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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的尼弗王国有一个终年下雪的小镇,小镇的名字叫巴尼赫,在当地语言里是白雪的意思。镇上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雪山里居住着两只妖兽,经常造成祸乱。某天,苦不堪言的人们上山讨伐妖兽,终于成功将它们封印。但就在封印之时,妖兽们立下了诅咒的誓言:它们的灵魂不灭,若是村中有双子降世,那将是它们复仇的凭依。
霍沙和巴德尔的出生,让本应欣喜迎接他们到来的特维莱特夫妇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根据镇里古老的遗训,一旦女性诞下双胞胎,便要即刻以火刑处死。可是夫妇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忍孩子被杀掉,他们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瞒天过海的方法。
舍弃其一,保全其一。
还在襁褓中的霍沙被父亲带到了雪山,婴儿的哭声响亮,男人忍痛把儿子放在雪地之中,却遇到了隐居在这里的一位弓箭手。弓箭手收养了霍沙,男人千恩万谢,临走之时几次回头,将结婚戒指留了下来,以作凭证。
就这样过了数年,巴尼赫镇的少年巴德尔在父母的陪伴下慢慢长大。这天,他偷偷跑进雪山,想要抓一只雪兔回来养,可是雪兔没找到,却遇到了另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拿着一把弓,身后背着箭袋,虽然年幼,姿势却有模有样,射出的箭全部精准地碰到了挂在树上的布条。
巴德尔躲在树后看得入了神。他觉得这个人厉害极了,刚想再走近一些,对方的箭却忽然朝他射了过来。他吓得坐在了地上,那少年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无声地观察着他。四目相对,周围一下寂静下来,安静得连脚步踩在雪上都听得到。
他们……真像。
那是巴德尔第一次见到霍沙。那天他回到家,就兴奋地和父母说,他在雪山里见到了一个男孩。当他说到他们长得很像时,特维莱特夫妇忽然大惊失色。母亲忍不住哭了出来,父亲则告诉他,千万不要把那个少年的事说出去,也不要再去雪山。
巴德尔感受到父母的异常,决定偷偷把雪山少年的事搞清楚。有空的时候他就会溜进雪山,不懈地和霍沙搭话,对方不理他,就讨巧地帮他把射丢的箭捡回来。
巴德尔看到了霍沙脖子上挂着一枚戒指。那戒指他也有一枚,除了尺寸不同,材质和花纹都一样。巴德尔很聪明,猜到了他们的关系,但他什么也没说,无论是向父母求证,还是对霍沙本人。
他们是本应相伴长大的兄弟,霍沙却被抛弃了。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巴德尔渐渐萌生了内疚与心疼的心情。
他想对霍沙好。
他一直缠着霍沙说话,央求霍沙陪他玩。他还把母亲做的饼带给霍沙吃,给他讲村里发生的事,讲学校里的老师有多么不讲理,讲世界上似乎有一群叫做魔导师的人,而他也想成为其中之一。
有一天,巴德尔把自己的成绩单拿给霍沙。
“……?”霍沙看着手里那张写着文字和数字的纸,迷惑不解。
成绩单上惨烈地挂红。巴德尔摇着他的胳膊,“你帮我签字好不好?老师说要家长签字的……”
霍沙明白了:“作假,不好。”
“可是,要是爸爸知道了我学得这么烂,他一定会揍我的!”巴德尔一想到爸爸会生气,就吓得缩起了身体。
“别怕。”霍沙默默捡起了放在一边的笔。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有资格给巴德尔签字的人。
这天巴德尔高兴地在雪山里跑,结果不小心扭到了脚。霍沙把他背到自己住的地方,让他休息。从小屋唯一的窗户只看得到白茫茫的雪和树,霍沙每天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景色。
“我也想住在这里。”巴德尔说。
霍沙对他摇摇头,“你,有父母。”
“霍沙霍沙,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有绿树鲜花,还有火山海洋……”巴德尔向往地说,“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去外面,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还没等他们长大,双生子的事就被人发现了。那一天,迷信的镇民不由分说杀害了两人的父母,还要把兄弟俩也烧死。霍沙通过这些人之口,终于知道原来巴德尔是自己的弟弟。
霍沙虽然不善表达,但很多事都心知肚明。他明白巴德尔一直不说他们的关系,是怕自己会讨厌他。可是不管是“为什么被遗弃的是我”、还是“为什么世界和父母如此不公平”,这些所有被担心的想法,霍沙一次都没有想过。
反而在得知两人是兄弟的一瞬间,充斥在他心里的不是怨恨也不是嫉妒,而是止不住地高兴。他高兴到甚至连镇民的追杀,都觉得无所谓了。原来自己也是有亲人的,原来在这世上他并不是独自一人。他也曾经跑到巴尼赫镇,在远处偷偷看着巴德尔。那孩子其实有很多玩伴。明明不缺朋友却还是每天缠着自己的巴德尔,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把自己从孤独中解救出来的巴德尔竟然是他的亲弟弟,还会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得知真相那一天,巴德尔在哭,而霍沙在笑。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从巴尼赫镇一路逃亡,直到穿过国境线,来到亚尔夫半岛的那一年,两兄弟只有十二岁。
两个十二岁的小鬼流浪,吃饭就成了首要问题。霍沙从那时开始就成为了佣兵,巴德尔因为见每次他回来都会受伤,则开始了光系魔法的修行。
可是命运就好像是纺车,不断织出悲哀的图案。短短几年,巴德尔的魔法进步飞速,不仅能治愈创口,或令枯木再生,其本身的自我修复能力也达到了极致。渐渐地,就有人对他的能力产生了兴趣。
为此霍沙生平第一次杀了人。相应地,对他的通缉令也下发到各地,就连普通上街走走都很危险。那天早上巴德尔像平常一样去买菜,可出门后就再没回来。
“我说几位大哥,”少年巴德尔把一头白短发用皮绳扎了束在脑后,嘴里叼着半根胡萝卜,翘着二郎腿无赖一般地躺在地上,愉快地看着上方的士兵:“你们是不是视力有问题啊?还是说眼珠子根本就没长对位置?我和你们手里那张帅到没朋友的画像有哪点不一样么?”
“……”士兵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到底什么人啊,一大早跑到执政官府邸前睡觉,醒了就自称是通缉犯求带走,真是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可是看看画像,这家伙又确实和最近要抓捕的那个杀人犯十分相似,除了……“你、你没戴眼镜!”
“我没听错吧!”少年吐掉胡萝卜,“眼镜这么蹩脚的变装都能骗到你们,那我敢说有一天就算谁把你们国王的城堡炸了你们都没辙!唉,怪不得这个国家的通缉令贴的满大街都是,不光坏人多,像你们这种不仅眼神不好连脑子也十分堪忧的家伙也太多!吃力不讨好就是天生跑腿的命啊,好好的300司代拉摆在面前你们愣是不抓,连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的人这辈子还想什么升官发财啊干脆回家带孩子去好了,可别因为不会换尿布而被老婆骂,啊不对我说错了,你们这种的根本就讨不到老婆才是。”
这家伙的嘴怎么这么毒!士兵怒道:“可恶,你以为我们傻啊,会相信有哪个罪犯这么听话跑来自首?你绝对是另有企图!”
“哟,多新鲜呐!你说我能有什么企图?我心中懊悔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怎么了,最近日子不好混就想讨口牢饭吃怎么了?这人要不是我杀的难道还是来给人家背黑锅吗,这事换你你干?”
“重新做人你想的美!”士兵已然怒不可遏,“你等着死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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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靠在枕头上,听艾利斯说着兄弟二人的往事,觉得有些难受:“也就是说巴德尔……替霍沙大哥顶罪了?”
“嗯。”艾利斯点点头,“处刑之后的第十天,是布爷爷发现了和许多尸体一起被丢弃在荒冢的老师。他的自愈能力实在太强了,在被绞首之后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弗雷难以置信。
可能的,这就是治愈魔法的极致。但在真的尝试之前,这只是巴德尔的一场赌博。面对绞架的时候,他害怕地要哭了,同时又兴奋地止不住笑。
“老师曾经说过,为了一人的生,就必须有一人的死,这是他们的命运。”艾利斯回忆道:“为了欺骗命运,他选择先死一次。”
而他成功了。
处刑之日,有着霍沙画像的通缉令便不复存在——他们可以流浪,但再也不愿逃亡。颈骨在慢慢归位,但无法行动的少年却因为没有水和食物,几度陷入昏厥。这时,欣喜于发现了天才魔导师的大贤者布拉吉没有犹豫,把他带回了魔法研究所。
弗雷陷入了沉默,该怎么说呢,虽然这对兄弟经历坎坷,但相依为命也算温暖。杀人也好替罪也罢,那份最初的怜惜与珍视,或许就是亲情的本源。
不过……等一下,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巴德尔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自愈能力这么强、连绞刑都杀不死的人,又有什么东西能致使他死亡?弗雷看了看艾利斯,觉得他眼中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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