解释道：“这是璇玑灵石。它能探测到龙神的气息，助龙神归位。可因仙魔大战，龙神陨落，它也消耗巨大的灵力，如今灵力并不强。你需要收集灵魄注入其中，当灵魄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它就回有足够的灵力告诉你，龙神的方位。”“灵魄？”我不解的问道。父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师父教课的时候，你可有好好听？”我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两声。父皇也不为难我，随即解释道：“人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愿景，有的愿望太过执着便会化作执念。若是实现了执念，那样的满足感便会化作灵魄。执念越深，灵魄越强。此行你需记住三点：一，你所收集的执念必须是纯粹干净的，换言之，不可助人作奸犯科。二，完成执念需收取同等的代价以保证天道的平衡。三，不许靠灵力替人逆天改命。”
    我看向父皇，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自五百年前天雷过后，我便没有这般认真的看过父皇。我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却忘了，我这般模样，也让爱我的人揪心不已。承着父皇信任的眼神，我用力拍了下胸脯：“父皇放心，女儿定不如使命，迎龙神归位。”父皇点了点头：“龙神如今灵力极低，寻找龙神之事关重大，万不可大意。为了不让他受到妖魔两界的迫害，你此次下凡父皇会借口说，是因你调戏怜瑟上仙，罚你下凡历劫。”“女儿明白。”
    父皇看了看我，说道：“既如此，便回宫准备吧。准备下凡吧。”
    直到退出殿外，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气氛太严肃。我竟然忘了和父皇解释，自己真的只是走错了路，并没有想要调戏怜瑟的意思啊。
    许是因为父皇刚刚太煽情，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想在临走前跟我的两位好友告别一下。务观眼下不在府里，我便腾云去了广寒殿。“胡了，拿钱拿钱。”还没进门，就听见清秋兴奋的尖叫声。掏了掏耳朵被震的发麻的耳朵，瞬间清醒。这种离别的矫情果然不适合我这种二世祖人设的公主。正准备转头回宫，就听到务观输了钱哀嚎。得，都在这。既如此，就去凑个热闹，打一圈麻将在回宫收拾吧。进了殿发现我的侍女小茕也在，赌桌前里里外外全是人，或者说全是玉兔精。外界对广寒殿误解颇深。众仙们一直觉得广寒殿应该凄冷无比，其实不然，广寒殿虽在天界比较偏远的西南角，少有仙家经过。可广寒殿里的清秋上仙却人不如其名，是个爱热闹的主。住到这来后就养了不少玉兔，广寒殿此处灵力丰厚，近千年来有不少玉兔修炼成人形，热闹非常。我的侍女小茕原本是某日我向清秋要来的玉兔灵宠，带去天宫后也一直当宠物一样养着。没想到，她在天宫那般资源竞争压力极大的地方能只花三百年就修炼成型。我见她颇有悟性就收做贴身侍女，亲自指导她修炼。可没想，没指导多久，我这个做主子的就忙着谈恋爱。这五百年来更是除了教她喝喝酒，做做饭，打打麻将以外什么有用的也没教。好在这孩子没有因为我耽误修炼，自学成才。总算宽慰了一下我这颗老母亲的内疚之心。“诶，你来啦。”清秋边数着钱边招呼我。“你老爹怎么没禁你足啊这回。不是挺生气的嘛，务观到的时候还直哆嗦呢。打了三圈麻将才缓过来。”一个刚陪他们打完麻将的小兔精给我让了个位置，我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抓了一把小茕递来的瓜子。磕着瓜子回道：“没有，就是罚我下凡历个劫而已。”清秋停下了数钱的动作，抬头看向我。我似是没看见她的眼神，吩咐小茕回宫收拾行李，又继续说道：“务观你前阵子酿的桂花酿给我带点下去，清秋你做的桂花糕也给我点，想吃。”抬头看见她仍然担心的看着我，务观也在一旁不做声，我大笑一声说道：“这么担心我，要不清秋你跟我一块下凡玩几天得了。美人，美酒，美食，美景岂不是美哉。”清秋听罢，在桌下踢了我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行。你这次下凡要多久？可有什么危险”我放下瓜子，撑着脑袋看着她，慢悠悠的说道：“危险嘛，我的本事大概还是能应付。可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要不咱们打一圈麻将我再走？”在洗牌声中，我听到务观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桂花做的东西，我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务观以为戳到了我的痛处，识趣的没有再多问。出殿时，我隐约听到清秋在后面说了一句，百花仙子原是我门前的那棵桂花树。我闻声回头，务观了然的看着我说：“回头我和清秋再多采点桂花给你做吃的，替你报仇，为你解气。”
    我听完，咧开嘴，感激的冲务观笑了笑，说道：“你俩要是肯把今天赢我的钱还我一半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只听砰的一声，广寒殿的大门在我面前关上了。务观也架云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只留我一人在原地站着。我摸了下鼻子，长叹一声，诶，交友不慎啊。顺手在捣药的兔子那拿了些灵草，这才笑嘻嘻的腾云回了宫。
    可这个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在看到宫门口的一个身影时消失了。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想今天把我五百年没见他的份额一次性全补上。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默默问候了佛祖的祖宗八百遍，转身准备由小路进宫。却不想他先一步叫住了我。
    “灼华公主。”
    “有事吗，子岚上仙。”我回头，目光望向他身后，客气有理的回复道。
    他看着我，久久不出声，那个眼神盯的我发毛，心头顿时上来一股无名火。不服输的回望过去，对面的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白净。我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是那副能轻易的让我着迷的模样。他今日如此冷眼训斥，可我现下却没出息到，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无力感涌上心头，实在再不想多应付他，正准备出声告辞。他却说道：“不是我的樱雪。”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来的是哪一出。“此次你下凡，万事小心。望你早日归位。”他继而又说道。我冷下了脸，虽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我却不愿意与他纠缠。当作无事发生一般，因为他随口一句的关心而心生雀跃。我也不明白，明明我已经避无可避，为什么他却不放过，非要找上门来。思及此处，我连客套的笑容都懒得扯了：“恩，本宫自会小心，先行一步。”言罢，便绕过他，回了宫。宫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却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很多年后的我再想起今天种种，感慨良多，觉得天命真的很玄妙。很多你觉得平凡的一天，其实却是你人生的转折点，只是身处其中的你并不知道。如同现在的我，坐在小茕的云头上，只想着，人间如今快入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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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写，多些意见。有批评也请文明指正。这是一篇神仙下凡，做做饭，打打怪，帮人完成心愿顺便谈谈恋爱的故事。其实女主本来也不是纨绔子弟，只是曾经为她的这位小初恋付出太多伤的太深，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而这位子岚上仙其实现在已经开始慢慢觉察出自己对女主不一样的感情。只是还不知道，或者说没有细想。之后会慢慢虐。所谓你自己让别人流的眼泪，日后会慢慢还给你。可是，他是不是男主呢，现在还不好说哦。下一章开始，正式开始做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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