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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掉一只狼, 召来一只虎, 空荡荡的大殿上, 众人都沉默着。
鼎帝朱明此时倒是坐在宝座上了, 他容颜憔悴, 眼里布满血丝, “众位爱卿可有好的法子献上来?”
下首的众人个个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朱明想发怒,又不知道从何怒起, 他在宝座上沉默片刻, “都散了吧。”说着起身回了内殿。
此时贴身太监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只有一碗白米饭, 一碟子火腿肉, 和用火腿肉熬得汤。
朱明看着这些饭菜, 微微一愣,低声道“你吃了吧, 别来打扰我。”他独自走进寝宫。太监默默流着泪。
下朝的大臣们并未各自回家,而是一齐聚在首辅家商讨怎么办?
首辅闭目养神,下面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出着各种主意。
有的道“干脆再封一个王好了, 先让唐烈退去。”
也有不同意的,“文思也是封了王,还不是狼子野心不改,封王根本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唐烈再不放开城门, 我们都要饿死了!”
有人讥讽道“你可以出城啊, 唐烈又没关住城门不许人出去!”
那人怼他, “你怎么不走!”
此时有一人悠悠道“听说唐烈之母与先帝有瓜葛,说不准唐烈也是先帝血脉,要是当今有什么不妥,我们迎唐烈入主朝廷也不是不可啊。”
顿时一片死寂,好半天,有人发问,“可有依据?”
那人笑了,“我又没跟在先帝屁股后头,你让我拿什么依据?”
此时首辅发话了,“这些都是众人胡乱猜测的,假如唐烈是先帝血脉,也要宗室同意才行啊!”
又是一片沉默,半晌,“如果是真的,我看宗室一定不会反对,先帝血脉也不能流落在外啊!”
有人道“去问问宗室?”
首辅道“我已经着人去请宗正了。”
不一会儿工夫,宗正,一位老王爷匆匆而来,一听这话,宗正眼睛先是一亮,复又皱着眉头道,“此事我也有耳闻,不过对于先帝而言,不太名誉,唐家也是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唐烈一人,他不知道愿不愿意……”
首辅打断宗正的话,“血脉岂是可以混淆的,唐将军假如真是先帝的血脉,也不能归于唐家啊,将来唐将军继位,给唐家过继一子也就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
又有人道“只是当今……”
宗正看了首辅一眼,“我去劝劝明儿,江山为重!”
这一劝,鼎帝愤怒的把宗正赶了出去,听说要不是宗正跑的块,差点就被罗汉床上的小几给砸破了脑袋。
众大臣又聚在一起商量,最后集体进宫给鼎帝做思想工作,鼎帝看着眼前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攥着宝座把手的手指指尖都发白了,他心里一片悲凉,穷途末路,这四个字完全体现他现在的处境。
他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道,“诸位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大臣们互相对望一眼,总不能把皇帝逼的自刎于眼前吧,于是只得先退下。
鼎帝回到后宫,把皇后叫来,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在其位不谋其政,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是不理朝政,导致如今的局面他也无处可诉。
鼎帝虽然做皇帝并不怎么样,但是他和皇后感情颇深,后宫中也没有很多女子,他不知道和皇后说了些什么,皇后泪流满面,跪下目送丈夫离开。
接着就传出鼎帝驾崩的消息,大臣们马上进宫查看遗旨和玉玺,遗旨也有,不过并不是大臣们想要的那种,而是把这些大臣骂的狗血喷头,还对唐烈道,你将来如果还任用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那么皇帝位置也一定坐不长!
大臣们脸色都是黑的,这个遗旨怎么拿出去?
首辅道“有印玺在就行了,重新拟旨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的玉玺在哪里?皇后处!
大臣们去向皇后讨要玉玺,皇后哈哈大笑,关闭宫门,理都不理他们。
最后兵士砸开大门,大臣一拥而入,发现皇后已经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了,玉玺就在皇后脚下。
等到首辅等人把京里闹哄哄的事情处理完毕,远在大军中的唐烈收到了鼎帝的遗诏,诏书上说唐烈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愿意把皇位相让,请唐烈收了兵戈,不想让百姓蒙受战争的伤害云云。
唐烈先是冷笑,继而哈哈大笑,他把诏书扔下去给众人传看。谋士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神展开,我们将军怎么就变成先帝的血脉了?
有些想的更多一些的,认为是京里再给自己台阶下,而将军继位也会变得更顺理成章。总比篡权夺位来的好听吧,有个好名义总让人更能接受。不过唐将军怎么就和皇室搭上关系了?
唐烈看着虚无的远处,慢慢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唐家满门都是带兵打仗的,那时候唐烈的爷爷和唐烈的父亲镇守北疆,唐烈的父亲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京养伤,很多太医都说唐父今生无望有后了。
唐家代代是单传,如今唐烈的父亲因伤就要绝后,唐家自然不能接受,只是太医个个都说这伤治不好,唐家又能怎么办?
那时候唐烈的母亲和丈夫成婚才几年,原来一直不得在一起,现在能在一起了,丈夫又不孕不育,唐母伤心难过也没地儿说,还要在丈夫面前强颜欢笑。
唐烈的爷爷不甘心儿子就此没后代,一直不放弃寻访民间大夫,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有个游方大夫被唐烈的爷爷找来,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唐母总算有了身孕。
因为孕期尚浅,唐烈的爷爷没透露出去,唐父也松了口气,唐家总算没把根断在自己手里,小夫妻更是喜悦不已。
那时候先帝正好在宫内宴客,唐家满门忠烈,自然也是应邀在列,于是一家子前去赴宴。
先帝喜好美色,席间酒喝多了出来发散,就撞见不耐久坐的唐母,在廊檐下赏景。作为一个帝王,他从来不知道收敛,只见眼前女子温婉美丽,先帝就动了色心。
之后唐母失魂落魄的先回了家,等丈夫公公回来,唐母泣不成声,要不是为了腹中胎儿,唐母早就了解了自己,现在她觉得无颜见丈夫。
唐家的愤怒自不必说,先帝酒醒过后也发现自己行事荒唐,马上解了唐家兵权,北疆另派人去镇守。
唐烈的爷爷按耐住所有情绪,吩咐儿子媳妇一切照旧,不可妄言妄动,以免引来灭顶之灾。
先帝发现唐家毫无异动,不久又听闻唐母有了身孕,唐父生不出孩子是众人皆知的,那么这个孩子是谁的?
先帝一开始没说什么,后来听闻唐家有对唐母下手的意思,他赶紧出手保下了唐母,允诺孩子将来长大就让他接替北疆军。
而唐家又用药将唐母的产期往后推了一月,唐烈就此生了下来。他一降生,母亲因为产后调养不力很快就没了,父亲深爱妻子,见妻子放不下内心的包袱撇下他和孩子走了,心情郁闷,不久旧伤复发,他也不配合治疗,就此跟着妻子而去。
唐烈的爷爷丧子丧媳,他什么都没说,一心养育唐烈。这时候北疆被破,蛮子一路打进大启,先帝赔了不少财物,还把已经出嫁的女儿也送了出去。
唐烈十二岁时,爷爷也过世了,先帝把他送去了北疆,这孩子先帝并没想认回来,当时太子已经立了,先帝也不缺孩子,不过总算是自己的骨血,所以让他去拼搏一下也没什么。
这些事唐烈的爷爷从没隐瞒唐烈,唐家的人脑袋顶上的发旋和常人不同,这点只有唐家人知道。加上母亲怀孕时还有大夫作证,唐烈是唐家之后,非常的明了。唐烈背负着血海深仇,一直默默镇守着北疆,十二岁的小男孩,凭着天赋和一股子韧劲,在北疆扎下了脚跟,一步步发展下来。
十八岁时,唐烈娶妻,他妻子的父亲是那时候北疆军实际的掌权人,也是武将之家。唐烈的妻子成亲后劝说父亲放权给唐烈,唐烈的岳父只有这一个女儿,眼看唐烈英气勃发,是个天生的武将。也就慢慢把军权一点点移交给了唐烈。
唐烈因此对夫人非常敬重,对岳父也很信任,几年后唐烈的岳父在一次抗击北蛮战争中不幸阵亡,唐烈全盘接手北疆军。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谋士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朝廷发来这样一张诏书无疑是示弱的表现,加上鼎帝已经驾崩,唐烈入主朝廷没什么障碍了。有了这份诏书,唐烈就变的更加名正言顺。
但是让唐烈顶着先帝血脉的名头登基,唐烈能愿意吗?那就要改姓了。
唐烈满眼的不屑,“他们想的倒是挺美的,这样一来,朝廷那些禄蠹就可以继续在我手里高枕无忧了。”
他瞟了下诏书道“且不论这诏书是否鼎帝所写,你们看看这诏书上罗列的那一串名字,个个都是将来拱我上位的功臣啊,我岂能亏待他们?”
谋士们一看一想,对呀,朝廷的萝卜坑官位就是这么多,我们这些一直跟着将军吃苦受累、不离不弃的臣子们都还没开始分战利品,你们这些轻轻松松蹲在京城的混蛋凭着这份诏书,倒想吃落地桃子?
再说了,我们将军又不是朱家后代,现在左右都能登上皇位,干什么非得认朱家做祖先,那就是抛弃祖宗啊,这万万不行!
不过既然朝廷已经没了皇帝,唐烈也不再犹豫,留下一半兵马带着火炮守在横江,自己回京了。同时快马通知夫人带着南枫等人一起动身去京城。
当南枫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别的倒还好,就是唐烈的身世,她并不知道细节,以为唐烈真是先帝的孩子,她发了半天的呆,忽然想起洛书曾经说过唐烈身世可怜,难道就是这个?反正南枫觉得挺别扭。
她自己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实验室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打包整理。南枫带出来的助手执行力非常棒,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执行的一丝不苟,连东西怎么放,哪样放下面,哪样放上面,都问的清清楚楚。
鲁小胖忙的脚打后脑勺,北疆的奢侈品作坊不用搬走,人员和生产线要带走,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整理打包就有些没头绪,常常瞎指挥,最后南枫看不下去,亲自去给他监督。
将军夫人也在忙着整理打包,北疆住了几十年,如今一飞冲天,整个将军府上下一片欢腾。
南枫和鲁小胖商量,“我想先回一次云州,看看我父母的坟和先生院长等人,然后再去京城,反正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鲁小胖的爹和娘一直跟着儿子,姐姐们也都各自成家,云州老宅也有仆人在,所以他没什么一定要去云州的理由。他对南枫道“那你整理的差不多就先去云州吧,我看我们还要整理一些时候,你去和夫人说一下。”
南枫就去找将军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将军夫人倒是没意见,只是叮嘱南枫一定要小心,毕竟外头还是挺乱的。又特意让人叮嘱麻团等人,务必保护好铁大人。
南枫一直在北疆城,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安危唐烈都做的很好,她自己也不是作的性子,所以除了刚来北疆时路上被岳安皓抓走,其他时候她一直很安全。
加上唐烈陆续又给她配备了亲卫,现在她想先去云州,麻球立刻召集了所有保护她的人马,一共二十多人,先去营里换了毛色驳杂却很健壮的马匹。出门在外,小心为上,目前外头还是乱的很,匪患还没好呢。
南枫把北疆的一切都安排好,特别是实验室里的东西,再三叮嘱,然后在士兵的保护下往云州而去。
一出了北疆,南枫就看见许多的流民乞丐,沿途很多城池都拒不开门,不愿接受流民。那些面黄肌瘦的人们麻木的移动着,对他们来讲似乎不存在明天,能有口气就代表活着,很多人倒下也就倒下了。
浑身脏污,瘦骨嶙峋的孩子要么奄奄一息,要么狼似的紧盯着过往路人,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
南枫一行人外表并不显眼,但是整齐的马匹,明显用食物养出来的好脸色,都预示着与旁人不同,不过流民们不敢靠近,那些人腰间明晃晃的佩刀都不是唬人玩的。
路上停下休息,他们也要生火做饭,胳膊粗的木材,拿刀一劈就断了,很多人眼睁睁看着呢。所以哪怕南枫等人吃的再好,也没一人敢上前讨要吃食。
南枫尽量逼自己对这些人视若无睹,他们带的干粮富足,但是解决不了这么多流民的温饱,一旦露出一点点善意,这些流民极有可能把他们全都干掉。
麻球等人更是冷酷,只要有人敢稍微离的近些,他们都会把手摸向刀柄,一副在敢进一步就劈了你的表情。
就这么往前赶路,他们还遇上好几拨流民组成的匪徒,人数少的,亮出武器也就过了,人数多的,南枫把火/雷/管拿出来,让臂力好的麻球照着空地扔,一个雷/管下去,这些乌合之众马上逃得无影无踪。
亲卫们没想到南枫还带着火器,休息的时候小心翼翼问她,南枫很奇怪,“为什么不带?知道这一路不太平,还不能让自己保险一下?”
麻球竖起大拇指,“大人就是想得周全!”
其他亲卫,“……”大人这火器您得放好了,千万别把我们自己给炸了。
轻车简从,一行人大半个月就到了云州,云州也不是特别繁华之地,所以流民相对少一些,城外的棚子又搭了起来,施粥的工作也在进行。
南枫静静看了片刻,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如今又一次目睹,她的心里很沉重,希望唐烈继位可以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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