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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 万文慧知道有些个地方喜欢称呼关系亲近的男子为哥儿, 一般前头还会带上男子名,自称是哥儿的她倒是没听说过, 这宋姑娘说的哥儿, 听着倒像是某种称呼。
考虑到方才对方说过自己并不是女子,万文慧想了想, 觉着这大概是在说他自己是个男子。
江余本就长的柔软美丽,不然也不会一直被旁人认做是个女子,此时,面容稚嫩又毫无攻击性,一双眼睛满是迷茫地看着万文慧时,显得特别惹人疼爱。
万文慧本就爱养些可爱的小动物,甚至对着天真柔弱的妹妹们都非常的迁就, 将手腕从江余手中轻轻扯了出来,不以为意地应声道:“嗯, 我知道的,我知道。”
你说是就是吧,你开心就好。
这般态度, 江余又如何会看不出这根本是在敷衍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余垂下眼帘任凭她的手在脸上动作。
过了一回便忍不住问道:“姑娘家中可有哥儿?”
“当然有。”万文慧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哥哥, 还有两个幼弟, 你方才不是见到了。”
方才见到了?
什么时候?
谁?
江余惊讶, “是谁?”
“青芽过来,挽个简单些的发髻就好,省的外头等急了。”
“是,小姐。”
“你方才说什么?”
不等江余再问,门口便传来卓承兴的催促声,“小鱼儿,公子问你可是快好了?”
女子上妆可不是好等的,简单一些还好,若是精心打扮起来,没个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那可是出不来。
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旁人能等,宋瑜可等不了。
若只是江余自己也便罢了,他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定是不会让宋瑜多等,只是再加一个正真的姑娘家,那便不好说了。
能让瑜公子乖乖等个一两个时辰的人,这世上还真没几个,当然,其中肯定不包括江余。
江余侧了侧头,高声回道:“马上便好了。”
还不等外头人影走远,江鱼便面带难色地看向万文慧:“万姑娘,你看...”
“放心吧,方才我便说了,只让丫鬟挽个简单的发髻,并不会耽搁多久的。”万文慧拿着为眉黛在江余眉目上轻扫,姑娘家上妆肯定要仔细些,不然如何见人。
那公子看着倒是出众,怎得这么没有耐心。
江余身后的丫鬟似乎也这么想,只是没万文慧如此仔细,放在心中想,直接开口道:“怎么这么会儿便来催了。”
她们这才坐下。
“姑娘大抵是否误会了,我不过是一个下人,自古也没有让主子等下人的规矩。”江鱼解释道,若是让宋瑜等,那他也离滚蛋不远了。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江余一时间倒真有些焦急。
看向铜镜上原本还带了点英气的眉被修成柳叶状,江余忍不住往后一仰,离开万文慧动作范围,“真的可以了,不比如此麻烦。”
原本他这张脸已经足够难辨认了,这会儿再修饰一番,他真当是毫无一个哥儿的样子了。
其实若非当初江家对他过于苛刻,江余恐怕并不会觉着做一个女子有多好,自古以来,女子的规矩总是比哥儿要严苛的多。
若是一个哥儿能有真本事,虽然过程是难了些,到底还是能像宋瑜这般当上朝中官员,朝中还有官职为他们所设,历代朝堂,女子可是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除了嫁一个好人家,为人母,为人妻。
细想来,女子稀少珍贵,处境未必比哥儿要好。
只是江余运道不好,偏偏有一颗代表无法生育的孕痣,偏偏身在毫无人情味的江家,偏偏又有那么一个姨娘。
“你说,你是下人?”万文慧惊讶,方才见到江珍娘身旁的公子态度谦和地施礼致歉,他身旁的那位公子又是一眼便能看出身份不低,江余虽做小厮打扮,但与那位公子却举止亲密,加之还生了一样的眉间痣,万文慧还道两人应是亲人。
倒是没想到竟是下人。
“是,”江鱼想着这万姑娘若是知道他身份,定是要有所想法,毕竟如江府自持身份的人可不少。
“姑娘不必如此屈就,亲自为我上妆。”
万文慧手中的动作不过是顿了一顿,便又继续动作。
年轻公子出行,身边带个扮成小厮的女子,又自称下人,若说是普通丫鬟,说出去都没人会信,那这宋姑娘最有可能便是那公子的姨娘,再不成便是通房。
万文慧微微蹙眉,一会又再次展开。
那有如何,不管对方身份如何,也依旧是她出口恶言在先,再说也不是她家的姨娘,她又何必心生成见,“不必妄自菲薄,宋姑娘可比有些人要好的多了。”
这个有些人,除了江余,在场的丫鬟都心中有数。
身后那个名叫青芽的丫鬟,手脚利索的给江鱼挽了个简单的单螺髻,因着没带多余的饰物,万文慧摘下头上一朵绢花为他插上。
妆容的话,万文慧也只是给他描了眉,在唇上点了唇脂,不过是如此简单一弄,看着便不再像方才那般寒酸,倒是显得清丽无比。
人张的好看果然如何装扮都是美的。
江鱼勉强向万文慧道了谢。
这般打扮,前后加起来也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开了门,江余有些变扭地跟着万文慧回到布庄前头的店里,只是那里已然不见了宋瑜的身影。
江鱼心中一惊,原本还算灵活的脑子一时间只剩下焦急,急忙便要往门外跑去,弄的在他身旁的万文慧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方才那个叫阿福的伙计叫住了他。
万文慧都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喊了声“宋姑娘”,便将人拉了回来。
江余甚至顾不得万文慧的过于亲近,只是急急地问了人去哪了。
在得知宋瑜一行被掌柜的请去楼上喝茶去了,在万文慧主仆惊讶的目光下,提了裙摆便跟着活计上了楼。
不知为何,江鱼如今莫名地觉得不安,就如同谜底快要被解开一般。
看不到宋瑜,他便更加的无所适从。
直到厢房地门被伙计推开,宋瑜那张脸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后,这才觉得安心一些。
厢房不算大,但是边边角角倒是坐满了人,在他进去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目露惊叹。
江鱼不适的蹙了蹙眉,他并不适应沐浴在旁人的眼光之下。
“如此,倒是与三妹妹更像了。”江珍娘用袖口掩了嘴笑道,露出的杏眼中神色冷淡,“肯定性子也与三妹妹一般,大方得体又惹人喜欢。
这话说的,惹得万文信与随后进来的万文慧都瞧了她一眼。
江余不吭声,他倒是不知道如今的这个江玉娘是个什么性子,只是想来比他过的要好一些,性子跟他应该也不尽相同。
不然也不会惹得江珍娘一介嫡女记恨,一般来说,能被旁人记恨的,要么是性子实在不好,要么便是太好了些。
好到让旁人忍不住要嫉妒,嫉妒只有嫉妒,才会让同一家的姐妹之间产生厌恨。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了。
江余谁也没看,拱手如男子般施了个礼,垂眉敛目温顺地立到了宋瑜的身后。
即便此时卓承兴都找了一处地儿坐下来。
“你倒是快。”宋瑜的手指在还未放凉的茶盏上点了点,还是温热的。
“是公子体恤。”江余应道。
原本这个屋子里头,只有裴泽与后头跟上来的万文慧大致知晓江余的身份,如今江余如此一站,一番对答,倒是立即引得在场之人心中一番猜测。
就如万文慧能想到的,在场之人又如何会想不到。
江珍娘艳丽的面孔上带出一点不屑,只是一瞬间便隐了去,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与厌恶之人长的相像的女子身份如此低微,就如同江玉娘也沦落成妾侍的地步,想想便能让她开心不已。
她微笑着看了眼神色莫名的万文信,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有一个与人家姨娘一个模样的心上人,也不知他若是娶了,之后每每想起心中是何感想。
宋瑜冷眼旁观着众人眉目之间的官司,有些无趣地勾了勾唇。
“小鱼儿。”
“是!”
“听裴公子说,前头还有好些有趣的事物,我们一道去瞧瞧。”
“是。”
原本轻松地三个行变成浩浩荡荡一群人,而这一群人更是男的俊,女的俏,特别是走在前方的宋瑜,一身矜贵的气质,俊美不羁的长相,而他旁边那个女子也温婉清丽异常,更是引的路过之人,人人侧目。
如此一来,倒是更加显眼了。
江余心中有事,又不知去问谁,倒不似方才一般好奇的东瞧西瞧,只是目光在路过的每一个男子的额间扫过。
没有,一个也没有。
有些僵硬地扯扯嘴角,若只是少了额间痣,那哥儿与汉子该如何区分?
或者...
“小心!”
原本路上行人便多,江余这一行人,加上丫鬟仆妇更有十几人之多,一路结伴行去更显拥挤,江余跟在宋瑜的身后,跟身后的丫鬟仆妇一般走在外侧,将一众小姐公子围在中间。
他本身个头也不算高,身子也是少年的瘦弱,如此神思不属之下,难免被路过之人磕磕碰碰,要不是站在身后的万文信伸手扶了一把,倒是差点被人给带倒。
江余先是一愣,往后退的脚步稳住,感觉到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慢慢松开,这才如同魂归来兮,抬眸对上万文信的灼灼地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皮,“多谢公子。”
说完,也不敢多看,赶紧快步走了两步追上前方听到动静,正偏了头往他这边瞧的宋瑜。
“明日起,晨起再多练一个时辰。”
他听到宋瑜的声音轻飘飘地从斜上方传来,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张俊美到咄咄逼人的面容正侧了脸在他正上方,在他抬头之后又漫不经心地转了回去。
因着半响江余都未曾应声,男人原本朝着前方的面容又侧了侧,挑起的唇角低低地哼出一个带着不满地“嗯”字。
“回答呢?”
“是!”江余下意识应道。
等宋瑜再次转身回去,江余放在身侧的手抬了抬,宋瑜宽大的袖口不经意地在他手边划过。
他很不安,他绝对宋瑜能给他想要的,但是,如今并不是个好时候。
江余伸出的手掌握成拳头,刚想收回手,倒是猛地被宋瑜握住了手腕,往旁边一拉,“发什么呆,好好看路。”
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擦着江余身侧过去,身上带了浓浓地酒味,若不是宋瑜拉了他一把,他们定是会撞上。
宋瑜的手指修长,贴着他手腕的掌心非常温暖,松开手时手指在江余手心划过,那感觉就像在他心里划过一样,让他躁动情绪都安稳下来,江余弯了弯嘴角应声道:“是!”
看着矮他一头,一副女子装扮有些魂不守舍的少年,宋瑜伸出手啪地一下弹在他脑门上。
不是太顺眼!
在江余瞪大了眼捂住了额头呆呆地看他时,又摸了摸他的头。
宋瑜扯出一个自认为慈爱的笑,江余眨了眨眼也抿着嘴对他笑。
这画面...
除了卓承兴习惯性满脸不爽快地转开头,眼不见心不烦外,其他在旁看得清楚的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高大俊美的年轻男子,温柔秀美的美貌女子,一直到方才看着还是规规矩矩的主仆,毫无感情,甚至人群拥挤都不知护一护,这会儿几个小动作倒是又显得两人亲密异常。
万文慧小心翼翼地瞄一眼自家大哥,虽然知道这不是心上人,但是如此相似地面容,大概这么看着应该也是相当刺眼的吧。
说起长相气质,宋瑜在几个男人中肯定是当仁不让,论起家世,看他穿着谈吐也像是世家出生,原本看着是对江余毫不看重的样子,只是没想到...
江珍娘扶了扶耳侧的步摇,还真是刺眼。
虽然她对宋瑜并无其他想法,只是这个宋姑娘为何要与她那个庶妹长的如此相像呢,看着两人情意绵绵地样子,就让人不痛快。
江余看着又往前走去的人,吐出一口气,提起脚步又紧紧跟了上去。
多想无用,至少现在,他还有容身之处。
虽然心中并不平静,到底江余没有再表现出来,跟在宋瑜身后又开始左右看看新奇。
裴泽并不是大同府人士,也不过才到大同府不久,到底对春神庆典不是很熟悉,也不想在一群本地人士中瞎卖弄,只能请教万文信。
万文信也很爽快,开始介绍起春神庆典的由来,开始引着一帮人游玩。
裴泽问道:“可有什么特别一些的?”
“有,当然有,”万文信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瑜,“这三日里最有看头的,便是“斗花魁”,说起来也是简单,先是全大同府的每个花楼先选出最出色的三名妓子,再通过才艺,姿容比试选出花魁,花魁能得到春神花冠,花车游街一日。”
“当然,主要是看才艺,那可是百花齐放,难得一见,每个花楼的头牌齐聚一堂可是不多见。”
万文慧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她哥的衣服,有女眷在呢,说什么花魁啊!
“听着挺有意思的。”宋瑜用扇子拍了拍手,“这是在哪儿办的?”
万文信并不理会万文慧,接着说道:“每晚戌时在宝成湖岸的林阳楼上。”
“这热闹倒是不能不凑。”宋瑜笑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宋瑜身旁。
花魁?
妓院?
说实话,听了这个,江余是震惊的。
因着比宋瑜矮上许多,江余看他之时,必须要抬起头来,春日暖阳照在他温软秀美的脸上,将他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眼睛的样子照的清清楚楚。
万文慧与其他女子都面露同情之色,江珍娘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男子倒是个个都面色平静,倒像是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明明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吵闹的很,江余这一圈人倒像是静止了一瞬。
只是这还不算完。
宋瑜拍了拍将一双眼儿瞪得滚滚圆的少年,“今晚带你去见见世面。”
省的面皮这么嫩,不论女子还是男子,碰一下都要脸红。
这回震惊的便不只是江余一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宋瑜看去,带着自家妇人去逛花楼的男子,普天之下都未曾见过。
当然,正室抓奸不算。
江余眨了照眼睛,满脸恍惚,今日刺激着实有些大。
这辈子都未听说有哥儿逛妓院的,那简直是惊世骇俗。
但是看他家公子这幅的信手拈来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
既然宋瑜能逛,他为何便不能逛呢!?
不不不,不能如此想,那旁的哥儿还喜欢抢着当老头儿的侍君,难不成他也去?
“宋,宋公子,”大抵被宋瑜惊世骇俗的行径给震慑了,江珍娘半响才想起阻止,“这恐怕不妥吧,宋姑娘一个女子,如何能去那种...那种地儿。”
宋瑜虽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有何不妥,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那眼光锋利的倒像一把刀子。
这个热闹看了,恐怕江家女子的名声便完了。
江珍娘被他那一眼看的浑身一凛,有些结巴道:“家,家妹...”
“宋公子见谅,不说女子能不能去,也是方才请求的事儿一般,宋姑娘长的实在是与江家三姑娘极像,若是去了,江姑娘的名声怕是完了。”
方才提起这个事的是万文信,如今劝说的也是万文信。
宋瑜笑了笑,“我来此处不过是为了游玩,你们这要求一出又一出的,难不成因着如此,我便哪儿也不用去了?”
“帮一回可以,总不能帮一世吧?”
还是扮成女子,他如今可着实不喜欢女子。
“公子不过是路过,定是马上便要走的,能不能委屈宋姑娘...”江珍娘蹙着眉,祈求道。
宋瑜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便是带他出来散心的,如今又让他一人呆在家中,那还有何意义?”
卓承兴和站在一旁的江余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瑜瞎扯。
江余不知道他为何发难,而在卓承兴看来,倒是再正常不过了,宋瑜出来一趟门不搅合点事儿出来,不算完。
不知为何,江珍娘紧张的样子倒是让江余突然觉得心情愉。
哎,他怎么突然变坏了呢?
江余迷惑。
“宋公子...”江珍娘开始不知所措。
宋瑜摇着手中的那把玉骨扇子,嘴角牵了一抹无所顾忌的笑容。
江余心中碰碰直跳。
“宋姑娘,”一直未曾开口的裴泽看了顶着花脸面具过去的小孩儿,温和地提议,“如此可好,在下恰巧有一副银质的面具,只遮半脸,上头还有工匠特意绘制的花纹,或许可配的上宋姑娘一用。”
众人皆看向宋瑜。
“哦,”宋瑜笑了笑,看向江余,“小鱼儿觉得如何。”
江余目光转了一圈,这场景其实还是尴尬的,虽说他确实厌恶江家,只是这个江家到底并不曾经的那个江家,他既然如今与江家毫无瓜葛了,又何必再多生一事。
他不知道宋瑜的身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总也不想给宋瑜添麻烦的。
“如此,便多谢这位裴公子了。”
一旁的江珍娘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江余道谢,一转头,脸上却在无笑容,眼神中的厌恶完全无法遮掩,只是等宋瑜又往前走去,跟到裴泽身侧说道:“多谢表哥。”
裴泽看着宋瑜的背影笑了笑,“不必。”
他昨日回去之时刚巧接到家中书信,信中裴父可说了,此次巡察使往长海道巡视,副手极有可能是本朝大皇子,虽然大皇子名声不好,却极得当今圣上宠爱,讨不了好也绝对别得罪了。
裴父虽未有幸得见,却从上官的只字片语中知晓,大皇子相貌极俊美,眉间一颗红痣,只这一条,那便极好认了。
宋瑜完全不管因着方才一出而显得尴尬的气氛,接着问道:“春神庆典可还有别的?”
“当然,”万文信也是面色自然,似是方才之事未曾发生一般,“还有一场蹴鞠比试,一场马球比试。”
“这倒是适合宋公子参加,”万文信说道,“每年庆典上,会有两支由大同府最好的工匠做出的花冠当做彩头,前两日在西市广华街的蹴鞠场进行比试,赢得胜利的队伍,便能得到彩头。”
“这花冠多半是作为定情信物由获胜者送与心上人。”万
“今日有马球比试,只要愿意,交五百钱便能参与,宋公子可要试试?”
吟诗作对宋瑜倒是没甚兴趣,若说起吃喝玩乐他倒是从不会推辞的。
只是,马球么,他年轻时确实爱玩的,只是年纪大了,开始修身养性,对这种危险的活动便没那么敢兴趣了。
只不过,宋瑜看向万文信,这万文信倒是有趣,宋瑜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怎的说出的话来都像是不怀好意呢。
宋瑜笑道:“万兄莫是忘了,马球需要四人一组,即便我想,那要如何参加?”
万文信也笑,“我们如今不就是四人。”
“哦,那可得问问裴公子。”宋瑜摇着扇子笑道。
裴泽一愣,“我马术可不算太好,若是如此也行的话。”
宋瑜笑笑,“重在参与。”
“如此,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这便过去如何?”
众人本就为了蹴鞠而来,既然说定了,那便一起往蹴鞠场走去。
他们这一来一回,在一旁的江余听的清楚明白。
等几个男子都进了蹴鞠场,便只剩下一群女子与仆妇加上江余。
江余尴尬不已。
进场前,看着江余一人孤零零站在一旁看他,宋瑜为难地皱起了眉。
这幅样子,一转头还不被人吃了。
小孩子还真麻烦。
不看着都不行。
蹴鞠场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四周围了一圈的木栏,左右设立两个门洞,木栏外头用木条做了高高低低的几排座椅,供普通百姓观看,而视野好的位置更是设了幕帘留给了那些肯花钱又有身份的人家。
万文慧与江珍娘都是早早定好位置的。
江余可没有。
江珍娘心里头是太愿意管他的,但是万文慧倒是态度温和地开口问他要不要与她们一起。
江余看外头人头颤动,没有拒绝。
只是不等他跟着走,便有一个穿着褐色衣物的侍从凑上前来,行礼问道:“这位可是宋姑娘。”
“是。”
“宋公子派小人来接姑娘去观看台。”
江余一愣,又是一阵开心:“哦,那就劳烦了。”转头向万文慧道谢。
幕帘的被隔成一块一块的四方形,位置并不算大。
江珍娘眼睁睁地看着江余往最高的看台处过去,心中一时间百般不是滋味。
那边向来都是知府官员家眷所在之处。
其实两人定的位置离了看台都不算远,只是位置前前后后,到底差了一层身份。
万文慧倒是看的开:“我就想,那宋公子定是身份不凡,如此看来,那宋姑娘倒是不用我来同情。”
“指不定我这个商户女儿还比不过她呢。”
“文慧何必妄自菲薄,”江珍娘却不爱听这个,商户女儿又如何,她皱了眉轻声说道,“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妾侍罢了。”
“珍娘何必这么说,我看宋姑娘人是不错的。”
“文慧,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玉娘的嘛?为何要帮她说话。”
“宋姑娘是宋姑娘,玉娘是玉娘,珍娘,你可别弄混了。”
江珍娘闭了嘴。
她就是不喜欢那张脸,都是狐媚子。
这头,江余有些忐忑地跟着那个侍从来到前方看台之上。
还好是一个单独用幕帘拉起的看台,并没有旁人。
江余着实松了一口气。
比起与一大帮陌生的人呆在一处,江余倒是更加喜欢一人呆着。
更何况,今日不过过了半天的时间,却是比前两日加起来的事还要多。
江余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了。
这里的江府没有江余,只有江玉娘,这里的哥儿没有孕痣,甚至这里可能没有哥儿。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哥儿是逛妓院的,而万文信邀请宋瑜时的态度极自然,就像,便该如此一般。
江余看向前方,也没有哥儿会与汉子一同,却毫无顾忌约这打马球的。
江余抚了抚额,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一般。
直至面方晒的干燥的土地被奔跑的马蹄扬起一阵黄色的尘土,背后更有一阵接一阵欢呼声传入耳朵里。
江余偶尔听旁人提起过,却从未看过马球赛,他甚至也不大看的懂。
一队接着一队人上来,又一对接着一队人下场,不过是将球打入对方门洞中的一种有些危险的运动罢了。
这是江余观后感,他的臀部一直黏在干净的坐垫上未曾挪动过。
眼前脑中轰隆隆,各种思绪乱转,眼前尘土飞扬,看不清马上之人的面孔。
直至看到那个眉间一点红痣的男人意气风发地在场上驰骋而过。
虽然有些事情了然于心,但是江余还是忍不住双目发光,起身走到最近出紧紧盯着他。
为何会如此呢?为何宋瑜便会如此不同。
宋瑜甚至可能不是哥儿。
江余闷头想了半响,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大概不管宋瑜做什么,都像是他心中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儿。
至于为什么不是旁的人,大概还是因为宋瑜眉间那颗痣吧。
就像是个哥儿一般,就像江余自己也能变成这样一般。
实在是让人倾羡。
即便是变不成如此,看着也让人开心。
因着参与的人多,又要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这次马球赛哪一方先入门洞便获胜。因此,一场赛两方若是技术相差悬殊,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决出胜负,若是实力强劲的,倒是要耗时许久。
宋瑜的技术便不比说了,卓承兴跟着这个主子,不会玩又如何会被宋瑜挑中,连马术不精的裴泽的表现都超乎寻常,最让人意外的便是万文信,尽是与宋瑜比赛似的,一人一个打球进门洞。
也难怪他会如此挑衅,也不知他用意何在。
结局不必说,有个专业吃喝玩乐十来年的宋瑜,再加上不务正业的万文信,玩的起的卓承兴,口不对心的裴泽,又如何能不赢。
只不过这次赢的让人有些乍舌而已,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
有比试必定要有裁判,如此盛大的活动又如何缺得了官方之人。
只是向来这种活动都是有府堂典史出面,何曾能劳动的了知府。
周典史主持过几届的马球赛,却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这般心情忐忑的,眼看着那个“巡道”在马背上翻来覆去,几次都像是要从马上摔下来一般,周典史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早早派人去通知知府大人。
只要这尊大佛在这儿磨破一层皮,别说是他,连知府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沐休的知府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能在大同府如此繁华的地方任职的又哪会没点眼色,半途叫停比赛可是落不了什么好的,只能带了最好的大夫过来以防万一。
等宋瑜真的完整地从马上下来,还赢了比赛,知府大人亲自拿着彩头客客气气地双手递给宋瑜。
看的一群在幕帘中的女眷一阵讶异,惊异于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余远远地看着宋瑜从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说了两句话,那个中年男子便转身离开了。
周典史说了几句结束陈词,这场马球赛便结束了。
幕帘中的人在仆役护持之下陆陆续续地离开。
等人退的差不多了,江余这才走下看台。
看台与蹴鞠场之间隔着高高的围栏,一般坐在前方的人自持身份,没人会翻身进去,江余只是沿着围栏往外走了两步,便听到达拉达拉的马蹄声。
直到到了近前,江余抬头,便看的最后一点昏黄色的夕阳照在马上那个眉间一点红痣的男人脸上,丰神俊秀,眉眼锋利,不甚亲和。
便如同当初在小舟之上第一次见面一般。
江余张了张嘴,微笑道:“神仙。”
宋瑜挑眉,“我是妖怪。”
“会吃了我吗?”
“你让我吃吗?”
“让啊。”
宋瑜将人从栏外拎到马背上坐着,“别磨叽,一身汗,公子我只想洗澡。”
江余靠在宋瑜怀里,柔顺地应了一声。
若是宋瑜是个男人的话,他便不需要嫁人,不会被困在某个后院之中,而若是这里没有男子,那作为哥儿的他,是不是也能做为男子生活?
或者一直在宋瑜身边也不错。
骑着马穿过宽阔的蹴鞠场,直到入口处,宋瑜将手中的马儿交给在那儿等着的侍从,这才领着江余往外走去。
只是惊喜往往无处不在。
在出口处看见那个头戴幂篱的女子时,不只是江余,连宋瑜也怔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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