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

    
    “京城告急，到时还请言堂主出力。”赫连长吉抱拳向言无疾作揖，现在每一个成宗对自己而言都非常重要。
    言无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该是我出力的时候了。”
    对于这个一向置身事外的木堂堂主能如此表态，赫连长吉颇有些意外之喜。
    “火堂，火堂的人呢？”叫了两遍火堂，都没人回应，赫连长吉不由得怒气又生。
    “殿下，咱们火堂没人了。”角落里总算有人弱弱地回应了一句。
    “你他娘不是人！”赫连长吉忍不住怒吼了一句，对方不过是一名都尉，骂一名都尉的底气还是有的。
    那名五十出头的火堂都尉一脸冤屈，道：“我，我不过是管账目的副都尉，申堂主至今下落不明，两位副堂主和能打的都尉都被陛下召去山海关了，堂里真没人了。”
    “闭嘴，命你午前凑满三十人，到廷尉衙门听候差遣！”
    “殿下，加上打扫茅房的堂里一共也只有十九人了……”
    “滚出去，凑不到三十人军法处置！”赫连长吉对申亭古的失踪也已是恨之入骨，一口气狠狠撒在势单力孤的火堂头上。
    那名副都尉哪敢再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赫连长吉继续问道：“卫尉、廷尉何在？”
    “下官在。”两名武官同时应道，只是神情较其他官员要倨傲不少。
    赫连长吉急忙收起火气，对这两个皇帝的近臣说道：“还请二位大人这两日务必加强城内防范，以免东周奸细作乱，另外多从牢中提些囚犯出来，让他们戴罪立功！”
    廷尉答道：“殿下，这几日已经编练了四百名囚犯，接陛下旨意，我廷尉衙门七百人，也会参与守城之战！”
    “长吉谢过少卿大人。”
    “宰相大人，还请辖下水、土、民、金诸曹多启民力，加紧赶制拒马、鹿柴！以防叛军近城！”赫连长吉最后起身向位高权重的尚书令躬身作揖。
    “殿下放心，最迟后日便可完成布防！”老迈的尚书令并不相信七千人就能攻入京城，比赫连长吉看上去要镇定百倍。
    “有劳宰相大人、各位皇兄皇弟和诸位大臣将军了，京师若是失守，吾等实无脸面再见父皇，还望大家上下一心，杀敌城下，长吉就此谢过！”赫连长吉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向那些被他半夜叫来的臣下深深一躬。
    ……
    “师父，上次咱们来武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骆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镇一阵发呆。
    “你别跟着了，去帮青青照顾一下伤员，师父去去就来。”贺齐舟横穿武川镇，向镇北的群山中走去。
    贺齐舟这次并没有放弃进可攻退可守的穆城，而是留下五百人协助两仙门和诚心归降的千名俘虏共同看守穆城；
    攻城时受伤的两百余名士兵也留在了穆城养伤，当然，除了谭壮；
    数千名投降的守城士兵被放归至各自部落或是安州家中，仅有赫连朋、廉康等七十余人被关押了起来，待查明罪行后再作惩处。
    贺齐舟又从守城降军中吸收八百余名精锐，始终将进击的大军保持在七千人。
    行军两日一夜，驻扎进武川后，贺齐舟便想独自去不远处的明月宫瞧上一眼。
    “贺兄弟，等一等——”一句叫唤由远及近，施展开轻功的宇文凌云转眼便来到贺齐舟跟前：“有个自称来自统万城的家伙说是非要见你不可，问他是谁派来的又死活不肯说。”
    统万城？会不会是翟彪？“我去看看！”贺齐舟立即随宇文凌云赶往大军驻扎的营地。
    来人不是翟彪，但贺齐舟却也见过那人，正是那日在郭问山寨自己放过的翟彪手下。
    见对方满身风尘、疲累不堪，应是一路狂奔而来，贺齐舟知有要事相告，便摒退众人，只留下宇文凌云与骆玉，来者这才开口说出所带口信：
    “六哥坐镇统万城不便来此，故遣我过来报信！初三，也就是六日前，我们水堂得到你率军向青城进军的消息，消息来源是自卢州私自逃离的弟兄，六哥得知后故意将消息压下了；
    初五，宣城水堂快马报信，说是接到总堂命令，派武功高强者前去驰援青城，以防东周叛军突破穆城防线。当日土堂也有人过来核实消息，说还有点不相信这件事；
    当时六哥忽然想起一事，一直镇守统万城的乌石在初一那日中途退出祭天仪式，带着最得力的十几名弟子忽然离城，沿山阴往东而来。当日正好有库伦的信使赶到，六哥推算，乌石自那时便已知晓苍鹰战败的消息，甚至还早于青城，但他并没有将此事通知青龙寺。
    六哥感到有些奇怪，当即想办法去亲王府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乌石此行的方向不是青城，而是武川镇！因为推算你应该正在攻打穆城，便让我立即赶来武川，通知你务必要小心乌石！”
    “好像是有点奇怪，去武川还不如去穆城，至少还有城池可守，如果是去青城的话，从宣城那里翻过阴山可要方便得多，乌石来武川干嘛呢？”贺齐舟一时也有点想不通。
    “明月宫！”思忖片刻的贺齐舟与骆玉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刚才贺齐舟正是想独自前往武川镇北约八里的明月宫，那里曾是生母的居所，最后一面见到何青山也是在那里。
    进军青城必定会在武川镇过夜，顺带去看一眼父母曾经的居所似乎也理所当然，贺齐舟有些猜到乌石究竟去了哪里！
    “师父，咱们派大军过去吧！”骆玉建议道。
    “山上视野开阔，派大军过去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再说万一我们猜错了呢？大家连好好睡一晚的机会都错过了。”
    “要不就别去了？”骆玉担心地说道。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路过这里，去，我还是要去的。”贺齐舟昂首看向群山中的那处高峰。
    ……
    “他们已经到武川了。”自漆黑一片的明月宫书房向外望去，远处那片山间谷地中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嗯，你确定他会来吗？”
    “不确定，但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来看看。”
    “我也这么认为，那就再等等吧！”
    “好像有人来了。”
    “嗯，看到了，三个！”
    “那就送他去见公主吧。”
    ……
    “你的伤怎么样？”宇文凌云问道。通向明月宫的山道绕着那座孤峰修建，转过最后一道弯后，夜空中，山头那座孤单的宫殿就像是悬在天上。
    贺齐舟暗暗让体内真气又走了一个周天，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后，低声答道：“和林虎交手的伤基本痊愈，还有点老伤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不过你别担心，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
    贺齐舟并不是盲目的自信，初通八脉时确实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但也清楚督脉并不算十分稳固，而经过与林虎大战之后，几处通过血肉连起的经络已是坚如磐石，真气流转时的阵痛也悄然不见，曾经和乌石交过手的贺齐舟确信，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对方！
    “那就好！”宇文凌云好像微微有些兴奋，转头向身边的宇文祝道：“六叔，我们两人来就足够了，您伤又没好，还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我想来看看乌石怎么死的都不行？”宇文祝气道。
    “还是小心点，他那些徒子徒孙战力不俗，结阵后战力更强！”贺齐舟提醒了一句。
    “你说乌石会不会躲在里面？”紧闭的大门近在咫尺，宇文凌云又问了一句。
    “十之八九。”贺齐舟指了指门口的那把已上锁的铜锁道：“这个有点掩耳盗铃了，若说看守宫殿之人仓皇撤离，门前不会打扫得这么干净，也没必要挂上这把一尘不染、谁也防不住的锁。”
    “有道理！这是想让你觉得宫殿里肯定没人了，放松戒备。”宇文凌云低声道。然后剑光一闪，“咣啷”一声，断成两截的铜锁应声落地，在空旷的山巅发出一声突兀的清响。
    “贺兄弟，我们先去点灯。”宇文凌云收起宝剑，点燃火折子，拉着宇文祝抢先一步进入宫殿，两人都装扮成了普通士兵的样子。
    “一起吧。”贺齐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心生感动，急忙走近两人身边，道：“明日还要行军，我就去看一眼书房，看完就走！”
    “好！”宇文凌云点燃了墙上两盏油灯，宽阔的前殿空无一人，三人穿过前殿，继续往后殿书房方向行进，这回当然是来过一次的贺齐舟带路。
    穿过前殿是一个依山势而建的长条形院子，宽约十丈，深仅三丈，书房在院子西南角，三人一踏入院子，走出没几步便传来一阵“嗖嗖嗖”的声响，所有的声音几乎都是奔着一个人去的——贺齐舟！
    随着三片剑光舞动，“叮叮叮叮”的声音便不绝于耳起来，点点火星在夜空中闪耀，两道人影冲天而起，分别掠向前殿与后殿六七丈高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