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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圭复和沈耘带着笑容为兴平柜坊庆州分号揭幕。
随即李圭复匆匆向百姓们说了几句兴平柜坊的好处,便借故离开了。看到这一幕,沈耘心底不停地暗笑,李圭复这厮也当真是有趣,连这点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
向王掌柜仔细打听了兴平柜坊的运营模式,得知向百姓进行苗贷的利钱在一年之内只收两成,沈耘开心地大笑起来。
虽说相比后世的银行利息,这还是要高很多,甚至都能够抵得上高利贷。可是相较当下而言,两成的利息绝对能够减轻百姓许多负担。不用将百姓逼迫到背井离乡,那么地方的治理肯定会上一个台阶。
了解了这些之后,沈耘又相当针对地提出了信誉度和额度的问题。一番指导过后,王掌柜连连称谢。
而此时,沈耘也以平等的身份,向王掌柜提出今后想要以官府的名义借贷的问题。这样鲜有的事情,王掌柜也错愕起来。待沈耘说明之后,这才含笑点头同意。
沈耘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从府城寨回来之后,又相继到其他几个镇寨走了一遍。当然这个过程中,允诺给百姓的事情已经有些超出安化县的库存了。借贷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百姓的难处。
沈耘有理由相信,经过这一整年的大兴土木水利,到了明年,安化县的赋税肯定能够上一个新的台阶。
拜别王掌柜,沈耘悠悠回到安化县衙,脑海里一直在思考到底如何让安化县欣欣向荣的势头继续保持下去。
不过,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会将沈耘的思绪打断。眼看就要到中秋,当日沈耘在安化县许多士绅面前,许诺过今年中秋要以县学为根基,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文会。而现在,距离中秋也不过十天时间了。
看着自己贴在墙上的提醒,沈耘忍不住苦笑起来。
接下来这段时间,只怕自己又不得安生了。文会的安排,可以从县中支使钱粮让县学的那些士子帮忙布置。这事儿那些学子定然是乐意前往的。但是对于士绅的邀请,这就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了。
走出房间,正好看到几个差役在后衙的大树下乘凉。沈耘招招手:“钱三,过来。”
自从将县中所有田亩都重新登记造册之后,沈耘也如约为县中所有差役都加了月俸。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包括这些鬼头鬼脑的差役们。这段时间县中差役们可是将沈耘奉若神明,就算许嵩普手下那几个,也转投到了沈耘手下。
被唤作钱三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听到沈耘的召唤,匆匆拍拍屁股上的土,躬身来到沈耘面前:“县尊,不知唤小人何事?你尽管吩咐,小人这便去做。”
“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城里给我买五十份上好的请柬回来。喏,这些钱想来应该够了。多出来的,便买点酒水消暑吧。”
钱三闻言大喜过望,接过沈耘递过来的钱,躬身冲沈耘连连点头,随即在沈耘好笑的目光中匆匆后退,路过大树下的时候,还冲自己几位同僚得意地一笑。
不过两刻,钱三便回来,手中一个包裹里头,全都是沈耘需要的请帖。不得不说这家伙做事很周到,不仅为沈耘多买了十份请柬,还给沈耘也带了一小壶酒。
“钱三,你又勒索人家小商户了吧?”沈耘目光带着几分玩味,盯着钱三就是猛看。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被沈耘看得忽然脚底有阵发凉,连连赔笑:“县尊在上,小的哪敢呐。这都是他们听闻县尊您买东西,自发送的。嘿嘿,您是不知道,要不是小人走得快,这会儿估计拿的东西更多。”
钱三那夸张的表情惹得沈耘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还是收起笑容警告:“本县给你等的月俸,足以抵得上往常你等抠搜百姓所得。所以往后够给我收敛一些。”
看着沈耘的脸色,钱三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强行收束了自己的惊慌,满脸堆笑应承:“小的再也不敢了。县尊请放心,咱们这般兄弟,也不是喜欢抠搜百姓的人。从前县里给的钱少,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只能冲乡亲下手。现在谁还干那个。”
沈耘这才点点头:“知道就好,行了,出去该干嘛干嘛去。让其他人不要乱走,午后我还有事情要差使你们。”
看钱三离开,沈耘回忆着自己打过交道的文士,在请柬上开始书写起来。
还好钱三多带了十份请柬,不然五十份还真是有些不够。搁下笔的时候,沈耘揉揉手腕,自嘲道:“看来,这文会也有些不好开啊。光这请柬,就让人头疼了。但愿县学的学生们能把剩下的事情办好。”
看着请帖上已经干燥的墨迹,沈耘将之一个个收起来重新装回包裹里。
拎着包裹走出门,那些闲散的差役都在周围候着呢。沈耘见状暗自发笑,冲这些人点了点头:“都过来吧,总共五十七份请柬,这里头有远有近,你们自己分分。地方远的,可以骑马过去,无比赶在今日晚间之前送到。”
差役们纷纷兴冲冲地领了请柬出去,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的沈耘,伸个懒腰回到自己的房中。
安化县中,不少士绅对沈耘这短短几个月中的作为,都纷纷赞叹不已。
虽说清查田亩这些事情,让不少人损失了一部分佃户。但总体来说,沈耘带给安化县的,是越发昌盛的文风,越发繁荣的经济,越发欢乐的百姓。乡党和睦,亲邻友善。
这样的画面是多少士人孜孜以求的,所以即便有些损失,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况,还有邝家这个前车之鉴。
前些时候传出了沈耘被李圭复弹劾的事情,不少人都在观望。但当沈耘先后陪着陕西路提点刑狱皇甫端明和刑部侍郎赵君锡走了一早,最终安然无恙,还非常强势地从县丞金长岭手中夺回权利。安化县的士人纷纷拿沈耘当做教育晚辈的榜样。
所以当时间越发靠近中秋的时候,士绅们多少有些期待,想要与这位知县好好拉一番交情。
城东,岑家。
岑士望的父亲和祖父,如今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当日仅因一时的贪欲,想朝沈耘索要更多的好处。以至于在观望期间,惹得沈耘心生嫌隙。结果到头来,售卖贡品没有他们的份,县学讲学,名额倒是捞到了,可却挨到了明年。
沈耘更是没有像第一次前来的那么热络,平常遇见,也仅仅是不痛不痒说上两句。
如今县学讲学的经义已经刊印了三次。每一次都让讲学的老儒获益匪浅,岑家在庆州士林的地位,已经因此遭受了威胁。在可以预料的未来,这些老儒和他所在的家族,只要有些底蕴,肯定能够壮大起来。
而他们岑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跟自己平起平坐。
当差役的时候,岑家老太爷想也没想便吩咐下人将之带进来。
一见面,便很是客气地询问:“不知官差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岑老太爷客气归客气,但是这差役可不敢造次。毕竟人家的孙子也是知县,比自家县尊差不了多少。因而很是恭敬地叩拜:“岑太公安好,岑老爷好。小人奉命前来,是给两位送请帖来的。我家县尊欲在中秋之夜,于县学举行文会。一来宴请诸位老爷,二来考验安化士子的学问。这是请帖,还请老爷务必收下。”
向自己的儿子使个眼色接过请帖,岑老太爷这才笑眯眯地问道:“我且问你,沈知县除了咱们,还邀请了哪些人?”
“不敢欺瞒太公,此次县尊邀请了足足五十七人,小人却是不能记住姓名。向来都是先前与县尊有交情的。”
听到这句话,岑老太爷与岑慕圣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充满了震惊。
五十多人,这已经可以代表大半个安化士林了。如果再加上前去赴宴的士子,那将是一场近五年来安化声势最为浩大的文会。但两人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沈耘在不足半年时间内,居然笼络了这么多人。
岑老太爷强自镇定下来,笑眯眯地冲着差役说道:“有劳了。官差一路辛苦,且随我儿到账房支使些小钱,回去畅快地吃顿酒。慕圣,顺便让官差带一份回帖,好教沈知县知道我等拳拳心意。”说完之后,示意岑慕圣带着眉开眼笑的差役出门。
半晌之后,岑慕圣孤身归来。
等着岑老太爷沉吟一段时间,这才忍不住问道:“父亲大人,咱们何须对一个小小的差役如此客气?这样下去,若是教沈耘知道了,岂不是平白折了咱们的身份。”
“慕圣啊,你还是没看明白。”岑老太爷摇摇头,略带叹息说道:“你信不信,沈耘压根不会询问这些差役的遭遇。甚至他连回帖都不会看一眼。他要的,只是到了中秋那天,咱们的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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