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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陌!你放任你怀孕两个多月的妻子出去拍戏赚钱养家?!非要看小蠢货因为营养不良疲劳过度晕倒,你才会想起我!”沈清行站在楼梯间里,忍不住朝着自己的前·主君低声咆哮。
“她是第一次有孕,头三个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你不把她用小毯子裹吧裹吧揣兜儿里,反倒让她跑到拉斯维加斯踩着高跟鞋,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
“小蠢货本来脑袋就不灵光,现在更是一孕傻三年——你呢?你难道就没发现她这两个月有什么不对么?”
“呵,我看你之前那么紧张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心跳血压,怎么就不能连经期也顺便跟踪记录一下呢?”
“至少,她吃饭会孕吐,容易疲劳、嗜睡,而且越发娇气,阴晴不定……”沈大医生气势汹汹地戳着岑子陌的心口:“这些失常之处你都视而不见,你这颗心,是不是晒干了比倭瓜还大?”
前·摄政王殿下这张嘴就像一架机关枪,“哒哒哒”得把他的前·主君从头到脚突突了个遍。
当年的摄政王苏清行在大雍的早朝上也是以一敌百,舌战群儒的,他不仅是雍元帝的盾,也是君王的枪,当年的君陌,或者说楚陌就支着下巴,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兴致勃勃地看自己的“妻舅”手撕文武百官。
直到今天,摄政王的“炮口”对准了自己之前效忠的君王。
岑子陌:“……”
良久,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啊?”
沈清行一下子闭上嘴,紧紧的抿着嘴角,神情冷淡地看着岑子陌。
这是摄政王即将发飙的前兆,能有这个“殊荣”的可不多。
岑子陌尚未从林窈晕厥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又被B超图像上那个已经分化出手脚的小小胎儿彻底锤碎了他仅存的智商。
岑子陌传承自血脉姓氏的敏锐五感仿佛全部被封印了,他好像根本就看不懂沈大医生的黑脸,抓着人家的手臂,这两个小时来第二十六次确认道:“窈窈没事儿,对么?”
沈清行的鸣凤眼里酝酿着黑浪滚滚的怒意,他压着性子,第二十六次回答道:“是的,等她睡醒了,好好养着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岑子陌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有些高兴又似乎有些恍然:“窈窈要给我生孩子了?我要做爸爸了?”
沈清行:“……”
得,他就知道,岑子陌刚才大脑当机,选择性失聪,把他刚才的一连串“炮轰”权当放屁。
前·摄政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恶狠狠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本王不干了!”
作为岑子陌的救命恩人,楚陌的头号保姆,两辈子为了同一个混蛋鞠躬尽瘁,沈清行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没想到,岑子陌扒着门窗,满眼都是里面安睡的小娇妻,对于前·摄政王的“辞呈”,他充耳不闻,敷衍极了:“哦。”
虽然回答只有一个字,但是岑子陌满身上下都洋溢着“新人娶进房,媒人扔过墙”的冷酷无情。
沈清行沉默了一瞬,他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拿出手术刀来把岑子陌切片,但是一想到自己出气一时爽,醒来后发现自己怀着“遗腹子”的小蠢货表妹可就得哭断肠,深明大义的沈大医生还是按捺住了自己。
岑子陌离家出走的智商仿佛也浪子回头了,他转身看着沈清行,神色还有些恍惚:“你刚才说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岑·非常会压榨剥削别人的资本家·子陌一脸正色道:“现在是新时代,不讲究那个君臣之礼——我向来只当你是我和窈窈的表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沈清行双手抱怀,冷笑道:“谁和你是一家人?我姓沈,你姓岑,小蠢货姓林,好吧,如果你非要说她现在姓岑林氏,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岑子陌纵容无奈地笑了,仿佛看着一个嘴硬心软的孩子:“清行你何必与我们分得那么清楚,你明明不放心我和窈窈。”
“必须分得清楚一点,上次你俩折腾到海上漂流,这次你给我打电话又说小蠢货在片场晕厥。”沈清行面无表情:“行行好,你俩过日子倒是快把我吓出心脏病了。”
他面容冷肃,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宁折不弯、铁石心肠的汉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我沈清行,就是死,再死一遍,也绝对不会管你们俩的烂摊子了!”
但是岑子陌却没有看他,一边打开门,一边惊喜道:“窈窈醒了!”
沈清行:“……让我看看。”
小蠢货表妹两辈子第一次有孕,又摊上这么一个稀里糊涂不靠谱(……)的夫君,若是没有一个稳重的亲人在身边,只怕会感到害怕,孕期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想。
前·摄政王走进病房的时候,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发狠立下的誓言只是蠢棠为了凑字数一样。
他对自己说,我都要做舅舅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而且小蠢货表妹一孕傻三年,前·主君又是一个日常作死的主儿,这个时候离开,和弃婴没什么两样了吧。
只花了半分钟就说服自己的沈大医生神态自若,站在林窈的床尾,拿起那里挂着的病历本,淡淡的扫了一眼,还真该庆幸小蠢货习武,身体素质倍儿棒,不然就她在片场这么折腾两个月,放在古代贵妇那里,早就小产了。
然而现在呢,放在林影后这里,稍微动了点胎气,现在睡了一觉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小祖宗了。
岑子陌得知林窈有孕后,当即让人把病房重新布置一番,但凡是不利于孕妇的一些花草摆设全被替换掉,现在百山影业旗下的专业装修队已经前往马里布、永无岛、天朝清平苑、法国香榭丽大街别墅等地,进行排查翻修。
林窈不可能一直住院,而岑子陌能确保的,就是不管小娇妻一时兴起,想要住到哪个家里,都不会有一点危险因素。
岑子陌本来就恨不得把林窈疼到骨子里,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窈窈劳累过度动了胎气,一时间又是自责又是后怕,他站在床头,原地转了两圈,没有半点运筹帷幄的狐狸精样儿,更像是一条追尾巴的傻狗。
林窈忍不住伸出手,拽住他垂下来的手指,软绵绵道:“陌郎,别转啦,转的窈窈头都晕啦。”
岑子陌非常听话,顺着林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里饱含担忧:“好好好,我不转圈了——窈窈,你的头还晕么?你现在想不想吐?”
林窈蔫蔫道:“我好像有点饿,想吃东西。”
岑子陌立刻把这条命令发送到希尔家的内部官网上,光是天朝菜式,就恨不得集齐鲁菜、川菜、粤菜、苏菜、浙菜、闽菜、湘菜、徽菜等八大菜系。
但是希尔家主母的要求却十分的质朴无华:“想吃糖葫芦,想吃酸枣糕,还想吃柠檬塔。”
不等岑子陌吩咐下去,沈清行就忍不住插嘴了,他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表妹的额头:“吃吃吃,你现在怀孕未满三个月,还是乖乖服用你的叶酸吧!”
林窈怀孕之后脾气见长,但是某些时候又特别爱娇,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地被黑脸表哥戳进了棉花一样柔软的被褥里。
她抓着岑子陌的手掌,假哭道:“嘤嘤嘤,他当你的面欺负……我怀孕了?!”
最后一个转折太过生硬,一下子抬高了十八个调,林影后差点给他们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迎着小娇妻有些茫然的清澈双眼,岑子陌点头道:“是的,清行没跟你开玩笑,窈窈你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估计是在回马里布之前就怀上了。”
他怜惜地摸了摸林窈的脑袋,轻声道:“窈窈,别怕,我在呢。”
这个安慰对于林窈来说不啻于九天之上传来的梵音,让有些慌乱无措的她立时有了主心骨。
这个孩子,对林窈来说意义重大,不仅是她和自己最爱的男人的结晶,于她而言,更是一个令人新奇却又小心翼翼的存在。
上辈子,她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从一开始就被抹杀了“母亲”这个身份。
当年很多妃嫔都在背后嘲笑她,说她是占着雨露不结果的铁树,是占着窝不下蛋的母鸡……然后她们就抱着自己的孩子在给她请安的时候各种阴阳怪气地讽刺她不能生。
那个时候,十年无所出,她也以为自己不能生。
哪知,这辈子结婚不过三个月……她前世最后的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虽然是第一次怀孕,但是林窈却觉得冥冥之中仿佛从骨子里迸发出一种母亲的本能,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非常奇妙——她将手掌轻轻搭在小腹上,那里还没有明显的隆起,但是她却为掌下那个微小的生命而感到欣喜。
她引导岑子陌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双凤眼亮晶晶的:“陌郎,他是不是在动?”
岑子陌已然是傻爸爸上身,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一手揽着小娇妻,一手摸着亲骨肉,露出一个让沈清行有些目不忍视的傻笑:“好像是的呀。”
就在两位新手父母热烈地讨论宝宝活不活泼,到底像谁的时候,沈大医生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俩含情脉脉的交流——
“初次怀孕的准妈妈会在怀孕十八到二十周左右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你现在不到三个月,能摸出来啥?”
林窈弱弱地辩解道:“……也许我家宝宝天赋异禀?”
沈清行笑了,语气温柔和蔼:“至少四个月才能感受到胎动——哪怕你怀的是哪吒呢?”
林窈:“……”
岑子陌对着自己这个看不懂空气的舅兄翻了一个白眼。
成功怼得帝后哑口无言的沈清行觉得胸口的郁气散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林窈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留下的烂摊子。
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是被岑子陌眼疾手快又给按回床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能露出一双会说话的鸣凤眼的林影后可怜巴巴道:“我的电影还没拍完。”
岑子陌早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此刻对答如流道:“窈窈你放心,你之前的拍摄进度快,戏份基本可以杀青了,实在不行剩下的可以用替身加上CG技术。”
林窈是业内少有的文戏武戏样样精通的演员,所以从入圈以来,她一个替身都没有用过,如果这个档口打破了这个记录,多少是有些心有不甘。
她试图挣扎道:“反正《真面假相2》没有动作戏,我现在身形也不显,就不能……”
“不能。”
“不能。”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岑子陌就像哄孩子似的,耐着性子讲道理:“柯镜诚跟我说了,如果你不想用替身,他们可以延后拍摄,等你一年。”
沈清行是个非常有原则的男人,下定决心在这个“人人都爱林小窈”的家族里做一个严厉的兄长,他皱起眉头道:“说你蠢你还放飞自我了不是?小蠢货,你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敢在片场作践自己。”
看着表妹犹不服气的小模样,沈清行只觉得自己这是养了个女儿,他严肃道:“最基本的生理知识你也是知道的,你在片场这两个月都没来葵水,你就没认识到多么反常么?”
林窈小声嘀咕道:“我在片场都忙的飞起了,那还能记得自己来没来葵水啊?”
沈清行都快被她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但是沈大医生也忘了,孕妇因为体内激素变化,所以情绪浮动大,敏感又脆弱。
他平时再毒舌再严厉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不过虚张声势的几句话,就让小蠢货表妹眼睛一红,眼底迅速浮上一层水雾。
林窈缩在岑子陌的怀里,仿佛有人撑腰了一般,控诉地指着表哥,带着哭腔道:“你凶我!”
旁观一切的岑子陌才不管真相如何,作为窈窈女王最忠诚的骑士王,他向来是指哪打哪,立刻顺着林窈的手指瞪了过去。
沈清行:“……”
林窈不常哭,但是哭起来,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
国民妖精不需要用眼泪来解决问题,所以哭起来也是没有技巧也没有美感,但却能生生把你的心都给哭碎了。
她只需要含着眼泪,欲落不落地看着你,任是圣人也会心软的。
沈清行一看小蠢货表妹抽抽搭搭,岑子陌在旁边温柔小意的哄着讲笑话都不好使,顷刻之间都快哭成小喷壶了,登时就把自己想要树立的“严厉兄长”的形象抛在了脑后。
他只能软下语调,坐在床沿的另一边:“小祖宗,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窈哭得太狠,湿淋淋的凤眼透过她的指缝看向沈清行,仿佛在估量表哥这句道歉的含金量。
快要做妈妈的妖精小姐大度极了,她的眼泪收了回去,一边点头一边哽咽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而岑子陌则特别真诚地赞扬道:“窈窈真是善良大方。”
沈清行:“……”
最终被迫又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的摄政王被岑子陌送到病房门口,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个做好爸爸的料,你就接着把小蠢货当女儿养吧!”
岑子陌不以为意,一边夸张的挤眉弄眼对林窈做出飞吻状,一边低声回应道:“窈窈父母缘薄,我多宠她一些又何妨?”
她生而高贵,千娇万宠,但是他还是想填补她所有欠缺的爱。
林窈看着他的耍宝,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来。
那笑意能把前世所有的苦痛都吹散了,犹如分开浅草和芦雪的一阵风。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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