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不要跳,千万不要跳。”
也不知道他俩是中了诡局还是我的声音传递不出去,总之他们两个听不到。
跃跃欲试了好半天,就跟在做准备工作一样。手臂摆的幅度很大,膝盖一曲一直,完全是在做跳远之前的准备。
然后,他们跳了下来。
我惊呼一声。
坎虽然不是特别高,只有三四米,加上车子的高度,还是蛮吓人的。坎下面有零星的石头,跳下来就算不摔死,也会摔伤。
然而,他们没有摔到坎下来。车子外面似乎是一片平地,俩人一落地,马上爬起来,又翻身爬上车顶,再次跳下。
不应该啊,车子外面临近陡坎,只有半米不到的公路。从车顶上跳下来,怎么可能不掉下来呢?
他俩跟不知道疲倦似得,一次次跳下来,又一次次爬上车顶,仿佛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
除了他们总是发出渗人的笑声。
黑雾非常浓,看着像是有无数的鬼怪在里面,我不敢靠近去,待在这一片稍微暗淡的雾气中想办法。
我捡了几块石头扔过去,希望将他们打醒,显然这种办法行不通。实在没法,我朝梯田下面走去,希望能找到人帮忙。再不济,那里是光亮的,待在亮光里面,总比在黑暗中要安全的多。
走了一段,前面景色忽然又是一变。
我赫然发现,我仍旧坐在车子里面,哪里有什么浓雾,更别说什么梯田了。
我回头看了眼李西华,李西华问:“怎么了?”
我说:“没得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刚才做梦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吉吉忽然喊:“停车。”
我问:“停车搞么子?”
他说:“喊你停你就停。”
我听他声音不对,李西华已经把车停下来了。回过头来,问:“搞么子。”
车里是很黑暗的,基本上看不到人。我也回头看着林吉吉,问他:“咋了?”
我心里忽然发毛,这种感觉好熟悉,这不是死神来了的固定套路吗?主角做梦梦到死神索命,然后就真的发生了。
我机械似的转头,林吉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黑雾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将车子笼罩,车内灯突然自动亮了起来,然后我看到林吉吉直勾勾盯着前面黑雾当中,眼睛鼓得像是要掉下来,两行血泪顺着眼窝流下来。
我啊的一声大叫,李西华说:“他没得事。”
我感觉心脏都要漏半拍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李西华凑过来,一双枯手朝我脸上摸,边摸边说:“莫怕,有么子好怕的嘛。”
他的手冰冷没有温度,像死人的手。而他的脸肿胀、发白,血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直流。
我拉开车门,脚下一滑,朝坎下跌去。手忙脚乱抓住一把干草稳住身子,手机掉在地上,自动点亮,我的头像在手机屏幕上裂着嘴巴发出女人笑声。
之前是梦,梦里的情景成真了。
我抓起手机,纵身一跳,果不其然,下方两三米距离就是实地。
然后我爬起来,顾不上身后挠车门的声音,顺着梯田,朝亮光处跑。
然而跑了一阵,情形又是一变,我再次回到车里。
浓雾起……
林吉吉喊停车……
我彻底懵掉了。
梦中梦?盗梦空间?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我累的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当李西华再次摸上我脸的时候,我决定不跑了。
既然跑到天光之下,就会回到原点,再次重复这些事情,那我不去找天光,看你怎么循环?
然而我低估了这个局,虽然这个循环终止了,但它又截取了一个点,以那个点为回环点,再次重复。
不管了,就算林吉吉与李西华要把我弄死,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就待在车里面,看着你们演。看你们最终能循环成什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滴滴滴的声音,似乎是车子的喇叭声,前方黑暗突然退了,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那是一辆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打破山间黑暗。
有人拍我肩膀,喊:“老张,醒醒醒醒,路通了。”
我回头一看,林吉吉好好地,没任何异常。
我问:“咋了?”
林吉吉没好气骂我:“你龟儿回家是不是操劳过度,叫你龟儿少打点手枪,就是不听,这才多会儿,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睡觉?
刚才那一场,是我的梦吗?
挖掘机过去,有车过来。
李西华骂骂咧咧:“搞他么半天,背他么批时。”
我问:“到底发生了么子?”
李西华狠叹长气,似乎憋得一肚子的火。
林吉吉说:“前头垮了一块大石头,刚搞通。你龟儿倒好,一上车就睡觉,喊都喊不醒。”
这事儿透着诡异,难道真是梦,不是啥子诡局?
李西华憋着火,一脚油门下去,在山路上跑的跟开高速似得。
我喊:“慢点慢点,小心点开。”
李西华根本不听,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回了电站。
一回电站,李西华就把自己锁进房间,晚饭也不吃了。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火气。
林吉吉神神秘秘跟我说:“之前垮方的时候,超大雾气,有点不寻常。”
我楞了一下,问:“啥子雾气?”
林吉吉说:“黑色的雾气。”
果然,那不是梦。那时候我真的是中局了,明明我们三个都在车里面,为么子就我中局,他俩一点事都么得?
晚上,我心里有事,始终睡不着,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声音,有人从我房门外经过,就像是有人踮起脚尖走路。忽然碰到栏杆,响了一下,接着脚步声消失。过了好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才重新响起。
我心中警觉,刻意倾听,才注意到。
我打开窗户,看见一个人影朝大门口走去,速度极快,时不时朝后看。
那是李西华。
看他架势,准备出厂区。
厂区外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山就是水,大晚上的,他去哪儿?
李西华有鬼。
我推门出去,悄悄跟上去。
他一路很警惕很小心,我远远跟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吓了一跳,赶紧伸进口袋将手机按了。
李西华似乎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沿着公路跑到一条山沟,朝山沟里面跑去。
我停下来,大晚上的,谁给我打电话,这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是大坝值班员郑先银,我很毛躁的接听,郑先银的声音很惶急。
大坝出事了,不是设备也不是我们的人员出事,有人死在坝区门口,一根草绳吊死在铁门上。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他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我先给领导打个电话报了警,准备出车去大坝,才发现司机没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先跟着李西华,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然后再去大坝。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叫上林吉吉跟宋青宜。
走到山沟沟口,前面有手电筒照顾来,一个人走过来,说:“跟到我走,别走散了。”
我后退一步,头皮发麻,那是邢天富。
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青宜手上扣着铃铛,林吉吉从怀里掏出一双布鞋,一手拿一只戒备着。林吉吉说:“你们到底想搞么子?”
邢天富说:“莫啰嗦,没得时间了。”
我问:“么子没得时间了。你们搞来搞去,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么子?”
邢天富见我们没得跟他走的意思,也有点急了。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副瘪瘪的灯笼,撑起来,自动亮起惨碧的灯光。
那是奠字灯笼。
黑暗更黑了,身后响起得得的马蹄声响,不用回头看,我也晓得那是从黑石桥下来的纯黑色黑衣骑士。
他们一个个身穿老衣,脸色惨白,长满尸斑,手里提着奠字灯笼,列成两队,足有十个。
黑衣骑士一出现,更加阴森了。
邢天富说:“跟到我走,别往两边看,也别想着跑,我不得害你。”
这幅架势完全看不出来不想害我的意思,这是在威胁我们。
宋青宜掐了个奇怪的手势,就要开始摇铃铛,邢天富说:“小宋,莫轻举妄动,响匠虽然对我们有点威胁,但是没那么大的作用。老林你也是,阴阳鞋用多了,小心把自己剩不多的那点寿命用完了。”
我捏了个灭火手势,在肩膀上一拍,黄铜马灯出现,邢天富倒退几步,说:“小严,记不得你爷爷讲的话了?”
我愣了一下,说:“我爷爷?你认识他?”
邢天富不回答,说:“三蛇吞月莫回头。”
我彻底呆住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