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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局长通过市局的关系,省厅工业办秘书拿到了联系单。三天之后,一份省内同种设备生产厂家的资料,就寄到了江南垟县。
无事不登三宝殿,工业局的秘书开始忙碌,给省内一个个厂家打电话,咨询生产状况。这些生产厂家大多处于半停产,有意要卖掉设备的,仅有二家,一共有六台机器。
一家小的有两台机器,一谈就同意出售。一家大一点的,有四台机器,另要搭售两台制造徽章的压铸机床。
总体情况摸清楚以后,郭局长才给戚卫镇的分管镇长打电话。
分管镇长、文具厂的金厂长、孙建平立马赶到县城,听候郭局长介绍整体情况,然后商议如何解决困局。
问题在于,一共六台机器,全部购买,还是部分购买;由谁来买,资金够不够,权益如何分配;设备买来后,具体要怎么安装,另外建房呢,还是找现有的空置房;生产的技术工作如何解决,工人如何培养。这些问题,都是一环扣一环,需要扎扎实实一个个解决。
孙建平说:“买设备,还是从长远的眼光来看问题,一次性地增加六台,搭售的徽章机床,也一起购置。”
“资金全部由你们四位分厂长出,这个郭局长也是这个意思的。”金厂长知道镇里不会再行投入,分管镇长也是这个意思。
由他们四位厂长出资,孙建平觉得这件事不用商量,只要能产生利润,谁不想多台机器生产。尤其是陈卫星,早就想多弄几台机器,当个有魄力的厂长了。
孙建平说:“这样最好,资金私人出,就不用各种审批讨论,浪费大量的时间,说买就买。如果四位厂长不同意增加机床,出资全部由我,签一个挂名管理协议即可。”
按孙建平的想法,机器立即买了再说。安装的问题,就直接分散安装在球山村的村民家里,分开几家安装,一家装两台的话,四房人家就够征用了。
技术工人嘛,这个也不成问题,有副食品厂的经验,直接聘用原来的工人即可,包吃包住,工资按原来的额度给付。
设备,厂房,技术工人,一切都顺手解决了,而且都是现成的,不费大的力气。
郭局长笑道:“建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要知道个人掏腰包,万一有亏,那就是血本无归。你要考虑这种机器,根本是卖不出去的。风险很大,你还得回去商量一下再做最后的决定。”
“那好,我今天回去,就可以做决定。”孙建平断然回复,态度果敢。
从县城回来后,孙建平直奔红星文具厂,召集鲍海棠与孙茹花开会。说是开会,其实就是把大致的情况说一下,大家表个态。
孙茹花当然是全力支持私人购买的决定;鲍海棠说自已家里确实没钱,一时半会也筹不出钱来,所以只表示支持孙建平,但自已无力参与。
孙建平估摸着,胡海生的经济状况,跟鲍海棠差不多,应该也会放弃再投入;陈卫星的条件比较好,他爸是村长,即使缺钱,筹钱也方便,一呼百应立马就有,所以他应该会投入,估计会再增加两台。
在外跑市场的胡海生与陈卫星,每天一个电话,积极与孙建平交流各种情况。
当他们知道增加设备的整体构想后,立即表示支持。陈卫星说自已把鲍海棠的那一台要了,一共两台。胡海生表示自已没钱,但可以考虑努力去借,再增加一台。
剩下的三台归孙建平一个人出资,同时压铸徽章机床两台,也归孙建平独资购买。其实对于孙建来说,孙茹花是他亲妹妹,现拥有的一台机器,等于是他的。现在他一个人又准备增五台,等于会拥有六台机床,四台制造铅笔盒机床,两台压铸徽章机床。
孙建平根本看都没看过徽章压铸机床的样子,怎么做徽章的,他心里也根本没底。但是对于徽章,他即并不陌生,从小到大,都是佩戴着五角星帽与毛主席金红像章成长的。他觉得尽管对这种制造的机器全陌生,但下意识的感觉里,觉得市场很大,尽管现在毛主席金红像章不再时髦。
整个方案确定以后,孙建平就连夜跑到金厂长家,把决定投资的事说了。
金厂长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建平,当年我们文具厂,开始只有两台机器,因为生意好,又增加了两台,后来的状况你也知道,差点连本都捞不回来。我看你还得慎重再慎重,不急这一时半会。按我的想法,你回去先冷静几天,再作决定。”
“市场已经大不相同了,我们有的是办法,我不再多做考虑,决心已下,立即行动。”孙建平说得斩钉截铁,“万一不成功,这些机床我就当废铜烂铁去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么决定了。”
金厂长看着年轻气盛的孙建平,只是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说:“或许跟我的年纪也有关系,我比较保守。虽然我不赞成,但还是对你的决定表示支持。好样的,祝你一切顺利。”
孙建平说:“金厂长,您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态度坚决一点嘛。对了,明天就由您出面,给分管镇长汇报,然后让他出马给打电话给郭局长,让郭局长出面主持谈判,尽力压价,把八台机器的事给定下来。”
“好,我一定给你办妥!”金厂长看孙建平态度坚决,一拿就是八台,感觉自已去说道这事,也是魄力得很,于是满口应允。
从金厂长家出来,孙建平没有回文具厂,而是直奔球山村去了。
如果八台机器真的运过来,那就要立即安装,所以房子得先有个着落。他回球山村,还得仔细看看谁家的房子合适安装机器。
况且人家是不是同意,还得好好商量一下。另外呢,这个租金要不要付,付多少,都是要解决的事。
到了球山村,他没有去副食品厂,怕碰到宋厂长与宋会计,到时聊起来又得浪费许多时间。
孙建平直接去了村书记家,又唤来了村长,直接了当地向两人汇报,八台机器要装到村里的事。
孙书记咧着嘴笑,改革以来,什么好事都让球山村第一个给捧上了,这不现在又要来一招。他抽着孙建平递过来的大红鹰卷烟,眯着眼吞云吐雾,也不讨论机器安装在村里可行不可行,直接了当的就说安在谁家里合适这个话题了。
“我看啊,还是得搞得象厂子一点,到时挂个牌子也气派嘛!索性把晒谷场的地,都整了,八台机器一摆,那场面多壮观啊!”村长老孙头觉得机床是工业化的东西,现在都到了农村里来了,得找个好地方供着,怎么能随便在农家里一装就生产呢,他表示这样不正规。
孙书记也说:“有道理,要搞最好搞得隆重气派一些!我们村现在都是报上有名的,到时记者什么的又来了,拍起照片登出来,也好看嘛!”
“晒谷场那地,是全村人的,全占了怕是要让大家说闲话!再说村里就那么一个公共活动场所了,全用了以后,搞活动可就没更好的大块地了。”孙建平比较犹豫。
村长老孙头把水烟筒搁在地上,把夹在耳根上的孙建平刚才给的卷烟拿下来,烟头对着手掌敲两下,含在嘴里,划了火柴美美地点燃。他劝道:“现在都是小家小户了,用不着那么大的晒谷场。你看这年头,大家都把谷子放到自家院子里晒了,晒起来也方便。占用晒谷场,你就放心大胆吧,没人说的。”
孙建平道出原由:“村长、书记,实际上呢,我是怕又要弄厂棚,花时间,而且现在资金很紧,能省则省。机器一到,马上进家落地生产,这省钱速度又快。”
孙书记叹道:“亏你脑袋瓜机灵,这个办法确实是很实用。不过总不能长久这样吧!”
“等赚到了钱,我会把这些机器再集中起来,建新厂房来安装。到时如果书记、村长还去持借用晒谷场的话,那我自然求之不得啰!”孙建平总算捂住了书记与村长的嘴,这两位自已没掏腰包,但面子却是要越装越大。
机床装在谁的家里,三个人讨论了一下。孙建平家肯定要装一台;孙书记、村长老孙头觉得自已家里也宽敞,愿意各装一台;其余五台,分别就近挨着他们三家的隔壁邻居来落实。
由孙书记与村长出面,孙建平在后头跟着,跟挑定五户的隔壁村民做了思想工作,确定了安装机床的事宜。
孙建平保证,借给安装机床的各个村户头,家里有青年劳动力的,一定给安排学习操纵机床,学会以后就给安排上班工作。
这条措施相当得力,再经书记与村长出面,事情没半个小时就全搞定。谁也不是傻子,就提供个地方嘛,就可以象城里人一样,可以学操作机床,可以在家里上班,那是多么神气的事。
再说了,这些个青年人有这福气,找起媳妇来,那说话就有底气,不是人家挑你,而是你挑人家了。这一点,村里人家长们都是有先见之明的,而且跟着孙建平做事,那还不学出点名堂来。
解决厂房的事以后,孙建平就等郭局长谈判的结果了。他觉得郭局长是个有谈判魄力的人,很多事拿捏得准,而且说起话来不经意之间就能把人给套进去,是个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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