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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尹蔓坐在沙发上慢慢数钱。这一行底薪少,全靠提成和小费撑,她跟人事的朱磊提前预支了工钱,现下全部凑在一起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万五千七。
下午就要还钱了,还差六千。
尹蔓抬头看大宛:“怎么办?”
大宛也是一脸发愁。
尹蔓没得到回应,倒也不指望她真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手机突然作响,尹蔓拿起一看,赶紧按下通话键:“江哥。”
邵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我听说你现在缺钱,又惹什么事儿了?”
尹蔓暗骂一句朱磊多嘴,在邵江连珠带炮地逼问下,才把前因后果大致给他说了说。
果不其然,邵江听完又是一顿讽刺:“大宛是不是有病,这种事叫人去就行了,非得自己上场,不然彰显不出她的明星风采是吧?”
尹蔓瞅了一眼大宛,她正竖起耳朵听,邵江继续问:“所以你又跑去擦屁股了?”
尹蔓没吭声。
邵江莫名恼火:“我看你也是个傻逼。”
他见尹蔓仍是闭口不言,气得挂断了电话。
尹蔓和大宛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尹蔓手机嗡地一震,邵江已经给她转了两万,底下还附了一句话:“两个傻逼成对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尹蔓:“……”
大宛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倒在床上。
和周如如舅舅约的时间快到了,大宛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许久,衣服换来换去都不满意,见尹蔓还恹恹赖在沙发上,问道:“你不化妆?”
尹蔓:“你去看病人还是去选美,搞得这么花枝招展是不是生怕人家长不打死你。”
大宛把嘴唇涂得猩红,显得整张脸气势汹汹,下一秒就要生吃小孩似的:“我没想掐死她已经是道德楷模了。”
尹蔓警惕:“你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单纯见见情敌。被人家舅舅弄到警察局已经够丢人了,这次可不能再灰头土脸的。”
大宛化好妆,起身推了她一把:“快起来,咱们还得提前和钱鑫见面,不然时间来不及。”
尹蔓有气无力地抱着个抱枕,她实在不想再见到姜鹤远,试探着说:“其实这事儿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钱也凑齐了,要不你自个儿拿去算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大宛夸张地叫起来,理直气壮地叉着腰:“不行,你一定得来!你不在谁给我壮胆?再说还得挂上猪妹那个随机炮弹,万一又闹起来谁来拉偏架?”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扒尹蔓的睡衣,尹蔓挣扎半天未果,只得无奈妥协。
等她们下楼时,钱鑫早已经等着了,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猪妹蹲在台阶上打游戏,手机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激战声。见两人出来,钱鑫立马扔了烟头,朝她们大步流星走过来,一看便知来者不善。大宛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
尹蔓知道钱鑫脾气一上头是典型的六亲不认,连忙挡在大宛身前:“钱鑫,不要冲动。”
钱鑫绷紧了脸色,不分由说将她一把推开,他力气大,推得尹蔓一个趔趄,然而她毫不示弱,迅速回身一脚踢他的腿骨上,钱鑫不妨,腿上一阵刺痛,怒道:“你跟她一起发什么疯?”
尹蔓指着他:“你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发疯,你想步你爸的后尘就直说!”
钱鑫一滞,终于停下了动作,眼神尽管还有怒气翻涌,但能看得出在努力压抑着情绪,见他没了再动手的倾向,尹蔓这才稍定。
大宛脸庞光鲜亮丽,钱鑫一想起周如如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房里,而面前的人正是罪魁祸首,对比之下,心中更添失望:“蒋宛如,我都说和她分手了,你怎么会恶毒成这样。”
大宛愣住。
尹蔓看一眼钱朱,不知道她是怎么转述的,反正此刻一直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仿佛那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对身边的争吵完全充耳不闻,不晓得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心虚。
大宛有好几天没见到钱鑫,即使早已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却仍不免寒心。
太可笑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两人这场对峙异常荒谬,钱鑫见大宛毫无悔意,反而扯出一个笑容,顿时好不膈应,感觉她像是染上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瘟疫,十分不可理喻。
“钱鑫,你说我恶毒?”大宛笑够了,才嘲讽地说道,“你又是什么好人,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的底细?把这些惺惺作态留给你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妹妹吧,你猜她们家里人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你……”
尹蔓见大宛还要喋喋不休,越扯越远,赶紧截断了他们的谈话:“钱鑫,说话不能这么没良心,再说这事也不是大宛挑起的,你要怪也怪不着她,你问问猪……”
猪妹拍拍裤子站起来,打断她,嘀咕道:“赶紧地走吧,几点了还扯这些有的没的。”
尹蔓深深看她一眼,猪妹低下头,她欲言又止,还是没再继续:“周家那边还等着我们,这些事以后再说,” 她说,“大宛讲得也没错,你有空骂她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和周如如家里交代。”
钱鑫骑摩托过去,尹蔓和大宛站在路旁打车,见猪妹也往摩托车走,尹蔓一把掐住她的后颈,咬牙切齿道:“钱朱,摩托不安全,你过来坐出租。”
钱朱求救地看向钱鑫,发现她哥已经心神不宁地走了,彻底忘了还有她这个妹妹。她不敢反抗,讪讪和尹蔓钻进车内。
大宛坐在前座,尹蔓在后头抱臂冷笑:“说吧,你是怎么跟你哥讲的。”
猪妹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强撑着一口气:“就实话实说呗。”
尹蔓抓住她的头发,让她正对着自己:“是吗,那我怎么看钱鑫话里话外都觉得是你宛姐的错?”
猪妹被她收拾惯了,见躲不开,索性一下扑到尹蔓身上,也忘了那天对她放出的绝交狠话,赖着脸皮撒娇:“哎呀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个德行,我怕呀。”
“所以你就颠倒是非?”
猪妹嘴硬道:“我哥这么聪明,你真以为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尹蔓后背突然涌起一股寒意,看着前面的大宛,大宛也缄口不言。
气氛沉闷。
猪妹不明所以地望望她们,尹蔓心累:“钱朱,你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说的话有多伤人。”
是啊,钱鑫怎么可能想不通,不管这事是谁做的,最后都只会也只能是大宛的错而已。
等她们到医院时,钱鑫早已抄着小路七拐八拐地提前到了。尹蔓几人过马路朝他走去,猪妹活泼惯了,尹蔓不得不时刻注意着,跟遛狗一样牵着她。
大宛脑海里还恍惚想着猪妹刚才的话,抬头一看,见钱鑫正在前方注视着她,两人目光刹那交汇,她呼吸一屏,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一辆车骤然从马路上疾驰而过!
电光火石间,尹蔓眼睁睁看着那车朝大宛撞去,猪妹一声惊呼,还未反应过来,钱鑫已是一个飞扑将大宛扯入怀中!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后视镜险险擦过了大宛的后衣角,挂得她一个趔趄,车主也不料会有人突然停在马路中间,轮胎划出尖锐的刹车声,吓了个心惊肉跳,回头骂道:“我操!他妈哪儿来的神经病,没长眼睛啊!想死别他妈拉上我,老子今天倒了血霉了!”
钱鑫刚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浑身肌肉紧绷,他心跳如雷,喘着气比了个中指,火冒三丈地骂回去:“艹你妈个鳖孙,医院路上开这么快老子怕你是要赶着去太平间!放心,血霉等着你,你赶紧地去接住了。我告诉你,今天算你丫运气好,不然老子要你赔命……”
车主见钱鑫骂一连串不带歇的,看他不像个善茬,识相地不再纠缠,嘴里骂骂咧咧地把车开走了。
钱鑫惊魂未定,把大宛紧紧地锢在怀中,手紧贴着她的脸,想起刚才的劫后余生,一阵后怕:“我艹,吓死我了。”
他碎碎念了半天,才猛地想到什么,浑身一僵,不自在地一把扯开大宛。
大宛心中五味杂陈,她早已忘了他们俩上一次这么亲密地拥抱是什么时候,时间不知不觉中像过了很久很久。她听见他骂人时胸腔嗡嗡地震动,那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与沸腾的血液,全然汇集成了一股热流,快要从她眼眶中流出来。
尹蔓也吓得够呛,握住大宛的胳膊,连声问:“有事没有?有没有伤到哪里?”
大宛摇头。
钱鑫有点尴尬,再次将刚才的险象化成国骂狠狠出了口气,他皱着眉训斥大宛:“你是傻逼吗?你脑子里到底成天都装些什么东西!过着马路上也能停下来,不要命了?”
猪妹拍拍胸口:“妈呀,还好我哥动作快。”
尹蔓将钱鑫之前的不管不顾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几人站在原地轮番上阵将大宛教育了一番,才平复了些情绪。
大宛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眼眶湿润,低下头忍了又忍,喉头一片腥苦。
*
尹蔓给姜鹤远打过电话,不一会儿就见他远远踱步而来,身形修长挺拔,他看见她们,步伐微顿,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了最前方的尹蔓身上。
她竟然是素颜。
尹蔓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脸很小,下巴尖尖的,头发又黑又直,褪去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浓妆,她像换了个人,导致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皮肤白皙细腻,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在阳光下显出某种苍苍的冷意,几近透明,犹如洗净泥泞后的岩石,留下最初的清朴模样。只是看上去气色不佳,眼下遗留着淡淡的黑眼圈,唇色也极淡,然而眉毛与睫毛却黑得凛冽,十分精致,使整张脸一下鲜活起来,带着某种水墨的质感。
反差太过强烈,如果不是曾经见过她艳光四射的模样,这样的她宛若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姜鹤远脑海里莫名涌上一个念头。
——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那头栗色卷发是假的,质量真不错。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弄潮儿们:
大宛妆容浮夸,穿着酷炫的黑色皮裙,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钱鑫梳着一头五颜六色的脏辫儿,一件迷彩夹克,手插在裤兜里,裤腿松松垮垮的,踩着一双军靴;而猪妹花花绿绿的棒球帽下露出半个张牙舞爪的爆炸头,衣服上各种铆钉,嚼着口香糖,满脸朋克。
三个人凑在一起,画风迥异但竟异常和谐,犹如活体美容美发广告,活力四射地演绎了传说中2008年最顶级的潮流指标。
显得尹蔓有点太正常了,像非主流观光团的导游。
尹蔓走上前:“人和钱都在这里了。”
姜鹤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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