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城外一处阴风呼啸的山渊旁。
黄良和吴盈盈的身形齐齐出现。
黄良施展望气之术朝着山渊看去。
怪石嶙峋,无数岩石模样怪异,好像一只只狰狞鬼怪,再加上那聚之不散的阴气,若是凡人进去。
纵使没有遇见鬼物,也多半是要大病一场。
看了片刻,黄良说道:“这凤双渊里头有一口阴泉,你要吃得住苦头,我便把你送进去。”
“你生辰八字都算还行,只要吃得住苦头,花个三五年炼化这口阴泉应该不成问题。”
“那老鬼之所以把你打成鬼物,多半也是这样的主意。”
“你要去吗?要的话我就传你炼化之法。”
黄良看向了这还未长开就已经容貌惊人的吴盈盈。
后者有些迟疑,好看的眉头拧起,小手抓着裙边,小声地反问道:“我要是去了,也能成为前辈一样的仙人吗?”
黄良大致推算了一二,只要自己再传她一部道法。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阴神境是没得跑。
“只要你撑下去了,不难。”
“那我去。”
吴盈盈立马抬头,只是一说完,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弱弱地说道:“只是前辈能不能让我先回趟家,让我和我爹娘再说几句话……”
“可!”
……
一天后。
黄良将吴盈盈送入了阴泉。
又将祭道前得到的一部道法《长息掩阴经》,传给了这个运道好也不好的小女鬼。
做完这些,他也没离去,只是在地底更深处,默默参悟起了得自古丰羽的那册金页。
【地煞·移景】
只是这次,他没再把金页合而为一,唤来菩提老祖。
再需要一张,他便能得到菩提老祖口中的武道真法了。
修行之余,他也在练习着那式拳法。
开门见山。
……
袁州境内。
深夜。
荒僻石山顶,一座破败的寺庙里头。
正坐着一个背着书箱的青衫少年和一个年迈的儒家夫子,先生弟子二人正围着火堆烤火。
寺庙外,大雪纷飞。
天地一片白。
呼啸的寒风透过门窗,吹的呼呼作响,好似厉鬼惨叫。
“先生,你总说书生得配美人,那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美人愿意配你呢?”
说话间,青衫少年还用肩膀撞了撞那位老夫子,姿态极为老成。
对于这极失礼数的行为,后者作为一名考究的儒家夫子也没生气。
他将干巴巴的双手伸进了火堆里面。
一边充当着薪柴,一边烤火。
“咋可能没有?当年你是不知道,只要我一出门,那一个个看我的女子,都够从街头排到街尾。
而且好些啊,为了见我一面,甚至都把自己的衣服撕的破破烂烂,对我一个劲地抛媚眼哩。”
“对于这种,你家先生向来是不喜欢的。”
老夫子说着仰起头,很是自傲。
少年嗤笑,将手中玩火的木棍丢进了火堆。
“先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吹牛的水平啊,还没阿良的一半高。”
“顶多,也就这么点。”
说话间,少年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在一块,又极其小心地让两者空出一条缝隙。
老夫子也不是第一次从自己这宝贝弟子口中听到这名字了,于是凑前了些,低下脑袋,露出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
“那阿良,是怎么吹的?”
青衫少年梁米蹦跳着站起身,提了提裤子,随后又侧着身子直直倒下,一手撑着脑袋,一只腿曲起,露出个懒散的模样。
“先生,你要是吃了闭门羹,你会怎么办?”
老夫子十指弯了弯,火焰跳动几下,烧地更旺了。
他笑道:“我会用我的道理,把他的门拆了。”
梁米摇摇头,得瑟道:“阿良可是说了,前门走不通的时候,可以走后门。”
老夫子:“……”
“你这娃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儿。
梁米坐起身,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懂啊,但这句话是阿良说的,准是在吹牛就是了。”
老夫子哭笑不得。
“你天天说着阿良阿良,来,梁米啊,你跟你家先生说说,那家伙到底是谁?”
梁米好似藏有什么珍宝一般,把自己抱紧,随后才说道:“还能是谁?无非是一个见到我梁米大爷,就得跪在我面前,哭鼻子的家伙罢了。”
说着他抽了抽鼻子。
“要不是他,我才懒得出来跑呢,他妈的,下次见了面,老子非得抽死他。”
说完他跨开双腿,又脱下一只鞋子,往前狠狠地扇了几下。
“嚯嚯嚯!”
“就这样,抽他丫的!”
话音未落。
寺庙墙壁上忽地飘出个绝色女子,落在地面,她掩嘴轻笑道:“来,告诉姐姐,那家伙是谁,姐姐帮你打死她呀。”
看到这惊人一幕,先生弟子都不惊讶。
只是梁米沉默了一会,扭头看向了自家先生,认真问道:“我想打死她。”
“只打死她,就够了?”
老夫子笑了笑。
穿着粉色曳地裙的女子踮起脚尖,身形未动,便是飘了过来。
“一位老先生和一位小先生,口气倒不小嘛。”
老夫子好似没有听闻,只是继续盯着梁米。
“这是第一关。”
“好。”
梁米颔首。
看着这一老一少澹定的神色。
女子有些迟疑了。
难不成自己的运道真有那么差,真遇见了刚出世的老神仙?
不远处破损的神像忽地开始复原,从头颅内生出鲜红的血肉,蠕动地将破损的部分修复。
速度很快,只是短短不到几个呼吸时间,一个浑身长着腐肉碎石的怪物便出现在了破庙之内。
“卡卡卡——”
门口被大雪覆盖的石板碎裂,露出一个头顶白雪的石精。
圆头圆脑。
模样看着憨厚好笑,但那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更远处,梁米两人曾走来的路口,也是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鬼气飘荡。
弥漫了整个山头。
瞧见如此场景。
一开始出现的粉裙女子心中大定,她掩嘴轻笑道:“大话呢?怎么不继续说了?”
老夫子心中盘算。
一个真息境,还有三四个大周天。
也算是勉强够给自家的宝贝徒儿,也就是梁米这个小周天的炼气士,开开胃了。
老夫子起身。
直到这时,那女子才注意到这个老先生是把他的手伸进火堆里面烤火的。
她似是有所猜测,刚想开口。
老夫子却已然消失。
梁米左手在地面一拍,身子直直飘起,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女子,咧嘴一下。
“山精?还是神祇?”
“吃你爷爷一腿!”
梁米说完一步跨出,便已是大周天的境界。
于静谧处观战的老夫子见到如此场景,忍不住捋须而笑。
这小家伙,倒是有自己年轻时候的几分模样,只是这拳头上的道理,还是不够狠啊……
在这乱世里头,一个书院夫子行走天下,若是不能让别人乖乖地跪在自己面前。
自己还怎么跟他讲自己的大道理?
正当老夫子思量间。
黑蓝白红四面小旗却忽地从梁米身上飞出,落在山头四角,旋即一道禁阵升起。
“杀我?”
梁米身形突兀地出现在了荒庙屋顶,不高的身形,一袭青衫被晚风吹的猎猎作响。
石精被迫从地底退出,守在了梁米东方,其身周一方方碎石不断升起,好似形成了一堵厚厚的石墙。
三名鬼物也凭空显现身形。
一青衣少女,一粉红美妇,还有一名抹着胭脂带花嫁的老妪,皆是齐齐望向那站在高处的少年。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捅破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直直朝着梁米抓去。
后者避且不避,任由其抓在了手心。
就当那怪物以为胜券在手时,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使劲,但都无济于事。
梁米咧嘴笑道:“围杀我?”
“就不觉得,是我围杀你们吗?”
说完。
大手被他撑破。
下一瞬。
他便来到了那女子头顶,居高临下。
一手抓去。
刹那间,堂堂一名真息境炼气士的头颅,在梁米这个大周天修士手中,就好似瓜果一般被捏碎。
红的白的沾了一手。
梁米脸上的笑容愈甚。
静谧处的老夫子见状,更是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
……
雍州境内。
一座鬼气弥漫的巨城外。
正有一男一女站立于一座山头,远远观望。
男子身着白衣,身负一柄湛青长剑,身姿笔挺傲然。
他看着前头的鬼城,道:“咱俩行走天下近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鬼物。”
一旁面容寻常,身材更是普通的女子武夫澹澹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夏丞语滞。
随后更是在女子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摊手道:“我说苗月,你这嘴能不能别这么毒?”
被称作苗月的女子冷笑一声,身子一晃悠,背后便出现了一柄巨剑。
和她瘦小的身子一对比,巨剑之大愈发明显。
身为一名阳神境剑仙的夏丞被这才堪堪阴神境的苗月嘲讽,也没觉得不对。
毕竟这苗月,也算是他刚出山门时,便遇见的朋友了。
而后两人一块行走天下。
夏丞也发现,这苗月的嘴虽毒,但心地却是不坏。
嗯……主要是烧的一手好菜,这点让夏丞舍弃不下。
“还是老样子,我来凿阵,你记得小心一点。”
苗月身子往后一趟,便是撤去数十里,只留一道声音在原地回响。
“放心。”
没了苗月在一旁,夏丞脸上也就没了笑意,只有一股剑道气息擎天升起,直接捅破了漫天鬼气。
他也没想着掩藏。
同为阳神境的修士,其实早在他一到这的时候,城里的那头鬼王便已察觉。
“原来是夏剑仙光临寒舍,属实是有失远迎啊。”
鬼城之内,一团燃烧着的澹蓝火焰升起。
夏丞立于虚空,眯了眯眼,道:“我这有一剑,想向冥幽鬼王讨教讨教。”
火焰里头传出声音。
“问剑?”
“也问生死。”
言罢。
四周倏忽寂静。
地面进城的百姓,抬起脚,许久才见落下。
天幕被剑气绞散的鬼气也由先前的急速消散,变得肉眼可见。
甚至连鬼城上空还在燃烧着的那团火焰,跳动都慢了许多。
这便是夏丞的问剑。
这剑被他称之为“光阴”。
乃是他的本命飞剑。
只要他出剑,在他的剑意笼罩范围里头,他便是光阴之主!
“不愧是夏剑仙,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领剑啊。”
冥幽的声音又从鬼城里头传出。
原本还在跳动着的那团火焰,却是已然开始消散。
夏丞暗呼不妙,下一秒,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他身前。
他只觉胸口一疼,身形便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
耳边还残留着一道声音。
“阳神境内,你无敌。”
“但可惜,我已是元神。”
一名元神境的鬼物,难怪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占据着一地大城。
一名元神境的鬼物躲在暗中偷袭。
纵使夏丞的飞剑再卓然。
也抵消不了这境界上的碾压。
毕竟阳神和元神之间虽只隔着一境,但却是炼气化神和炼神还虚之间的差距。
眼看着冥幽鬼王又已到近处,夏丞也准备动用自己保命的底牌的时候。
一柄巨剑。
忽地横在了人鬼之间。
夏丞定睛看去,只见巨剑之下,还有一个瘦弱的人影,但很快,人影便不再瘦弱。
因为从她身上,也爆发出了元神境的修为。
冥幽想逃,巨剑却勐地将其扇飞。
半晌。
苗月背着巨剑摇摇晃晃地飞了回来。
夏丞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问道:“为何要骗我?”
“你也没问……”
苗月下意识就想发动天赋技能,但稍一思索,还是决定跟眼前这个二愣子说点实话吧。
“教我修行的那位前辈曾叮嘱过我。”
“日后行走天下时,出门先跌两境。”
我当时也是这样的啊……可是这一路走来,总是会发生意外,就跟这次一般。
夏丞原本隐藏起来的修为,也一点一点被放了出来。
“传你道法的那位前辈,叫什么?”
夏丞问道。
苗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就你,也配知道前辈的名号?”
夏丞:“……”
可忽然间,夏丞又想到什么,问道:“那你这长相,也是假的吧?”
苗月有些脸红,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