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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城市机场。
顾母将行李放上了安检机,小女儿走在前面过了安检,她回头才发现顾若没有跟上来。
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机票,怔怔的失神。
“若若。”顾母唤了一声。
顾若恍惚回过神,跟过来,“妈。”
“走吧。”顾母牵过她的手。
“嗯。”顾若点头,跟着顾母过了安检。
飞机飞上云端,暖城渐渐隐没在云层之下,顾若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云蔚蓝的天,阳光洒在云层之上,可她的心却是一片荒凉。
方清,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或许是短暂,或许是永远。惟愿,你一切安好,早日醒来。
——
方霖博搀扶着方母进了家门,“你在沙发上坐会,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不渴。”方太太抓住他的手,叹了口气:“若若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我都快成习惯了。你说她这么一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她了?”
方霖博宽慰:“暖城到莫城,也不远。你如果想见她,可以飞去莫城找她。”
“唉~~即便我拉得下这个脸,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清儿还好好的……唉……人都走了,我还说这些做什么?”
方霖博拍拍她的肩膀,“清儿会好的,一定会的。”
夫妻两皆是满脸愁容。
“太太太太!”佣人小张匆匆忙忙跑过来,脸上一片通红,指着楼上方向,激动的话都说不全了,“少爷,少爷他……醒了!”
“真的?”方太太猛地站起身,满脸震惊,声音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醒了?”
“嗯嗯!醒了,醒了!”小张都要激动的哭了,拼命的点头。
这一阵子,为了少爷的事,整个家里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全家人日思夜盼的都是少爷能快点醒过来。
这下好了,少爷总算是醒过来了。
方太太跌跌撞撞的上了楼,方清卧室的门开着,此刻,他仍躺在床上。
何婧守在床边,正声泪俱下的握着他的手,“方清,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方母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她在演戏,匆匆上前,去看方清。
方清确实醒了,看见方母,眼圈一下子红了。
“清儿。”方母扑到床边,一把抓住了方清的手,热泪盈眶。
“爸妈,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方清开口,嗓音嘶哑的厉害。
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都有点变了,但对于方霖博夫妻来说,这个声音,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了。
方母激动的眼泪婆娑,“只要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医生匆匆赶来,给方清检查身体。
走廊里,方霖博搀扶着方太太,神情紧张的看着房门。何婧静静的站在一边,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方清醒过来时,看着她的眼神。
方清醒的毫无征兆,当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新鲜的李子,刷着手机上的网页新闻,毫无察觉的。
她不知道方清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察觉到了一双清冷的视线,于是一转头,就对上了方清那双清亮的眉眼。
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陌生,而清冷。
没有以往的炽热和牵挂,也没有了让她有恃无恐的宽恕和包容。
饶是何婧,当时也是心中咯噔一声,一阵冷汗袭背。等她反应过来,便哭着扑了过去……
现在,方清当时的眼神,还在她的心里流窜,让她心里一阵阵的泛寒。
房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方母立刻迎了过去,“怎么样?清儿他是不是真的醒了?他怎么样?”
医生点点头,“少爷确实已经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清儿真的醒了,真的醒了。”方母激动的一句话重复的说,握着方霖博的手,颤抖的厉害。
“只是……”医生略略沉吟,面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一般来说,在语句后面加上“但是”、“可是”、“只是”的,都表示着一个转折。
或从不好的转折到好的,或从好的转折到不好的。
医生前半句话,算是好的,所以这个转折,无疑就是往坏的方向转了。
“大少爷的腿……”
“腿?”方母已经想到了什么,面色刷的一下惨白,“他的腿怎么了?”
“大少爷的腿没有知觉,可能……会造成半身瘫痪。”
“什么?”方母双眼一翻,差点就这么厥过去,幸而方霖博及时扶住了她。
“医生,这可不能乱开玩笑,我们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方霖博道。
医生表情凝重,在对上方霖博的视线时,有些动摇,可是一想到刚刚在房间里,方清拜托的事情,他又提起一口气,“半身瘫痪的,后期恢复的好的,也是可以站起来的,凡事都不是绝对的。”
方母神情怔怔:“这么说……清儿还是瘫痪了?”
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方清的年纪还这么轻,这要是瘫了,后半身怎么办?
“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对吧?”
医生道:“看大少爷的恢复能力吧。”
——
“清儿。”
方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眼红肿,眼中布满血丝,神色憔悴,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
可在方清面前,她只能拿出最坚强的一面。
“清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告诉妈,妈都会帮你做到。”
她跟方霖博结婚这么多年,一直相濡以沫。
两个孩子,方清是哥哥,从小就特别懂事,几乎没怎么让他们操过心,甚至还帮着他们照顾方若。
对于这个儿子,夫妻两都是极心疼和满意的。
现在他却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叫她不痛心。
方清摇头,“妈,我什么都不想吃。”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双腿上,“妈,医生可说过,我的腿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一句话,让方母的鼻子狠狠一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扯起一丝笑容,“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知道真相,难受的要命。
“嗯。”方清点点头,又看向始终站在一边不说话的何婧,“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何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方母。
倘若没有方家的人在这,她或许会承认。可方母在这,她若是说谎被揭穿,会被打脸。
所以,她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方母。
方母本来想着,儿子倘若好了,可以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这些日子顾若是怎样守着他。可是现在……
他刚刚醒过来,又那么的在意何婧,倘若她马上就将何婧的真面目抖露出来,难免给他一重打击。
他现在这么脆弱,她怎么忍心?
至少,先让他开心开心,也是好的。
“之前是家里的保姆照顾你,后来何小姐来了,是她在照顾你。”
听见方母这么说,何婧心中绷着的那根弦,霎时间就松了。
见方清始终看着她,那样的眼神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婧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浮现出顾若的那张脸来。
一想到顾若,何婧就觉得膈应,仿佛她此刻的谎言,更显得不堪了。
她垂下眸子,一脸受伤的看着地面。
——
顾若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方家,推开了方清卧室的门,床上却没有看见方清的身影,房内也是空荡荡的。
她着急的四处寻找,一回头就看见方清站在那。
她呆住了,看着他迈开双腿一步步的朝她走来,顾若觉得,她的胸腔里,各种情绪混杂翻涌。
直到方清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颤抖,抬手捂住了唇,眼泪颗颗落下,心口像是被谁撕裂般,痛的不能呼吸。
然后,她就醒了。
醒来发现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厉害,就这么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进枕头里。
“若若。”顾太太推门进来,端着早餐。
怕被她看见,顾若背转过身去,将脸埋在了手臂间。
顾太太放下早餐,“若若?起来了。今天是你妹妹毕业典礼,你陪妈去看看吧?”
“嗯……知道了……”
顾太太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回来的这么多天,从未见她笑过,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的人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情丝没那么容易斩断,可若不斩断,她会痛苦一辈子。
作为母亲,在这种时候她宁愿狠狠心,让她短痛一回很快忘记,也不愿意这种痛,伴随她一生。
顾太太笑笑:“那你快起,我去房间换件衣服。”
“嗯……”
等顾太太走后,顾若才将手从脸上拿开,掌心湿润,脸颊上也被泪水打湿。
窗外的阳光明媚,仿佛预示着,新生活即将开始。
她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拿下来,看了看天气和钟点。
这个号码是她回来以后,就被顾太太换掉了,她说这个号码好,代表着新的开始。可她知道,顾太太是想掐断她跟暖城的联系。
也不知道,方清现在如何了?
“唉……”
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洗漱。
——
暖城方家。
方母跟方清说了会话,就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还在抹眼泪,实在是心里酸涩的厉害。
思来想去,顾若好歹守了方清一个月,这回他醒了,怎么也要打个电话给顾若说一声,报一下平安的。
方母回到自己的卧室,翻到顾若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存在,请查证后再拨……”
“不存在?”方母以为自己拨错了,挂了以后又核实了一遍号码,确定是对的,再拨过去,收到的提示音还是一样的。
“看来,是已经换了号码。”方母盯着手机喃喃,叹了口气没有再打。
——
方母一离开,卧室里便只剩下方清和何婧两个人。
“何婧。”他忽然唤她名字。
“我在。”
“我忽然有些口渴……”他道。
“我给你倒杯水。”何婧心中稍安,她以为他要问她什么。
很快,她倒了杯水过来,将杯子递给他,“喝吧。”
方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你是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大概半个月前……怎么了?”何婧试探的问。
她总觉得方清醒来有些古怪,而且好像躺了这么久,性格都完全变了似的,时常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看,叫她捉摸不透。
“我妈说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
“嗯,是我。”何婧回答的面不改色。
反正就连方母都帮着她说谎,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况且,她确实在方家待了半个月啊,每天也确实哪里都没去,就待在这间房里了。
方清垂眸:“按摩、帮我擦身换衣、读报给我听,都是你做的?”
何婧一怔,还是有些心虚,“你都记得这些?”
倘若他都记得,那应该能辨认出,那个声音不是她的!
何婧攥紧了手指。
方清看了她一眼,摇头,“不太记得了,有些模糊。”
“哦……”何婧松了一口气,“是我做的。”
方清目光依旧平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你之前帮过我那么多次……”何婧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方清,如果我说,我现在想通了,想跟你在一起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这话迟早是要说的,趁着现在他刚醒,还对自己抱有感激,现在说出来的效果,必当比以后淡了再说要好。
经历过这么多,她也想通了。
方清虽然不如厉封昶,可方家在暖城的地位,也是高高的。
她若能成为方家少奶奶,将来方霖博夫妇老了,那整个方家不都是她何婧的?
虽然做不到像站在厉封昶身边那么光鲜夺目,至少身份也不低。
而且她也不想,再回到那些杂乱的场合,再去卖酒。
她确实,是想安定下来了。
一般的豪门,她是攀不上去了,而且,豪门多花花公子,她也瞧不上。
虽然她也瞧不上方清,但好歹,他对自己还算真心,将来她要做什么,也要得心应手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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