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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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初静
    吵死了。
    燕漠筠此生最讨厌的就是人们的说话声叠在一起，今日算是倒了大霉。16岁过生日特意赶在白天，他为自己煮了碗长寿面，哪知刚准备吃，一群煞星们就来敲门了。
    真是的……不要命了。
    漠筠戴上了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美。
    “小子，说！”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抓住了前去开门的漠筠的领口，将他提起来，“不说今晚上大爷我就好好疼你！澄影宫还有其余入口吗！？”
    ……他祖母的……澄影宫的入口关我鸟事？
    “不知道。”
    “哟哟哟哟小美人今晚你可要吃苦了！”大汉脸上露出令人不快的淫靡猥琐的笑，指望着这个弱小的少年可以乖乖就范，“澄影宫那个流鸢在哪儿？”
    ……他祖父的……流鸢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在下并非澄影宫之人。请您自重。”漠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大汉的脏手。
    崆峒派，又是这个鸟崆峒派。
    “小美人倒是满野的……没关系，今天晚上我就让你对我俯首帖耳，□□！哈哈哈哈哈！”
    哈你个头。漠筠很想一巴掌拍上去打得大汉身首异处，但碍于对方人多，漠筠不得不显咽下这口气——反正他们是来“讨伐邪教魔头流鸢”的，不关自己的事少管为妙。但漠筠岂是能吃亏的人？这个大汉对他如此轻薄，其余的门派却都是在一旁看好戏，自然是令漠筠心情更差了。什么五大名门正派，什么大家武功，都是在吹！看见人家武功高了影响力大了就说人家是邪教，集体来讨伐。他们不停的排除异己，天下武功似乎只有那么几派。流鸢正是因为号称自己修炼成了传闻中的神功，才会被追杀。说到底这些各大门派不过是为了那本秘籍罢了。得到了秘籍他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把什么门派规矩全部抛到脑后。真是人面兽心。
    漠筠想了想，心生一计。
    他淡然一笑，推开那大汉走出竹屋，问道：
    “敢问哪位是崆峒曹掌门？”
    门下弟子惹祸掌门不会不知，崆峒、少林又是最为激进的二派，弟子若是“立了大功”定会向掌门请赏。十里镇两家八十九口人，就由我燕漠筠来为他们雪恨！
    “正是老夫。”
    站在崆峒阵营之首的老人回答。
    崆峒掌门曹皖，年逾古稀，仍中气十足。据传，他的花架剑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放眼江湖，除了少林一阳指；峨眉涅槃功；昆仑阳天剑法以及只存在与传说中的秘籍“天涯”“破魇”外，无人能敌。
    不幸，他遇上了心情很不好的燕漠筠。只看一遍就可以记下来的燕漠筠。只看一遍就可以使出来的燕漠筠。而他的门人又杀了燕漠筠的友人全家。
    照燕漠筠的脾气，灭了崆峒派都是轻的。
    “曹掌门，在下这厢有礼了。”燕漠筠一边优雅的拱手行礼，一边飞快的转着脑筋，“敢问曹掌门，贵派收不收眼盲的弟子？”
    曹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燕漠筠是在嘲笑门下弟子调戏男子，立刻回道“本派从不收眼盲弟子，那弟子该是混入本派的。来呀，把他拖下去，废他武功！”
    这曹皖还算明理。但燕漠筠其实这么容易就打发的。这次他是打算新帐旧账一块算，不收利息就不错了。那曹皖以为燕漠筠这下心情好了可以问出澄影宫的事情，便又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问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姓燕，不过是一届草堂医生。”燕漠筠见曹皖披上了笑面，便也以笑面回敬，显得彬彬有礼。他原本就生的秀丽，虽带了个□□，可在他人眼中仍是倾城倾国之色。这一笑，惊得几大门派的人心中一颤。
    “哦哦，燕少侠。”曹皖捋了捋胡须，开始发问，“燕少侠最近可否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山呢？”
    ……“除了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并无可疑之人。”
    这话说得燕漠筠自己都想吐。英雄豪杰会抓着一个手无寸铁的美少年乱问啊？问的还都是不着边际的……澄影宫就在山中，有本事自己进山对着澄影宫正门大喊“流鸢是太监”“流鸢是蛆虫”之类的话去，保证立刻澄影宫就派人出来把你请进去喝茶。
    “燕少侠此言差矣。老夫的弟子前日才见那受了伤的魔教中人匆匆进山，想必是回去报信了。燕少侠当真未见？”曹皖开始进行循循善诱的逼问工作。燕漠筠最反感的就是此类的说话方式。若是逼问就堂堂正正的逼问，不用旁敲侧击摆出事实——你自己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受伤的魔教中人？分明是少林派挑衅一个弱女子十个打一个结果十个和尚重伤人家自己轻伤跑进山来找燕漠筠医治。那女子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正派杀手组织“菡薇”组织的一员，不过是见习杀手……
    “那个女子，曹掌门大可不必担心。那女子乃是‘菡薇’组织的见习杀手，第一次执行任务路过此地，便被少林派弟子误以为是下山的澄影宫弟子，这才有了那一场混战。至于她上山之事，不过是由于菡薇首领与在下颇有渊源，故听说过在下，前来疗伤，并无可疑之处。”燕漠筠这一番礼貌的回答完美的解释了曹皖的疑问，曹皖这下无话可说了。至于菡薇首领是否和燕漠筠真的有渊源，没有人闲的去查，就算是查了也查不出什么……那个女子最初只是想进山躲一躲，不想遇见了澄影宫的人，澄影宫和菡薇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于是“魔教”的人便把她丢在了竹屋门前想要燕漠筠帮忙照顾（毕竟都是邻居）。若是那女子走得快些，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菡薇的总舵了。
    若是曹皖真的有脑子，他就不会和十里镇上的人自豪的提起灭门一事。可惜他没脑子。刚刚那个□□被燕漠筠原封不动的顶回来令他有些许的不悦，不过他没有露出来。曹皖大概是想向在场的各大门派说明崆峒做了好事，顺便暗暗警告一下这个嚣张的小鬼不从崆峒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面带笑容的与燕漠筠谈起了此事。他说，自己门下的弟子立了大功，杀了和魔教有勾结的两户镇民，真是可喜可贺，除掉了魔教在这十里镇上的一个爪牙，保护了镇民还打击了魔教的气焰云云，顺便奚落了燕漠筠一番，说他不辨是非，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为何不偷偷给魔教水源下毒偷偷灭了魔教不会武功就是无敌无谋……连个断句都没有，曹皖就这么连续的数落着与他素不相识的少年。
    燕漠筠听了，想哭，也想笑。
    若是继续和善的对着他们，怕是自己会被他们欺凌的体无完肤。
    “掌门说的是，燕某不辨是非，该罚。”燕漠筠想着，露出和善虚心的表情，却又话音一转，挑起了狭长的丹凤眼，笑道：“但是，就算是那两户镇民勾结魔教也不至于连婴儿都杀死。贵派崇道，这样做可否有失仁爱？”
    连婴儿都杀死？武林中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杀死婴儿是最为武林人士所不齿的，崆峒此举无疑同时冒犯了武当，峨眉，少林三大以善为本的门派，也昭示着曹皖数年来苦心经营的仁慈形象此刻也毁于一旦。曹皖顿时咬牙切齿，却又奈何燕漠筠不得。毕竟是在众人面前，证据确凿，不好叫人杀他……
    杀不了，可以羞辱。不是有句老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么？曹皖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也不管这燕漠筠的底细。今日定要这黄口小儿羞愤得自尽！
    “燕少侠，老夫可是从未纵容弟子杀死婴儿，您此言可是史本派蒙羞！”曹皖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他大声吼道，宛若惊雷，“方群方珞，掌嘴！”
    话音未落，便有一对年轻弟子冲出，欲架起燕漠筠胳膊给他几个耳光，却不料燕漠筠一闪，令那二人扑了个空。燕漠筠脸上挂着的，分明是戏谑的嘲笑。这下曹皖更加愤怒，那对弟子也没有善罢甘休，他们追着不断在人群中闪来闪去连影子都难得一见的少年，像是两个瞎子在找人。
    燕漠筠冷笑一声，在武当派掌门面前定了身形，轻笑道：“贵派果然还是收眼盲弟子的。不过曹掌门，您这可是恼羞成怒？”语毕，方群方珞即死。看不见的丝线，精确的贯穿了他们的心脏；丝线的另一头，牢牢系在燕漠筠手上。
    “崆峒掌门曹皖纵容门下弟子，杀十里镇无辜之人89口。今日，燕某要在此诛杀崆峒派八十九人，一命换一命！”燕漠筠漠然的宣布着他对崆峒派众人的审判，却引来崆峒弟子的哄笑。燕漠筠的目光轻轻扫过众人的脸，带着不可一世的清高，丝线又一次不安的颤动了起来。此刻，燕漠筠手中的丝线好似有了生命，自己便不断贯穿崆峒弟子的胸膛。原本透明的丝线被热血染成妖娆的红，带着燕漠筠特有的慵懒不羁舞动着不断地夺人性命。其余人等从未见过此等武功，更为见过如此之快的身法，看得呆住，一言不发。为了保命，竟无一人出面制止燕漠筠的杀戮。
    崆峒此次讨伐，共有90人。除去掌门刚好八十九人。
    燕漠筠站定，收起了丝线，气息却没有丝毫混乱。这场杀戮更像是一曲盛大的舞蹈，华丽庄严又不失童真。燕漠筠身后是如同修罗场的场景，令人难以置信。
    看不见伤口却以倒下的崆峒弟子的尸身，竟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内发黑发臭。何等剧毒！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杀掉八十九个武艺高强的青年，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莫非是澄影宫的人？众人皆在猜测，不由的集体向后退了一步。
    刚刚燕漠筠出手时，曹皖便已被点了穴。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竹屋门前，早已是涕泪纵横。毕竟是自己带了多年的最优秀的弟子，他们就像是曹皖的儿子一般。如今有个无名小辈竟凭一条丝线杀光他所有的得意门生，却残忍的留了他一命。
    解穴，曹皖横刀向天笑。笑过刀落，人头亦落。
    崆峒的精锐力量，此刻就算是全部瓦解。
    在场数百人噤若寒蝉，不知该还不该离开这个血流成河的竹林。燕漠筠冷冷的扫视了一周，苍白的娇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惊得众人浑身冷汗：“滚。”
    看样子，是有些累了。不如回屋去睡个午觉。燕漠筠还未转身，便听得身后一阵娇笑：
    “我说，小弟弟你杀的太多了~”
    此言一出，惊得燕漠筠一个激灵：什么人？怎么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不动声色的出现在燕漠筠身后，那要何等高强的轻功才能做到啊……
    “不过，也没关系。崆峒派本该是被灭了的，只是宫主那天一时心软放过了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恩将仇报。总归是该死的人，杀了也无妨。”
    看样子，是澄影宫的人。
    燕漠筠冷不防一回头，便看见庭院中的竹椅上坐着的，二十几岁的长相甜美的女子正在朝自己绽放微笑。不带丝毫功利的，纯真如婴儿的微笑。
    再回头看各大门派，溜得一个不剩。谁还吃饱了撑的在这儿给小孩子当靶子当炮灰？走为上策啊！不过短短的功夫就走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尸体都帮忙收了，还算他们有眼力……
    女子看了看燕漠筠，扯了扯嘴角，做出似笑非笑的模样，慢悠悠的说：“呐，我说你啊，这是我们澄影宫的事，与你何干？”
    “这群人到我家门前闹事，又与澄影宫何干？”燕漠筠淡淡的回应。
    “真是的，明明还是小孩子却一点也不可爱。”女子撅起嘴嘟囔着，似乎有些不满燕漠筠的态度，但她这一撅嘴，却显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可爱，“不过不可爱也没关系！姐姐我啊，特别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弟弟，即便是不可爱的那种~我们宫主也喜欢呢。”
    “……哈？……您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啊……”
    “扑哧！”女子一下子笑开了，“没想到你还是蛮可爱的~我说了这么久居然没听出来我的意思~我是澄影宫左使梦远，我们宫主请您到澄影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