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垠

    
    鼓掌的人，正是吴顺利身边的戴文。
    此时的吴顺利已经知道了基地和空间站的事情。
    不过对第一服务器发生的事情，他仍旧是一头雾水。
    就他现在对乔淑姝接触下来的感觉，这个雕像和碑文出现的情况，真的是有点很难想象啊。
    乔淑姝：“戴总好，吴总好，你们也来这里了？”
    乔淑姝看着戴文的脸有些发呆。
    戴文此时至少比上次见到乔淑姝时黑了有三度，过去还有些白净，现在根本就跟海边暴晒了几天一样。
    想到海镜基地头顶上的海湾，风景的确不错，乔淑姝便明白了。
    戴文看了看自己的的手背，黑的不像样子，汗毛孔的地方开始反白，整块皮细看了就跟起了霉点的灰布一样。
    如果不是老天开眼，让下达命令的人多问了一句戴文的情况，他还真有可能要一直陪到演习结束。
    乔淑姝此时的想法如果戴文知道了，肯定会大叫冤屈。
    吴顺利：“乔小姐也同步过阅历了？”
    吴顺利看到了乔淑姝的人格副本，自然是默认她已经同步过阅历了。
    不过吴顺利的习惯，还是多问一句比较好。
    乔淑姝：“还没有，刚刚听说了竟然有6个人格副本之多，其他的还没来得及说呢。”
    戴文看向06号乔淑姝：“授权乔淑姝在海镜基地内同步阅历。”
    06号乔淑姝：“记录授权，批准。”
    乔淑姝：“戴总，这里也归你管啊？”
    戴文：“只有同步这点事归我管，其他的事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吴顺利走到了雕像面前，跟戴文说道：“这个雕像的故事，说道说道？”
    戴文：“你自己问杰克去，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吴顺利：“汇总阅历的杰克竟然在这里？”
    戴文：“一部分吧。”
    吴顺利点了点头。
    戴文转向乔淑姝：“你妈妈醒了替我带个好。”
    乔淑姝：“嗯，好的，谢谢戴总。”
    戴文点头：“行吧，去忙吧。”
    ……
    戴文拉着吴顺利开始在整个试验区转开了，接下来就是猴生2.0正式登场的时候。
    戴文：“觉得怎么样？”
    戴文指着这个巨大的空间。
    吴顺利：“太大了。”
    戴文：“我还嫌小了呢。”
    吴顺利扭过头来：“又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戴文：“能让你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吴顺利点了点头，不问了，老样子。
    ……
    ……
    乔淑姝：“准备让我怎么做梦？”
    06号乔淑姝：“要不让你梦到自己坐在监控室里，旁观所有经历？”
    乔淑姝：“不参与所有思考和结论？”
    06号乔淑姝：“的确是收益十分小的一个方法。你的建议呢？”
    乔淑姝：“还是给我一个复盘机会吧，复盘之后再给我结果。”
    06号乔淑姝：“那要好多晚吧？”
    乔淑姝：“选择性复盘好了。”
    ……
    人力总有尽时，量力而为，这是乔淑姝从小就学会的一件事。
    一个班十几个同学，各有各的特长，乔淑姝觉得自己都能学会，就跟父母说自己想全学。
    当时的乔淑姝不会知道，她对自己学习能力的评估行为本身，让秦虹十分的高兴。
    所以秦虹就很严肃的让乔淑姝自己列了一个时间表。
    结果，小乔淑姝把所有看电视、玩玩具、窜门找小朋友的时间都取消了，都不够学三门课的。
    最后乔淑姝急得满头大汗，都解决不了学会所有课的安排。
    乔哲舟打算让乔淑姝一直憋到自己决定放弃哪些，秦虹却反对这样，打磨孩子的锐气不应该在这么小的时候。
    最终，乔淑姝拿出了一张她的课程表。
    她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重新分配了，包括上学本身的课程。
    她一脸坚定的告诉爸爸妈妈，她能用最短的时间学完一个星期的课程，然后，其他时间就可以够她学更多的特长课了。
    看着小乔淑姝的课程表，乔哲舟大叫泯灭人性。
    一个小孩子自己泯灭了自己的人性，才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心，做到这样一件事。
    秦虹看到了反而决定去劝说乔淑姝，以后去当一个科学家。
    乔哲舟对此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觉得这样会有碍乔淑姝释放天性。
    秦虹却用一句话说服了乔哲舟：“她现在已经把全能课表做出来了，你想让她以后当一个样样精通的艺术家还是专注的科学家？”
    艺术家和科学家的身份，乔哲舟和秦虹商量过，对艺术家的命运都很悲观，不放弃的艺术家有很多过世后作品才被认可，更多的是天赋超卓半途而废的。
    科学家不然，任何努力都被整个社会所认同，再小的科学家也可以一夜之间成为整个世界的恩人。
    改变世界的成本来说，科学家是最小的。
    所以科学家的培养可以说是最符合家庭教育投资理念的。
    秦虹作为Z国教育界最年轻的教授，自己是如何杀出重围，成为如今的自己，她最清楚。
    乔哲舟作为Z国最自由的正当职业，自己曾经是如何在体系中苦熬的，点滴的苦难随时随地想起来都是切肤的痛。
    最终，作为代表去跟乔淑姝谈心的仍旧是爸爸乔哲舟。
    由乔哲舟来说服女儿乔淑姝，她现在拥有的天赋适合在一个特长上……
    ……
    乔淑姝小时候制作的这个课程表，其他的乔淑姝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乔淑姝自己选择部份复盘也在06号的理解之内。
    和其他人不同，乔淑姝自己和人格副本分离时间非常久，几个月之久。
    但是这种距离是单方面的，乔淑姝本人的阅历都会同步给所有的人格，人格的阅历却不会同步。
    现在，有了追回这种差距的机会，能够抵挡住这个诱惑，对乔淑姝并不是没有难度的。
    眼下的选择性复盘，可以说并没有超出06号的预估范围。
    06号：“需要我给你列一个节目单吗？”
    乔淑姝：“你选吧，我听你的。”
    06号：“行。”
    06号就打算撤了。
    乔淑姝：“别走。”
    06号：“挺好看的。”
    乔淑姝：“别闹。”
    06号这才控制工蚁群拆散了雕像和立碑。
    06号：“晚上见。”
    乔淑姝：“晚上见。”
    乔淑姝对着墙面挥手。
    相比在赛点见过的01号，06号与自己的对话已经和乔淑姝熟悉的“人格对话”区别极大了。
    她跟06号对话更像是两个人的交流，两个很不同的人之间的交流。
    突然间，乔淑姝想起来了些什么，难道这就是同步阅历期间数字人格离不开自然人的原因之一？
    06号的衣服、身材都是脱离自然人身份后数字人格合情合理的变化，而且变化的原因十分的“人性”。
    乔淑姝此时还无法猜出06号产生这种变化的必然因素是什么，兴许直接问问06号，让她自己分析一下更好。
    不过现在还在集训场地，跟06号沟通这个隐私的问题是不太适合。
    也只能忍到晚上回房间了。
    ……
    ……
    入夜，4号浮墅的入口垂下软绳梯。
    绳梯不足一掌宽，包括女性的脚掌根本就放不进去，等于是除了手外无处着力。
    靠墙的地方就有竖着一个移动扶梯，看起来是给没能力上去的人用的。
    张晓燕正趴在客厅的出口处，探头出来看着下面，提醒刘一栋、葛磊、秦勇德拿扶梯过来再爬。
    结果，包括三个人都凭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了。
    来到了张晓燕所在的客厅，三个人才知道麻烦在哪里。
    浮墅都是默认3室的，也就是只有三张床。
    这个安排很清楚，葛磊和家属一间，刘一栋和秦勇德各一间。
    秦勇德干脆就不到客厅了，自己找了一间空房间钻了进去。
    刘一栋本来都已经到了客厅了，结果发现气氛有点尴尬，赶忙选择借尿遁了。
    ……
    张晓燕：“磊，你这次要呆多久？”
    葛磊听到这个问题就头大，下午在训练室的时候，大刘提醒了他这么一句：“这次多久能走？”
    葛磊是被戴文给忽悠的，自己带了“准家属”来。
    结果并不是度假，而是二次征召。
    葛磊：“只能希望这次的时间比上次的短，你希望我陪你走的话……”
    这句话是下午的时候刘一栋教给葛磊的，先把时间长短的问题转移一下责任方，一定不能是葛磊自己。
    然后一定问问张晓燕需不需要自己陪着离开，不论张晓燕的回答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结尾就会落在基地批准不批准上了。
    完美避过两个雷区。
    张晓燕：“不、不、不，不需要你陪我走。你能够在学校里就找到这样的工作，国家需要你，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这突然让葛磊有些梦幻的感觉，舒适。
    葛磊：“那我不能亲自送你回去……”
    张晓燕：“基地送我回去一样安全，你可以放心。”
    葛磊：“这边二次征召如果还要几个月怎么办？”
    张晓燕：“我可以周末的时候再来看你，提前申请就可以，准备了我就能来。”
    葛磊：“这个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张晓燕：“你有意见？”
    葛磊赶忙摇手：“没有没有没有，那今晚？”
    张晓燕：“你睡沙发。”
    葛磊：“哦。”
    ……
    另一边的乔淑姝进房间就没那么容易了。
    乔淑姝用双脚上下夹住绳梯，提供尽可能大的摩擦力，然后凭着这点借力，双手快速的上爬。
    一口气不歇的情况下，乔淑姝也能快速的爬上绳梯去。
    和肌肉发达的男性不同的是，如果乔淑姝中间停下，很可能就这么掉下去了。
    收回绳梯，这栋浮墅现在只有乔淑姝一个人，并没有室友。
    乔淑姝并不知道西北基地的指导助理们可不像任鹏飞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们还需要为封闭基地收尾。
    乔淑姝已经轻手轻脚的爬回了卧室，反锁好门。
    乔淑姝：“0号呼叫6号。”
    06号乔淑姝应声在墙面跳了出来：“6号来了，0号你真贴心。”
    乔淑姝：“变着法夸自己呢？”
    06号：“不夸就不夸。”
    乔淑姝：“今晚作什么梦？”
    06号：“为了防止你听了名字做出推断，影响结果，你还是明早再问我吧。”
    乔淑姝：“好吧。”
    ……
    房间中为葛磊预留的梦印机，张晓燕根本就无法使用。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葛磊躺在客厅里，对自己这一晚的损失各种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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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的命令送达了。
    地面上已经解决了地球生命力的禁空。
    不过，也仅限军用航天器，民用飞行器、电力火车、电动车都还被瘫痪着。
    乔淑姝所期待的提醒比对结果并没有跟新命令一起发上来。
    反而在命令中要求方琼的队伍一定要协助空间站的Z国休息区主服务器实现自保。
    方琼：“也就是经过评估，我们在空间站内，是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所有的人偶都同步看到了这个命令。
    乔淑姝一言不发，她在寻求自己的新目标。
    既然已经被命令确保服务器的完整，那破坏服务器的完整很可能就会是暗藏的风险之一了。
    方琼：“那就开始研究一下，如何确保服务器的安全吧。”
    整个休息区的人偶就都像停了开关一样。
    主服务器直接开启了全新的模拟程序，所有的人偶都开始对这个保全服务器的结果进行模拟。
    地面的评估无非是辆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Z国的外部资源除了内部破坏服务器外什么都能搞定。
    第二种情况，Z国的外部资源除了期待内部保护服务器外什么都做不到。
    其他的猜测都过于小觑Z国的国力，或者必须要推翻Z国的国际身份设定才能成立。
    乔淑姝此刻并没有急于进入模拟。
    她在考虑的是第三种情况，如果Z国决定阻止空间站坠落……
    那保留空间站在轨道上更符合谁的利益？
    这些利益方就会是这次命令背后的结盟者。
    突然，一条信息出现在乔淑姝的眼前。
    字幕：“这个思考方向容易没朋友。”
    乔淑姝：“阻止空间站坠落吗？”
    字幕：“不，是怀疑一切。”
    乔淑姝：“不借着每次事件把参与者的特征标记清楚，以后被突然袭击怎么办？”
    字幕：“又没有说你是错的。”
    乔淑姝：“那我现在该干什么？”
    字幕：“停下这个思路，换个方向重新开始。”
    乔淑姝：“好吧。”
    乔淑姝根本就不用问这个跟自己对话的是谁，肯定是这个服务器本身。
    这次被服务器跳出来做思想教育，想必乔淑姝这次的推测结果是容易闯祸的。
    会闯出什么祸呢？
    自己都是借助着服务器的支持才能以乔淑姝的身份进行思考的，真的有些什么问题，肯定不至于给服务器增加什么麻烦吧？
    如果有日志能够让服务器摊上麻烦，大不了服务器自己删掉就是了。
    以服务器的权限来说，修改乔淑姝的任务和日志都是轻而易举的，那就不是给服务器增加麻烦。
    那就是……
    乔淑姝想到了自己一直有被同步的阅历。
    难道说0号已经开始同步阅历了？
    除了会对0号产生属于自然人的麻烦，服务器内的所有计算和结论记录都不会跳出服务器本身。
    只有同步给0号的阅历，会让0号在自然人的社会中产生一些不能被服务器约束的麻烦。
    如果通过服务器的资料和运算能力完成怀疑一切的完整思路加上结论，一口气灌给一个自然人，巧合的是这个人没有经历过足够多的类似思考，会一次性产生固化思维的。
    以后碰到任何阴谋事件，都会陷入怀疑一切的思考，并且用自己的思路模拟固化思维中的巨细无遗。
    结果，很大机会这种思考会中断，无法推进下去。
    遇见阴谋，紧抓自己可做之事优选时间分配是最佳的选择，这样人的专注和有限的时间才能完美的搭档走向最高收益的目标点。
    如果一味的追求提前知道全盘的真相，未发生的就不可能被判定为真相。
    这种提前知道就会成为一条看似光明的断头路，永远无法形成完整的思维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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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间，第三服务器的人都到齐了。
    除了乔淑姝，每个人都有一些似曾相似的感觉。
    在空间站上，也是这批人，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舱壁。
    现在在空间更大的海镜基地内，大家都只能靠双腿站在地面上，竟也是那种感觉。
    戴文重新穿上了指导标配的服装站到了人群之外：“数字人格出列。”
    墙面上、天顶上，一瞬间就站满了数字人格，无一例外的都开始跟自己的0号打招呼。
    戴文给了大家几秒钟时间找到自己，但也不指望他们都能找齐。
    戴文：“好了，今天起，只有一个课题，脱离生产行为，人类如何有意义的生活。”
    一挥手，戴文背后的整面墙都被他征用了，所有的人格让出位置，闪去其他的墙面。
    戴文：“以进化探索为社会分工原型，坚守一夫一妻制，默认一胎出生率，种群数量不足一百的时间到来越迟的为优胜。”
    这番话就很有嚼头了。
    戴文所宣布的任务中，默认出让生产权力必然进入种族灭绝倒计时。
    那第三服务器的人究竟在研究什么？
    向社会归还生产行为就可以了。
    戴文：“重回采摘的母系氏族时代？还是重回农耕时代？这些因素都值得你们参考，最终的模式期待你们的结论。”
    ……
    形式其实已经很明晰了。
    人们仍旧是按照一夫一妻制组成家庭，每个家庭依照法律必须生育一胎。
    除此之外该如何设计生存法则？
    首先可以肯定地是，梦印机在学习形式上仍旧是优选。
    应该说有了梦印机，对生存法则的设计才能够让所有人都快速就位，不会存在快慢先后的问题。
    原本最适合用来替代羊群中狼角色的育种优先权被先行否顶了，一夫一妻制将性的不稳定因素一次关死。
    另一个适合狼角色的物资分配也被否定了，物资注定是充足的。
    两大生存动机型设计路被彻底堵死。
    只能寻求其他方面的思路了。
    ……
    房间的地面已经被垒高了接近5米。
    这个高度已经可以将这个土地视作室外条件来看。
    配合光导纤维的布置，室内也能获得自然天光。
    通过墙面的光导材料的布置，可以让整个房间的亮度上升，白天可以在海底的海床下尽量模拟出日晒的空气热量。
    配合天顶接触海水，能够在没有过量水汽的环境下实现沿海地区海洋补偿气候特有的日夜温度变化。
    日间配合高温会同步降低气压与峭壁上的宾馆1层相等，夜间低温时会提高气压到与海平面气压相同。
    整个海镜基地中，唯有这一层的生态环境是重新设计的。
    适量的恶劣环境数值可以帮助人体维持代谢强度，而不会退化。
    在一个以进化为命题的社会模型设计项目中，减少退化因素肯定是第一要务。
    接近5米厚的岩土层，也让预设的环境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
    在这样的室内环境中，穿戴外骨骼生活，一切能源将来自光电。
    外骨骼上的自配光电系统。
    数字人格消耗的都是基地本身的能源，并不会消耗外骨骼的储备。
    外骨骼的功效也设定在体能管理上，每天微弱的能量储备会让提高机动性的外挂设备成为奢侈品。
    如果需要每分每秒都接着电源才能驱动高机动性的外骨骼，在生活场景下，就是个伪命题。
    ……
    戴文：“这位，是本次项目特别邀请到基地来，暂任指导的周教授，接下来会由周教授陪同大家完成这次的攻关。”
    周教授三个字一出现，乔淑姝的心头就跳了一下。
    看到同样带着面具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女性身影，乔淑姝总算知道了心头一跳的原因了。
    周梓涵，这个走路的姿势一定就是周梓涵，没穿高跟鞋都能这么扭的，实在是不多的。
    周指导：“大家好，我奉行一个宗旨，真相面前不表决，表决面前无真相。接下来我会快速的将所有生存底线标记给大家，请大家在底线以上发动自己精密的头脑各展所长。但是，关于底线……”
    周指导用大家看不到的眼睛扫视了全场：“对底线有疑问的，自己跟自己的数字人格分析，不要来找我辩论，没这个必要。下面我来解读一下这份简章……”
    周梓涵熟悉的嗓音并没有出现，在扩音器中回响的是另一个音色。
    但是这个说话的风格，乔淑姝又对她的身份肯定了几分。
    周梓涵是真怕麻烦啊，她最体贴的扫盲行为就是亲自给你推荐一份书单。
    像眼下人人都有数字人格的情况，肯定是连书单都懒得列了。
    戴文在周指导身后一动不动，一点态度都没有泄露出来。
    周指导：“所有人，调到耳机音频接收，扬声器关闭。”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移动到耳周骨面的冻甲处听到了周指导的声音，移动到手掌心的冻甲表面开始配套出列文字。
    乔淑姝的耳朵里，听到的却不再是扬声器里的声音，而是周梓涵本人的：“淑姝，能在这里看到你，真高兴。”
    乔淑姝感觉到冻甲来到了喉咙的位置，覆盖了她的声带。
    乔淑姝小声说话，声带向外侧的震动被冻甲吸收转为文字信号，余下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乔淑姝：“我就知道是你，周老师。”
    周梓涵：“我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真想不到不见几个月你就进入第三服务器了。”
    乔淑姝：“周老师，你这样用数字人格给大家解读有点怠工吧？”
    周梓涵：“又没区别的，本来就是我跟她一起列出来的。”
    乔淑姝：“总感觉有了数字人格后，你的本性都被正当化了。”
    周梓涵的本性是十分懒散的，只要不是被她列为关键的事情，一概从简。
    周梓涵：“说明我的活法超前，接下来你要好好看我给的列表，我的活法就是底线，不能破坏。”
    乔淑姝一头黑线，她之前都没有想过，海镜基地里面的第三服务器全员参与的项目，竟然会在周梓涵的理论基础上衍生。
    一想到眼前的所有人都需要向周梓涵的标准看齐，乔淑姝就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这个世界很多。
    乔淑姝：“那我们也太惨了吧？”
    周梓涵：“说什么呢？淑姝，当心我让你留堂。”
    乔淑姝一惊，虽然她没有真正当过周梓涵的学生，但是她很清楚，这种折磨人的事情上，周梓涵十分的热衷。
    乔淑姝：“周老师英明神武，今天我还么有超份额，饶了我吧。”
    乔淑姝本身并不毒蛇，但是周梓涵真的是一身的槽点，所以早在暑假之前，乔淑姝就被周梓涵小整过几次。
    最后两个人约法三章，每天周梓涵必须无视乔淑姝的三次正面吐槽，否则乔淑姝就要撂挑子。
    周梓涵：“行，好久没见了给你个优待，不过一天只有一次机会。你不会还打算今天再吐槽我两次吧？”
    乔淑姝心中吐槽一句“鸡贼”。
    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哪里敢，足够了足够了。”
    周梓涵：“晚上我找你来喝酒，给我留门哦。”
    然后……
    周梓涵竟然就这么回头叫上戴文出门了。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跟他们沟通中的并不是这位周指导，而是她的数字人格。
    ……
    周梓涵列出来的底线：
    1、独居/夫妻双卧室设计；
    2、起居生活中的单程必须动用全部肌肉；
    3、不准淋浴、盆浴、游泳，只准使用泡泡沙清洁身体；
    4、语言必须过滤，通过双方数字人格审核后传递；
    5、限制进食总量，减少消化液分泌；
    6、精力预警一旦触发，将原地限制行动，如抵抗将增加负重；
    7、每日必须有攻击性肢体运动量；
    8、每天只有1小时与数字人格主动沟通机会，只能用于改造事宜；
    9、娱乐活动不得激发性需求；
    10、不允许卸甲私斗。
    ……
    这份底线中的10条，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短短半页的尺寸，全是哑谜。
    竟然允许私斗？
    这在任何治安条令中都应该是被明令禁止的吧？
    竟然还限制了与数字人格沟通的时长，这是在故意延长项目时间吧？
    乔淑姝看到这一条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难道说这个指导的俸禄特别的有份量，让周梓涵已经不在乎一切要拖延时间多拿一天算一天。
    这个的确很有说服力。
    看着一条条没人性的规定，乔淑姝也只有暗暗叹一口气。
    这是要多作孽才会摊上这种级别的内测啊？
    ……
    ……
    入夜，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周梓涵也明目张胆的跟着乔淑姝回到了浮墅的门口。
    在第三服务器众多指导助理的注视下，周梓涵在浮墅的客厅里坐下了，还打发了其他人回卧室，锁上门早早睡觉。
    留下乔淑姝一个人在客厅陪着她。
    乔淑姝很尴尬的向另外两位室友陪笑。
    明确的看到锁门指示灯在客厅门口亮起后，周梓涵摘掉了面罩。
    周梓涵：“淑姝，我给你开个小灶。”
    乔淑姝还站在一边，被尴尬垫了一屁股，没敢坐下。
    周梓涵：“正好，你去冰箱拿酒来，我等着你。”
    冰箱在餐厅。
    乔淑姝只得自己爬出客厅，向上攀高。
    结果，冰箱门刚打开，周梓涵就在门口出现了。
    周梓涵：“淑姝啊，你也累了，我来帮你拿一点。”
    拿一点，这句话很有嚼头啊。
    乔淑姝：“周老师，你的酒是不是被喝光了？”
    周梓涵摸向冰箱的手顿了一顿。
    周梓涵：“没有的事，我保证今天在你这里喝多少拿多少，绝不外带。”
    结果，乔淑姝就看到周梓涵把冰箱里所有带酒精的瓶子都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看样子是害怕乔淑姝不愿意用指纹来开第二次冰箱。
    乔淑姝：“说实话吧，周老师，明天你还打算去打劫谁？”
    周梓涵：“我记得你们都要叫我周指导吧？”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他们第三服务器的人，周梓涵会一视同仁。
    乔淑姝：“你就不怕被纪律啊？”
    这个海镜基地可是有军管标准的，周梓涵这么胡来，就没人盯着她？
    周梓涵：“我都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谁来管我？”
    周梓涵还是这个样子，活得非常任性。
    好不容易，把桌面上一小部分酒瓶搬到了客厅里，两人这才坐下。
    周梓涵：“咱们继续，淑姝，我给你开个小灶。”
    乔淑姝坐下来，打开了一瓶泉水，对着周梓涵点了点头，意思是你可以开始了。
    周梓涵：“你都不陪我喝？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乔淑姝：“不用不好意思，小灶呢？”
    周梓涵仰头一口啤酒就灌了下去，半瓶下肚了。
    周梓涵放下酒瓶，轻轻打了个嗝，这才继续说起来。
    原来她给的这个底线，是有着具体诉求的，就是一个关键标准，进化。
    周梓涵的底线都是能够触发退化的条件。
    所有精神疾病和诱发早衰的因素都在退化的范畴中。
    别看诱发进化所需要的条件十分的复杂，实现退化的条件却出奇的单调。
    就跟七宗罪总结的一样，退化的原因就那么几条。
    击溃一个人精神和生理的，一定就在这几样之中。
    周梓涵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古时候说的那些仙啊圣的，只是做到了这些事而已。”
    乔淑姝一听就白眼飘过去了：“周老师你说的这个仙圣，是那个仙？那个圣吧？不是我理解错了？”
    周梓涵：“当然不是。人类进化了以万年计的年份，从来都只能称之为荒野种群。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当下的进化进度，仍旧是以饥饿状态发挥身体机能为主要机制的。”
    乔淑姝：“这个我有听说过类似的理论。”
    周梓涵点了点头：“在许多民族的哲学体系中，繁衍被列为毫无争议的生存意义之一。其他的，包括吃喝都被列在生存意义之外。这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的粮食自古都是生存大问题，大部分时间，国民们都没有资格追求饮食多样化。另一方面是因为战争对人口的消耗，需要所有人更多的从事繁衍，而不是去更多的浪费粮食。科学从有文字记载开始，就站在国家利益一边，自然不会有无视国情的学科内容流传至今。历史上即便有过，也会在那个年代就自动消亡掉，更加会在下个朝代被有意识的替代掉。所以说……”
    “所以说，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就是不科学的。”乔淑姝在此处抢了一句话。
    周梓涵听到这句话也笑了：“一不小心就进行了一轮爱国主义教育。没错，任何一位科学家，都应该以本时代学科成果的留存为己任，确保自己的学科不会导致人类社会的灭亡。所以这些话我在课堂以外也不敢公开说，就跟自然界的其他动物一样，越长寿的物种，子嗣越稀少，因为他们的生命个体将更多的生命力储备来做寿命的消耗，而不是繁衍。”
    乔淑姝：“所以这个底线，就是让我们减少生育，延长寿命的？”
    周梓涵：“并不是为了减少生育，而是注定会被过成减少生育的日子，同时就必须做到延长寿命。生育需求当然用简单的立法就可以做到，我们根本就不用设计。”
    乔淑姝：“可那些国家可是立法都不行啊。”
    周梓涵：“改变意识形态还有梦印机，怕什么。这个就是我要给你开的小灶，新生活模式下，居民的意识、觉悟问题，需要设计梦印机的使用规范。”
    乔淑姝：“允许私斗呢？”
    周梓涵：“维持争胜心也是延长寿命的大手笔，不脱外骨骼，肯定打不出重伤，让他们打就是了。”
    乔淑姝：“那我们就要设计私斗的技巧和胜利策略，允许了就要规范化。”
    周梓涵：“这么麻烦吗？”
    乔淑姝又白了一眼，周梓涵是真不知道被设计出来的一个小习惯，要配套点什么有多难。
    突然之间，乔淑姝想到了什么。
    乔淑姝：“周老师，你从来不洗澡吗？”
    乔淑姝说的是底线当中泡泡沙的那条。
    周梓涵诡秘一笑，凑近了乔淑姝：“传授你一个私人秘诀，混入酒精的泡泡沙，舒服极了。”
    乔淑姝被雷在当场。
    周梓涵看着火候也到了，就直接站了起来。
    周梓涵：“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不能耽误你们晚上用梦印机啊。”
    乔淑姝知道，这是让自己去送她，周梓涵肯定不放心让她一瓶瓶给她递下去，这是让自己下去通道里等着接赃。
    果然，周梓涵在绳梯前给乔淑姝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乔淑姝也没犹豫，直接先下去了。
    之后的接赃过程，不提也罢，还要帮周梓涵送去她的方间，真是一段漫长的搬运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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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虹已经开始重新投入工作了。
    此时她很享受心神没有被孩子牵扯的工作效率，更加的集中了。
    乔哲舟对此，就很不是味了。
    乔淑姝最近一次打视频来，都要求看看妈妈，对他这个老爸一点都不关心。
    乔哲舟还要顾左右言他，为镜头外的秦虹争取躺回床上完成气息平复的时间。
    在电话挂断后，乔哲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我帮你是为了啥？姑娘还不记我的好，就知道关心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妈。”
    秦虹一瞪眼：“你说什么？”
    乔哲舟：“你听到了就别装没听清。”
    秦虹：“我不管，姑娘在出任务，不能让她分心。”
    乔哲舟眼角跳了跳：“你这话说了心不痛吗？”
    秦虹：“心如刀绞啊。”
    秦虹的眉眼笑的可开心。
    乔哲舟并不是很埋怨秦虹，现在的秦虹更像生孩子之前，生活里只有他一个人时候的样子。
    乔哲舟其实也挺享受这种感觉。
    如果不是乔淑姝有海镜基地的任务，乔哲舟还真没办法说服自己陪秦虹使坏。
    现在么？
    现在乔哲舟坦白起来还是很享受的。
    姑娘还是那个自家养大的姑娘，老婆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对一个男人来说，很幸福。
    就是对乔淑姝有些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