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已打出了真火,纷纷使出杀招狠劲招呼对方的要害。过招间四溢的劲力吹得枯叶乱飞,地上尽是踩得凹陷的脚印。
就连不会武艺的朱瞻隆都看出来,这两个人在拼命,王爷询问王河道:“要不要他们停下?”
王爷要王太监和王佛儿这两位做见证的原因就是为此而来,如果发生危险,凭他们的武功,可以分开老孟和吴昶。
王河镇定地说道:“不需要,还不碍事。”王太监口中的不碍事,是只要不断残肢体,没有性命之危就不算什么。
王河一直在参悟玄阳经,老孟也学过经书上的武道,他与吴昶过招,正好让王太监瞧来参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王河绝对不会建议王爷喊停。
一直在静观比武的王佛儿也没有出言劝阻,老孟与吴昶斗得虽狠,却还没到分胜负的关头,不过在王教习看来,孟义山的情况渐渐开始不妙了。
老孟的出招专走刚猛一路,纵身腾挪了这么久,内力纵然够用,体力却开始吃不消了。只要吴昶能稳稳守住,撑到孟义山呼吸不匀的时候,再以快剑抢攻,那时便稳操胜券了。
转眼间又是百十招过去,双方攻守兼备,谁也没有能奈何得了对方,孟义山发现自己气力开始不足了。
老孟愈是不济,出手就更加凶狠,以隐藏自己的情况,呼呼几刀砍过,攻势比方才更加狠辣。打得吴昶心下叫苦不迭。心说这家伙气力怎么如此悠长。
又过了十招开外,眼看胜不了吴昶,孟义山竭力连出两刀,将对手迫开,哈哈笑道:“平局罢手如何!”
吴昶嘴唇一动,刚要说话,孟义山忽地一刀偷袭过去!吴将军时刻都在防备着老孟,这突来一刀虽然迅速,却也被他猛地拧身闪过,老孟这一招走空,被吴昶抓住机会,刷刷!三剑反削,将他迫入剑势之内。
老孟本想口说打和,再挥刀偷袭,没想到算人不成反被算,心中的郁闷就别提了。
吴昶手腕连振,剑气弥天,孟义山挥刀迎战,边打边退,已经抢不回先手,只得使开了广钦方丈传授的伏波刀法,在身前布起了道道刀网,勉强守住门户不放。
这一路伏波刀暗合卦象,不求伤敌,但求自保,竭力守御之下,任是吴昶快剑如电,也攻不破老孟水泼不入的刀招。
吴昶一面挥剑进攻,一边刺激老孟道:“只守不攻,好没胆量。”
老孟骂道:“我去你奶奶!”只是拼力死守。心道“休想诱老子出招。”
三百余招换过,老孟的体力严重不足,刀法开始缓慢了,露出不少足以进攻的空隙。吴昶却没有抓住机会破敌,他并不比老孟轻松多少,握剑的手累得微微颤抖,逐电快剑眼下也成了慢剑。
两人都不敢快攻,怕被对方所乘,只好一招一招地慢慢拆解,争取先把对方累得倒下,就算胜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快入夜了。观战的伊王都已看不清楚场中两人的面目,王爷站起来说道:“让他们停手。”
王河走进斗场,一指弹出,轻易地打落了吴昶的剑,反手按住老孟的破军刀。说道:“可以罢手了!”
老孟累得直喘粗气,口里却叫嚣着喊道:“再打一百回合,老子非砍翻了这厮不可。”
吴昶冷笑连连,颇为不服。他一身疲惫,没力气对老孟反唇相讥。
朱瞻隆将两人叫了过来,肃容说道:“既然不分胜负,就按照本王先前的裁定,由孟巡检赔出银子给死去的仪卫士兵。此事不可再提。”
孟义山答应下来,口里直说:“王爷英明!”
吴昶心下暗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接受了王爷的决定。
天色已黑,伊王再摆酒宴,王佛儿与王河一同作陪。
席间伊王想缓和一下老孟与吴昶两人的关系,多有让他们互相扶助之语,无奈这两人势同水火,老孟拒不交出凶手,又砍损了吴将军的御赐宝剑。吴昶恨死了孟义山,这仇结大了。
吴昶喝了两杯酒后,突地站了起来,对伊王说道:“王爷,我有一事请您允准。”
伊王笑道:“哦?说来听听。”
吴昶白皙的脸上带着酒后的赭红,说道:“我这次领教了孟大人的武艺,果然高明。但武功再好不过百人敌,于战阵攻杀无益。”
不顾老孟对他的怒目而视,吴昶对伊王提议道:“听说孟大人的巡检司兵强马壮,吴某手下的仪卫勇士亦可称得上训练有素。请王爷同意,仪卫司与巡检司进行一场操演,比试一下行兵布阵。”
“哦”伊王明显来了兴趣,说道:“这要如何比试?”
吴昶痛快地说道:“双方各领一军,人数限制在五百人。各自在中军放置一面旌旗,谁的军旗先被对方夺走。就算输了。”
伊王点头道:“如此甚好!义山可愿与吴将军比试?”
老孟心道吴昶当着伊王的面,说起要比试带兵打仗,明显是欺负自己不会领兵。巡检司那些乌合之众,如何与训练精良的王府亲军作战?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一样。
老孟硬着头皮说道:“呃,我的手下都未经训练,难以战胜王爷的精锐。”
吴昶轻蔑地看着他,心想总算把姓孟的气焰杀下去了。
伊王脸色不喜地说道:“如何未战先怯?”
孟义山顺嘴敷衍道:“老孟就是再知兵善战,手下都是些巡检差役,多是些老弱病残。哪能敌得王爷的精兵。简直是肉包子打狗么。”
言下之意自己本事是要强过吴昶的,只是手下没用。
朱瞻隆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是这样,就不要用巡检司的人手。本王借一支和仪卫司相当的军队给你,操练几日,至时迎战便是了。”
“好好表现,让本王看看你的能耐!”王爷不容置疑的说道。
老孟心道“这哪是看我的能耐,分明是要修理老子。”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得说道:“卑职遵命!”
这时王教习站了出来,说道:“王爷,属下觉得把王府卫军拨给孟检使统带最好,这些士兵的战斗力绝对不输仪卫。正是要旗鼓相当,这战斗才精彩。”他是卫军的总教习,颇想让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露一露脸。
王爷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孟义山说道:“那就挑五百卫军暂时交给你统领。”
吴昶没想到王爷会将卫军交给老孟指挥,但他并未出言反对,吴将军心想“这孟义山从未带过军队,不能和自己这将门之后相较,到时定能杀他个落花流水。”
老孟心说“王大哥!你真是帮我的倒忙,非把铁甲卫军塞给我。奶奶的,带着这队精兵要是打输了,老子的脸面就丢光了。”
老孟颇有自知之明,他的作战经验,除了在黑虎寨对抗过几次官兵围剿,最大的一场仗就是在永宁兵围困王府的时候捡现成便宜。要他排兵布阵,还真不懂。
打硬仗可以靠拼命,夺旗可是要策略的。再说王府卫军也不一定会听他驾驭,指挥上稍有差池,就会影响胜率
思来想去,孟义山还是决定谢绝王佛儿的好意,对伊王说道:“王爷还是换一支队伍给我吧。”
朱瞻隆怒道:“那你要怎样?还有比本王的卫军还好的军队么!”看到老孟推三阻四,伊王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孟义山一躬倒地,说道:“请王爷将一千鹞兵交给我,半月之后,定能战胜仪卫!”
眼前是个机会,如果把鹞兵要过来,他实力大涨,至于夺旗战,只有求助严骥想想办法。
老孟表现得太过急切,让伊王的心中有了些猜忌,他看着孟义山,半晌没说话。
这时王太监忽然说道:“鹞兵桀骜难驯,孟巡检从没带过兵,经验欠缺。如果在比试上输了,下面会有人闲话千岁的识人之误啊!为万全记,还是不比的好。”
“啪!”朱瞻隆一拍桌子,将上面的杯壶震得一阵乱颤,怒道:“本王看中的人,还会有错!”
伊王鹰目微合,神情威煞地说道:“孟义山,一千鹞兵就交由你率领,暂授你千户衔。若是不能取胜,我叫这一千人的人头落地!”
孟义山忙说道:“老孟一定能取胜!”顺势要求道:“千岁,还请一并宽赦姚文仲与张广元两人,以便助我训练鹞兵。”
“嗯,好啊,本王都去藩台面前将人保下,你若是输了……”朱瞻隆肃容说道,“千万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老孟手捏了一把冷汗,忙道:“不会让千岁失望。”实则他三成把握都没有。
吴昶冷笑着扫了一眼老孟,转对王爷询问道。“不知何时可以比试?末将迫不及待要与孟大人见个高下。”
“半月后吧……”伊王沉吟道,“半月后在西校场,本王组织一场军中大比,洛阳十一个卫所,五万大军都要参加。”
王爷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看两人统兵的本事,就不会这样兴师动众。
他被少林和尚盗走了布防图,军队部署和粮仓的位置都有可能泄露了出去,为了亡羊补牢,伊王考虑了良久,准备集齐大军,预做一次战前的大操演与校阅。好对自己麾下军队的实力做到心中有数。
有了准备,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抢先发动,兵伐京师。在朝廷的地盘上作战,被盗的关洛地形图就失去了效力。
吴昶一听半月后军中大比,觉得十分兴奋,心想得好好勾画一下夺旗战的布置,一定要在五万大军面前将孟义山击败,让他颜面扫地。
吴昶与孟义山对视了一眼,说道:“孟大人,半月后的大比,就看你的本事了。”
孟义山冷然说道:“定要让你见识老子的兵法!”
吴昶笑容更加灿烂,说道:“但愿如此。”
吴将军请示完夺旗之战的事,便躬身向王爷告辞,说要回营督促仪卫司的士卒夜巡。实则是此处有孟义山在,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王爷挽留不住,便允准了。
吴将军走后,伊王举起酒斛,接着与剩下的三人饮宴。
只有王佛儿频频举杯回应王爷,老孟与王河的兴致都有点不高。王太监只是静静的浅酌,无论场合多么热闹喧嚣,他的背影都透着几分孤寂。
孟义山则是心下担忧半个月之后的军中大比,有些神不守舍,一斛酒喝了三次都没喝完。
朱瞻隆看了出来,他面带笑容的询问孟义山:“义山,有心事?”
“哈哈,没!”老孟给自己添了一斛酒,仰头喝尽。
王爷看着孟义山,说道:“我希望你能胜过吴将军。”
朱瞻隆缓缓酌饮了一口酒,“燕王朱棣改朝换代之后,废除了太祖时一些功臣之后的袭爵,吴昶无日不想恢复海国公府的荣宠,眼下天下承平,他除非跟着本王建功立业,不然是没有希望的。”
“此人是一名将才,但太过倨傲,如果你能在行兵布阵上胜过他,打掉他的傲慢。对他也是件好事。”
孟义山拍胸回道:“王爷放心,卑职一定打得吴昶满地找牙!”
伊王笑着说道:“你可要对的起王公公的一番苦心啊”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河。他方才被王太监激将,答应把鹞兵交给老孟,这会也明白过来了。
王河的脸上波澜不惊,平静的说道:“这是孟大人在军中扬威的机会,也是对他的考验。”
朱瞻隆点了点头,借这次夺旗的机会,正好试试老孟的能力,自己的亲军战力也可以一并检验。
可是孟义山要是消极懈怠,那便没有看头了。伊王想到这里皱了皱眉,索性放下所有猜忌,对老孟说道:“你若是能胜过仪卫,本王就将你升为正五品骁骑尉,再加封号武德将军。赐良田万亩,珍珠十斛。”
“他娘的,拼了!”老孟心头一阵狂跳,他下定决心要获胜。
酒宴结束后,孟义山又喜又愁的从伊王府出来,回到了巡检司。当即把莫魁找了来,对他说道:“奶奶的铁熊,你真是能惹事,杀的那些看守都是仪卫司的官兵。”
莫魁摸着后脑勺说道:“大哥!我这也是一时收不住手……”他楞楞的问道:“王爷没找你麻烦吧?”
孟义山怒哼道:“王爷对老子好一顿训斥。奶奶的,你下次动手干净点,都灭了口不就没有告状的了。”
莫魁连声称是,直说一时没想到。
孟义山训过话,才对莫魁笑道:“这次你杀了几个人,到是促成老子一场富贵。”
莫铁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孟便把夺旗的事说了。
一听王爷许下高官厚禄,莫铁熊当即喜道:“大哥!这事要是成了,你做了将军,咱们可就混出头了。”
“嗯!”孟义山得意的许诺道,“到时老子也保举你做个副将,一起威风威风!”好似这将军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莫魁兴奋的嚷着,要和大哥喝点酒庆贺一下。
老孟连连摇头,说道:“今日与吴昶那厮比武,累的要死。先睡个好觉,等明日王爷将鹞兵放出来,我还要召集他们说话。”
孟义山遣走了莫魁,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半月后的大比,当前最重要的是鹞兵必须听从号令。这就要从姚文仲和张广元身上入手。怎样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为自己所用?有些难办。
还有那吴昶可不能轻视,海国公吴家世代将门,统兵必然很有方略。与这样的对手较量,真是麻烦的紧。
只剩半个月时间,看来自己得多读点兵书,再找高侯爷请教一下。这夺旗之战必须取胜,官位诱人不说,如果输了,在王爷面前的地位定然一落千丈。
老孟素来看的开,想了一会心想明天找严先生商量一下,放着严骥不用,心烦这个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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