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

37.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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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昊望了眼那个蜷缩在铁笼子里,蓬头垢面,像狗一样的男人,阴着脸一言不发地就走了薄莱慌了,一瘸一拐地去追东方兰身为兼领健扑营的参将,按职权的划分,他和东方兰共同担负大帅金帐的警卫东方兰虽只是营务处的一名校尉,但得大帅宠爱,是身边的第一大红人,红到一天十二时辰寸步不离地伴随左右,红到同食同宿的地步自己呢,虽然贵为参将,却只能在大帅就寝时才有机会靠近,即便如此,也只是负责外层值守,内卫仍由东方兰负责
    只有当大统领和女眷亲热时,他才有机会担任内层值守,那个时候,不用人吩咐东方兰也会躲的远远的,俊俏小郎听不得男女缠绵时声音,每每这个时候他能羞得满面通红可是大统领突然对男女之事起了兴致,他的后帐日渐充实,常常忙的通宵达旦不知疲倦
    薄莱和他的健扑营悄悄地从东方小郎手里分了杯羹,健扑营也有幸成为大统领身边最得宠的卫队
    两天前,他随杨昊来到夏绥郑华泰把自己住的地方腾出来给杨昊,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私家园林,清幽私密,最主要的是地势好,便于警卫
    到的第二天,郑华泰就打发人把这对年轻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送来了,送来的时候,这男人就蹲在铁笼子里,脖子和脚上都拴着铁链子,如同狗一样女人带着孩子,没受什么委屈,或许是惊吓过度,母子三人自打进了这院子,一句话不肯说,仿佛一家子都是哑巴
    郑华泰告诉薄莱这人是从长安送来的,来人告诉他事关机密,必须亲手交到杨大帅手里,自己是请示了杨昊后,才将人送来的,你老弟可得用心看好了
    薄莱心里觉得好笑,有必要搞的神神秘秘的吗,不就是兄弟不义气拐嫂子私奔那点破事么,早人尽皆知啦
    “哪怪兄弟不是人,实在是嫂子太迷人”这等破事戏文里早唱烂了,咱这耳朵也早听腻了,才懒得管这些弯弯绕呢你送来我接着就是了,不死不活地先养着,等大帅看过了,是杀是留咱眉头也不皱一下
    薄莱把人安置在临近宅子的车马院,男人还让他蹲在笼子里,一天两顿饭管着,怕下雪铁笼子顶上丢块旧芦席,他仍旧邋遢的像个乞丐,破衣烂衫,衣不能遮体薄莱让人找块旧狗皮袍子丢在院子拐角处,让那个女人捡去给他丈夫穿上做这种事得凭经验有技巧,袍子是我丢的,是女人捡去的,将来大帅怪罪,我自有推脱之词,将来人家旧情复燃,我也有襄助之功若不是我心疼你家男人,这冰天雪地的,你哪捡去?还狗皮袍子呢,连巴掌大的破麻片你也捡不到哇
    薄莱对女人孩子倒是真不错,专门让人打扫了一个小院给她母子三人居赚饮食用度抵得上小康之家了吧女人原本不愿离开她的丈夫,守着笼子苦挨挨的不肯走,薄莱指示一个老军劝她说你不给自己也得为孩子着想吧,让二三岁的孩子看到父亲像狗一样蹲在笼子里,得多受刺激艾大人造下的冤孽何必让孩子来承担呢?老军的话挺管用,女人就强忍着对丈夫的思念带着孩子住进了薄莱给她们准备的小院,立即过上了小康生活
    但她并没有忘记她的丈夫,当孩子们昏天黑地地游戏时,她会偷偷地跑到铁笼子旁给她的男人喂口水喝,等孩子睡着以后,她则守在笼子边,给她的丈夫喂饭喂水,和他说话,直到卫士们粗鲁地赶走她
    直到第四天晚上,大统领才来看望这一家子,大统领先去看了女人和孩子,看的出来他恨那个女人,但不可否认,他仍旧对那个女人旧情未了他们见面时,女人低着头,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揽在身边,始终不吭一声,两个孩子依偎着母亲,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也是一声不吭
    大统领很快就离开了,临走时他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又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两个孩子不哭也不闹,眸子里纯澈的如一泓清泉,丝毫没有恐惧对那个不忠不义的男人,大统领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让薄莱心里没了底,女人孩子给你留着,这男人怎么办呀?看他的样子来这之前肯定是受了重刑的,又病的厉害,随时随刻都可能死啊
    你这不吭声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杀还是留呀
    自丢了两颗**后,薄莱就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传宗接代是没指望了,如今连走路都成了问题,两条腿绵软的愣是迈不开步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腰摆的跟晓风扶柳似的,简直难以为人了他好容易追上东方兰,拉住他的胳膊,喘着气问:“东方老弟,这,这算什么意思嘛?到底留还是杀?”东方兰笑道:“我的将军哥哥,杀什么呀,杀不得滴,留着好好养着吧,不必对他们客气,艾不死不活地养着就是”
    薄莱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养着?还真养着艾这大顶绿帽子,还能养着?”虽然有一肚子牢骚,不过细想想东方兰说的也有道理,杀不得,先养着吧,好酒好肉自然是没有,一天两碗凉稀饭还是供应的起的女人爱送饭就让她送去,军营里吃配餐,一人一天就那么点量,从牙缝里省她能省出多少?
    至于郎中嘛,军营里有的是,手段高明的堪称扁鹊重生,半吊子那也是一抓一大把艾弄个半吊子给他瞧瞧吧,爱死不死
    说他卧在那老不动弹,身上发臭?这还能难得住咱老薄吗?叫上十几个军卒,一人一盆水,对着铁笼子使劲冲,给你洗个不脱衣裳的囫囵澡咱老薄心肠好,大冷的天,咱用的可是温水呐,咱可没虐待你,说到哪咱都占着理咧
    至于那个叫晴儿的女人,薄莱是怎么瞅怎么愁,小女子瘦的跟根竹竿似的,高高挑挑的光剩骨头皮了,那脸色煞白煞白的,全无一丝血色,这是个薄福寡命的像艾活该要遭此劫难哇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大帅你不守,跟个见不得光的人私奔,这下遭报应了吧,看你一个失节的女子以后怎么在王府里混
    不过话虽如此,薄莱却还是留了个心眼,这男女之事可是古怪着呢,爱的如胶似漆的突然能反目为仇,拔刀相向反之呢,不也这个道理,谁说的准呢?你瞧着人家不好看,大统领喜欢呢变心的女人固然可恨,可这女人的心水做的不是,昨天她流给别人了,明儿说不定又流回了呢大统领是经过大风大lang的人,男女这点情情爱爱的,还不早看破了
    别提今儿见面没话说,说不得明儿人两口子就钻被窝人要是捐弃前嫌和好如初了,你怎么办,今儿你待她难堪,明儿人抛双绣花鞋过来,你穿是不穿?瞧那东方小郎,也学的猴精鬼灵的,知道这事不好弄,边都不沾咱,老薄是个实诚人,为大帅分忧那是本分,既然接了这单子买卖,那咱就得实心用力地做好不是咱艾多留个心眼便是,免得阴沟里翻了我这艘大海船
    因有了这层计较,晴儿母子除被软禁不得自由,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晴儿也曾试图求告张伯中程克领帮着说情,张伯中避而不见,程克领倒是来看过她,听了她的哀告,反劝她暂时忍耐,说杨昊正在气头上,此刻去说情,只会适得其反程克领答应她,等时机合宜,他会设法促使杨昊见她一面晴儿千恩万谢,将缝在关楠衣襟里的一颗珠子拆出来送给程克领做谢仪程克领左右不肯收,叹息两声离去
    余炎炉也曾来看望过她,送她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些随身衣物,余炎炉解释说都是自己浑家预备下的,他还给关楠关梅兄妹俩带了些面点糖果晴儿感激他,却不敢央求他为自己说情,她跟余炎炉不算很熟,不知道他是否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余炎炉却主动提起帮忙说和的事,晴儿先是欣喜万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余炎炉所说的说和,是要帮她和杨昊破镜重圆这当然与她的初衷相悖,但如果能借此机会见他一面,她相信还是十分值当的
    那天她当着余炎炉的面痛哭流涕,表达了自己的悔意,关楠关梅兄妹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哭泣,他们本能地对余炎炉充满了敌意,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才让母亲如此伤心,他一定就是罪魁祸首,兄妹俩护卫在母亲面前,紧张地扣着母亲的手
    或许那一刻起,余炎炉就意识到晴儿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向杨昊详细禀报了拜访的整个过程,每个细节最后问:“大统领还要见她吗?”
    杨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侍立一旁的程克领忙代他答道:“见,当然要见,我看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
    杨昊没有反对的表示,相见的日期就这么定下来
    华灯初上,依例各营都要办一场“围伙”(篝火晚宴),寝同帐,食同伙,正是同袍情谊维系的纽带,因为程克领和余炎炉的到来,中军的围伙十分热闹,只是心中有事,酒就喝的很快,等到东方兰向程克领回报说薄莱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后,程克领和余炎炉同时站起来,向杨昊说:“久不来军中,我们要去其他营盘转转,不能陪大帅喝了”
    杨昊自然心知肚明,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去,又喝了几杯,便在东方兰的陪伴下望后营走去薄莱守在营门口,见杨昊来,一言不发,躬身在前引路
    那是后营里一间很普通的营帐,东方兰抢先一步赶到,查看了左右的侍卫后,才放行让杨昊入帐
    帐篷里灯火朦胧,锦幕后安排了一桌酒席,晴儿梳妆打扮了,盛装跪地相迎杨昊径直走到桌案胖,盘腿坐下,自斟自饮,晴儿赶忙上前为他斟酒,布菜杨昊说:“你是客,不敢让你侍候”让晴儿去对面落座,他吃了几筷子,闷饮了几杯酒,就丢下筷子站起身来晴儿忙放好筷子,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那
    杨昊慢慢走向她,脸上挂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目光锐利中带着些阴狠,整个人儿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变成了轻佻的纨绔子,他围着晴儿转了一圈,仿佛在欣赏一件好容易入手的古玩玉器,又像一匹饿狼在打量一头待啃的羊羔
    然而他的目光突然深沉起来,如古井之水,波澜不兴晴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他了
    杨昊在她面前站定,戴着粗大鹰虎狼戒指的右手缓缓抬起,摸搓着她的脸颊,不再是那个干净有力的手了,这只手皮肤粗糙肥厚有力,陌生的可怕
    手一滑就到了她的脖颈,粗硬的手指在她白皙却略显粗糙的脖颈上蹭了两下后,向上托起她的脸,她乜斜着眼盯着他,带着一丝幽怨和仇恨,黑眸子深不可测
    他不久就丢开了她,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粗硬的手指滑落在她的胸口,就势勾开,用手背触碰她的一个圆润的ru峰,耐心十足,兴致十足他的另只手也丝毫不肯闲着,奔向她的衣带……直到她的袍服大开,只剩贴身小衣时,晴儿才抓住他的手,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他蓦然火起,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儿举起来,晴儿踢着脚,两手扣住他的手腕,死命地挣扎着她愈是挣扎,他愈是恼怒,愈是兴奋他双眸喷着怒火,眉眼狰狞可怖他把她望地毯上一丢,不顾她的挣扎,就扑到了她的身上
    晴儿脸颊上滚着晶莹的泪珠,酱紫色的脸上写满哀怨她几度想翻过身,都没能成功,不得已,她只得喊道:“是我求他带我走的”
    杨昊丢开了手,晴儿咳嗽了两声,满脸是泪,说道:“曾重阳说只要我肯委身于他,他就放你一条生路我央他送我去长安,到了长安,曾重阳却获罪被杀我们落在判事厅的手里,他向吴臣求告,说愿意交出左公馆换你不死,吴臣不乐意,把我们囚禁起来后来仇士良出面劝他答应交出左公馆后,吴臣又说我是犯官亲属,要罚去司农寺为奴,他是为了救我才违心娶了我”
    杨昊冷笑道:“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们了”
    晴儿道:“你恨我杀我我都没有怨言,我求求你放过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杨昊不理睬,晴儿就挣扎着爬起来,一言不发,望着他就叩头,杨昊依旧不理睬,径直出了营帐,晴儿追到帐外,跪在沙石地上,仍望着他叩头,咚,咚,咚,……
    一声声的闷响如重锤敲击着杨昊的心扉,他终于冲了回来,揪住晴儿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敢死,我就杀了他一家”说罢他丢开手,抑制不住地怒吼道:“滚!滚!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
    薄莱听下属“小猴子”来报说那个女人要来见他,慌得就要从后门跑那女人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硬闯了进来,恨的薄莱劈手要打小猴子,猴崽子一边跳着躲,一边神神秘秘地说:“不是俺们不想拦,拦不住艾这女人好不霸道”
    “大统领已经答应放我们一家走,将军何如拦阻?”女人克制地说道小猴子说的不错,这女人果然好生霸道,身为阶下囚,语气还这么咄咄逼人
    薄莱瞅瞅小猴子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女人,咳嗽了一声,打着官腔说:“艾大统领答应放人,末将岂敢多事,只是这手续还是要办的嘛,你瞧这天都这么晚了,书办又不在,再说……”
    “请将军通融”女人说了这句话,就带着孩子跪下来了
    薄莱心里嘘然一叹,趋步上前扶起了女人,说:“罢了,夫人既然去意已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他这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艾罢了,夫人要去,我不拦阻”眼看晴儿又要开口说话,薄莱赶忙打赚大声吩咐小猴子:“准备一辆马车,送关夫人一家走”
    晴儿又要叩头,薄莱搀住不让,笑道:“夫人此去多多保重,说不得咱们还有重逢的机会呢”
    小猴子为晴儿准备了一辆马车,但晴儿不会驾车,又不肯请人代劳,只得换了一辆板车推着关索走出车马院大门不久,就见张伯中提着盏灯笼等在街边不等他开口,晴儿就说道:“我去意已决,先生不必劝我”
    张伯中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晴儿:“一些干粮和盘缠,路上用的着”晴儿谢过,推着板车消失在夜色中
    张伯中身边有人问道:“判事厅和小青衣到处在搜捕关索,需要派人护送吗?”
    张伯中笑道:“人家去意已决,咱们何必多事”
    晴儿不顾夜黑天冷一心赶路,走了四五里,两个孩子先吃不消了,裹着皮袄相依偎着在车上睡了又推了两三里路,她又累又困,也吃不消了因见离城不远,她又咬着牙硬挺着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四五里地,四下再不见人烟,旷野里的寒风吹着哨子打着旋子,如刀子般割在脸上
    晴儿正思找个背风处喘口气,关索却突然从板车上坐了起来,他双瞳发白,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晴儿正觉心喜,他却把嘴一张,“噗”地一口鲜血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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