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

    
    跑在最前方的是贺齐舟、宇文凌云与赫连晨雾的侦骑，目标直指库伦军在十里外的后军营地！
    三个时辰前，林虎死后，那百来名士兵大多还是选择了投降，少数准备突围之人则大多被消灭。
    贺齐舟派出几队侦骑去查探苍鹰方向后，便回到湖岸边与大军汇合。
    战场早已收拾干净，林虎军中，除了两成左右战死之外，余者全都投降，只有极少数人逃脱。
    大部分投降之人并不是逃不掉，选择投降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严冬里的北海，人、马都很难找到食物，逃跑活下来的机率绝对远低于投降；
    其二，赫连晨雾本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正统皇帝，之所以跟着林虎反叛，主要是林虎领军的时间太长，那些人甚至没有半分反抗林虎的胆量，但林虎这么一败，这一层顾虑便有所削减，等看到林虎的尸体被贺齐舟带回来时，那些人归降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
    其三，林虎军中不少人也来自林地的生周部落，本就战意不强，再加上赫连晨雾在其中安插了不少钉子，早就开始寻找脱离林虎的机会了。
    连续三场战事，暴风雪战损约两百人，赫连晨雾的大军死伤逾千人，与扫荡林虎两路大军，生擒一万七千人的战绩相比，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长途奔袭、寒夜苦战之后，无论是东周军还是被俘的林虎将士均已是疲累不堪，战马也无力再跑，故贺齐舟直接放弃了继续南进、挑战苍鹰的想法。
    对于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大胜后的赫连晨雾很快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营地本就不大，储备的食物也不多，如果再多出这一万七千张嘴，非得吃光那些生周牧民的牛羊、粮食不可，这对明年所有人的生计来说，都是釜底抽薪的灾难。
    赫连晨雾与贺齐舟等人商量下来，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进攻！
    在清理战场、休整队伍期间，赫连晨雾从降将那里问出了不少北周军的动向，知道赫连清风此时正孤注一掷地围攻山海关，也知道了齐国、北周联手进攻土玉浑的之事，加上原本掌握的敌情，更加坚定“进攻”的决心。
    照赫连晨雾的想法是率军向东翻过兴安岭，夺回白城，再经略渤海，最后与山海关相呼应，联手灵峰，共同对抗赫连清风。东征不仅解决了吃饭和放牧的问题，还能让那些投降的战士更快归心，没人愿意一直漂泊在外，许诺回到家乡是收取降兵人心最有效的途径。
    对此，贺齐舟也极为认可，但还有不同的想法。东周，特别是白城和渤海驻有不少敌军，大多是忠于赫连清风的军队，回去还得面对一场场苦战，而且无法动摇到赫连清风的根基。如果赫连清风在短时间内攻下山海关，到时再挥军北上，大家又不得不开始逃亡的生涯。
    所以，贺齐舟认为一定要先解了山海关之围，保住山海关！所用的办法就是围魏救赵，攻赫连清风之必救！而这个地方直接指向两千里外的中京青城！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的，再次必须做到一个字——快！
    贺齐舟的想法是双管齐下，让赫连晨雾整合北海附近的所有营地，一路打回白城，林虎的大军已溃，剩下的小股部队已经不构成威胁；自己则率领一支精锐，长途奔袭青城，逼赫连清风动用围攻山海关的军队回防！如果能先调回更近的渤海驻军，则还有利于赫连晨雾收复东周。
    分兵进攻的另一个好处是，自己带走的军队可以一路抢过去，不用再消耗赫连晨雾的食物。
    贺齐舟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最合理的方案，但作出这样的战略，其实还是有很大的私心在内。因为从降将那里得知，齐国小公主姜杏已经被送入青城，入春后就将成为赫连清风的侍妾。
    贺齐舟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对云妃说过，就算拼死起奏，也要让小公主嫁得满意。嫁给赫连清风这个敌国皇帝肯定不是姜杏理想中的姻缘，所以就算是为了姜杏，贺齐舟也要拼命杀进青城，将这个善良的“妹妹”救出来！
    赫连晨雾经一番深思，认同贺齐舟的想法，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苍鹰了！如果不作休息、不经整编，现在很难敌得过未经大战的库伦军，所以与贺齐舟商量之后，决定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将降军分类整编之后，自己率军从后山回到港湾，继续坚守；
    而由贺齐舟率军直逼南岸的库伦军粮仓，那时苍鹰自会不战而退！
    待此间战事一了，再整合数个营地，开拔向白城进发，到那时，自己至少能组成一支三万人左右的大军，攻掠白城，已经完全不成问题！
    率先完成整编的是贺齐舟的“暴风雪”！想靠不足三千人的队伍直捣青城好像有些不切实际，所以队伍必须扩大，照赫连清风的意思是扩大到万人！
    但贺齐舟为了进军速度和军队战力，只要了四千人，这四千人全部都是从林虎的降军里征招而来，征招的办法也简单，贺齐舟将两千三百多名‘暴风雪’中的林地战士叫来，让他们去俘虏堆里找人，只要他们认可，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先拉来再说！
    不消一刻钟，就有六千余人从那些丢下武器的战俘群里被拉了出来。那些被派出去的暴风雪战士找人的方法也相当直接，只看两样：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渤海以北的林地部落人？是不是膘肥体壮？
    贺齐舟让这六千余人在冰面上整齐列队，开始自己的下一步筛选，方法就是扯开嗓门大吼：“你们现在有机会进入大周最精锐的军队——‘暴风雪’！”
    贺齐舟说完将手指向整齐列队的近三千名白袍勇士，人人昂首挺胸，刚才正是这些人将林虎的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见那帮俘虏无动于衷，贺齐舟继续道：“只有最强、最血性的男儿才有资格加入这支军队，我们要去迎战也是最强的敌人、很可能面临最大的伤亡……”
    “师父，我，我是女的……”不远处提枪的骆玉提醒了一句。
    “还有我！”赫连青青也表现得不太服气。
    “你们巾帼不让须眉，拜托别打岔了！”贺齐舟急忙应付了两位女将一句，继续开始自己的陈词：“一旦加入这支军队就不许畏战、不许投降、不许抢劫、不许伤害同袍、不许欺压百姓、不许私吞战利品！
    你们肯定想，那好处在哪里？好处就是打败了赫连清风后，你们的家人就不需要交那么多税！你们的兄弟、子女们就不需要打这么多仗！你们家里的牛羊就会拥有更大的草场！
    当然，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做到这一些，我所能保证的是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这件事！是将你们每一个人都当成兄弟！是让大家都活得都有尊严！
    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长途奔袭，攻入青城！将赫连清风的皇宫搅得天翻地覆！
    你们现在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是回到刚才蹲着的地方，跟着陛下打回白城；还是加入‘暴风雪’，咱们一起天地驰骋！放心吧，我决对不会强求，你们现在可以自由选择。”
    贺齐舟慷慨激昂、洋洋洒洒地说完一段话，直说得那些俘虏有些愣神，很多人想要走回原来扎堆的战俘群里，但没人敢率先带头离开。
    “放心吧，现在离开，我绝对不会惩罚你们！”贺齐舟就是要淘汰那些意志不坚之人。
    果然，话音一落，立即有很多人离开队列。那些离开之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么点人还想杀到青城？为了一个虚无的画饼去拼命？当老子傻啊？想拼命刚才就不投降了！
    十个、百个、几百个……队列很快就不成样子，半盏茶不到，竟走了约上千人，还有不少人似乎也准备挪步，贺齐舟一见不对，立即对骆玉低声道：“你快带头叫，就喊‘打到青城’四个字！”
    “打到青城！”骆玉会意，振臂大声叫唤了起来，贺齐舟身后整齐列队的暴风雪战士们三战连捷，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顿时齐声高呼起来：“打到青城！打到青城！”
    激昂的情绪还感染到了赫连晨雾所带的军队，在皇帝赫连晨雾的带领了，几乎所有的东周军都叫了起来，那些刚刚投降的战俘也只能跟着叫起来，生怕对方怀疑自己有什么异心，这样一来，正想着逃离队列的那些候选‘暴风雪’战士，嘴里叫着“打到青城”，脚下便不敢迅速离开。
    振天响的叫声总有停下来的时候，见又有不少人开始离开，贺齐舟摇了摇头，使出了最后一招：“入我‘暴风雪’者，军饷每人每月一百两，立战功者再有奖励！”
    神奇的事发生了，话音刚落，走剩一半的队伍马上恢复到四千多人，很多走远的战俘竟成群地返回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