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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九玲背负姬龙峰一路狂奔,足足跑出去十几里地,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座不大的山头,山上树木驳杂,枝叶枯黄,伴着寒风的呼啸声,看起来一片萧瑟。山脚下地势颇不平整,衰草处处,几无生气。
可就在这依山的荒野中,一户简陋民居很是突兀地出现在申九玲的视线中。此处距离滦州城足有十多里地,即便是最近的乡镇也在几里之外,加之山势不高,土地贫瘠,不宜狩猎和耕种,按道理不会有人选择在此处定居。
所以这户孤零零坐落在山脚下的民居便引起了姬龙峰的注意。
姬龙峰倒不是怀疑这户人家有问题,自己身负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凝聚内力,基本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仅仅靠申九玲这个初次出来历练的小菜鸟绝对无法抵御强敌,即便她深得归圆大师真传,武功不凡,但生死搏杀不比切磋,除了高强的武艺,更重要的还有心理素质、随机应变能力、胆魄、经验和顽强的精神等等诸多因素,而这些是需要在历练中慢慢积累和领悟的。
因此,如今最妥当的法子,就是寻一处偏僻之所隐匿起来。一可以躲避可能到来的敌人,二能够静心疗伤,尽快恢复实力。
而此处这间茅舍,便最是恰当不过了。
看着申九玲细长白皙的脖颈,不舍地深深嗅了嗅香汗淋漓散发出的气息,姬龙峰说道:“九儿姑娘,你辛苦了,俺们且去那户农家歇歇脚!”
申九玲这一路上凝神狂奔,心无旁骛,此刻停顿下来,感受到脖颈后姬龙峰的说话吐气,觉得一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因发力奔跑而红扑扑的俏脸上愈发娇羞,声音有些颤抖地“哦!”了一声,便急步向那农舍而去。
刚到农舍前,尚未进屋,姬龙峰贴在申九玲耳边轻声道:“等等!”
申九玲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怎么了?”
姬龙峰沉吟片刻道:“有血腥味!”
申九玲的心脏禁不住狂跳起来,满脸尽是戒备之色,目光紧紧盯着农舍,紧张兮兮地道:“血腥味?!我怎么没闻到?!”
姬龙峰目光如刀,在农舍周围扫视了一周,随即拍了拍申九玲的肩膀道:“放我下来!”
申九玲依言将他放下地来,姬龙峰艰难地站稳了身躯,皱着眉思忖片刻,突然高声道:“里面的人,出来吧!”
申九玲诧异地看了姬龙峰一眼,随即真气运转,蓄力于掌,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然而,屋舍之中没有半点回应。
在这片荒野中,除了寒风呼啸和长草拂动之声,便再无任何其他的动静。
姬龙峰眼中精光闪烁,再次大声喝道:“既然敢出手杀人,阁下当是心狠手辣之辈,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喝出这句,屋里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申九玲本来紧张得要死,以为大战将至,可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等来,便有些怀疑其姬龙峰的鼻子了,眼波流转的美目看向他,似乎在问,你有没有搞错?
姬龙峰没理会申九玲的质疑,依旧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也是一眨不眨,锁定在农舍木门上。
申九玲见姬龙峰没理她,顿时不乐意了,收了戒备之势,转身拍了姬龙峰肩膀一下,不满道:“这农舍破旧不堪,屋前也杂草丛生,进出的路都几乎瞧不清了,一看便知是长时间无人居住。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了,我可半点血腥味也没闻到哦?!”
嗅到血腥味,察觉到危险,姬龙峰便让申九玲放下自己,咬牙支撑而立,为的便是能让申九玲没有负担和羁绊,方便全力出手,应付未知险情。
然而,他毕竟是个失血过多的重伤员,咬牙站立已是勉为其难,如今被申九玲在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顿时摇摇晃晃,双腿再也无法支撑,竟歪歪斜斜向一旁倒去。
申九玲这才醒悟过来,懊悔之余,赶紧伸手想要拽住他,谁知着急忙慌之下,立足不稳,便一同摔下地去。不同的是,申九玲是摔在姬龙峰身上。
俏脸通红,又羞又恼,申九玲正要从姬龙峰身上爬起来,却突然听到农舍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疑之间,抬头望去,越过农舍屋顶,就见一个黑影正手脚并用,从农舍后慌慌张张向山上攀爬而去。
没想到这废弃的农舍中还真的藏了人!申九玲羞怒难耐,正要起身奋起直追,感觉衣袖却被拽住,张目望去,见姬龙峰冲她摇摇头,轻声道:“情况未明,穷寇勿追!”
申九玲略一迟疑,那黑影很快便慌慌张张消失在山林之中,没了踪影。
有些着恼,申九玲转头瞪了姬龙峰一眼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姬龙峰道:“俺听到了动静,但没看清楚人!因为,你躺在俺身上,挡住俺了!”
申九玲听了,俏脸一红,越发羞恼,捶了他胸膛一下道:“都没看清是谁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追?!”
姬龙峰愕然道:“莫非还是个熟人不成?”
申九玲撅着嘴,挣扎着从姬龙峰身上爬了起来。此刻她很郁闷,心情很糟,但当看到姬龙峰连自己起身都无法办到的时候,顿时又心软了,迟疑片刻后,还是将他也扶着站立起来。
姬龙峰自然察觉到申九玲的不满,涎着脸低声道:“你还没告诉俺,刚才逃走的是谁呢!”
申九玲白了他一眼道:“是熟人没错,还是才分开不久的熟人!”
姬龙峰好奇道:“哦?!那会是哪个?!为什么见了俺们要跑?”
申九玲道:“就是刚才被高杰放走的那个弘阳教的弟子!”
姬龙峰问道:“叫什么张献忠的那个小娃?”
申九玲“哼”了一声道:“没错!抓我做人质,他也是有份的!没想到我两次想报仇,却先后被高杰和你两人给破坏,气死我了!”
姬龙峰尴尬道:“俺并不反对你报仇,只是不知道是那小子罢了!好了,别生气了,就算他命不该绝吧!”
申九玲又瞪了他几眼,然后叹气道:“只能如此了!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姬龙峰敷衍道:“恩!一定不放过他!”
申九玲心情好了些,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适才说这屋子里有血腥味是不是真的啊?”
姬龙峰点头道:“不会有错的,俺可是跟俺三哥学过追踪术的,任何声音、气味和蛛丝马迹都难逃俺的双眼、双耳和鼻子!”
申九玲撇撇嘴道:“有没有那么夸张?!我看那个张献忠爬山逃跑速度很快,根本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刚说到这,她和姬龙峰同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又一起望向了那间破旧的农舍。
“莫非。。。?”申九玲还没说完,姬龙峰便很确定地道:“一定是,农舍里有问题!”
申九玲在保明寺习武多年,从未与人真正生死搏杀过。此番出来历练,也一直没有好好施展过身手,加之适才还被人捉了当人质,哪还忍得住,直接丢下一句“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便如飞鸟投林,几个起落便冲进了农舍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稍稍有点江湖经验的人,绝不会连情况都没摸清楚,便如此莽撞行事的。万一里面有埋伏、机关,菜鸟申九玲定会再次陷入险境。
换做没重伤之前,姬龙峰绝对会阻止这种冒失行为的,但此刻的他又怎么能拦得住申九玲呢?
无助地看着那婀娜身姿瞬间便隐没在农舍门内,姬龙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果不其然,一声惊叫从屋里传出。
姬龙峰心急如焚,早忘记了现在自己是什么状况,拔腿便要追进屋去。可重伤之下的他气血亏损太多,真气也无法凝聚,脚下一软,顿时又摔了个嘴啃泥。
暗骂自己没用,他双眼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向农舍爬去。
刚爬了几尺,就觉眼前一花,申九玲好端端出现在门前。
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申九玲一边赶紧上前将他扶起,一边出言埋怨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看,又摔在地上了吧?”
姬龙峰差点没吐血,连争辩的兴趣都失去了,有气无力地道:“既然没事,你在里面鬼喊鬼叫做什么?”
申九玲这才明白姬龙峰是担忧自己的安危方才跌倒,心中又是一暖,便没有介意他言语中的措辞,皱了皱小鼻子,柔声道:“算你鼻子灵,我在里面真的看到了满地鲜血,还有一具死尸。。。”
姬龙峰摔得灰头土脸、尊严扫地,心情郁结难受,皱眉道:“死尸?!死人没见过吗?!很可怕吗?!女人家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申九玲闻言,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恶狠狠道:“得寸进尺了是吧?!敢这样对本姑娘说话?!”
姬龙峰顿时又怂了,呲牙裂嘴道:“俺摔糊涂了,语无伦次,下次不敢了!”
申九玲没再计较,放过了他,一边扶着他进屋,一边道:“你可知道死的是谁?”
姬龙峰一愣道:“莫非又是熟人?!”
申九玲轻笑一声道:“没错,还真是熟人!”
姬龙峰心跳加快,问道:“快说说,是哪个?”
申九玲道:“进去了你自己看!”
进到屋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但姬龙峰依旧把现场看得清清楚楚。
这间农舍应该是很久很久没人居住了,屋内破损严重,蛛网处处,除了一张倒塌一半的木床、一张破旧矮桌和两张烂椅子外,几乎没有其他物件了。
此刻,不大的屋内,地面上大部分都是鲜血,床脚和桌脚皆浸在血水中,靠窗的泥墙上,也有大块血迹,呈喷溅状。
墙边,一个人浑身是血,萎顿在地,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生机。
姬龙峰瞳孔缩了缩。
正如申九玲所说,此人还真是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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