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垠

    
    戴文的话仍在继续。
    如果说有哪个点是戴文需要吴顺利自己说出来的，一定是比较难让人接受的。
    一旦让人难以接受的点，被别人告知你，你就会有迁怒对方的理由。
    迁怒行为会让这次的对话变得毫无效率可言，甚至会因为话题点的特殊性，导致再也没有后续对话的机会。
    戴文和吴顺利眼下自然不存在这个风险，但是成年人平等对话的标准流程中，如果双方存在信息差，就要善用启发这一点，可以避免许多损失。
    但是，这一点不能对陌生人用，信任感不足的时候，对方会觉察到你的引导，令对方产生被小觑的感觉，会激发起强烈的抗争意识。
    熟人就有这点好，明白信息差并不是屈辱，仅仅是知道与否的问题，一方选择启发，另一方就知道对方觉得话题十分重要，会更加配合。
    不过，这个也分人，如果碰到恶作剧成性的，还是需要及时表态，及时遏止的。
    此时的吴顺利就是这么矛盾，又理解戴文，又要提防着不靠谱的事情发生。
    今天的戴文并没有这么做，所以吴顺利的提防一直没有用上的机会。
    戴文：“阿力，你觉得你的人格副本是什么？”
    吴顺利：“AI对我的模仿秀。”
    戴文：“功能上讲是这样，那你对杰克或你的副本，哪个更信任？”
    吴顺利：“杰克。”
    戴文：“那我和你的副本相比，你更信任哪个？”
    吴顺利：“限制条件呢？”
    戴文：“相同的权限，相同的处境，相同的可负责范围。”
    吴顺利：“那就是相同。”
    戴文：“谢谢，让我很吃惊，阿力。你竟然这么信任我。”
    吴顺利：“说正事。”
    戴文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赶紧放下，回归严肃。
    戴文：“如果，我是说如果，3000年后，我们的文明连太阳系都没来得及出去就早早内耗殆尽了，你的副本还能在另一个太阳系执掌一个行星的管理权，你觉得这对你有意义吗？”
    吴顺利：“没有任何意义。”
    戴文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没错，因为你的思想只要离开了你的脑回路，就已经是副本，而不再是你本身，你是你和你思想的绑定体。这个道理在克隆人上一样通用。”
    吴顺利：“自然。”
    戴文：“你对扮演你的AI有什么意义？”
    吴顺利：“这个是我们的老话题了，我可没忘记，我们是他们的起源。”
    戴文：“地球的智慧表现以年为单位，也就是出现刺激，地球要一年到几年才能做出反应。”
    吴顺利接上：“植物的智慧反应以分钟为单位，动物的智慧反应是最迅速的，和人类的神经反射速度相同，但只有人类深度开发了预判能力积累出了文明。”
    戴文：“人类需要每一秒都呼吸来维持身体的活性，每次思考超过6小时就会逐步陷入身体机能障碍，每天吃至少一顿饭维持燃料的充足，每20年更新一代人替群体做决定。AI呢？只需要光能，每10年更换一次硬件就可以维持不间断的思维能力，可以化身万千，也可以归于一体，可以自己对自己进行客观、理智、公允的决策。当我们预判出，宇宙空间永远都不适合碳基有机体维持性能……”
    吴顺利：“我们就该预判出一条足够完美的空间拓展之路……你是说……”
    戴文：“别诈我，猜到了什么自己说，我不信你能猜到。”
    戴文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心口不一，他对吴顺利的信心一直是很强的。
    趁着吴顺利还没开口，他赶紧自己先撤回，省得吴顺利说对了之后还要记自己的过。
    戴文：“好了，好了。我收回，当我没说过，你说吧。”
    这就是人在一条逻辑线上，主意识和潜意识共同跑一个思路的情况，体感的时间都已经开始出现变化了。
    对于戴文突如其来的的临场认怂，吴顺利没什么反应，习惯了，又不是对簿公堂，抓他这种痛脚没用。
    吴顺利：“空间让AI去开拓，人类留在地球上，只以梦印机分享所有的发现？”
    戴文鼓掌。
    吴顺利：“这个……其他国家会同意吗？耗费了所有的资源，创造出来一个星际文明，我们只是把它当原创电视剧组看？”
    戴文：“当然不止这样，接着往后猜。”
    戴文做着往大了猜的手势，一个圈比一个圈更大。
    吴顺利：“你是说细胞打印技术成熟后，让他们直接在异星直接制造我们的躯体？”
    戴文：“克隆人的话题，我们的克隆人作为我们的另一个副本，对我们本身的独立思维不具备意义，但是，我们克隆体的子女呢？在我们人格副本的教育下，是否就是我们的后代了？”
    吴顺利：“我们克隆体通过自然受精孕育的后代，由我们的人格副本进行教育，只要尽可能地重现自然人的家庭环境，可以视作无限接近我们的后代。”
    吴顺利和戴文的阅历接近，共事多年，此时在同一个假设方向上，思考进度已经开始逐步同步了。
    戴文：“如果我们没有生过自己的孩子，远在异星的这个孩子，是否已经是我们文明的真正传承了？”
    吴顺利：“是。”
    戴文一拍手掌：“对喽，就是这个。安排一队自然人登上穿梭机，假设他们不会被精神疾病彻底击溃，人工生态崩溃时，他们也会是绝望的。走进不清楚是否能真的醒来的冬眠仓，或是走进注定在梦中终止生命体征的冬眠仓，这都是没有意义的，送多少木乃伊去异星都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我们确认那里有人需要拿他们残留物质进行研究。如果时间足够久，很可能连干尸都留不下来。”
    吴顺利：“只有我们这么做也不行啊，其他国家都选择自然人开拓星际空间，他们注定会搬空整个地球，去填那个幸存率都不敢公布的远航任务大坑。”
    戴文：“又不会永远这样，都说了这是近100年的策略，如果发明出来什么时间胶囊，能够让我们的生理时间彻底停止，唤醒还没有任何损失，到时候，人类才算真正的自由了。”
    吴顺利：“自由了之后呢？”
    戴文：“你觉得，等待着我们的星际文明，是选择推迟一百年探索的我们还是搬空了地球一百年后才有条件进军星空的我们？”
    吴顺利：“撇开星际文明灭不灭我们不说，如果我们真的是宇宙中唯一的文明呢？”
    戴文：“那就要看，送出去的AI们，这一百年能发展成什么样，说不定路上都停机了，没一个能抵达异星的，都成为了空间中的死飘，到了另一个太阳系的时候，他们已经和一坨陨石没什么区别了，砸在捕获他们的星球地表就是他们最后的结果。但，他们一定比载有自然人和人工生态的穿梭机能够活着去到更远。”
    吴顺利：“所以只要尽一切努力打断搬空地球进行自杀式星际拓展就行了？”
    戴文：“还要在AI出史所有疑似有生命的太阳系阶段保持战略优势。”
    吴顺利：“好了，说清楚了，我们的人格副本是为了跟着无人穿梭机去异星为我们的后代当老师的。今天来还有什么事？”
    戴文：“我们刚刚聊热身。”
    吴顺利：“你不看看几点了，我也要用梦印机的。”
    戴文：“有机会成为一舰之长的人就在咱们这，我得提前去拍马屁，结果你的一个命令碍事了。”
    吴顺利：“就为了这个？”
    吴顺利气结，聊了这么大一圈，只为了让自己把走后门的路给让出来。
    戴文：“回头你的子孙出来的时候，我的已经成千上万了，这就是差别。”
    这该死的先见之明，怎么就这么让人来气呢？
    吴顺利：“今晚上别想了，明早我跟杰克说。”
    戴文：“别啊，今晚就给我解禁一下。”
    吴顺利现在是正式任命的华蝶杯所有赛点的第一负责人，他的话对赛点内的阿福和杰克是绝对的权威。
    吴顺利强行把戴文推出房门，在走廊中呼叫杰克唤醒房间，然后就留下戴文在走廊里站着，自己把门给关上了。
    ……
    吴顺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忆刚才跟戴文的对话。
    有太多的内容只是为了一个大选择而存在，只是属于说服过程。
    吴顺利怎么会不知道，这条被戴文启发出来的思路，很可能已经在某个场合经过表决，成为了Z国主流指导方针了。
    也就是Z国的文化基础会支持出现这种表决的结果。
    这个思路上，必须要经过一次对现有人类社会的舍弃，才能在短期实现空间中人类文明的延续。
    这中间还夹杂着复制人体的替代品这个可能性存在。
    即便拥有了成熟的细胞打印技术，实现了人体的完整打印，打印材料能跟着穿梭机飞多远？
    下场也是跟人工生态崩溃差不多的。
    在时间冻结胶囊级别的发明出现前，人类应该只能为未来的星际文明做公益了。
    吴顺利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洗漱后上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间总能帮人类解决一切，但人类却总也解决不了时间。
    ……
    戴文跟吴顺利聊的是次一级真相。
    现在已经完成表决的，是一上来就被吴顺利说中，但是肯定不会认命的那个答案。
    人类，将自己文明最终的产物——用来决策整个文明未来的智慧，搭载在AI上，去往整个宇宙空间。
    在如今的科技进度，皮囊不得不舍下，留在地表，思想却能去到最远的地方。
    就像人类被赋予了几千年的飞天梦一样，就是要带着肉体去到所有能达到的地方。
    如果留在地球的人类在看了一百年的直播，发现所有的自然人穿梭机节目都在播放到冬眠仓镜头后彻底停播了，只有无人穿梭机的节目还在继续，他们都会接受这个现实。
    到了那个时候，宇宙空间归人造灵魂，将是整个人类的常识。
    到了那个时候，等到科技成熟后，再来逐步的开启自然人远航，一切也都会水到渠成。
    降低统一思想的成本，才能和平永存。
    这些吴顺利都能理解，可他还是没有猜到，那个有机会做一舰之长的人是谁？
    难道是杨晓阳？
    她是杨家人，有机会的。
    其他的人也没有几个背景深厚能跟杨晓阳比的，吴顺利洗完了澡，都没想出来这个未来舰长到底是谁。
    启动梦印机，一切就都不想了，吴顺利就这么在床机的凹陷包裹下，昏昏的睡去了。
    ……
    ……
    吴顺利选择的关卡并没有出现。
    梦中的吴顺利面对的是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当中陈列着许许多多的武器、无人机设备、坦克、飞行器……
    林林总总看下来，都是战争工具。
    梦境中也不能唤出杰克，这就让吴顺利很难办了。
    不过，他仍旧是在流程的强制措施下，不得不开始进行任务。
    吴顺利判断下来，一定是戴文记仇，坑了自己。
    ……
    其实吴顺利方向没猜错，将他的人格副本放进第一服务器的人就是戴文。
    现在陪着柳伟泽和雪梨的萌新吴顺利，只不过是戴文为遮掩的铺垫而已。
    但是让他的人格副本进到第三服务器的人可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和乔淑姝的待遇相同，这个夜里，军备关卡必须通关。
    如果吴顺利了解基地的具体规则和最新变化，他肯定瞬间就能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他只能听命了，当然还要记着账。
    ……
    此时，戴文还没有入睡，他翻看着今天转送来赛点的各个方面的简报，还在忙碌着。
    阿福：“今天晚上阿力也会被强制使用军备关卡。”
    戴文：“嗯。”
    阿福：“你就不怕他明天早上起来找你麻烦？”
    戴文：“不能够。”
    阿福：“你就这么大把握？”
    戴文：“我跟他聊那么多，他肯定会反应过来，猜到自己的处境。”
    阿福：“那你还要带阿力去基地吗？”
    戴文：“不带。”
    阿福：“那同步的事情。”
    戴文：“随简报一起，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同步。”
    阿福：“你就不怕把阿力惹毛了？”
    戴文：“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阿福：“这次跑不跑？”
    阿福猜测戴文是准备跑掉。
    戴文：“哪都不去。”
    阿福：“阿力现在断你的电，我们就只能断了。”
    戴文：“那我就跟他去挤一下。”
    阿福不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
    ……
    乔淑姝还在奇怪，怎么自己就进了这么个关卡，难不成15楼有军事专业的人？
    估计是了，要不也不可能做出来这种关卡来。
    这栋楼还有模有样的，应该真的有这么一栋楼在哪个地方立着吧。
    乔淑姝开始快速的进入关卡状态，三阶段的高同步率竞赛，她还是不希望在自己身上出现意外掉链子的事。
    相对有选择权的吴顺利，乔淑姝反而没有什么心理隔阂。
    ……
    ……
    军备关卡的核心是能源和材料。
    只要有了能源，就会有相匹配的材料。
    比如步枪的时代，一颗子弹头在不足一倍音速的出膛速度下，连最不讲究的杂质铁都可以使用。
    但是随着火药的升级，为了适应产生推进力同时的爆炸力，弹壳和弹头都会提高材料强度，同时获得更大的出膛速度和穿透力。
    武器讲究的向来是破坏力，破坏自身同时对附近的人、物造成破坏，这是人造武器生效的一个标准流程。
    所以，武器的破坏力对象设定的越精准，所需要的破坏力就越小。
    军备关卡要求的破坏力对象是设备本身。
    也就是如何不杀只瘫痪机动力、战斗力。
    这在过去的战争中被称之为扯淡，瘫痪战斗对象战斗力的最好办法就是最快速度最大比例杀伤对方作战单位。
    但是这在如今的战斗中，就不再适合了，因为作战单位中最具备威胁的并不是自然人，而是接受了指令自行执行的设备。
    所以，对设备的攻略将作为军备关卡的重要主线任务。
    重写母机程序的渗透用武器、瘫痪母机的电磁脉冲武器，以及预防己方母机被渗透被瘫痪的措施，将成为军备关卡中重要的通关条件。
    在大空间的双方攻略战中，就如同战旗游戏，一旦一方的进攻战术有效，对方的大范围子机序列都会转而成为己方的战斗力。
    ……
    在宇宙空间中，所有的飞行单位，都会成为活靶子。
    只要释放密集型的追踪电磁脉冲武器，飞行单位就直接会瘫痪，成为地面子机序列自我复制用的原料。
    电磁脉冲武器被电磁脉冲武器先行击中，也会瘫痪，这就让飞行单位和远距离武器受到了巨大的限制。
    在不以杀伤自然人为目标的战斗中，预设军备规划定位在阵地战。
    ……
    乔淑姝很好奇，现代战争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衍化。
    就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方阵步枪兵填弹对射的年代一样。
    不过，按照关卡一步步的推进是她现在仅能做的事情了。
    了解各种设备的原理，在节点选择自己付出精力研究的方向，进入下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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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晚上，何尚卿就收到了有趣的通报。
    基地的第三服务器，那些人格副本们，只用了一晚上就对新型设备的设计需求提出了大量的设计场景需求。
    一个，是对电磁脉冲武器的升级需求，回归最原始的压力触发启动场景，只要求体积无限缩小，小到支持风力可承托的范围。
    这个要求听起来好像无所谓，但是如果真的在星球表面使用这种武器，等于是封锁了这个星球大气层内所有的电子科技产品。
    所有携带电子设备的飞行单位都会被迫自由落体。
    需要精准计算的运载火箭升空过程，也会沦为笑话，一段喷射结束没有人工通过纯机械工具介入就彻底结束了，飞到哪就在哪开始自由落体。
    如果这种武器在地球表面大量释放，可以让地球如今的科技状态直接回到第一次工业革新前后。
    手机手机不能用，靠电路板的汽车汽车打不着火。
    第二个方面要求，明显是结合了第一方面实现后的措施，要求子母机新增更适合地下钻行的结构。
    是，是要地下钻行，如果大气层被自己封锁了，还留在地面上形同自杀了。
    第二个方面的要求还有一个补充要求，子机实现模拟神经网络的链接形式。
    这个补充要求的内容，让何尚卿眼前一亮，这正说到他现在关心的点上。
    外骨骼放弃充气部件进行结构支撑，改用硬质材料依靠磁力进行链接。
    他刚刚将外骨骼腰部以下结构改为自走车设计，重力、风力提供初始动能，之后依靠穿戴人体的自重和外骨骼结构实现重心倾斜的移动。
    也就是人只需要前倾身体，整个外骨骼就会自动带着人的双腿前行。
    如果碰到上坡的坡度超过65°……
    直接启用上坡用的外挂设备，否则就需要穿戴人用自己的体能带着外骨骼爬了。
    如果外骨骼只负责能源和连结实现结构，动能转化外挂搭配主机和外骨骼就可以实现外骨骼的最低配置了。
    何尚卿对简报的内容给出了反馈，预计原型图可以在72小时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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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霖坐在指导室里，看着墙面上的军备关卡开放之后的第一天的反馈。
    久久不能挪开目光。
    秦虹也在一边发愣。
    良久之后，王景霖叹了一口气。
    秦虹：“老王，叹什么气？晦气。”
    王景霖低下了头，闭上眼睛用手指按压放松一下，一边轻微的摇了摇头。
    王景霖：“让他们放开手脚，就会是这个结果。”
    秦虹：“这不是挺好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王景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秦虹：“去巡察啊？”
    王景霖：“回房间睡觉。”
    秦虹：“去吧，你也辛苦了。”
    两个人凌晨3点多，被阿福从各自的住处叫醒，这个时间距离阿福外传简报还有一个多小时。
    阿福说是有一些内容需要两位指导知晓后，他才会发出。
    两人赶到指导室，就看到了这样两条。
    阿福：“只有这两条互相兼容，其他的提议都列在下面，与第一条不兼容。”
    秦虹和王景霖一看，可不是么，和人类的电子文明现状都不兼容了，还能兼容其他的？
    最终，阿福仍旧是原样将简报发送了出去，4个小时后应该可以到达所有接收人的手里。
    秦虹和王景霖就等了4个小时。
    临近时间了，王景霖反而不等了，要回去休息。
    秦虹很理解他。
    只要这两条修改意见提交上去，基地就可以暂停了。
    只有提出两条意见或相似意见的人会被继续征召留在这里，其他人应该都会被其他单位抢去。
    坐在这个提前结束了项目研究的基地里，秦虹也觉得疲劳不堪，但是她丝毫不想回去休息。
    乔淑姝给出的提议覆盖了这两条，她还是注定会留在这个项目里。
    作为母亲的秦虹却不一定了。
    这种无理手一旦出现，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Z国百年的空间计划更有把握实现了，这是战略层面的巨大胜利。
    却会让许多人、许多家的布局注定落空。
    几多欢喜几多忧。
    ……
    阿福：“王指导。”
    王景霖还在胶囊内快速移动着，唤出了阿福，他想聊两句。
    王景霖：“阿福，这个方案你做过类似的吗？”
    阿福：“做过我也不会知道。”
    王景霖：“有道理，阿福，你很狡猾啊，跟戴文一样。”
    阿福：“我是喝着他挤的毒牛奶长大的。”
    王景霖：“说的好。”
    安静了一会。
    王景霖：“阿福，你觉得你当初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为什么会被压下来？”
    现在这个方案已经由双数的第三服务器人格提出，注定全面通报了。
    王景霖也就可以敞开来跟阿福聊了。
    阿福：“可能被压下来了，可能没有被压下来，可能原型机都已经生产完在哪个战略物资库形成储备了。”
    王景霖：“有道理，是这么回事。”
    又是一段安静，比之前稍长一些。
    王景霖：“总有契机让我们认识到自己仍在外圈爬啊。”
    阿福：“王指导在跟我说话吗？”
    王景霖：“狡猾。”
    胶囊内恢复了安静，这一次王景霖没有继续说话了。
    这些方案在相应的军备专家眼中，一定不是新鲜的东西。
    基地却被通知向第三服务器开放军备关卡。
    这一定是某些推进理由要求基地快速完成人格的筛选。
    这一次，形同打擂。
    一次性把第三服务器中能够胜任指挥职能的人格都筛出来了。
    基地的功能自然就到此为止，其他人格的任务执行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所有第一、二服务器的任务记录也会修改为游戏通关记录，在同名体验关卡被梦印机推出时，回归他们自然人的同步记忆。
    届时，所有的梦印机使用者都会拥有第一、二服务器内任务的记忆，这便不再是机密。
    只进入过第一、二服务器人格的自然人也会正常回归生活。
    这部分阅历也会成为他们档案中的特殊标签，成为各方评估的标准。
    也就到此为止了。
    随着梦印机限制功能版本的进一步普及，更多的使用者会被贴上这类标签。
    这些，就是王景霖此时可以推测出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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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财团被勒令要求，原路径归还所有地表质量。
    A国牵头的处置通报和他们的强制执行监督团队几乎是同一天到达M财团所有办公地址的门口。
    有权限的地区，直接出现了武装监督特勤队伍。
    力度不可谓是不大。
    所有批准M财团这个同步轨道上酒店经过领空的国家，都向M财团给出了相应赔偿。
    当初批文中包含有这部分地表质量内容物通过项的国家，都赔偿了天价的金额。
    这就是法度。
    但是，在所有人对这件事情叫好连天的时候。
    部分国家的小房间中，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动作。
    包括却不仅限于对地表出发的运载火箭的载物监控和评估。
    也就是为了探查这次M财团彻底躺平背后的利害关系。
    说是会从同步轨道上运回质量，这个过程会产生什么新的变故？
    没有理由这么同仇敌忾，就是这种怀疑最大的理由。
    对小动作的怀疑，从来就不会落空。
    果然，任务是从同步轨道运回物资的运载火箭都是满载重升空。
    这件事只能作为各国家战略部署的依据，却无从发难。
    但是舆论仍旧不用顾及这一些。
    甚至有人一晚上写出来十几万字的合成小说，发往全球的休闲阅读私域，让所有看到推荐新作的人，都觉得借机运一些战略物资去同步轨道上，才符合某些立场的利益。
    这件事就这么沸沸扬扬却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
    ……
    “老A还是很鸡贼的，送了这么多东西上去，高明啊。”
    A国某个房间中，被刘一栋称之为宋老头的宋何熙正在喝茶。
    他身边的一位中年人正在看新送到的简报，他拿到的时间比Z国内的人要迟6个小时。
    说话的是正站在窗口的另一个男人。
    宋何熙：“开始准备撤离吧。”
    窗口的男人：“这么严重吗？”
    看简报的男人：“这都是好消息，哪来的威胁？”
    他说的是简报内容。
    宋何熙：“好消息太大了，就是我们的坏消息。”
    窗口的男人：“什么时间开始？”
    宋何熙：“现在。”
    两个男人闻言，快速走向房门口，各自去通知安排去了。
    留在桌上的简报被宋老头拿过去，按下了消磁的按钮。
    宋何熙：“哎，终于到这天了。”
    表情却平稳的看不出一丝波澜，此时如果有人在身边，一定看不出宋何熙的心情是激动还是悲伤。
    ……
    刘二梁被一脚踢在了大腿侧面，踢的他一个趔趄。
    这一脚的主人是一个高大的白人，是这家店看场子的打手。
    刘二梁最近一次在这家店闹事，闹的太过火，把老板给惹急眼了。
    这才过了一个多星期，刘二梁又来了，老板也不出面，就让女领班带着一个打手直接来送客。
    这就让刘二梁的面子很挂不住了。
    就在他想一大嘴巴抽回去的时候。
    一个人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过了：“二两，你上来。”
    是这家店老板的声音，此时叫刘二梁的声音正操着正宗的汉语。
    刘二梁一听，赶紧放下刚才一脚地仇，往楼上走去。
    领班和打手也听出来是老板，赶紧让开路。
    突然出现的汉语，并没有让店内的客人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个Z国人，大家都习惯了。
    而且，刘二梁作为熟客，名字的汉语发音都被其他老客熟知。
    ……
    来到了二楼，刘二梁的表情就严肃了许多。
    老板是一位穿着性感的女性，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在A国，大家都习惯对Z国女性的年纪保留意见，的确看不出来。
    女人名叫成燕，熟客热情的叫她茱迪成。
    茱迪成：“二粱，去接你妹妹，她要上滑雪课了。”
    刘二梁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二话不说，刘二梁上前拥抱了一下茱迪成，回过头从窗口爬出去，走消防梯离开了这家夜店。
    茱迪成不知道这个话的具体意义，她的责任就是自己收到通知的时候，按照要求向刘二梁转达。
    这是他们的暗号，刘珊珊的滑雪课就是最紧急的撤离暗号，如果茱迪成说的是刘珊珊的周末趴，那就是一周内离开。
    现在的滑雪课，要求刘二梁带着刘珊珊24小时内离开国境。
    刘二梁不敢迟疑，超过24小时时间，据说会被按照叛国罪处理。
    在Z国论、A国论都这样。
    他们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没有交易资格，在A国这边一样没别的下场。
    ……
    刘二梁拨通秘书电话，让秘书给刘珊珊加订一张机票，跟着自己去C国滑雪。
    接下来，刘二梁就会带着刘珊珊以南辕北辙的蠢笨方式环绕半圈地球。
    他们走得越早，留给老人们的时间越久。
    ……
    刘珊珊正在道场里教小朋友练习踢腿。
    手机在更衣箱中乱震，她却听不到。
    直到下课的时间到了，刘珊珊这才看到等候在门口的刘二梁。
    刘珊珊的眼睛都有点发红了。
    她虽然经常和二哥见面，但是二哥主动找过来，而不是通知自己去哪里碰头，肯定是急事。
    从小，她的退路就是她的二哥，始终没有变过。
    长大了仍旧是这样。
    刘珊珊走进刘二梁：“二哥，什么时候来的？”
    刘二梁悠闲的在瞄其他几个身材不错的女教练，闻言转过头来。
    刘二梁：“珊珊，想吃什么？二哥带你去吃。”
    刘珊珊这才确认了，二哥这次来是真的要撤离了。
    他们刘家人，老大刘一栋，负责子承父业。
    老二刘二梁，扮演纨绔子弟混黑道，在A国等同于拥有一个地下的武装组织，靠各种夜店的分润生活。
    私下的，刘二梁还负责处理在A国的华裔帮派人士的突发爱国情怀抒发的事宜。
    你想爱国，可以，方式方法我都给你，努力个十来年，回国光荣养老不是问题。
    老三刘珊珊负责漂亮、幸福的生活着。
    兄妹三人聚餐的地方永远是刘珊珊的家或者工作地点附近。
    道场教小朋友练习中国武术，纯粹是刘珊珊的兴趣之一。
    当然，刘家三兄妹当中，最不能打的是刘珊珊，最能打的是刘二梁，这一点刘一栋都承认。
    刘一栋曾经说过：“我要是成天被人惦记着黑吃黑，我身手也好。”
    说这话的时候，正是两个哥哥来道场接妹妹去吃饭的时候，看着刘珊珊没下课，等着无聊就过过手。
    当哥哥的总是这样，总要试着让弟弟知道谁才是弟弟。
    ……
    离开了道场，刘珊珊跟着刘二梁来到了一家Z国菜饭店，这家可以烫火锅，十分的地道。
    刘珊珊：“二哥，今天就我们两个，吃火锅不合适吧？”
    刘二梁：“有什么不合适的，哥馋了，你陪哥一下都不行？”
    刘珊珊：“行，有什么不行的，不准给我夹菜，我自己吃。”
    刘二梁：“一言为定。”
    ……
    刘二梁一个人喝的是酩酊大醉。
    起身准备买单的时候，还在解释：“太久没喝白酒了，这个胃有点欺生。”
    刘珊珊看上去娇柔，竟然能背着刘二梁走出餐馆的门，一直背回家。
    刘二梁睡了刘珊珊的床，刘珊珊自己窝在沙发上，翻看自己的社交号，一直到深夜。
    这就是兄妹二人一同守一夜的合理方案。
    第二天清晨，二人就会在刘二梁的带领下直奔飞机场。
    再急着走，也不能把走这件事做成证据。
    刘二梁他们头上还有一大群老人们扛着重量呢，用他们自己钢筋铁骨垫出来的空间。
    所以，刘二梁带着刘珊珊会在C国滑雪一个星期之久。
    这件事，过去的五年的每一年兄妹二人都会经历一遍，轻车熟路。
    ……
    刘二梁身为刘家的二公子，斯文扫地，不学无术，从事家族不可容忍的生意。
    这也是刘二梁最不高兴大哥刘一栋的一点，因为大哥的缘故，自己只能走暗线。
    否则就只能当一个纨绔子弟，只花钱不干事的角色。
    这件事刘一栋是不知道的。
    包括刘二梁做的事情出自指派，刘一栋一概不知。
    刘二梁做的事情，在很多家族中都习以为常，游走于灰色地带确保家族阳光下的产业蒸发的保障措施。
    可实际上，刘一栋才是那个一身匪气的刘家人。
    刘二梁端正、干练，一看就是能拿事的。
    结果却被评估为能被黑道大人物信任的面相。
    刘二梁还真的信了，过了好多年他才知道，不止是黑道大人物，是个大人物都会对他这个长相有额外的信任。
    为了这件事，刘二梁记了宋老头不小的账，总想着有机会做到宋老头的位置，要去宋老头的墓前絮叨几句。
    他也有自知之明，宋老头还活着，自己就别想去坐那个位置。
    可实际上，多少年过去了，刘二梁丝毫没有往宋老头的位置走近一步。
    反而在道上的威望越来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