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儿,就交给你了。”
陆敖将陆恬儿的手交到张不同手中,说罢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
三年中,在陆敖的指点和柳情的陪同下,张不同每日清晨便爬至山顶吸取自然之气,在阳光的照耀下调理内息。随后,用最快的速度下山,旋即盘坐瀑布底下任凭水流冲刷,借此继续破骨,并不断交汇融合体内的几股真气。等到日落时分,张不同便扎稳马步,众人轮番用竹棍抽打鞭笞张不同的身体,最后,众人精疲力尽,张不同遍体鳞伤。晚上休息前,张不同便泡在特制的大木桶之中,木桶中混合了各种特制的珍稀药材。
……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张不同终于脱胎换骨。突然有一天,陆敖神秘兮兮地将张不同单独拉到身边,说道:“傻小子,经过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我早已视你如子,眼看你越发精进,我心中也极为高兴。只是,有件事情,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傻小子,你可记得,当年寇准离开之时,我与天行也随后一同出去了一趟?”
“前辈,似乎确有此事。”张不同想了片刻,这才想起当年的一幕。
“你可知何事?”
“不知。”
“此事恐怕说来话长,待我细细道来。”
陆敖长叹一口气,开始讲起这件事。
……
自从见到柳情姑娘,听到那一曲“琵琶行”,我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经过一番查探,才发现这柳情姑娘并非天佑星柳七的亲生女儿,那柳七也并没有安享晚年,而是离奇暴毙了。所以,柳情姑娘必然是说了谎。
而戴天行这小子,竟然是天速星戴阴的亲生儿子,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戴天行自命“神行妙手”,还得了个“盗圣”的名号。
……
我们共同隶属天罡府,而天罡三十六将之间本是互不相见的,更不必谈相识了。至于我与柳七和戴阴,也是偶然间相遇罢了。那日,我在京城酒肆中独酌,忽有一人酒醉后高声咏唱起来,我看他烂醉如泥,却歌声雄浑,仔细想来必然不是泛泛之辈。那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见得此人,便邀他共饮一杯,他也并未推辞。
正当我二人酒酣,又有一人飞身至前,端起我们桌前的酒杯便一饮而尽。此人嬉皮笑脸,却来无影去无踪,连我都没能看清他的武功路数。于是,我便与他说道,仁兄如此饮酒,不怕我这酒中有毒吗?他却依然逍遥懒散地回应说,喝酒喝死了,也算是积了大德!终于,我们三人便共坐一桌,欢饮达旦。
……
即便如此,我们三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过偶然相聚并小酌一番而已。等到某一日,太祖急召,说是龙骠宝剑上的宝石失踪了,我便着手调查。等我查得有些眉目了,却在深夜遇到两个黑衣人,我们三人便打在一起,打着打着,忽觉熟悉,等摘下面罩,才发现是老相识了。
我们又惊又喜,可还没来得及交谈,又有一黑衣人跃出,凌空发出一掌,戴阴眼疾手快、身法更快,挺身接了这一掌,却马上口吐鲜血,那黑衣人也消失不见了。等我们仔细查看,才发现戴阴已经经脉尽断、五脏俱碎。当今世上,能有如此功力者,或许只有天魁帅一人。但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当时夜色茫茫,那黑衣人又出手极快,根本看不清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便成了悬案。
……
最终,我没能找到太祖所要的龙骠剑宝石,太祖大怒之下将我调离内宫,并且不允许我上朝议事。与此同时,听说有个穷秀才自名“三变”,进殿面见圣上,却有人将那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当场吟诵出来,圣上龙颜大怒,当即说道,既如此,不妨就遂了你的愿,去了这浮名,填词浅唱去吧。万万没想到,那三变秀才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到处宣扬他“奉旨填词”。
当我听到那首《鹤冲天》,心中便已然知晓那三变秀才正是柳七。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柳七放荡不羁,竟然当朝得罪圣上。没过多久,我便听闻柳七暴毙的消息,等我前去吊唁,发现棺木已经钉死,一帮青楼妓女在棺前治丧,却并未见到有什么子嗣。
我不愿相信好友惨死的事实,偷偷开棺查验,没想到这柳七真的死了,死因和戴阴一样,一击毙命,五脏俱碎,经脉尽断。那么,这柳情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戴阴死后,他全家鸡犬不留,结果这戴天行却被人收留养大,还习得了他父亲的毕生绝学;柳七死后,没有妻妾,也没有子嗣,结果这柳情却对柳七的功法了如指掌。所有的事情都把矛头指向一个人——天魁帅。
……
“天魁帅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呢?”
张不同听着陆敖的陈述,不由得毛骨悚然。
没人见过天魁帅的真面目,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有两件事可以确定,第一,那个收养戴天行的人,正是天魁帅;而那柳情姑娘,也是天魁帅亲自调教出来的。至于那寇准,在江湖上并没有一丁点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说的师父,恐怕也是天魁帅。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是天魁帅手上的一盘大棋,而我们不过是棋子罢了。
……
“可是,前辈,您不是说天魁帅是太祖的亲信嘛,甚至那天罡府也是太祖亲设的。天魁帅到底在做什么呢?还有,那寇准和柳情姑娘,为什么总是叫我天子呢?”
“傻小子,恐怕你真的是天子啊!”
“什么?”
“当年,太祖假意将我诛杀,随后便发生了斧声烛影一事。那赵炅继位之后,太祖的子嗣也纷纷离奇死亡。赵炅继位次年,宫殿突发大火,太祖长子赵德秀、次子赵德昭、三子赵德林、四子赵德芳均在大火中丧生。赵德秀被追封为滕王、其余被追封为岐王、楚王、秦王。滕王赵德秀有四个儿子,第四子赵惟同,众人并没有找到那赵惟同的尸体,算至今日,年纪应当与你一样。所以,傻孩子,你不叫张不同,你叫赵惟同啊!”
……
“所以说,前辈,我,真的是天子?”
“是啊。起初我也不相信,直到那天看到寇准离开前奇怪的笑容,这才觉得奇怪,当时我与天行一同外出,便是去查探当年赵惟同的下落。后来仔细想来,这一切恐怕依然是天魁帅的棋局罢了。又或许,这其实是太祖亲手设立的一盘大棋啊。或许,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当年太祖的行为。可是,太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更有意思的是,太祖并没有真的杀陆敖,而是任由陆敖归隐山林,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再往后,张不同下山,偶遇天剑星裴如风,又遇到天速星戴天行和鬼面妖姬,接着又遇到天威星陆敖,再往后又遇到寇准和天佑星柳情。思来想去,除了天魁帅,没人可以把这些事情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
不过,在这三年里,寇准杳无音信,而柳情与戴天行总是陪伴张不同左右,尽心尽力辅佐张不同,完全没有什么异样。真是奇怪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不知不觉,三年一晃就过去了,陆敖将自己在机缘巧合下寻得战国时期神医扁鹊留下的一套医书悉数传授给了张不同,分别是《敝昔医论》《脉数》《五色脉诊》《脉死侯》以及《尺简》五本旷世奇作。
张不同也算是天赋异禀,三年时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以脉为剑”的武功要诀,同时学会了掌握和控制“经脉之炁”,把自身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不过,张不同并不知道这些都是陆敖暗自传授的神功妙法,只以为每日都在照常训练罢了。
终于,张不同已经能够完全理顺体内的几股真气,还能够自由地同时操纵太阴白剑与“清风”,陆恬儿每日跟在张不同身后,两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关系也越发亲密,不过,张不同似乎对柳情姑娘有种说不清的情愫,而对陆恬儿,则更倾向于兄妹之情。
……
一日,张不同照常采气、练气、锻体、药浴,夜晚,正当闭目养神,林中却突发大火。山林之间霎时烟斜雾横、火光冲天,众人急忙救火,却发现陆敖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陆恬儿见状,急得大哭起来,而柳情与戴天行沉默着一言不发。张不同想到这些年陆敖传授的功法秘诀,查看陆敖的经脉之炁,顿时惊愕得愣在了原地。
原来,陆敖的脉象和当年的戴阴与柳七一样,也是经脉尽断、五脏俱碎,也是一击重伤。张不同想到当时陆敖告诉自己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弥留之际的陆敖强忍着一口气,看了看女儿陆恬儿,又看了看张不同,随后将陆恬儿的手交到张不同手中,断断续续地说道:“恬儿,就交给你了……”
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但是陆敖只是睁大眼睛看了看夜空,那北斗七星正在夜空正中央,瑶光星闪烁了两下,星光便黯淡下去,陆敖也就此断了气。
“前辈!……”张不同在心中喊道,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想,如果当年没有相遇那该多好,虽然这世上多了个陌生人,却不会因此惨死。
陆恬儿守着父亲的尸体,已然泣不成声,戴天行也跪在陆敖身旁,好像在为父亲旧友的亡故而感伤。至于柳情,眼角分阴也有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
一时间,众人静默无声,火势已经褪去,整个夜空也灰暗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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