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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程意意撩起窗帘一角看外面的天气。路灯刚熄不久, 天蒙蒙亮,寒风卷着宿舍楼下那棵两人合抱的合欢树上残留的几片叶子呼啸而过,隔着窗户也能教人知道外面有多冷。
床上的被窝半敞着, 散发着温暖的诱惑。
她的闹钟一向提前四十分钟响,时间充足, 躺着再睡个几分钟也不是不行。
程意意按着太阳穴挨着床边坐下来, 却并没有躺回去,弯腰捡起书桌上散落下来的a4纸, 那是昨夜她写了一宿的crispr-cas系统构成分析报表, 大概是方才摸灯时候被碰掉了。冯教授布置的时候, 要求报表必须在下周五前上交, 但她又哪敢真等到下周五。
冯教授是再严苛不过的了。
报表足足有二十来页,只是个初稿,没有页码, 没来得及装订,这一散, 得按着内容一张一张重新排序。
白天研究所的事务繁忙, 为了赶完报表, 程意意只来得及匆匆睡了两个小时,此刻一弯腰胸口就直泛恶心,太阳穴也似是不甘地鸣叫起来。
25岁是女人年龄一道可怕的分界, 这话是从前程意意本科时候的师姐告诉她的。过了25岁的女人就像过了保鲜期的花, 枯萎得快极了。
从前的程意意不以为然, 在英国读硕士时候为了赶课题进度更是没少通宵连轴转, 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直到前天过了25岁的生日,她自己下了碗长寿面,然后熬夜看论文到凌晨三点钟,夜深人静,突然有了从未感觉到的疲惫,那时候倒是真想倒下去从此长睡不醒了。
收好报表,程意意瘫坐在地上,把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来,把报表整齐归集到文件包,叠好被子又把床单拉整齐,趿着拖鞋去洗漱。
宿舍离研究所只有两站路,整天戴着口罩泡在实验室的程意意不需要化妆,这让她可以在起床后有条不紊地做每件事情。
熬了夜,昨晚刚洗过的黑色大波浪卷发摸上去有点腻。
要不要洗?犹豫了一分钟,程意意把头发盘了起来,管它呢,搞科研的女人允许不修边幅。
管道里五六分钟才放出温水,洗面奶,爽肤水,保湿乳液…程意意在洗漱台前腿都站麻了才把整套护肤程序一丝不苟做完。
在从前,程意意很少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保养脸上。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即使素面朝天也是崇文大众心中的女神。每每她的一寸照登上崇文公示栏,过了夜,照片便会不翼而飞。
可现在不一样,她25岁了。
当年告诉她女人过了25岁就会枯萎的本科师姐也结婚了。
卫生间的日光灯下,镜子里,女人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水汽,鬓角掉下些许碎发,肌肤仍旧细腻莹白,桃花眼下却有着淡淡的青色眼圈。
这淡青色换做旁人或许都看不大清楚,在程意意眼里却是再刺眼不过。
她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一阵,恢复表情,沉着的心才算是松泛了一些。
很好,没有眼角纹,皮肤很有弹性。
米色羊毛修身针织衫,铅笔裤打底,卡其色短靴,做好内部保暖程意意套上厚风衣,裹上手套围巾,全副武装,这才拎着手提文件包出门去研究所。
程意意硕士攻读的是生物工程,回国正碰上帝都毕业生就业大潮,当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觉得人生迷茫至极,未来都是两眼一抹黑。恰巧有位崇文的师兄牵线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博导。通过中科院的博士招考后,程意意便和现在的研究所签了协议。
于是她又带着回国时候的行李箱,直接来了这座沿海城市。
虽然还是冷,但g市的冬天其实比她之前呆过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更暖和。程意意这样安慰自己,将喝完的牛奶盒抛进车站的垃圾桶里。脱下手套,朝手心呵了一口暖气,从外套口袋掏出公交卡,随着人流上车。
g市的生物研究所直属于中科院,已经成立四十多年,在生物研究领域算是老大哥一般的存在。师兄给她介绍的导师又是位院士,程意意心里再满意不过。
到了这个级别还愿意亲力亲为带学生的大牛不多,至于导师为什么愿意带她…
程意意刚进来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是崇文的本科,大三时候到帝国理工当了交换生,后来又读了帝国理工的硕士,有过几篇不错的论文发表在知名刊物,简历算得上漂亮,但在高手云集的研究所算不上不拔尖。没想出什么所以然,程意意干脆当做自己运气好,坦然接受了。
公交车窗里远远看过去,宏伟的白色矩形地表建筑矗立在科学城新基地尖塔山路1号,叫人看着就平添起一股豪迈的情怀。
就在这栋大楼里,有着十几位德高望重的中科院院士坐镇。她目前处于这座大楼的生物链底端,整日的工作就是采集下样品,做做实验,实时监控在线数据和办公室打杂。
公交车上太吵,她眯了几分钟,下了车眼下的黑眼圈还是没消散。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程意意的心情不太美妙,甚至隐隐有几分烦躁,不过走到大楼的保安室之前,她已本能将满脸的黑气收拾好。
“早啊。”程意意朝保安室的保安大哥打了个招呼,一口米牙齐整漂亮。
即使每天被招呼几次了,对上程意意的笑脸,保安大哥还是觉得受宠若惊,远远见她过来就按键打开电动伸缩门。
这姑娘长得可人,跟电影里的大明星似的。笑起来眉眼弯弯,亲和力十足。保安室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一点不像研究所里那些整天板着脸的女博士,反而像个大学生。这些知识分子哪个没有几分傲气,偏这姑娘平易近人,一点儿没架子。
道了谢,程意意掏出工作牌戴上,往大楼里走。
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她人缘好,都笑着打了招呼。程意意工作的地方在a414室,整间办公室一共有四个同她一样的在读博士生。
来得早,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没到,只有程意意的同门师兄肖庆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两人的课题正到需要实时监测的阶段,为了准时记录数据,肖庆已经在实验室连夜守了好几天。
办公室的皮质沙发硬得咯人,肖庆裹着羽绒服,脸上是都是新生的胡茬。身上随意盖了几张报纸,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似是感觉有人进门,他不安地动弹了两下,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单身汉的日子过得就是这么粗糙,那么冷的天气,睡了好几天愣是不知道带个毯子。
程意意摇摇头,放好文件包,泡了热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师兄面前的茶几上。
脱了大衣外套,换上实验室的白色工作服。又给窗台上的盆栽都浇完水,程意意打开电脑。
她刚坐下没几分钟,办公室里便有手机闹铃便响了响起来。
这是肖庆的闹铃。
大概是怕闹不醒自己,肖庆特地把声音调到最大。这一响,受到惊吓,肖庆一瞬间猛地清醒了,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抬头就去看墙上的时钟。
看清楚时间,肖庆脸也顾不上擦了,匆匆和程意意打了招呼,便迈开长腿往实验室里冲。
程意意习以为常。在这个实验室,稍有差池被导师发现,导师随时有权利让你推倒重来,若不仔细严谨,几天的心血分分钟就能打水漂。尤其两人的博导冯教授是个严苛古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头。因为他的高标准高要求,肖庆至今没能博士毕业,现在冯教授手下又多了程意意,两人简直成了难兄难妹。
咖啡是不加糖的黑咖,虽然难喝,但是最提神。程意意端起来抿了一口,打开文件把昨天的数据整理归档。
整理了个开头,肖庆也带着本子把数据记录回来了,他神情疲倦,眼下都是青黑的一片,进门就端起茶几上的黑咖往嘴里灌。
“辛苦了,师兄,”程意意一向乖巧嘴甜,眨眨眼睛:“咖啡还要吗?我给你泡!”
肖庆一口气喝完,抹抹嘴放下杯子,摆手道:“不要了。”他把数据记录放在程意意桌上,整个人便疲惫地往沙发上靠下来,声音有气无力,“意意,总感觉再毕不了业你师兄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师兄风华正茂,哪能呢,”程意意温声劝道,接过记录本,对照着电脑,又道:“这会儿我守着,师兄你先去食堂吃个早餐。”
听到可以吃早点,肖庆打了个哈欠,来了精神,起身活动几下脊椎,有了些笑容,“果然还是师妹亲。”
肖庆埋头从抽屉翻出饭卡,“那我去去就回啊。”
走了两步,他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意意,你的手机昨天下班落抽屉了吧?我听一直有人打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师兄提醒——”程意意抿唇微笑着挥手,“快去吧!”
肖庆出了门,程意意便不笑了。
她面色淡淡,嫣红的唇绷成一线,甚至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冷漠。拉开抽屉,手机就安静躺在一沓文件上。按亮屏幕,电量格已经见红底。显示三十五通未接来电。
已经气疯了吧。
程意意波光流转的眼眸蓦地幽深起来,眼底的情绪复杂晦涩,心底却如脱缰的野马般有种难以名状的快感。
程意意把脑袋重新缩回围巾。车上小憩了一觉,夜里的寒气让她好歹清醒了一些。
脚冰的要命,她跳起跺了两下脚,一口气从招待所路灯下的喷泉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气喘吁吁地关上门,忙着打开房间暖气,正准备脱了大衣睡觉的当儿,手机屏幕却闪了两下。
为了校庆晚会,程意意的手机一整天都在开静音,这会掏出手机,才看见了多个未接来电。那号码,就是刚才网约车司机的号码。
打那么多电话,她落东西了?
程意意奇怪,回拨。谁知电话一接通就是男人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我说你这姑娘脑子有毛病吧?是你约了车,这么冷的天儿,我在停车场等你大半个小时,说了在地下五层,敢情您摸护城河去啦?”
“您还在停车场?”程意意刚睡醒,脑子如同搅着浆糊,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那我刚才上的是谁的车?北苑招待所我已经到了啊?”
“得嘞,我算是听出来了,敢情您耍我玩儿呢。您这活我也不接了。遇上个神经病,白等了大半个小时,算我倒霉。”
程意意没来得及问清楚,那边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也没再拨回去,程意意打开手机约车的网页,好好看了她约的车资料,黑色大众cc,车牌a2247。
程意意回忆了一遍,她下五楼扶梯的时候,左边第一辆确实是这样的车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左边的车牌,便上了右边那辆车。
黑色,车牌a2249。
程意意对车没什么研究,也不大了解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车到底是什么牌子。司机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一个陌生人,又不收车费,凭什么送她回来?
看她长得美?
程意意想了片刻,觉得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想也毫无意义,干脆把事情抛到了脑后,埋头睡觉。
……
七点整。
程意意准时睁眼,赖在被窝里暂时没有动弹。
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一点儿光,房间里开着暖气,温暖舒适。
她似乎许多年没有这样清闲的早晨了,甚至一整天都只用参加一场同学聚会。
她发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呆,又想起了昨夜晚会台下的顾西泽。
他也看见她了吧。
她是整场的主持,他是不可能看不见她的。
程意意把头埋进被窝里,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曾经无初次痛恨自己耳闻成诵的记忆力,就像这一刻,她都不用怎么回忆,便能将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记起来。
“我曾经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可我错了,意意,你不是。”
“你自私而善于伪装,冷血却又攻于心计,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我觉得我好像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了你。”
“你走吧,让我静静,我想我需要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
那时,他的脸平静而淡漠,那目光让程意意觉得陌生极了,仿佛他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一字一句,更是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扎进她的心坎里,几欲要把五脏六腑撕碎。
程意意在尚不理解情爱二字的年纪,孤注一掷地下了一个决定。
她在高三的走廊里拦住顾西泽,踮起脚来吻了他。
倪茜说顾家权势滔天,只要抓住顾西泽,他一定有办法把父亲从狱中救出来,一切就能够回归到原来的轨道。
她还是父亲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但她低估了父亲所犯的罪行,也低估了顾家严谨的家风。
顾家哪能容忍最有出息继承人为了一个外人去触碰律法,让他金光闪闪的履历沾染上瑕疵呢。
那件事情自然没有成功,不过程意意在学校的日子倒是真的好过了起来。
她和顾西泽交往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学校,再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
连那帮要扒她衣服的女生也被尽数开除。
那时候的顾西泽,是程意意在这世间最大的庇护,她像溺水的人,拼了命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她骗了顾西泽。
她用拙略的演技装作她喜欢他,她爱他,所以吻他。
可目的不纯的开始,又怎样才能得到举世皆欢的大团圆呢。
即使已经在一起五年,当真相撕开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任何的解释在那时候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
程意意洗了个热水澡,细细把头发吹干。
将打理过的黑色波浪披在肩后,露出光洁的美人尖。她化了淡妆,眉目清新,宝蓝色的松绿石耳钉更衬得她皮肤莹白。
看着时间差不多,程意意便出门了。
同学聚会的地方在崇文附近的燕清园酒店,离程意意住的北苑并不太远。她便选择了乘公交出行。
帝都又下起了雪,风不大,它便飘飘扬扬地打着旋落下来。
好在程意意出来的时候,在招待所大厅里拿了伞,才得以姿容整洁地踏进聚会的包厢里。
她穿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打底,外套是修身的长款驼色羊绒大衣,极简的剪裁优雅利落,腰带打成精致的结,黑色靴子,更衬得腰身纤细,双腿欣长。
“意意,风采不减当年呐!”班长上前与她寒暄。当年还在上学的时候,他便是一群工科男中少见的长袖善舞的人物。
“班长才是越来越帅了。”程意意笑起,伸手与他交握。
对着这帮多年未见的同学,程意意倒是真有了几分重逢的感慨与兴奋,她热情地一一与大家问候,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生物工程学院从来男多女少。程意意这一班算得上是整个系女生最多的班级,吃过饭,她便扎进了女生堆里,和女同学们聊起来。
程意意从来好人缘,这些女同学们的性子也都大方,即使多年不见,寒暄两句,便也聊到了一起,百无禁忌都能说两句。
“意意,你和学长分手之后真的就再也没联系了吗?”
程意意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学长指的是顾西泽。
顾西泽是崇文众人心中神祗一般的存在,程意意和他有过感情上的牵扯,大家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程意意惯会打太极的,就算她不着痕迹将这话题囫囵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俏皮的话到了嘴边,她竟是想起了顾西泽的那张脸。
平静,淡漠的脸。
如果对上她,大概就会变成不耐与厌恶。
程意意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她沉默了片刻,嘴角强撑出零星僵硬的笑容,她低低应了一个字。
“恩。”
大概是看出程意意的情绪低落,大家也不再追问,反而七嘴八舌安慰起她,“意意,我瞧顾学长现在的女朋友都是按你的标准找的呢,和你当年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肯定是旧情难忘啊。”
“都是绯闻女友吧,也没见学长承认过谁啊。”
“意意,你们到底什么误会,就不能破镜重圆吗?真的好可惜……”
……
程意意嘴角的笑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了,她扬起声音故作洒脱,“打住啊大家,真的没什么误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也要往前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对吧?”
程意意说话的分贝一向控制在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范围里,可不知怎地,这次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便住口了。
于是,她的声音立马传透了整间包厢。
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程意意奇怪起身,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包厢的门口。
一瞬间,她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她僵硬地转身回头,也将视线移到门口,却正见包厢的门半敞,顾西泽一手撑着门,在原地站定。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起,高大威严,面容冷峻,他的发梢里夹着冰粒,仿佛也将室外肆虐的风雪夹带了进来。
他的眉眼深邃沉静,带着威慑人心的锐意,直视程意意的眼睛。
“那你想换几棵树?”
一字一句,好似带着重逾万钧的分量,却又仿佛玩笑般漫不经心的询问。
可不管怎样,在此时此刻,大家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寒意从后心升起。
风暴中心的程意意尤甚。
气氛僵持在这一刻。
“呃……学长是我请来的,有没有很惊喜!”班长清咳了几声,好歹打破了僵局。
“学长你嘴巴也太严实了,闷不作声就请来了学长这么大的人物。”
“就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众人顺势接过话头,纷纷与顾西泽问候,气氛这才渐渐活络起来。
班长还在崇文学生会的时候,曾是顾西泽的部下,时隔多年,他居然能把顾西泽请来,这实在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当然,这其中不知道沾了程意意多少光就是了。
不过现在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要知道,顾氏家族旗下的公司涉猎各行各业,此刻能让顾西泽记住自己,哪怕是留些微薄的印象,零星地搭上两句话,对他们也是受益匪浅的。倘若能得到赏识,在顾氏求得一官半职,那更是意外之喜了。
乍一看和宋安安挺像,可一细看,便能瞧出很多不同来。
“不好意思啊……”女生讪讪地道歉,“你们真的太像了,乍一看我就顾着激动,忘了安安还在拍戏呢……”
不知道自家的爱豆现实里有没有眼前的女人漂亮。
女生道了歉,又忍不住多看了程意意几眼,心中悄悄想着。
程意意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看情侣走远,她也没了再晒太阳的兴致,到底还得等到昆南回来,只能勉强在长椅上坐下去。
程意意长得漂亮,拜皮囊所赐,她从来都生活在众人的瞩目之中。可当这种瞩目来源于另外一个人,便让人格外犯堵起来。
她从未与宋安安谋面,可这个名字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每每还与顾西泽的名字捆绑在一起。
被迫活在别人影子里感觉…回国之后程意意一次次体会了。
还真是让人身心都不舒服啊…
从天而降一块石头堵在心口上,程意意情绪不大好,病房里昆南说过的那些话也一遍遍在耳边开始回放。
果然,就算她再怎么放空心绪提醒自己全然不去想,也还是一点没有办法不在意。
可是毕竟是她先松的手,又怎么有底气去质问他这些。
她烦躁踢着脚边落下的枯叶,轻一用力,便碾碎在脚底。
顾西泽和别人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深想。
会不会也同她恋爱时候一样,温柔周到,无限包容?
他的好,也会毫无保留交付给另外一个女人吗?
程意意想着,便觉得心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昆南再拎着鱼片粥回来的时候,程意意也再没了想要好好品尝的兴致。从长椅上起身回病房。
“发生了什么?”程意意面上虽然不显,但昆南还是立刻发现了她情绪似乎不大好。
关系再密切的朋友也有不愿分享的事情,程意意不愿多谈,找了个借口勉强扯开话题,强打起精神和昆南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便回到了病房门口。
才推门,程意意便顿住了。
宋安安。
刚刚才在她的脑海中让她纠结了千百遍的人,此刻就站在病房的窗边上。
转身回眸,与她对视。
她的妆容精致,红唇诱人。
丝质披肩,完美剪裁的铅笔裙,长款手套,黑色红底细跟鞋。
带着当红明星独有的气场,优雅又自信。
“请问……”程意意皱眉。
“程小姐,你好,”她偏头,唇边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我是宋安安。”
她一笑起来,程意意便觉得浑身的不舒服更甚了。
眼前的女人,从五官到发型,与她有不少相似之处。程意意笑起来就喜欢轻轻偏头,弯着眼睛,露出上排的牙齿,有梨涡若隐若现。
而宋安安的举手投足,与她相似得惊人。
有那么一瞬间,程意意甚至觉得她在和过去的自己照镜子。
“你来做什么?”昆南随后进门,看见宋安安便冒起怒火来。
宋安安的团队常年用她和顾西泽的绯闻炒热度,但凡一有新上的作品和电影,必定要把那两张陈年的共进晚餐照片翻出来热一热。此刻他一见宋安安站在这里,第一反应便是她来者不善。
“昆南。”程意意拉住他,眼神示意他噤声。
昆南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眼神到底还是不善。
压下心中起伏,程意意掏出插在羽绒服外套里的手,挺直腰身,踩着平底球鞋,迈开长腿,优雅进门,力图不输人阵势。
“宋小姐,请问,你有事吗?”她微笑抿唇。
“冒昧来打扰,确实是我太唐突了。”宋安安嘴角含笑,脱下手套,“听说程小姐出了些意外住院,我便来了。”
“程小姐可能并不熟悉我,但我却认识程小姐很久了。”
“我觉得…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应该能成为朋友。”她伸出手来,偏头,等待程意意与她交握。
“您说笑了,”程意意也笑,假装没有看见她伸过来的手,“我并不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交集。”
程意意的拒绝让宋安安面上出现一瞬间不自然,她眉毛轻皱了一下,很快便消逝无踪。
若不是程意意2的视力,大概还真来不及看清楚。
宋安安不急不缓收回手,拿着长款手套,在腹前轻轻交握,“程小姐可能还不知道,几年前,我在西泽的相册里见过你们的合照。”
“所以?”程意意还是不清楚她的来意。
“我很好奇。今日一见,程小姐果然比照片漂亮些。”
“谢谢。”程意意翘起唇角道谢。
她大概明白了。
宋安安是来示威的。
短短的几句话,无处不将她的存在感彰显出来。
她能称呼他西泽,还认识了几年,不短的时间,亲密到能翻看对方的相册。
程意意面上不动声色,但宋安安确实成功让她的心情变差了。
桌上放着女人带来的果篮,程意意移开视线。
还在病中,你来我往交锋几句,程意意便不想再打起精神应付她了。好在她的手机便在这时候及时地来了电话。
护工从病床枕头边把响铃的手机递过来,“程小姐,刚刚你们出去后手机就一直响呢,我也不敢擅自替您接电话……”
“我知道了。”程意意点头示意,去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顾西泽。
她对宋安安做个抱歉的表情,这才接通电话。
“今天想吃什么?”
电话那端是顾西泽低沉好听的声音,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愉悦,隔着话筒的电流声,也如同缓缓拉响的低音提琴。
顾西泽的电话通常会在午间休息时候打来,晚上工作完毕后再到医院。
住院后程意意的三餐便一直是张仪做好送来,今天他却突然问起她想吃什么。
“你要做给我吃吗?”
有时候程意意会觉得世界上最适合做饭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因为她再怎么练习,做出来的食物也仅是可以果腹。顾西泽却不一样,他明明从未进过厨房,第一次按着食谱去练习,就能做出她喜欢的味道来。
“恩,我做好给你送过来。”他的声音里是难得的放松。
程意意拆线就定在下午,他特意一大早将事情压缩做完,能在拆线前赶到。
他并不知道宋安安来了医院。
“想吃水煮肉片,”程意意抬头来,看了宋安安一眼,“我现在就饿了。”
“我尽量快点儿。”顾西泽轻轻笑起来,隔着话筒,挠得程意意的耳朵有些痒。
“宋小姐要留下来用餐吗?”程意意挂了电话,礼貌问道,“西泽一会儿就过来。”
“顾先生要来?”宋安安先是低问一声,笑容难掩诧异,定了定神,又开口道,“西泽近来不是很忙吗……”
“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程意意微笑。
“用餐就不必了,”宋安安坐在沙发上,腿动了动,“我下午还要拍戏,坐一会儿大概就得回去了。”
“谁稀罕你坐这一会儿,现在走不行吗?”昆南早便看她装腔作势的姿态不顺眼,直接呛声。
“昆南。”程意意打断他。
即使被呛声,宋安安面上仍然带着笑意,“正好我也还有事,那今天便不打扰了。”
她重新戴上手套,站起身来,一手拉住披肩,含笑深深凝视了程意意一眼。
“程小姐,再会。”
……
病房门一关上,程意意的笑容便渐渐沉了下来。
昆南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再提宋安安,起身去给她倒热水吃药。
程意意却在这时候突然发声唤他,“昆南。”
“什么?”
“把你知道的那些顾西泽的女朋友都和我说一遍吧,我突然又想听了。”
昆南放下杯子,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知道的,无非也是那些媒体报道出来的。你走之后,我和他便没有多少往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意意觉得昆南的声音听着有些涩。
“意意。”
他唤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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