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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回过神来,已是坐在云府的大堂上。叶秋白在我身侧垂手而立,见我正看着他,莞尔一笑,伸出右手拍了拍我的肩。
“微臣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一个身穿戎装,腰挎宝剑的男子单膝跪地,他浓墨一般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我突然清醒过来,赶忙抓住叶秋白的右臂,急呼道:“蓉儿,蓉儿还在宫里。”
“云都统已经动用了宫中的人脉前去搭救了。殿下莫要焦急,我们且耐心等待。”叶秋白的声音好似泉水一般,让我心中无限安宁。
顿了顿,他又说道:“府中被官府抄验,突遭横祸。我与文官人未经殿下允许,动用了官中银两,遣散了大多下人,只留下少许亲信。现正与小殿下一起,安置在我城在的私宅之中。还请殿下宽心。”
我到目前都是懵的,仍旧蒙在鼓里:“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严太后开始反扑了。”云都统说:“先是削减了微臣的兵权,以莫须有的罪名罚臣去守城门。后是诱您进宫,栽赃您将您困于宫内。早先我命林将军前去送信,您却置若罔闻!”他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此时,您不逃出宫就罢了,我们在朝堂内外还可以联合文武大臣为您争辩开脱,您这一逃,严太后便可下海捕文书,治您个毒害皇嗣,畏罪潜逃之罪。”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浑身冷战不停:“那蓉儿…”
“现在只能祈祷蓉儿姑娘不被发现就好。只要她那里安全,我们就走办法再把您送回宫内。”云都统叹了一口气:“金吉这样的暗卫都动用了,臣恐怕宫内也是凶多吉少。”
“你什么意思?”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什么是凶多吉少?”
叶秋白赶忙上前安抚我:“殿下稍安。蓉儿姑娘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萧官人来保护你的。她如此冰雪聪明,一定有了万全的对策。”
我松了一口气,还没坐稳,萧明哲突然快步冲进厅内:“殿下!殿下!”
“快说啊!”我催促他,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蓉儿姑娘被严太后乱棍打死,首级正挂在城墙之上。现在整个盛京城里都是追捕你的官兵,你一定要想个办法。”
后半句是什么其实我并没有听清,只有首级两个字就像一把刀,不停的在我心上篆刻着。
“只要殿下不砍我的头,这天下就没人敢砍我的头!”
蓉儿清脆的声音依旧在我耳边回荡,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皱眉嘟嘴的可爱模样。
一股咸腥的味道涌上喉咙,我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顿时,眼前的地上尽是血污。
“殿下!”叶秋白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那一刻我才明白,人到了悲伤的极限,是流不出眼泪的。因为所有的泪都流向了心里。
“殿下保重!”
“殿下节哀!”
三个男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我拦住想要请大夫的萧明哲,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这一呆就是整整一天一夜,眼前的食盒冷了有换,换了又冷,我却依然不想看她一眼。
十七八岁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她可以上学,可是谈恋爱,可以去享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可蓉儿却偏偏因为我的愚蠢而白白丧命。
镜中的我,眼睛中布满血丝,酸胀难忍,胸中的悔恨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而她却依旧那么美,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
“你在嘲笑我的蠢吧。”我叹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我转头看向门的方向,只见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叶秋白手里捧着一小盒糕点,微微笑着立在门边。
“进来吧。”我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八仙桌的旁边。
“这是殿下最爱吃的芙蓉糕,您要不要尝一下。”
我拿了一块放进嘴中,却是甜的发苦。“如果我说,我不是子桑毓,我叫秦冰。你能相信吗?”
他笑了:“我信。”
换我呆立在一边:“为……为什么?”
他站起身,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符纸:“昨日出府,我在殿下的床榻之下拿走了这个。”
我仔细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玄妙“这是什么?”
“这是招魂符,在下不才,略懂一些玄学。半年以前,殿下曾托我卜过一挂。却是大凶之相。它预示着公主殿下阳寿已尽。于是我请尊师绘制了这招魂符,万不得已之时作法为她续命。殿下终究还是福薄。”他将符纸收好又放到袖子里:“我早就察觉你不是她,只是还不确定,直到你吃了这块糕。她从不吃甜食,每每误食,都会呕吐不止。”
“所以说,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我惊呼:“那你快把我送回去啊!”
“并不是不可以,不过秦姑娘,如果你就这样回去了,枉死之人依旧枉死,你真的甘心吗?”
“可我不是你们的公主殿下,我就是个小白领,没有那个雄才伟略啊!”
“秦姑娘,现在各方诸侯都在隔山观火,一旦安阳公主府灭亡,等待天下的必然就是一片腥风血雨。筠沁凭借着最后一丝执念将你请来,必是灵魂不宁。还望姑娘成全她的一片苦心。”
“这……”我不知如何是好,局促不安得低下头,用力搅弄着手指。
“秦姑娘,我想蓉儿待你必定是极好的。她尸骨未寒,又怎堪得心有不甘,沦落成孤魂野鬼?还有金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乱世之中,筠沁也好,在下也罢,甚至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小殿下,都如那摇曳不定的灯芯一般,谁不是在辛苦度日。”他看着我,眼神无比坚定:“与其说是筠沁选择了你,不如说是这天下选择了你。”
“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回给我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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