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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潜敌方军中,火烧敌方军内粮仓,这是一招既行便极有可能连自己的命也得交代进入的危差。也正是因了这样的危差,谁也不适合去,最终由叶知秋扛下,独身一人以身涉险。
叶知秋。
早在那日帐营中,叶知秋就已在萧楚愔跟前立过誓,从那日起,他对她必是不离不弃。往后她手所指的地方,便是他手中的诛仙挥至的地方。
重兵护保下的粮草,寻常人莫说功成得返,便是想要潜身接近,火烧粮仓,也是一件极难的事。可这种对于常人来说既是难行的事,叶知秋却办到了。
一身夜行,至于暮色当中,隐于黑暗之下,君子剑手持诛仙利器,深夜踏风而来,直接入潜湘军军营。军内数万粮草,一夜之间篝火连营,便是这连营下的火烧,军士下的混乱,叶知秋竟仍如无人之境,肆意飘游军中,最后全身得退。
一把火,烧去京都和湘军的军中备粮,也彻底断了寒祁继续同寒烨扛对的根本。粮草失,则军心荡,军心荡,则天下不保。
本来浩北淮军攻势已是逐日猛升,京都湘军处屡不得抗,如今军内粮草又叫浩北趁夜烧得映影半侧天,这京都内的军心,怕是直接现了垮。
粮草烧,军心自然溃散,而京都的军心既已溃散,萧楚愔何会不借此机乘胜再击。探子讯报,湘军有动,而萧楚愔自是借此机会,灭围这军行已是遭暴又军心明显现散的湘军。
布兵设伏,诱引湘军进入己方的埋伏圈,待湘军叫淮军引诱至两侧包围的峡谷,浩北早已设伏的兵士直接号响攻出。遭引追击一路直拐入峡,当湘军领将意识到此处不对时,已是来不及了。
两侧军号响起,号角声在山涧之间荡波绵远,就是这号吹下的厉角,湘军领率看到两侧山峡顶处山石齐滚压落。巨大的山石,以凶杀之势从山体两侧滑滚砸下。
这些山石个皆巨大,大的合约两三人之力方才能够扛起,而小的也需一人用上力劲方可搬移。这样的石子,平素砸了人都可取人性命,更何况如今叫人从两侧高峡上推滚落下。高山巨石,借滑势落下,而山下叫淮军拐诱入了此处的湘军,自是叫这些落滚的巨石夺了性命。
石子砸在身上,兵士哀嚎马声嘶鸣,伴合着巨石滑滚的声音,擂耳轰鸣。明明这是一幕腥血之景,场面极是残忍血腥,可今日之战,萧楚愔却随军亲征。
站于山顶高涧,看着底下惨哀连连,腥血烟尘随风四扩,却未能骇了萧楚愔的魂,她的心。
自打萧楚愔动了野心,入了浩北,附依逍遥,她这心内最柔最软的一处,已是渐渐硬了化,现了残。硬残的心,原本还残留着一处最柔最软永远不可能化硬的地儿,可如今的那一块地,也已逐渐化了硬。
因为那个地方已经叫人掏了空,渗了血,慢慢化了痂,所以如今这现了血痂的地儿,已与旁处一般,已是现了硬。耳边荡起的嚎哀若是搁在以前,虽不会叫她现了悔,出了惶,可她这心里头终会因了这样的嚎哀感到不喜。
因为这种刺耳苦哀的声音,很容易触动人心,引得人身凉颤。不过现在,再哀的嚎,再撕裂的叫,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无半点动触。面色无异,双目微阖,耳边闻着这随风荡入的惨哀,鼻尖嗅闻着这乘风未来的腥甜,就这样闭着眼感受着沙场上一切的亲临亲感,直到周遭的一切全都静了。
静下的声,连着世界也跟着静了,也是一切全都消了静,下一刻,萧楚愔微阖的眼也睁了。睁开眼,战事早已结束,浩北淮军大胜,而那受诱入围的湘军,自是大败受俘。兵士缴械,军士扫寻,战败之军形如丧家之犬,行色狼狈溃败不成形。
因为战事已经结束,所以山下的哀嚎也已消停,当萧楚愔睁开眼,看着山下荡扫战后沙场的兵士,下一刻,尉迟和李龙也从身后走了过来。大跨步上了前,两人结行来到萧楚愔身边,这才刚到了萧楚愔的身侧,脚下的伐步还没落停,李龙那儿已是笑着说道。
“萧军师,仗打完了,他奶奶的,这一场战打得真叫一个畅快,那狗娘养的湘军这回连着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几乎是叫咱浩北和湘军吊着打的。畅快,真他娘的畅快。对了,萧军师,那湘军领率罗布已经叫俺带人给押了,湘军士兵也投降了,萧军师要不要跟俺下去看看。”
底下残尸血流,一片杀残,他们是见惯了死人的主,近距离去看这些自然不觉什么,毕竟都是些平时沙场上见惯了的东西。不过萧楚愔可就不同了,虽这浩北的军师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还曾施以火刑,生生烧死寒祁麾下的军师林泽。不过那等残杀的场面,尉迟总觉着叫萧楚愔一个姑娘家下去亲身感受,好似很不合理。当下李龙的话才刚落后,尉迟那儿已是接了口,说道。
“如今战事已结,时候扫寻之事交予末将和李将军就成了。萧军师此次亲随出征,想来也是疲了,要不现虽前军回营如何?”
相较于李龙,尉迟这人的心更是显细,也是因着尉迟这话,李龙这才意识到这早就叫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萧军师,事实上也是个体柔身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下忙是自鄙视,差点没给自个一记耳光,李龙那儿赶着干了笑,就想接了尉迟的话让萧楚愔先随军回营,好生歇息。
谁知这话还没开口,萧楚愔那儿却已先步开了口,说道:“战事已经结拉。”
轻吐出的话,若不是还能听到萧楚愔开口道出的声,如此轻吐指不定都快叫人错觉萧楚愔刚刚并没说话,只是一声再单纯不过的气吐。
就是这一声吐下落出的道,萧楚愔随后转了身,看着尉迟和李龙说道:“湘军领将罗布,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将帅,昔日军中也曾多方听得吕将军提谈。如此神勇之人,如今近在咫尺,何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尉迟将军,李将军,走,咱们也过去瞧瞧,好好看看这传闻中悍勇可破天的名将究竟生得怎番模样。”
湘军领将罗布,是寒祁麾下最受他倚重的将军,就冲这一点,萧楚愔就得亲来看看这能得寒祁信任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随着尉迟和李龙至了战俘身旁,萧楚愔第一眼便认出何人乃是这湘军的领将。
一身重铠,凛凛霸威,虽军已落败,周身狼狈,不过还是掩不得身上的军领之气。这湘军领将罗布,的确算得上一个英雄人物,只可惜这个人跟错了主,注定这一生都不可能善终。
置于不远处,略浅粗了一审,也是瞧审落后,萧楚愔这才上了前,行至罗布身侧。
坐于废石上,左右弓箭手拉弓紧对,生怕这湘军的名将虽然起杀,借乱逃离此处。
罗布,可是个不好擒的人,如今好不得生擒,军中谁人敢因一时不慎让其逃离,故而对于罗布的密盯,那是片刻都不得松懈的。身侧没有能压得住他的将帅,士兵自然不敢松懈,可如今将军和军师来了,在萧楚愔的示意下,弓箭手自然往后稍退几步。
挥了手,示意兵士稍微后移,萧楚愔这才看着罗布,笑着说道:“罗将军,久仰大名。”
人虽落于阶下,不过对于这湘军名将的敬尊,萧楚愔自也是不可免的。当下这“久仰”之语自也敬道,只是萧楚愔这儿虽是恭了敬,不过罗布那处显然对于她的敬恭很是不屑,当下冷哼露鄙,罗布说道。
“萧军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将既已落入你浩北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虚虚假假叫人作呕的道,所以萧大小姐也不用在这儿给本将整这个虚伪的客套。”
这湘军领将,如今听着到不像他自个口中说的乃是个粗人,也是因了此言,萧楚愔那儿忍不住现了笑。笑声溢落,而后连呵数声,便是呵笑消后,萧楚愔面唇含笑,看着罗布,说道。
“名将就是名将,气宇之上就同其他人不一样,够直接,容不得人不喜欢了。”
“哼!都说浩北军中女军师,一张利嘴死物也能说成活物,便是黑白也能随性颠倒。如今看来,这一番传语倒也不算虚啊。”
“俐齿可颠黑白生死,看来罗将军身侧对于楚愔,倒是颂赞连连啊。”
“本将身侧对于萧军师,何止颂赞连连,对于萧军师的心如蛇蝎,行如鬼煞的行事处风,也是传颂有嘉。”
萧楚愔的行事处风向来不柔温,行事厉厉,比起大多数的男子还是雷凌风行。尤其是楚宁出事后,萧楚愔的行事上更是斥了气杀,不管是多么恶歹的事,只要能灭京都,只要能灭湘军,只要能为自己得来胜利,她都敢取尝试。
用别人的命,去敛夺自己想要的胜利,这样的杀狠绝伐,就算是男子,怕也没人干得出那样的事,想得出那样的法。也正是因为萧楚愔实在太狠,所以罗布这一番话绝不是佩赞,而是一种最深下的嫌讽和痛恨。
对于萧楚愔的恨,这是必然了,就像萧楚愔恨着京都,恨着寒祁。
只是恨,言语上的讽嘲,这些根本不能为自己夺来任何胜利。故而罗布这番话,对于萧楚愔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萧楚愔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那些不入耳的流言蜚语她就一个字都懒着往自个的耳里传,更何况只是罗布这种只暗不明的嘲。当下罗布的讽嘲,自叫萧楚愔露了笑,反观边上李龙。
萧楚愔那儿能忍罗布对她的不敬和嘲讽,可李龙这儿可不能忍了罗布对于萧楚愔的嘲,当下这暴脾气的将军就直接暴了怒,看样子打算动手。
人家罗将军可是个讲理的儒文,即便如今已是落于被俘的战俘,浩北这处也不得做出辱人举动。当下萧楚愔那处自是拦了李龙的怒爆,示意他可不能胡来,别坏了他家王爷的名声,萧楚愔说道。
“李将军,王爷可是有令,咱浩北优待俘虏。这可是王爷那儿亲下的军令,李将军这一拳要是再不得控直接挥下去,是不是还想再挨一次军棍?这战俘是断断不可虐打的,这是王爷的意思,普通兵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罗将军这等威名在外的名将。”
名将二字,萧楚愔的音咬得极重,虽然萧楚愔此话未假,不过李龙就是不乐听到这二字。当即那儿直接现了嫌,李龙说道。
“去他奶奶的名将,再怎能名最后还不是俺的手下败将。俺说萧军师,虽然王爷常说优待俘虏,不过那些个欠揍的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以前俺揍上几拳也没见萧军师你这么较真,怎么到了这家伙这儿,萧军师反而拿王爷来压俺了。俺说萧军师,你该不会看上这个家伙吧,想要拉拢他来俺们浩北吧。”
兵士易得,名将难求,萧楚愔会动这种心思,也不是不可能。当下李龙那儿的面色都变了。拉拢周毅,他没意见,反正周毅那人他也是服的,不过拉拢这个罗布。
那还是算了。
对于罗布,这个呆霸王显然一肚子的不乐意,倒是罗布那儿,闻了李龙此话直接出声回道:“本帅这一生只忠于陛下,其他贼子,谁也别想让本帅臣服。”
李龙那话刚刚落后,萧楚愔这儿还没应了,罗布那处就急着表态。当下这一份表态直接换得萧楚愔无声一叹。幽幽轻叹,而后看着罗布,也是视线落后,萧楚愔说道:“你们这些个臣服于当今陛下的臣者,都这般自以为是,自恃过人吗?”
“你这话何意?”
“这话何意?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何时说过想要劝降罗将军,归我浩北所用?”
罗布,的确是个勇者,只可惜他是寒祁的人。既然这人乃是绝对忠于寒祁的人,那么这位罗布罗将军,萧楚愔可不会去动思规劝,为己所用。
当下轻声应了一句,随后立正己身,便是人身正立后,萧楚愔转身冲着尉迟说了几番嘱话,随后径直离了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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