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行

第十八章 叛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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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醒了,就赶紧开工!假装晕倒可不是偷懒的办法!”
    工头踢了一脚躺在凉棚地面上的切,将一把折叠工兵铲扔到他身边。切用力把自己从地上支撑起来,刚想伸手去拿工兵铲,却双腿一软再次跌倒在地上。
    “我说你,怎么那么虚啊!”工头用力扇着折扇,甩给倒在地上的切一个鄙夷的眼神,“唉,这苦活儿连鬼面人都没人能连续干上两年。就为了给你在新城的女人寄钱?如果再干第三年,你绝对会死在这鬼地方!”
    他蹲下去拉切,“起来,起来,赶快起来!要是让当兵的看见,你和我都得挨鞭子。咦,对了,今天都这时候了,城邦联军怎么还没来?”
    修建高速路的雇工们归城邦联军管理。修建高速路死人无数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城邦政府迫于压力,废除了抓捕鬼面人作为免费劳工的法令,可麻烦接踵而至。即便报酬还算优厚,也鲜有人愿意来做修路工。工人越少,工作量就越大,工作的强度和艰苦程度更加令人无法忍受。为了防止受不了苦的工人没完成一年合约就逃跑,政府只有派军队每天来清点工人数量。只要发现有人在合约期内偷懒或者逃跑,根据法律便可施以刑罚,甚至立刻击毙。
    地下水造成的井喷让探矿的人一片骚乱。
    “谁允许他们在高速路边上钻矿的?那些带着面罩的家伙这一天来来回回地在地上钻了那么多大窟窿,还有一个在冒水。一群神经病!”工头对钻矿工很不耐烦。
    切终于站起来,拿起工兵铲回到工地。从各个城镇搜罗来的十几个工人一言不发地干到了日落,地下水冒出地面的哗哗声不停地冲击着修路工的耳膜。很多人讨厌这声音,用东西塞住耳朵,可切却觉得这声音悦耳,还似曾相识,空气里飘着的不再只有工友们身上的汗臭味,还有海水特有的清新咸味……
    “嘿,干什么呢!别停下,要是城邦军队来了……”日头下去后,工头才肯踱出凉棚。
    “修路工们,停下来歇歇吧!”一个戴面罩的探矿家伙走近凉棚。
    “嘿,别妨碍我们!你们挖你们的坑。我们修我们的路。互不干涉!”工头不停地在空中挥动手臂,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苍蝇。
    那人没停下,还摇摇摆摆地往前走。他的步伐极其奇怪,秃鹫在地面走路时大概就是他那样的步子。
    “不好!”
    切扔掉工兵铲扑过去,把工头压在身下。一颗子弹从他头发上掠过,射中他们身后的一个工人。
    “谁让你开枪的,笨蛋!又少了一个俘虏,回去怎么交差?”秃鹫一样的蒙面人对背后举枪的喊起来。
    “哟!我是要射那工头,他可不算好劳力!”端枪的说。
    现在每个蒙脸钻矿工手里都端上了枪。手里只有铁铲的修路工们望着枪口一脸的茫然和惊恐,他们知道,谁要想跑就是枪下之鬼!
    “不能就这么随便抓。不然那四个坑不就白挖了?”秃鹫蒙面人摇摇摆摆地走到修路工人们身边坐下,“今天所有城邦军队都得到集结令去了屠城,没人来关照你们了。”
    秃鹫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本子,漫不经心地翻着。那是一本印刷得很好的书,封面上印着“恶棍”。
    “看见那些坑了吗?里面全是尖锐的岩石。我看过一个叫‘紫金矿’的故事,故事里有个人就困在这样的矿坑里死去。我很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真希望能体会那种痛苦。”秃鹫看了眼切,“你身材不错!一定可以卡在石缝里,被岩石尖扎着是有点疼……不过……哦,对了,没杀死的工头也可以试试。”
    两个端枪的蒙面人走到切和工头身边。
    “找个坑把他们塞进去,这家伙看起来就讨厌。其他人可以蒙上眼睛带走了。谁要是不想跟我们走,也可以试试紫金矿。”
    蒙面人用枪顶着切和工头的头把他们驱赶到“紫金矿”旁边。
    “下去!”
    切和工头分别被赶到两座“紫金矿”里。其他修路工呆呆看着,什么话都不敢说。然而把切和工头赶到坑里还只是开始,蒙面人们接着又把一些形状尖锐的大石块投入“紫金矿”来填补切周围的空隙。石块落下,切的胳膊被划破一大道,血淌进石头的缝隙。秃鹫走到切身边,现在高大的切只有脖子和头还露在地表。
    “真是逼真。太好了,胳膊上也有伤口,把他的胳膊完全埋起来!”
    更多石块落到切的胳膊上,他疼得脸和胡子上满是汗水,却忍着不叫出来。
    秃鹫又走到另外一个坑边,把手比在工头脖子上,“这个人太无聊,给他来点花样。填土,没过脖子。土里可以加一点刺激的液体,能让皮肤觉得火辣辣的那种,免得他睡着了。我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死,慢慢受折磨才好。”
    其他蒙面人依照他的说法行事。
    “好了,现在给修路工戴上蒙眼布,把紫金矿里那两个打晕!”
    一把铁锹挥向埋在石头坑洞里的切。
    不知过了多久,当切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有一个蒙面人还蹲在矿坑边。其他人全都不知去向。原来喷出地下水的那个矿坑也不再冒水了。
    “我这就把你弄上来。”马波摘去面罩,拿着把工兵铲。
    “大概没那么容易。”
    切尝试着动自己的右臂,但是除了疼痛,它没有任何感觉,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先去救工头……”切说。
    “他已经咬舌自尽了。不知道那土里放的是什么液体,他大概受不了那种火烧般的痛苦。”马波小心地挪开几个石块,看着切鲜血淋漓的右臂,“你要受点苦了,右臂已经完全坏死了。”
    “那就把它切下来!”切说。
    马波握着工兵铲的手都攥出了汗,却迟迟下不去手。
    “来吧,马波!从在橘镇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如果你做不到,没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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