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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中的大军如今蜿蜒在路上就像是一条长龙,俗语讲人数过万无边无际,更何况是十几万的西军大军?
大军走在路上旌旗绵延十数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观那军士,一个个精神饱满,龙精虎猛,一看便是身经百战之辈,黑红的脸蛋、坚毅的眼神和强有力的手掌,一切都在昭示着这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如今的大宋可堪一战的军队不多,朝廷的禁军们,那些什么捧日军这些所谓的精锐因为百十年都没打过仗,逐渐变成赵氏皇族们镀金和历练的地方,早已没了战力,各地的厢军基本上都是黑脚杆的农民,种地在行打仗却不行,而西军因为地处西北,环境恶劣,而且时不时的还要和西夏、契丹、当地暴民之类的作战,所以在这个档儿依旧保持着比较好的战斗力,如今女真兴起,北方边患严重,西军也成了唯一能用的部队了。
这支军队的头领身披铁甲,神采奕奕,正是种师中,此时他正在和自己的副将,同样也是自己兄弟的种家名将种师闵在交谈着什么。
“此番圣上要我种家军前去北地御边,果真是莫大的信任,也不枉我种家如此时代为朝廷镇守西边,风餐露宿了!”说话的是年轻些的种师闵,刚进行伍没多久,种师闵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却精通兵法,敢打硬仗,在军中颇为出名。
“兄弟莫要轻敌了,女真兵强马壮,斡离不、粘罕这些人打仗又颇有些算计,如今我大军入河北、河东,正是要和粘罕打交道,这个人不好惹,打仗一定不要大意,否则不光自己身死,还会连累着一干兄弟跟着自己身首异处!”身为河北制置副使的种师中苦口婆心道。
“嗯,大哥教训的是,兄弟自然铭记于心。”经过种师中一番敲打,种师闵这也吐了吐舌头,悻悻道。种师闵这人心比天高,一般人还真看不眼里了,只佩服眼前自己这个哥哥,打仗行云流水,做事老成持重。
“大哥,兄弟见你自出了东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不再像是在东京那会儿那么愁眉苦脸了,笑脸也多了起来,该不会是这又要打仗把你兴奋的吧?”行军无聊,种师闵这又随口没话找话道。
“唉。”说道这个种师中有些颓然:“出了京城,才算是天高任我飞啊,那个东京城,简直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种师中话说的有些颓废,种师闵有些疑惑,自己的哥哥出事一向老练,怎么如今却发出如此无力的感慨,不由有些吃惊:“何故让哥哥如此颓废?哥哥一向可最是斗志昂扬了呢。”
“哼,我看呐,大宋有些危险啊,古书上说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一马平川,北方强敌一起本就不容易防御,天时地利这就算是丢了,这人和,如今……”种师中有些为难。
“人和?”种师闵疑惑道:“我大宋如今难道不是上下同心,共同击杀那女真胡虏吗?前几日君父召见我们的时候你瞅着他的样子,涕泪横流,在座的臣子们,谁人不是也跟着撕心裂肺吗,哭哭啼啼?君臣上下同心,难道这还不算是人和?”
“哭哭啼啼?”种师中讥笑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朝堂之上的那群国之栋梁,如今除了李纲等人,剩下的那群人几乎都在主张迁都或者投降!哼,我大宋建国百余年,岂能就这么把江山如此拱手让给人家?师闵啊,有些事儿就像打仗,表面瞅着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最是凶险,李纲这人虽说打仗算不得一把好手,可人起码胜在骨头硬,敢打啊,前几天被那群软骨头的撺掇的圣上差点一怒之下杀了他!那些个口蜜腹剑的东西,都是骂人不吐脏字,吃人不吐骨头的破烂货儿!”说起朝庭上的那些投降派,种师中立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道。
“啥?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种师闵有些不可思议。
“臣子想着投降也就算了,江山毕竟不是他们的,可,可气就气在我朝的两位皇帝竟也如此,如此……唉,道宗皇帝眼瞅着女真要南下了,就赶紧禅让,扶现在的皇上上位,金人南下了,我道宗皇帝不思御敌,却想着逃……却想着出去狩猎!当今圣上少谋略,没什么雄才大略,优柔寡断,上位如今不足一年,执宰却是走马灯一样的换了又换!耿南仲?哼,这都是什么人!当今朝廷除了李纲李伯纪,满朝文武,还有谁?还有谁敢高高举起这抗金的大旗!?”
种师中越说越激动,脸色已经有些通红:“遥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披荆斩棘,方才得到我这大宋尺寸之地,可如今呢?河北、河东三镇说割让就割让了!我大宋的脸面何在啊!”
听着这些种师闵有些惊奇,虽说其中有些东西自己平时就有耳闻,可是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体上还是觉得大宋固若金汤,君臣上下同心,如今听着自己哥哥竟然说出这么多内幕,一时有些目瞪口呆,真若是如大哥说的那样,那我,那我大宋还有救吗?
“前几日我听东京城里的人说,道宗皇帝这就要回来了,就要从扬州狩猎回来了,估摸着说话的功夫就到,没几天了,到时候,这东京城会更乱,到时候更会乱成一锅粥,天啊,眼下女真在北方虎视眈眈,转瞬就会到来,我大宋竟然还是这般尔虞我诈,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种师中平日很少谈及这些,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种师闵都有些奇怪,平日里自己这个哥哥最是老成持重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老皇帝回来,难道这还不是好事吗?两位皇帝上下同心,那我大宋不是更加的胜券在握了?”种师闵傻傻道,论起打仗,这个种师闵也算得上是又刁又狠,不过说起政治,就有些嫩了,这就开口问道。
“唉……”种师中长叹一口浊气:“道宗皇帝回来,当今圣上怕更要睡不着觉了,宫里的人都说如今的道宗皇帝忽然又宠信起了三皇子,更有意要废当今圣上,立三皇子做皇帝,圣上岂能愿意了?到时候恐怕两位父子皇帝之间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东京城里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啥?女真如今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还想着废立皇帝?”种师闵大惊道。
种师中有些无力,心头颇有些颓然,朝廷如今这乱糟糟的样子,如何能抵挡的住虎狼一样的女真人?
“当今圣上优柔寡断,行事颇为反复,往往都是朝令夕改,做事往往不分轻重,这些话我也就只能跟兄弟你说了,就说这次出征的事儿,喊我大军路过大名顺路灭了那什么清风寨的土匪!你说,我十几万大军出征,却要因为这一支几百人的山寨土匪绕一个不小的圈子?”种师中恨恨道。
“到底是我大宋的河北东路重要还是这个几百人的土匪重要?”种师中无力的说道。
种师闵一寻思倒也是这个道理,虽说熟读兵法,可是忠君的思想在脑袋里已经根深蒂固,皇帝说的那是圣旨,做臣子的就不能怀疑,如今大哥一提醒,种师闵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打仗一定要分清轻重缓急,如今河北河东危急,军情如火,我前去救援的十几万大军却因为一支几百人的土匪绕道而行,你说,这合乎兵法?
“却才兄弟问我为何出了这东京城就变得高兴起来,其实正是因为如此啊,伴君如伴虎,尤其当今圣上又优柔寡断,行事反复,说不定下一刻就剥夺了你的兵权,取了你的性命,如今你我兄弟远去河北、河东,战场上军情如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才算是安身立命啊。”种师中由衷的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江山是朝廷的江山,是赵氏皇族的江山,如今既然圣上如此说了,那咱也如此办,去会会那个清风寨的秦岳,到时候我自领一百军士陪他玩玩,只是这支山寨的土匪莫要太让我失望了才好。”种师中说道。
“好啊。”一听到打仗的字眼种师闵立即兴奋起来:“我同兄长一起去,咱只剿过秦凤路和永兴军路的土匪,还能打过这大名城边的土匪呢,咱也一同去会会这个叫秦岳的土匪,我倒要瞅瞅,连当今皇上都记挂的土匪能不能熬过咱种家军的三五个回合?”
瞅着种师闵的样子种师中感觉颇为好笑,正是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时候,自己这个兄弟啊,一提到打仗就是这副样子,不过也好,让他剿了这个秦岳,一来打打仗前拿点小胜利可以增强人必胜的信心,二来西军常年在西北作战,如今也可以多熟悉熟悉这河北、河东的地形,不是一件一举双得的事情?
瞅着大哥点头了,种师闵一脸的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飞到大名去,立马去把那个唤作秦岳的土匪头子揪出来押解回京,让当今圣上瞅瞅咱西军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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