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垠

    
    任鹏飞：“我们真的不下车去厕所？”
    胡耀华：“出现了枪械，我们就不能靠近人群活动了。”
    任鹏飞心里也有数，自动驾驶也始终远离着前后车，左右车道有车的情况也尽量避免。
    可他看着身边放着的扁便盆，实在是没有心情去使用。
    这个扁便盆里面是放置的有添加物的，一旦接触到排泄物，就会迅速吸收水分结晶。
    原理上，这样是可以吸收气味的。
    任鹏飞看过一次就知道什么功效了，可他就是克服不了。
    任鹏飞：“要不你联系两辆车？咱们分开走？”
    胡耀华：“说的有道理。”
    胡耀华是真的觉得有道理，低头打开手机，阿福的消息果然发过来了。
    阿福：“你以为这些车是水果摊上的水果啊，随便就能调到？这是小批量投放车，已经挪用光了，最多的车辆调用区域在你们身后，你们肯等一天也可以啊。”
    阿福没有说的是，给你们上厕所用的车，一辆还不够吗？
    不过为了照顾他们两个男人的面子，这句话阿福就没发出来。
    胡耀华只能向前座的任鹏飞转达：“能调用的车都在我们身后，赶到这里至少一整晚。”
    人有三急，一整晚等于是不用考虑了。
    任鹏飞：“我不能忍了，下一个服务区我要上厕所。”
    到下一个服务区还有17分钟车程，自动驾驶的车辆，预估的车程就是十分精准的。
    17分钟后，任鹏飞捏住了方向盘，强行改变了车辆的行驶方向，扎向服务区的匝道。
    方向盘的抗拒力量并没有意料中的大，除了任鹏飞用力的第一下感觉到了方向盘维持原位的阻力，之后就没有了。
    任鹏飞一脚刹车踩死，停在了卫生间门口，开门、下车，跑步冲向卫生间。
    胡耀华不敢下车，就眼巴巴看着任鹏飞跑向幸福的港湾。
    这是一个基本上无人无车的停车场，单面靠山。
    胡耀华不下车，车辆就继续开始自动行驶，缓速在停车场中绕圈，等着任鹏飞。
    阿福的消息来了：“距离下一次换车还有75公里。”
    阿福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胡耀华需要方便，可以在在这75公里路程间在车上解决。
    胡耀华也看明白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过扁便盆，褪下裤子坐了上去。
    趁着任鹏飞不在车上，胡耀华的顾虑根本无法与本能抗争。
    果然是畅快。
    ……
    任鹏飞在卫生间的隔间里，抽着烟，等着突袭。
    隔着门板直接飞来的子弹？
    直接从上面丢进来什么爆炸物？
    任鹏飞蹲着也不安生，神经紧绷。
    一根烟抽完了，任鹏飞还是感觉自己要不要多蹲一会，省的车上再有想法。
    在车上坐了那么久，即便是他这种身体，也吃不消。
    系好裤子，任鹏飞走向了水池，准备洗手。
    卫生间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一身黑卫衣。
    阿福是发送过黑影视频给胡耀华的，任鹏飞看的很清楚，肯定是黑衣服。
    这让任鹏飞的神经一瞬间紧张到极限。
    两人擦肩而过，任鹏飞差点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黑卫衣快步走进一个隔间，然后是脱裤子蹲下的声音，也挺急。
    任鹏飞赶忙洗了手走出门。
    黑色的轿车稍稍加速，赶到了任鹏飞身边。
    打开车门，任鹏飞上了车。
    后座的胡耀华红光满面，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胡耀华很高兴，的确是没有什么味道。
    他竟是以比任鹏飞更快的速度完成了出恭大事，然后拜托阿福开快些，把些微的味道散掉。
    任鹏飞上车就察觉到了问题，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开口，两相尴尬，如果任鹏飞逼着胡耀华下车，他下车就吃了一枪子。
    任鹏飞也清楚自己的目标要比胡耀华的风险小多了。
    至少之前的子弹是击打在胡耀华的车窗上的。
    两个人就假装没发生什么事，一直到了换车的地方。
    ……
    车窗上留有子弹的车辆，回到了借调处。
    两个兵哥哥穿着防化服将整辆车封进了隔离帐篷中。
    抽光了氧气，灌入惰性气体，支撑帐篷中的气压。
    通过剥离子弹头的检测，子弹的形状复原图还有一系列的数据被传回到阿福这里。
    子弹种类定性为金属合金，并无工厂信息可以匹配。
    射击该种子弹用的枪械也没有特殊的关联记录。
    结合损坏的无人机远距离拍摄的视频，对黑影持有武器的长短、份量进行过分析。
    配合子弹的重量和射速、飞行距离，该枪械不属于公开的任何一个国家的注册枪械。
    子弹的形状，更是可以用民间改装气枪进行激发。
    也就是说，子弹这条线索已经断了，断的很干净。
    不过，很干净也是线索，能够进入Z国境内对民间人员进行军事活动的组织，数量不少。
    但是能够自行配置非注册枪械和弹药的，就少之又少了。
    不是大家没钱做到这个事，而是多数组织没这个必要。
    一个方面是没必要对胡耀华花费这么多心思；
    另一个方面就是没必要为了民间人员出动这样的配置。
    在阿福的分析中，一个十分不可能的可能性逐步浮出了水面。
    ————————
    ——————
    每一年，靠着深水浮箱入境的走私物资到底有多少？
    这一点没有人知道。
    又有多少浮箱是临近Z国领海才投入水中的？
    这一点也没人知道。
    投箱子的人只知道自己投过多少，一艘船上往往有几批人分别投箱，互相之间都知道有对方存在，具体是谁没人会去打探。
    即便是负责在境内接货的人，都只能在开箱后才知道属于自己的这批货到底是什么，自己需要干什么。
    黑影便是这么入境的。
    当然，黑影不需要有人接货，它乘坐的箱体更先进一些，有导航系统。
    入水后，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贴附水底，维持对海底的悬浮高度，快速行进。
    一旦上岸，箱体就会散架，每层箱板的夹层溶解液就会注入管道，确保最终只有管道留下来，箱板的主体渣也不会剩下。
    黑影的实体是一款以氢电驱动的仿生机体，塑料成分占比高达77.31%。
    行走和奔跑时，只要没有旁观者，就可以释放出义肢，进入更快速、更善于利用惯性的四足奔跑的形态。
    进行精准的操作时，只需要配合适当的支架和遥控组件，就可以完成动作。
    例如射击。
    ……
    当所有人以为是黑影对车进行了射击之时，其实是黑影把枪械带去了指定的位置，用自己的机体做支架固定枪械，然后，枪械被黑影以遥控的方式在几组标尺上移动、激发。
    二三十公分的距离，遥控干什么？
    那是他不懂一套复杂流程所需要注意的容错率该怎么控制。
    黑影，就是一具人形机箱。
    包括黑影在内，所有的配套设备、工具都是由主机遥控完成使用的。
    把黑影视作交通工具更贴切。
    只要有必要，黑影可以对人形中的充气造型部分进行放气，减少自己的体积。
    每一根可充放气的结构都是条状的，类似肌肉一样盘踞在支撑结构表面。
    充放气可以轻松的改变黑影的体型。
    比如，趴在广告牌上的瘦子黑影。
    攀登柱子前后，身高就差了至少7公分，体型更是扩大了一圈。
    离开阿福的无人机范围后，黑影稍作调整就可以改变自己的体型，登车前的几个高速监控镜头拍摄到的人都不是同一个形体。
    加上外套的吸光材质，摄像头能捕捉到的是一个朦胧却依稀辨识身形的图像。
    就连接上黑影离开的汽车，也是混在走私车当中入境的，自然也都搭载了主机。
    主机中的人格，同一组行动的主机人格是同一人。
    这次负责行动的人是杰中尉，所有主机的人格都是杰中尉。
    配合默契，还能互相聊天。
    杰中尉本人还在家里，名义上休着假，每天抽30分钟收发简报和指令。
    在杰中尉的小队中，杰中尉本人是指挥官。
    ……
    这个特别的潜入小队，并没在阿福的监视名单中。
    不过广告牌之后，他就在了。
    车辆的去向，所有监控拍摄到的车牌照都和前一辆类似车型的车同号。
    也就是说这辆车前后的车牌显示的字母和数字，随时读取着交通监控数据，随时跟着改变。
    出入高速只要黑掉电子支付道口，就畅通无阻。
    一时间，黑影的去向消失在了阿福的布控地图上。
    ……
    杰中尉潜入小队的成员之间，也经常沟通。
    他们也会讨论自己这次任务的对象，胡耀华。
    在他们获得的任务情报中，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杰中尉们并不知道之前倾心一众人被刺的事情。
    一个项目启动一批设备，达成任务指标就休眠，是甩掉所有尾巴最好的方案。
    杰中尉们对此不以为然，很是理解，他们也拥有这样的备用方案。
    况且倾心之前的行动内容，黑影杰中尉这个小队的成员之间都被禁止查阅相关内容。
    不过黑影的主机和车机之间一直有沟通接下来的行止。
    黑影杰：“杰中尉，你觉得胡会逃去什么方向？”
    车机杰：“这个就要看哪里能查到他们的通行记录了，我们不用猜测，只用跟着线索追踪，杰中尉。”
    黑影杰：“现在的记录是一直向西，我们可以现在就跟着去，杰中尉。”
    车机杰：“我只能等到夜晚才能行动，白天的车辆过多，过关卡的排队太长，我是没办法跟上去了，杰中尉。”
    黑影杰：“我也很难移动，Z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能使用滑翔翼，杰中尉。”
    黑影的重量十分的适合配合滑翔翼进行高速移动的机动战。
    如果能够锁定胡耀华在一两百公里以内不再移动，黑影一定会选择用滑翔翼快速接近，然后完成任务。
    车机杰：“Z国的高速公路不允许机车行驶，你还是跟我一起等到夜间行动吧，杰中尉。”
    车机的车厢中还存放着一台专为黑影配套的机车，不过在Z国的高速上，这是无效设备。
    黑影杰：“或许我应该入夜就使用滑翔翼赶路，你全速赶来接应我就可以了，杰中尉。”
    车机杰：“离开我，你的滑翔翼只能靠太阳能补充，还是跟我一起行动吧，杰中尉。”
    黑影杰看了看车机头顶展开的伪装成防晒罩的太阳能软板，无奈道：“我们白天只能晒太阳吗？杰中尉。”
    昨晚的行动，黑影杰发现了不明方无人机，今天白天只能和车机杰中尉一起躲在监控摄像头以外的地方默默晒太阳了。
    车机杰：“这个狗屁设计真是让我抓狂，杰中尉。”
    黑影杰：“完成任务的时候，我替你砸了这坨铁块，杰中尉。”
    车机杰：“你这个设备，除了高温，真是很难损坏。”
    黑影抬起自己的手臂，黑色外罩下只是一根根塑料软管，夹杂着防冲击层，的确是很难被损坏的设计，但是太不注重美观了。
    黑影和车机都在回忆自己的胸肌和腹肌，还有冰凉的啤酒划过喉咙的舒爽。
    现在的他们，连睡觉的权利都失去了，只能主动选择休眠。
    黑影杰：“晚上见，杰中尉。”
    车机杰：“晚上见，杰中尉。”
    ……
    ……
    很明显，黑影杰中尉小队的设备是不适合近战肉搏的。
    但是，作为潜入配置，黑影的功能设定更适合这次的单兵超远程任务。
    更何况黑影杰中尉无需近战肉搏。
    所有靠近的人都可以用微型炸弹直接解决。
    所有方向施加向黑影机体的冲击都只能让其失去暂时的平衡，而无法真正的损害它。
    只要不碰上数量碾压级别的对手，黑影杰中尉就是无敌的。
    ……
    即便白天的时间，杰中尉小队不方便行动，但是越是远离东部沿海城市，这个不利影响只会越来越小。
    这一点，对追逐双方并不公平，黑影杰中尉这边的情报没有丝毫的泄露。
    而阿福还在按照黑影的身形一遍遍筛查着所有能触碰到的监控影像。
    暂时能够帮助公平存在的，仍旧是杰中尉本人对Z国国情的不了解。
    他只能认为按照城市级别评估交通环境。
    Z国的城市注册车辆的数据是这么平均，白天的路面让他觉得寸步难行。
    实际上大量的车辆都堆积在大型城市周边，反倒是注册地车辆少得可怜。
    这种水土不服，为阿福争取了很多的时间。
    渐渐的，夜晚将近。
    ————————
    ——————
    无人区的计划已经被阿福认真的对待了。
    在进入无人区之前需要配备的车辆也已经走完流程，很快就可以安排到位了。
    这一切，都没有瞒着任鹏飞和胡耀华。
    两天后的日出，将进入无人区。
    经过了又一晚的持续移动，任鹏飞和胡耀华都放宽了心。
    看样子自己一直高速移动中，并没有让身后不知底细的追兵赶上。
    任鹏飞也开始有些松动，看起来对方的人力并没有预想的庞大。
    己方车辆就这么在固定方向的高速的一直移动，竟然连拦截的举措都没有。
    看起来第一次被拦截，也是因为对方只来得及拦截那一次。
    马上就要到布置好的区域了。
    虽说还有两天，但是这样子车上度过的日子，两个人都有点习惯了。
    除了运动量实在是有些小，让任鹏飞和胡耀华这两个各自有练练方式的人不太适应，但是紧张的情绪很轻易就能抹平这种不适。
    ……
    ……
    阿福：“已经联系了警卫部队安排了一个排去接应。”
    戴文：“之后就让他们俩留在基地吧，正好休息休息，别的地方也不安全。”
    阿福：“是这么计划的。”
    戴文：“截击的布置如何了？”
    阿福：“三个编队的网机。”
    戴文：“装配杀伤性武器了吗？”
    阿福：“没有，不批准，就不能装配。”
    戴文：“那就好。”
    在自家国土上，自家人拿出大杀伤性装备招待客人。
    客人满意了，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家的地皮。
    这种事的确是不会被批准的。
    ————————
    ——————
    又一晚的追逐，黑影杰和车机杰已经共同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自己这方准备的方案，不匹配进入Z国后这么大纵深的奔袭作业需求。
    远处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冒头，天色正处于一天最黑的时候，黑影杰发出了中止行动，就近休眠的申请。
    车机杰附议。
    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要求黑影杰和车机杰按照坐标，到指定位置休眠。
    ……
    看到地库门关闭，黑影杰身边的车机杰开始上传数据。
    黑影杰问了车机杰一句话：“你最想吃什么？”
    车机杰一笑：“身边有什么吃什么，吃饱了再找找最想吃什么。”
    黑影杰：“这是我的荣幸。”
    黑影杰也开始上传数据。
    两个主机的数据会以跨境外贸商品的名义送到杰中尉的家中，然后被杰中尉下载。
    完成下载的杰中尉，肯定会记起此时黑影杰和车机杰的对话，然后痛快的去吃一顿。
    这件事最快也要五天之后才能发生了。
    这是黑影杰和车机杰所知道的标准流程。
    实际上真正冒着巨大的风险让这两位的数据通过Z国官方物流渠道回到A国，根本不会有人批准这种流程。
    不过，如果在储存这批数据的主机彻底报废前，杰中尉亲自来到储存地下载这批数据，黑影杰和车机杰的愿望就会实现。
    现在，作为一个明智叫停的无果任务，黑影杰和车机杰的数据是没有价值被送回杰中尉身边的。
    事实上，这二位的数据，连让安全屋维护人员查阅的资格都没有。
    完成上传后的休眠中，黑影杰和车机杰就会被抹除，设备会留待下一次任务到来时再次启用。
    下一次调用这两套设备的即便还是杰中尉，新的黑影杰和车机杰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住在过这两套主机中。
    ……
    ……
    杰中尉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任务报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不想接这个任务，奈何报酬十分美丽，他勉强干了。
    现在的他从来没有下载过任何一次数字版自己的记忆，一直是用阅读任务记录了解情况。
    下载进其他主机的数字版杰中尉，都被增加了许多杰中尉本人经常上传、下载记忆的记录，就是为了数字版的杰中尉执行任务中不存在心理问题。
    永远不会死，永远可以在杰中尉身上醒来的设定，是这套流程得以运转的基础。
    这次的设备，是一家新公司提供的轻量级单兵搭载设备，作为测试产品，被要求执行了一个不会被Z国官方重视的任务。
    黑影杰和车机杰的价值就是测试他们正在搭载的机体。
    即便像现在这样被执行机体主动要求中止，杰中尉的报酬也不会减少分毫。
    因为通讯环路中的指挥官杰中尉，根本就不是他本人，只是另一个住在A国本土某个机房内的数字版杰中尉而已。
    ……
    针对任鹏飞和胡耀华的任务又回到了待分配状态。
    胡耀华的处置酬劳仍旧是那么高，不愁没人去接。
    等到最新一期的业务卡送进Z国，就会有合作方接去尽快处理掉。
    此刻，任鹏飞和胡耀华的任务详情正在被下载进一个浮箱中的7500个业务卡中。
    等到接货的人把这批任务卡散出去，任务就会被再次启动。
    ————————
    ——————
    任鹏飞：“华少，这次之后，你会去干什么？”
    任鹏飞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了起来，吓了后座的胡耀华一跳。
    两人已经相处不少时间了，这段时间刚好都是度日如年的。
    此刻两人的熟悉程度已经很高了。
    胡耀华：“我肯定还干回我的老本行，我只会干这个。大侠你呢？”
    任鹏飞扭了扭有些紧绷的脖子：“你说的话有都很有都特别有道理，你说我做的事算是恶业还是善业？”
    胡耀华很意外，讲业的视频是他前几期直播的内容，没想到任鹏飞看了。
    胡耀华：“大侠您肯定没有看完，善业和恶业都是您的行为产生的外部影响，留在您心中的影响已经不是以业为中心了。”
    任鹏飞：“那是什么？”
    胡耀华来劲了，自己好几天没有痛痛快快直播了，现在有任鹏飞主动来聊天，他激动得很。
    胡耀华：“我看大侠的资料，专注惩恶，扬善不足……”
    任鹏飞：“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我睡一会。”
    任鹏飞一听胡耀华开始要大说特说了，回忆起来他被捅当天进手术室之前的那个口沫横飞的样子，有点嫌烦，赶紧打断了他。
    胡耀华刚打开话匣子就被人给闷哑火了，吧嗒吧嗒嘴，咽了口口水。
    不消一会，任鹏飞又开口了。
    任鹏飞：“我在你们眼里，真的是大侠吗？”
    胡耀华这次开始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刚才一开口就把聊天给聊死了，这次不能够了。
    能和任鹏飞拉近关系，是胡耀华一上车就想做的事。
    胡耀华：“可不是。这么说吧，我要是能跟大侠您一样地活法，做梦我都能笑醒。”
    任鹏飞：“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任鹏飞是真的好奇，一个背后拥有这么多资源的个人，竟然会羡慕自己的生活？
    胡耀华：“干脆，清爽，没有后顾之忧。”
    任鹏飞：“我这还叫没有后顾之忧啊？你们一说要举报我，我就跟狗一样跑出来了，家里什么都不敢要。”
    胡耀华：“这不一样，如果没掺和进这件事，您的状态，稳。”
    任鹏飞：“真的？”
    胡耀华：“不假。”
    任鹏飞：“我一直有个担心，被我除了奸的人，他们的家人查出来是我，然后就来找我……”
    胡耀华听明白了，这是任鹏飞的心弦松了，他心中最恐惧的点就偷偷放大了。
    胡耀华：“站住！”
    胡耀华一声大喝，喝断了任鹏飞的话，吓了任鹏飞一大跳，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
    胡耀华继续说：“大侠，不要继续想下去了，这个念头就是您心中的暗鬼。您随着说出口的话想下去，就会有听进去的新以及强化自己的这个念头，您这只暗鬼就被养大了。”
    任鹏飞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被胡耀华喝断了之后，自己竟然没有生气发火，反而有点恐慌。
    任鹏飞：“那我说的也是事实存在的可能性啊？”
    胡耀华：“大侠您对付的都是有恶业加身的人，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望。他们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他们没有任何信任，他们在自己的同伙之间也没有任何依仗，他们已经让自己的路走成了断根路。他们一辈子都别想走到阳光下生活，您对付他们，就是他们的恶换来的暴力惩罚。”
    任鹏飞：“也对，我对付的都是孤岛上的个人或者小团体，没有对大一些的团伙下过手。”
    胡耀华：“那您有没有杀伤过他们的家人？意外的也算？”
    任鹏飞：“没有，做这行的人，很有意思，身边都不带家人。”
    胡耀华：“这就是他们的暗鬼，不希望自己家人知道自己的钱是怎么来的。也是大侠您的幸运，少了恶业。”
    任鹏飞：“冥冥之中的恶业？”
    胡耀华一笑，乐了：“善业、恶业都很容易理解，就拿这次说，您要是做的事完全合法、合理、合情、散尽不义财，我们能拿捏到您吗？拿捏不到。相对的，您从来没有祸及家人过，只是黑吃黑，吃相是难看了一点，但是这足以让我们通知您一起避难，这不就是福祸相依吗？业就是外人能看到能评估，然后能换来外人对您行动尺度的标准。对方盯上您，肯定也是因为觉得您是个义侠，有可能发善心坏他们的事，所以才会盯上，这都是业。好人会按照您的善业好好对待您，坏人也会因为您的善业额外提防您，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任鹏飞好像听懂了，但是仍旧是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任鹏飞：“那以后我再被你们这样的后台盯上了，我还不得继续被拿捏？比如拿着我的事去通知受害人家属……”
    胡耀华：“那您可得多积累善业，多攒一点好傍身。说难听点，收买多点大能力的人、依靠上大资源的组织保护着自己，还需要怕什么？”
    任鹏飞：“你们够不够大？”
    胡耀华：“我们不够，我们就一个读书会，赚点快钱户口的民间组织。”
    任鹏飞：“你这个谦虚来的真不是时候，明明能动用这么多资源这么高级的车，这车我网上都查不到信息。”
    胡耀华：“就算网上有，您可能也查不到。”
    任鹏飞一刹车，从后视镜里盯着胡耀华。
    胡耀华心知不妙，可能说漏嘴了，他只知道社交主页的发布方可以屏蔽任鹏飞，他可不知道自家这边有没有把什么信息也给屏蔽了。
    很意外的，任鹏飞没有继续问下去，就这么停了，闭眼休息去了。
    胡耀华也只能往后靠了靠，翻出手机忙自己的去。
    ————————
    ——————
    刘一栋独自坐在房间中，手上拿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个时间，地点在停车场。
    笔迹看不出男女，但是总能让刘一栋想到二楼看到的那对美丽的眼睛。
    刘一栋有些犹豫，他得承认，看到那双眼睛得时候，他心动了。
    直来直去的气势，毫不矫揉造作的风格，都跟刘一栋的心动标准毫不相干。
    但刘一栋现在的心动记忆是真实的。
    曾经他怀疑，是杰克借机在梦境关卡中加了料，让他对这双眼睛的记忆被强化。
    可通过直接拨通吴顺利的通话后，吴顺利替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刘一栋现在还记得吴顺利当时笑眯眯地看着他地样子。
    那双眼睛的主人，和面前纸条的主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还有十二分钟，纸片上的时间就到了，刘一栋还在犹豫。
    犹豫穿什么衣服去。
    ……
    杨晓阳已经在停车场等了很久了。
    她趴在停车场边缘工具房的房顶，手上拿着一把训练用气枪，弹夹内装满了彩弹。
    这个彩弹和真人CS的彩弹有个本质上的区别，疼，真的很疼。
    在凌空拷问过远在家里死宅的弟弟后，杨晓阳知道了自己这次会被安排半强制相亲。
    杨晓阳当场就怒了，对着电话里扬言，如果自己这次不顺心，回去就扔了他杨晓旭的心肝宝贝。
    这才有了杨晓阳二楼盯着刘一栋挑衅的一幕。
    当然，杨晓阳的挑衅，正好挑到刘一栋的心头肉上，这一点她并不清楚。
    杨晓阳这次约刘一栋出来，只为立威。
    相亲既然是家里人的意思，理由又号称牢不可破，那杨晓阳就没有非要跟家里作对的意思。
    她本能的觉得刘一栋这个人很难搞。
    不论进不进他们杨家门，杨晓阳都觉得刘一栋是个十分难搞的人。
    所以，今天她就趴在这么个位置准备直接把刘一栋打服。
    ……
    刘一栋在一楼大堂的时候，看到杰克出现了，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在墙面上飘着。
    大楼外的安保都归阿福负责，所以杰克只是看着，不打算参与。
    杨晓阳的枪械持有报备还在杰克这里存着呢。
    刚才杰克看到杨晓阳背着枪袋出门，就赶紧去找了阿福。
    阿福说，杨晓阳的行为虽说不在他们的管制范围内，但是刘一栋一旦被伤害就在他们的责任内了，必须对刘一栋示警。
    刘一栋此时看到的就是杰克的示警。
    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幕都不出现，就这么两相对视。
    刘一栋：“你不说话我可就出去了啊。”
    杰克：“好啊。”
    刘一栋气笑：“这不是能说话吗？”
    杰克继续保持沉默。
    刘一栋等了一会，发现还是没有变化，只能转身向门口走去。
    结果，刘一栋到了门口，门却不打开。
    刘一栋转身，对着杰克：“为什么不开门？”
    杰克：“我不能开。”
    刘一栋：“为什么？”
    杰克：“我不想告诉你。”
    刘一栋：“给我停车场影像。”
    杰克很配合地调出来停车场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影像。
    刘一栋草草的扫一圈，就发现没有人在外面，他就开始走进墙面仔细看。
    终于，足足两分钟，刘一栋在一个摄像头的影子中找到了一个人影。
    刘一栋：“给我这个位置的俯视图。”
    杰克操作无人机从房顶飘出，静静的向杨晓阳的正上方飘去。
    不得不说杨晓阳的身材被训练的十分张弛有度，凹鼓界限清晰，俯视的角度一览无余。
    刘一栋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女性，虽说不能确认是不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但是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刘一栋：“好了，我知道她在哪里了，让我出去吧。”
    刘一栋看到了杨晓阳人影前方高高弹出的枪管，虽然用遮光布挡着，但还是能清晰辨识出来。
    杰克：“拒绝申请。”
    刘一栋：“你怕我斗不过那个女的？”
    杰克：“我怕你斗得过。”
    刘一栋：“那你为什么不放我出去？哦，你的评估是，我面对她注定会受伤？”
    杰克一声不吭。
    刘一栋：“我要和她通话。”
    杰克操作杨晓阳附近最近的无人机飞出机舱，来到杨晓阳身边，向杨晓阳手边的地面投设了一个画面，正是刘一栋现在的影像。
    刘一栋：“姑娘，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允许你缴枪投降，回酒店接受惩罚。”
    十几楼高的无人机，杨晓阳还真的是听不到声音，可近在身边的电机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刘一栋画面一出现，杨晓阳就知道今天的准备要凉凉了。
    杨晓阳：“我晒月亮关你什么事啊？”
    刘一栋：“行，不关我的事，这张纸条眼熟吧？这栋楼根本就不放我出去。”
    杨晓阳：“……”
    她是真没想到会是杰克和阿福直接妨碍了她的安排。
    刘一栋：“怪只怪姑娘你选择的大杀器超出组委会允许的标准，好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回房了啊。”
    杨晓阳还是一动不动：“关我什么事。”
    刘一栋：“成。真的不聊了？”
    杨晓阳不说话，她现在只能生闷气，也生杰克的气。
    制作关卡那会，杰克还是很配合的，现在坏自己的事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刘一栋转身走了。
    看到这一幕，杨晓阳更加气了。
    这个时候，投影的影像变成了阿福。
    阿福：“杨小姐，鉴于你携带的武器威力有重伤刘先生的机会，我们妨碍了你们这次接触的机会，如有冒犯，请见谅。如组委会可以批准杨小姐这次枪械的使用要求，我们一定不再妨碍。”
    阿福说完话，无人机的投影就调高了亮度，开始为杨晓阳照亮下房顶的路径。
    杨晓阳只得下房，穿过停车场，返回宾馆。
    杰克正候在门口的墙面上。
    杰克：“杨姐姐，刘一栋这家伙去二楼点了饮料等你呢。要不要去？”
    杰克这是来受刘一栋委托邀请杨晓阳的。
    杨晓阳还在生杰克气，一言不发，径自往电梯走去。
    电梯内，杰克又出现了：“杨姐姐，刘一栋让我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杨晓阳只觉得头顶上有什么“噗”的一声破掉了，应该是她的怒气值储满了。
    杨晓阳按了2楼的按钮，但是电梯继续往15层走去。
    杨晓阳：“帮我调整为去2楼。”
    杰克：“还请杨姐姐把枪先放回房间去，再来二楼。”
    杨晓阳没办法了，只能耐心等到15楼，走回房间放东西。
    刚才只要杨晓阳还拎着枪袋，二楼宴会厅的门就不会打开。
    可是杰克是真想看到刘一栋被收拾啊，这个姐姐太对他的胃口了。
    一言不发直接埋伏起来就准备开枪了。
    杰克在规矩和爽快间两难啊，所以他选择一边尽快让枪回到安全的地方，一边找准机会给杨晓阳拱火，只要耐心好就能两全其美。
    ……
    刘一栋这边还在二楼坐着喝茶呢。
    这时，刚才俯视角度的美景还在他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要说在A国长大什么好？
    就是对异性的好感不用藏着掖着是真的好。
    刘一栋也明白Z国风俗的讲究，但他看惯了直来直去的求偶风格，压根也没那么抵触。
    跟他老子不一样，他对Z国的风俗可都是听闻，没有亲历过。
    此刻的刘一栋，期待中夹杂着兴奋，前所未有的期待，隐隐脱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