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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愣住了,顾行却一脸平静地盯着他们, 并不意外。
“伯父, 伯母。”顾行把礼物呈上, 淡声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苏冠恒让手下接了, 只道:“作为苏菲的朋友来家里玩,带什么礼物?不过今天是苏菲的派对, 既然你这个朋友来了, 就帮她长长眼,看哪几个年轻人适合他。”
苏冠恒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淡, 可他是上位者,说话难免有些咄咄逼人。
苏菲急了,“爸, 顾行他不是……”
“苏菲!今天是我们苏家开晚宴, 你去招呼朋友,顾先生由我照顾。”
苏菲皱眉, 被苏妈妈拉走了,却不放心顾行, 好几次回头看他,顾行笑笑:“去吧!伯父还能吃了我不成?”
等苏菲走, 苏冠恒俯视着顾行, 淡声问:“顾先生和小女是什么关系?”
顾行丝毫不惧他的目光, 勾唇:“伯父不是都知道了吗?您让苏菲带我来这里, 不就是因为您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苏冠恒一滞, 盯着顾行看了很久,顾行说话不急不慢,从进门到现在,哪怕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不怀好意,哪怕很多人用明显羞辱的目光盯着他,他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淡定从容,这份气度倒让苏冠恒很欣赏,可是再欣赏他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瘫痪的残疾人。
“顾先生,我就直说了,我相信以你的聪颖,不可能不知道苏菲的家世,我这辈子就一儿一女,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儿女平安顺遂,就是普通的父母也很难接受未来女婿身体不便,毕竟你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怎么照顾自己的妻儿?当他们遇到危险,需要你去保护的时候,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你怎么能撑得起一个家庭?维持一个家庭不是只有钱就行的,还需要很多耐性,需要你去应对未来岁月里的很多琐碎,现在你们之间还有爱情可以支撑,可将来你身体变得更差了,你打算变成妻儿的负担吗?”苏冠恒说的很直白。
顾行心一钝,嘴上却依旧是笑:“伯父说的我都懂。”
“既然懂就不要和苏菲有来往了,这里这么多男人,很多人想和苏家结亲,苏菲可以挑选的对象太多太多,你不要拖累她,让她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普通的日子吧!”
顾行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他似乎答应了,又转动着轮椅走了。
他很少出门,更别提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人群让他不自在,其他人的打量让他不喜欢,顾行正要走,却见一个男人走出来,他端了杯红酒盯着顾行,嘴角挂着冷笑:
“你就是苏菲的男朋友?”
顾行皱眉:“这跟阁下有什么关系?”
“是!是跟我无关!可苏菲拒绝我,却跟了你这么个残废,怎么都让人想不通。”说完,柏子航强行推着顾行的轮椅来到楼梯边,勾唇:“你说,我就这样放手,你会怎么样?”
顾行面不改色:“我或许了解,苏菲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你……”
“很气愤?哪怕我残疾成这样,苏菲还是喜欢我,可你呢?你双腿完好,没有任何缺陷,却不招人喜欢,这大概是因为你的内心太不堪了吧!”
柏子航被激怒,脸色铁青,猛地将轮椅往前一推。
轮椅本就在楼梯边缘,被这一推,轮椅顺着楼梯颠簸而下,滚到一半,顾行被甩落在地,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愣住了,音乐声停止,现场鸦雀无声。
封京墨听到声音从走廊过来,他见过顾行,当下快步上前,眼神冷凝地盯着柏子航。
柏子航一愣,下意识惧怕他,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不小心。”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无需向我解释!”
一句话说得,现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还好吧?”封京墨检查顾行的伤情,托苏檀的福,他大概判断出顾行外伤不严重,但以顾行的身体状况,没有不严重的伤。“走,去我家!”
苏菲听到动静赶过来,就见顾行一动不动躺在那,她吓坏了,急道:“顾行……”
顾行趴在那动弹不得,封京墨抱起他坐到轮椅上,又推他上车,苏冠恒夫妇赶出来,道:
“京墨,他怎样了?子航怎么这么不小心,这……”
“爸!你现在还为他说话,明明就是他推的!”苏菲气哭了:“我恨死他了!再也不想看到他!”
苏冠恒夫妇一滞,封京墨把人送上车,才探出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交给你,我们也放心,看好苏菲,让她不要冲动。”
封京墨颔首,一路开车把顾行送到苏檀的医馆,苏檀一开门就见苏菲哭着扑过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苏檀,你看顾行,他好像很疼。”
苏檀仔细给他做了检查,顾行伤的不算严重,大部分是摔伤,可能之后会淤青疼痛,但问题不大。
她把苏菲叫到一边,“他严重的不是外伤,是内伤。”
“内伤?”苏菲吓坏了,瞪大眼:“该不会是内脏伤到了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在你所有的亲朋好友面前,他毫无自尊地从楼梯上被人推了下来,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这才是真正让他难过的地方。”
“我明白了。”苏菲哭着点头。
等他们走,苏檀才摇头道:“苏菲处理感情还是不成熟,哪怕她坚定一点,顾行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封京墨同意她的看法。
“她内心还很孩子气,但她若不是这个性格,只怕也很难喜欢上顾行。”
“也是。”
到了顾行家,顾行推着轮椅面无表情地进了屋,苏菲正要进去,门却砰地一声关上。
“苏菲,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行……”苏菲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我真的不知道。”
然后,顾行却一句话也不说。
想到柏子航的羞辱,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像个废物一样被人推倒在地,连爬起来和那男人打一架的能力都没有,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苏冠恒说得对,他不够强大,他保护不要苏菲,更谈何要保护将来的孩子?难不成他想要苏菲和孩子跟着他遭受别人的鄙视和欺辱?
顾行深深地叹了口气,靠在门板上许久没有离开。
次日,顾行正睡着,门忽然被人打开,他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苏菲勾唇:“我从保姆那拿了备用钥匙。”
“你……”顾行有些头疼,“不是说了叫你别来了么?”
“但我想你了,想跟你做/爱!”说完,苏菲脱了衣服爬上床,钻到顾行怀里。
顾行一脸苦笑,强迫她看向自己,“苏菲,我没有开玩笑,我们之间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对彼此都好,你听家人的意见去相亲吧,如果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过来,我绝不拦你,如果你有了更好的人选,你随时可以终止关系,我把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
苏菲眼睛酸酸的,顾行总是这样,什么都替她考虑,把自己放在很卑微的位置上,低到尘埃里。
她只听自己喃喃道:“好!”
她爬到顾行身上,俩人很快都有了感觉,哪怕有很多现实的东西摆在面前,可至少这一刻,欢愉是真的。
苏冠恒的强势表现在说到就要做到,他说要给苏菲介绍对象,立刻就把苏菲的日程排满了,就连班都不要她上,一切以相亲为主。
前些日子苏昶没在家,但听封京墨说过宴会的事,不免有写担心。
他了解苏菲,苏菲是个很怂的人,可偏偏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又有点孤勇,她做事不计后果,可每每等看到后果时又喜欢踌躇不前,她喜欢临阵逃跑,可她又很容易深陷其中,她的性格很矛盾,苏昶知道苏菲以前喜欢过一个学长,可那种喜欢一下子过度到对顾行的男女之爱,苏昶怕苏菲拔不出来。
“还好吧?”
苏菲苦笑:“哥,你应该知道,我真的对爸妈没辙了。”
苏冠恒怕她跑了,让保镖24小时看着她,定时拉来相亲。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爸妈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就是怕你回去找顾行,但是菲菲你想好了,跟了他就没有后悔路,毕竟你知道顾行的情况比较特别,一般男人分手或许很好走出来,可顾行这样的性格和身体条件,一旦爱上了只怕很难抽身,到了那时候,万一你这再有变故,你让他怎么办?你这不是推他去死吗?”
“哥,你……”苏菲脸都吓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只是把所有问题说给你,如果你真要坚持,我会去劝服爸妈,但以你的性子,我只怕你自己都不够坚定。”
苏昶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苏菲一脸茫然无措地低着头,一直以来她也试着去抗争,却没有使出全力,如果她真的够坚定,她有很多手段叫父母屈服,可她没有那样做,她甚至顺从父母的安排来相亲,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她真的没办法拒绝吗?不,她有办法的,她只是……
只是什么呢?
苏菲自嘲地想,苏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的懦弱,她喜欢顾行,却不是特别坚定,看到顾行被欺负,固然是难受的,可要她为顾行去抗争,她也做不到,否则那天她明明可以揍柏子航一顿,昭告所有人,顾行是她男朋友,那个躺在地上,毫无尊严的男人,那个双腿残废的男人,是她的男人!
可她没有。
所以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她不就跟那些渣男一样,一边喜欢顾行,一边又不愿意面对顾行的残疾吗?
见她这样,苏昶知道自己猜中了,摇头道:“那你还是不要去招惹顾行了,好好相亲吧!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苏菲性格大大咧咧的,真的很容易上到顾行。
苏菲沉默很久。
下面的时间她一直去相亲,因为她很配合,父母也松懈了下来,苏菲可以自由出行。
晚上,她就去顾行那,不管俩人是否愿意承认,他们在床上真的很契合,顾行自然不如身体健全的人能带给她力道和冲刺的快感,可却让她掌握主场,让她自己把握节奏,顾行很善于为她服务,他的手很巧,以手带着她冲上巅峰,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
顾行从来不会赶她走,她去了,他就抱着她,等天冷了一些,顾行还经常给她暖手暖脚,反倒是她做的不称职,从未替他按摩过身体,帮他复检。
苏檀研发的蜂疗是有效果的,可顾行的腿也不是一天能好的,需要长期治疗。
这日苏菲又去相亲,对方叫陈胜屿,刚留学回来,巧的是他是苏菲的校友,俩人聊得很开心,聊学校聊住宿聊那些奇葩的传统,苏菲聊到高兴的地方,不觉哈哈大笑。
“你都不知道,我们给他起的尾号是猪小妹,谁叫他每次大呼都发出吼吼的声音,跟佩奇像极了!”
“我懂!我也听过一次!”陈胜屿赶紧复议。
俩人很有话聊,足足说了几个小时,苏菲很少跟人聊得这么开心。
“那我们交换个微信吧!以后可以常联系。”
“好啊。”苏菲笑笑。
相亲反馈结果好,苏冠恒是最高兴的,之后苏菲和陈胜屿接触了几次,陈家那边就开始催婚,苏冠恒自然乐意,毕竟陈胜屿长得高大英俊,学历高,能力足,不似一般同龄人那般浮夸爱表现,陈胜屿很沉稳。
苏冠恒一直欣赏封京墨的性格,也一直想把苏菲嫁给封京墨,可奈何这俩人从小就是兄妹的相处模式,对对方不来电不说,苏菲简直把封京墨当成亲哥哥了,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眼下的陈胜屿虽然比不过封京墨,但比起顾行到底好太多,苏冠恒如今只想让苏菲把心收回来,便也有了要孩子们结婚的意向。
“这么急?”
“不急了。”陈胜屿大你几岁,陈家想抱孙子,一直在催,你父亲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再拒绝就不好了,再说你和陈胜屿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学历和家庭背景都相似,你们在一起不是更好?
苏菲一怔,有些出神,陈胜屿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在,都好到无可挑剔,可她就是经常想起顾行,不知道顾行在干什么。
“妈,就不能再等等嘛?我不是很确定。”
“丫头,你到底不确定什么?”
苏菲低着头没说话。
苏妈妈叹了口气,道:“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晓得?你不就是喜欢那个顾行吗?可是孩子,妈妈说实话,妈妈不是歧视他身体残疾,我只是不想我放在手心捧着的女儿去受那种苦,我不希望你和他连逛街都很少去,你们不能一起旅游爬山,不能一起健身,不能去做很多正常夫妻能做的事,你还得照顾他,我真的不想你过得那么辛苦,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爱的方式,有很多可以爱的人,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他呢?”
苏菲苦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生那么多无解的事,为什么非要对她追根问底呢。
“你如果真想跟他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但你要知道,真的决定就没有后悔药了,跟一个身体残疾的人在一起,你真的想好了么?”
苏菲沉默许久,却也没说话。
她想说顾行从不要她照顾,顾行虽然残疾,可他是个绅士,只不过这个绅士是做轮椅的。
但苏菲嘴动了动,却没说出口。
也不知陈家说了什么,那之后苏冠恒就答应了联姻,紧锣密鼓筹备苏菲的婚礼。
苏菲就这样一脸茫然地任父母摆布。
有几次她给顾行打电话,顾行都没接。
她想出去找顾行,可苏妈妈根本不准她离开家一步,家里这么多人,她想跑也跑不出去。
“丫头,安安稳稳结婚算了,别想着那些事了,什么都不如踏实过日子中药。”苏妈妈苦口婆心:“你忍心妈妈辛苦一辈子最后还要为你的婚事哭红了眼?”
苏菲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窗外。
她已经好几天都这样了,既不反对也不赞成,有时候就这样茫然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妈妈问了她很多次,她都不说话。
苏妈妈哽咽道:“苏菲你可别吓妈妈,你难不成忍心看到妈妈伤心难过?”
“我想去看看顾行。”
“看什么看呢?看了又怎么样?你能跟他在一起吗?别傻了,他要是真的喜欢你,早就来争取了,还会看着你相亲嫁人?”
苏菲摇头:“你们不了解他,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在对我好而已。”
苏冠恒女儿大婚的事在本市散播开来,苏家在本市很有威望,哪怕是平民百姓也知道苏家,苏家的超市遍布全市,人们总要议论,说苏冠恒这么有钱,不知道女儿出嫁会搞得多么盛大。
顾行自然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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