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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德省吃俭用把欠陆璐的钱都还了,之后就很少打电话给她,每次都是陆璐先打给他,许阿婆安排陆璐相亲,陆璐就试探地问过他。
倪建德沉默了一下说:“这是好事啊,你可以去看看……”
陆璐每次想和他挑明,他就抢在前面打断了陆璐,几次下来陆璐心灰意冷,就赌气接受了许阿婆的建议,去相亲。
哪知道第一个相亲对象就是文锡,才见第二次面就被艺秋搅黄了,陆璐回去被许阿婆骂了一顿,许阿婆又着手给她安排相亲的对象。
这次到省城,陆璐就约了倪建德出来吃饭,她本来是想挑明,可是倪建德叫了几个同事一起来,弄得她想说都没机会恁。
哪知道一上飞机,他就给自己发来这样震惊的消息。
陆璐捏紧了手机,倪建德这太过分了,她哪里对不起他,他竟然要结婚了才告诉她?
而且……林晓月也很过分,明明知道她对倪建德的心,怎么可以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就这样做呢呆?
她自问没做过对不起林晓月的事啊,毕业她不愿意回家乡,是她动用了爷爷的关系将她留在了省城,林晓月买房子的首付还是向她借的,她当了副总裁后就说不要她还了,这些林晓月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陆璐越想越心寒,很想马上下机去找林晓月理论,可是转头,才发现飞机已经起飞了。
“安全带!”瞿霖见她一直发愣,就忍不住提醒道。
“谢谢。”陆璐关了手机,系好安全带,就转头看着窗外,目光茫然。她等了倪建德这几年,就换来这样的结局吗?
一时就觉得心灰意冷,感觉什么都不值得让自己相信了。
瞿霖也感觉到了陆璐的异样,只是他以为这就是陆璐的天性,试想自己一个开娱乐场所的老板,陆璐这样清高的人不屑和自己说话也是正常的,他也懒得理她,和江南一起拿出牌消磨时间。
飞机开到一半时突然颠簸起来,随即喇叭里就响起了机长的紧急通知,说遇到了乱流,让每个乘客都收起桌子,系好安全带,别到处乱走。
江南收起了桌子,两人都不是很在意,他们经常坐飞机,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两人都很镇定。
可是陆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顿时脸色就变了,紧张地抓住扶手问道:“霖哥,飞机会不会坠毁啊?”
瞿霖看她脸色都变了,忍不住想逗逗她,就慎重地点了点头说:“有可能,所以你有什么遗言就赶紧写下来吧!”
“啊……真的吗?”陆璐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如果自己死了,他一定很伤心的!
她赶紧拿出纸笔,真的就要写遗言了,瞿霖一见就差点笑出来,偏头看去,只见她在纸上写道:“东东,我死了,你……”
“东东是谁啊?”瞿霖忍不住问道,他有些奇怪,一般人写遗嘱都是写给自己的父母或配偶,这名字看着不像陆璐的父母啊!
“我弟弟……”陆璐话还没说完,飞机又猛地颠簸了一下,震得她差点跳起来,安全带勒得肚子都痛了起来,手中的笔就滚到了地板上。
“别写了,快坐好!”瞿霖按住了她的手臂,这乱流感觉比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还猛烈,连他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是我还没写好遗嘱啊!”陆璐急道,要是飞机坠毁了,她片言只语都没留给陆离,那会是陆离一生的遗憾。
“笨蛋,就算你写了,要是飞机坠毁了,可能连渣都不在了,你留了有什么用啊?”瞿霖无法想象这个商场女王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额,陆璐这才反应过来,想着就此和陆离永别了,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瞿霖无语,又脱口骂道:“你哭丧啊,这不是还没事吗?你就急着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还是能让乱流停止?”
“你管我!”陆璐这次不忍了,扭头瞪了他一眼骂道:“谁像你没心没肺啊,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你就没有父母兄妹要惦记吗?还是你家人都死绝了,你死了也没人记挂着,所以你也不用记挂人?”
机关枪一样的话说的又快又狠,瞿霖都忍不住膛目结舌,从认识陆璐就只见她过温吞的一面,几时见她骂人这么狠的,一时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想想又不奇怪了,这女人能做到陆氏副总裁的位置,如果真是一无是处,只凭陆伟良孙女的身份,谁会服她啊!
江南在一旁看到瞿霖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不住闷笑,原来瞿霖也有被骂的说不出话的时候。
还没等瞿霖想到反驳的话,飞机突然飚高,又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去,突然的变故让前面一个孩子手中的玩具飞了起来,弹跳着砸了过来。
瞿霖眼疾手快,一把按下了陆璐的头,玩具弹在了座位上又飞了出去,砸得前面一个乘客惨叫起来。
飞机忽上忽下,陆璐脸都吓白了,心里一阵阵难受,很想吐,她伸手去够前面椅子背上的呕吐袋。又一阵颠簸,就撞到了瞿霖身上,中间的座位椅扶手撞到了她肚子上,她再也忍不住,一张口就吐到了瞿霖身上。
瞿霖穿着衬衣,感觉自己胸口顿时湿了,随即一股酸臭的味道就涌到了鼻中。
“!”他忍不住骂出了声,怎么就忘记了这女人连车都晕,这上下颠簸不晕才怪。
“对……对不起……”陆璐话还没说清胃又翻搅着吐了出来。
瞿霖无语了,一把推开她,将扶手翻了起来,把她搂到了自己怀中,紧紧按住了她的头,揶揄道:“吐吧,反正如果能活着回去你会赔我的!”
陆璐就无所顾忌地吐在了他腿上,瞿霖看她还真吐,翻了翻白眼,自己前世到底欠了她什么啊,这要死都不让自己干干净净地走。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抬头看,只见强烈的震动让飞机里不少东西都飞起来,有些客人惊慌地哭叫起来,空姐被安全带绑着也无法阻止这慌乱,只能在座位上叫道:“大家安静,乱流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一定没事的!”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语气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她也和众人一样慌了。
瞿霖冷眼看着,这就是在面对死亡前的众生百态,谁也没比谁高尚一点。在这乱流面前,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他们的结局都没有区别。
想到这,他忍不住自嘲,自己也一样。陆璐刚才骂的对,他难道就没有惦记的人吗?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母亲,可是他知道,他如果真死了,也无法改变什么。母亲可能会悲伤一段时间,随后只要坐在麻将桌前,这点悲伤就被治愈了。
有谁会为他的死真心难过呢?
瞿霖想到这忍不住失笑,自己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死了带不走,生又花不完,何苦累死累活呢!
看看怀中的女人,他笑了笑,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还有这样的幸运死在一起呢?难道前世两人真的有某种纠葛,所以这辈子才会死在一起……
他胡思乱想着,感觉飞机激烈地抖动着,再这样折腾下去,就算乱流停止了,他怕飞机也不能负担这样的折腾散架了……
“霖哥……看来这次我们逃不过去了!你有遗言要交待吗?有没有什么遗憾?”江南打趣道。
瞿霖瞟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呢,有遗憾吗?”
江南耸耸肩说:“我不像你们,我是真的无牵无挂,有什么遗憾呢,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瞿霖笑道:“我倒有点遗憾了,早知道还是早点结婚,也可以有个人帮自己披麻戴孝,也有个记挂的人!”
江南笑道:“难得你有结婚的念头了,那如果这次没事,你还是赶紧找个人结了吧!”
两人说笑着,可是看飞机颠簸得更加厉害,两人心里都沉重起来,也笑不出来了,各自在心里不知道想什么,都是一脸的遗憾。
瞿霖见陆璐还缩在自己怀中,估计全吐完了,再没什么可吐了,虚弱地蜷着。
瞿霖见她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小巧的鼻子就在自己眼前,他突然心一动,陆璐这样软弱的样子估计就只有自己能看到吧,要知道在外人面前,这女人可都是以铁杆女人的面目出现的。
这也算一种缘分吧!
此时她的死板,她的穿着风格都不是重点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那些都很渺小。
瞿霖忍不住笑道:“陆璐,要死了,除了惦记你弟弟,你就没遗憾吗?”
“有啊,很多……活着时没觉得有多重要,要死了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事还没做!”陆璐遗憾地说。
“哦,说来听听,你都想做什么啊?”
“我想去日本看樱花,想去杭州弄个农庄种满自己喜欢的花,下雨天走在那些古朴的青石板上……想去丝绸之路温习一下那曾经的繁华……想把我这些年拉下来没看的电视剧都看完……想找个男朋友浪漫地谈一场恋爱……”
她小女孩一样的梦想让瞿霖忍不住失笑,随即又有些怜悯,这些事平常人家的女儿都能做到,陆璐却大学还没毕业就被陆伟良弄得公司帮忙,这些年时间估计都用在了学习管理上,哪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他自己也是管理者,有时被那些琐事都烦的很想甩手不干,陆璐作为一个女人,遇到的困难更多吧,他瞬间就体会到她的压力,对她的怜悯就更上了一层。
“这些都很容易啊,如果这次没事了,你可以一一去做……”
瞿霖话才说完,就听广播里响起了机长沉重的致歉,说飞机可能会坠毁,让各位乘客做好心理准备,还没等机长的话落音,飞机里就响起了骂声哭声,噪杂的就像菜市场一样。
瞿霖心落了下去,拥紧浑身发抖的陆璐说:“没时间遗憾了,陆璐,我们能死在一起也算缘分吧,到阴间也有个伴……你那些遗憾我帮不了忙,就帮你了结一个遗憾吧,从现在开始,我做你男朋友,我们没时间谈恋爱,能一起死也算浪漫吧!哈哈,不是有句老话吗?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日死,我这个男朋友可比你那些男朋友称职……”
陆璐听到这话就笑了,点点头说:“好啊,那我们就作伴去阴间吧!”
她伸手抱住了瞿霖的腰,男人充满阳刚之气灼热的胸膛让她莫名地心安下来,只觉得这个自己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让她很有安全感。
江南看两人相拥的样子,感慨地一笑,人……是不是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会摈弃成见相处呢,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些叫声都像另一个世界的喧哗,这个角落却充满了宁静温馨,瞿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的浮躁全没了,似乎有了个女朋友陪自己一起死,他人生所有的遗憾都被填满了……
飞机这次急速的下坠,喊叫声突然没了,人人都被这急速的下降带起的压力惊呆了。耳膜膨胀的难受,似乎失聪般什么都听不到了。
瞿霖现在有些同情机长了,他是面对死亡最近的人,此时他坐在驾驶舱里,看着扑面而来的地面,又负担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他是什么心情呢?
是在继续努力,还是放弃,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死亡扑近呢?
很快瞿霖就有答案了,只见飞机在下坠的过程中突然往上拉升,颠簸着,似与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抗争着,那种充满了昂扬斗志的争斗如此之强,让瞿霖似乎就看到了机长沉着地在驾驶舱里操纵着……
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感觉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飞机突然似挣脱了那股力量,平稳地滑开了,弧度不大地又颠簸了几下,就恢复了平稳。
机舱里仍然鸦雀无声,人人都在等,似乎这平稳只是暂时的,下一刻他们就会插到地上,机毁人亡,一切都化为乌云……
好漫长的等待,直到广播里响起了机长压抑着激动的报喜声,说险情已过,因为飞机受损严重,他们将在附近找地方着陆,他话还没说完,机舱里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瞿霖松了一口气,唇就贴在了陆璐额头上,高兴地说:“没事了……我们都不用死了!”
“真的吗?”陆璐似乎难以置信,抬头看到机舱里那些欢呼的人,才慢慢相信了这一点,脱力地笑道:“真好……我从没有一刻发现活着的感觉如此美好!”
“我也是!”瞿霖仍抱着她,身上被陆璐吐的酸臭的味道都闻不到似的,抱着她含笑看着那些人。
飞机很快就在一块农田里着陆了,虽然着陆时引起的颠簸让众人都不舒服,可是比起刚才的惊险,这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舱门打开,支起了滑梯,那些才从危险中逃脱的人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幸,露出了丑恶的本性。虽然空姐一再叫喊没危险了,让大家依次下去,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顾一切地挤向前,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飞机。
瞿霖,陆璐和江南没往前挤,而是等众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前走。
瞿霖一直拉着陆璐,到机舱门,他和江南先滑下去,接住了后面滑下来的陆璐。
机长带领副驾,站在滑梯前向每个乘客致歉,有不少人都向他说谢谢,也有人不屑一顾。
陆璐拉着瞿霖走过去,真诚地对机长鞠躬道谢,瞿霖也很真诚,鞠了躬起身说道:“我很想知道,最后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机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闻言就微笑道:“不是只有你们有父母孩子的,我也有,我儿子才七岁,我当时就是想一定要活着,回去看他们,也带你们回去看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是了,就是这份不能放弃的爱,才让机长坚持着,最后一刻也不放弃地努力着,如果没有家人的牵挂,他还能坚持吗?
瞿霖觉得自己受教了,比起自己的没心没肺,这机长心中的爱才是人生的希望,才是他们能活下来的转机。
“谢谢……谢谢你的父母和孩子们……”他又鞠了个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机长微笑着又去和其他乘客致歉,对那些辱骂声他依然报以微笑,不管是不是职业因素,瞿霖都很佩服他。
江南领来了两条毯子,给了他们,瞿霖拿了一条,拉过陆璐说:“我们还是一起吧,这条给江南……”
陆璐没拒绝,天气还没转暖,又在四处没有挡风的田里,谁受得了寒冷啊。
她和瞿霖裹着一条毯子坐在路边,等车来接,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等。
江南裹着毯子到处乱走,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两瓶水和几块饼干拿来送给他们。
瞿霖接过去帮陆璐拧开了水递过去说:“喝吧,先将就点,等回去我请你吃好吃的!”
陆璐似乎这时才想起自己吐了瞿霖一身,不好意思地说:“回去我请你吧,我弄脏了你的衣服,真不好意思!”
“还和我说这些干嘛,能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瞿霖不在乎地笑了笑,拿了一块饼干就吃起来,他不是真的饿,只是一种本能而已,似乎能吃才证明自己还活着。
“对了,霖哥,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一直霖哥霖哥的叫,真不好意思!”陆璐问道。
“瞿霖……”瞿霖也真佩服她,都去了蓝水调几次,还没弄清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只是他根本想不到,他手下那些人可不会随便透露他的信息,所以陆璐才连电话都没问出来。
陆璐拿出手机拼了上去,问道:“电话号码,改天我请你吃饭也好联系!”
瞿霖就将自己的私人号码告诉了她,见她老老实实地拼上去,又好奇起来,这名字对她怎么什么影响都没啊,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虽然他一贯低调,可是环宇老大的身份在那,这女人又和环宇合作,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惜一直到车来,陆璐都没有一点认出他的样子,这让瞿霖有点憋屈,摸着下颚寻思,下次要不要借记者招待会也炒作一下自己啊,免得人家只知道环宇不知道他!
飞机差点遇难的事似乎是一个小插曲,等回到a市,瞿霖就忙了起来,这事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做陆璐男朋友的事似乎只是一句临死前的玩笑话,过了那个险境,就没有意义了。
他照样泡妞,闲时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打牌,偶尔想到陆璐这个人,似乎就是一个前尘旧梦,对他完全没有意义。
一直到四月中旬,瞿霖有一天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看看号码不熟悉就按了拒听,等中午,这号码又打进了电话。
瞿霖正闲的无聊,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陆璐的声音:“霖哥吗?我是陆璐!早上给你打过电话,被你按了,我怕你忙,就现在打过来!恁”
“哦,陆璐啊,有事吗?”瞿霖淡淡地问道。
“是这样,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回来我一直很忙,今天闲下来就想起还欠你一顿饭,霖哥要是下午没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吃饭吧?”
瞿霖顿时想起了上次和她吃大排档的事,就没兴趣,淡淡地说:“哦,对不起啊,我今天没空!带”
“那明天呢?我有几天假,明天不行的话后天,随霖哥方便!”陆璐好脾气地说道。
“这样啊……”瞿霖摸了摸下颚,这女人倒有些执着,只是他真的没兴趣和她吃饭。
“对不起啊,我最近都没空,要不等我有空再打电话约你好吗?”他敷衍道。
“哦,那好吧,我等你电话!”陆璐说完就挂了。
瞿霖耸耸肩,把她的号码存成了豆腐干,就抛到了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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