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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鬼子兵败退,一部分从南部沿海向北部撤退,一路烧杀抢掠。当地新四军游击队的一个小队,袭击了当晚落队驻村的鬼子兵,战斗从深夜一直打到黎明,但还是没有办法救出村里的民众。
鬼子的火力与战术能力太强大了,几乎守住了村里的各个关隘,强攻不下。当时戚晓美的爷爷一急,让游击队员集中火力只攻村庄的一头,自已率领四个敢死队员,从另一头摸进了村庄。
但是鬼子毕竟身经百战,精明得很,早就村里布下了陷阱。几个人一进村,就激战上了。游击队员对村庄的结构,房屋的结构那是相当的熟悉,依仗路径掌握纯熟,不断引诱夹击鬼子兵,打掉了九名。
然而关键时刻,戚晓美的爷爷腿部中了一弹,霎时战机急机直下。失去了核心人物的游击队员,带着戚晓美爷爷,边打边退。鬼子人数比较多,在最后翻墙逃跑时,戚晓美的爷爷没能被带出去,被活捉了。
双方的战斗处于绞着状态。对于鬼子兵来讲,越是时间拖下去,逃跑的机会越是渺茫。对于游击队来讲,队长被捉了,大家只是牵挂着怎么救戚晓美的爷爷,自然战斗力大减。鬼子兵绑了戚晓美的爷爷,做为人质,快速从游击队员逃脱的一头出村,沿着丘陵前进。
游击队员人马集合后,在后面隔着二百多米紧追,但大家都不敢放枪,因为这个距离误伤的可能性很大,即使是游击队里的狙击手,也是不敢下手的,因为戚晓美的爷爷与鬼子就走在一起。
追了一段路程,游击队员们火速加快了脚步。大家知道前面有一条江,按惯例,江边是没有船夫与船只的,游击队员准备在江边把鬼子干掉。
但大家沿着芦苇包抄到江边,又傻眼了,一条大江横亘在眼前。鬼子不知哪里搞来的渔船,已渡过江去,而对岸,被捆着三个人。明显的渔船上的老大与水手也被捉了。
这三个人,沿江被压脆在地上,手脚都被绑得结实。鬼子兵就在他们的后面十几步远,三个枪手已举起了枪,一个鬼子兵小队长在空中高高举着指挥刀,正在下达命令。
是枪决。鬼子准备干掉人质,加快逃离了。游击队员个个惊得不知如何处置,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举棋不定,紧张得要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砰砰砰”几声枪响,三个人质都扑倒在了地上。
游击队员有几个抖了枪,隔着江岸把子弹打了过去。不过大家奇怪的是,跟三个人质差不多同时扑倒的,是后面的鬼子小队长,以及几个行刑的鬼子兵。
剩下的八个鬼子兵,已分成三拨,四散逃窜。又是几声枪响,鬼子又扑倒了三个。枪声明显的不是这边的游击队打的,是对岸的几个不同的位置开的枪。但是只看到鬼子兵逃窜,没看到开枪的人影。
鬼子趴在了地上,三人一组形成了品字形,另外两个跳到了沟里。
江岸上又是一片死寂,过了一会,躲藏着耐不住惊恐的江鸟,从芦苇荡中钻出,从天空掠过,吱喳惊叫着逃窜,打破着这空气凝聚的寂静。
趴在这边江岸上的游击队员,开始策划把鬼子赶出来。他们朝着鬼子隐约藏着的地方胡乱开了几枪,几根芦苇掉落下来,但鬼子还是没有动静。
三个人质到底有没有问题,游击队员人心急如焚。但是隔着江,又没船,只能无耐地趴着。其中一个游击队员请命,冲下江岸,泅水过江。
这时一个鬼子似乎发现了情况,朝江里开了一枪。就在开枪的时候,他的位置就暴露了。突然从空中飞起来一个手榴弹,飞了五六十米远,不偏不倚地落入鬼子埋伏的地方。
轰地一声,碎泥浆翻飞,鬼子因为趴着,没有人受伤,但吓得不轻,跳起来挪地隐藏。这时,又是几声枪响,三个鬼子刚冒起半个身子,就歪倒了。
还有两个鬼子兵在沟里埋伏。他们藏身的地方,显然泅渡的游击队员是清楚的。这边的游击队员喊叫:“三个围着的已被干掉,你把沟里的引出来!”
渡过对岸的游击队员,从江里摸起几把淤泥。
他把淤泥当做武器,不断地甩到沟里,但沟里没有动静。他索性把唯一的一枚手榴弹扔了过去。一声爆炸后,两个鬼子嚎叫着窜出来,显然他们是被弹片伤着了一点皮毛。
又是砰砰的两声脆响,两个鬼子像木棍一样翻倒在了沟里。
这时江岸的一边芦苇堆里,站起来两个人,另一边也站起来两个人。
他们飞奔着向人质奔去。游击队员们看出,出手相救的四个人,都有新四军的标识,显然是正规军。
话说三个人质,在枪响时,不自觉地摔倒在地。戚晓美的爷爷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做的是假摔,他明显地听到枪声不是来自身后的鬼子。而倒地的船夫与水手,是吓倒了。戚晓美爷爷倒地后,小声地跟他们说别作声,倒地装死。就这样他们三个就一动不动地躺在江岸上,一直到战斗结束。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救戚晓美爷爷的人,就是号称南方新四军的一号神枪手,沈建华的爷爷--沈一弹。沈一弹的绝技是子弹秒发,弹无虚发。更出格的是,沈一弹曾经隔着四百米,一弹干掉三个鬼子,故此得名。
自此沈一弹与戚晓美的爷爷成了莫逆之交,也是八拜兄弟。
后来他们又参加了解放战争,戚晓美的爷爷又救过沈一弹,两人生死相交。只是戚怀虚与沈局长都是男儿,所以两位老人在他们的媳妇怀孕后,相约若为男女,结为夫妻。所以沈建华与戚美丽的娃娃亲,意义是非同一般的,它融合了上一辈深深的情感在里面。
这个故事,随着岁月的老去,大家也就更加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只知道沈戚两家,原都是大户富户,相交甚深。
戚怀虚重新回忆了上一辈的旧事,感受颇深,他决定要把这个告诉孙建平。
在戚美丽回单位后,他连夜赶到了球山村。
孙建平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家里的人陪着亲眷,都到晒谷场看京戏去了。
孙建平一见戚怀虚,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知道来者不善,自已送戚晓美宝石戒指的事肯定被知道了。他很客气地把戚怀虚迎上楼,倒了杯茶,摆了几碟的茶点。
戚怀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做事。
等孙建平在对面坐下来后,戚怀虚才端了茶,小啜了一口,开口说道:“今天我来,没有特别的事。其实这事吧,是你们青年人之间的事,跟我着实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伯父,有事您说,不碍事!我听着!”孙建平很谦虚。
戚怀虚淡淡地直面看了一眼孙建平,道:“戚晓美戴上了你送的戒指,这个我们当父母的知道了。这个其实不好反对,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只要两个人合适,这是完全可以的。只是戚晓美小时候已经订了婚约,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婚约,我也无权干涉的。”
孙建平一愣,怎么回事,这居然连做父母的也无权干涉,那这娃娃亲婚约是怎么回事。他好奇地问:“戚伯父,你也无权干涉,这又是怎么回事!那谁可以提出解除这婚约呢!”
戚怀虚轻叹了口气,道:“所以说,你们青年人做事,只顾自做主张,照顾着自已的感情,没有考虑到它会伤害到别的什么感情,而且这种感情是枪林弹雨中来的。”
看着孙建平一脸惊奇,戚怀虚就详细地把娃娃亲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讲了半个多小时,讲得声泪俱下,感人至深。
孙建平听着,不觉也是泛起了一阵阵的心酸。
当他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景象:
戚晓美的爷爷全身污泥,在弹坑里把血淋淋的沈一弹挖出来时,沈一弹已经耳聋了,什么也听不见。而这时子弹在身边呼啸,炮弹还不时地在附近落下爆炸。戚晓美爷爷就在弹坑里给沈一弹包扎止血,把盖住他满脸的污泥擦拭,让他露出两只乌亮的眼睛。
沈一弹奄奄一息,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没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儿子还幼小,如果战争结束你还在世上,拜托你收养他为义子吧!”说着就垂下了头。
但或许是命不该绝,那场战役推进速度很快,敌兵迅速败退后,后勤卫生队赶上来了。沈一弹被发现后,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活了过来,不过留下了永久性的耳聋与肢体伤残。养好伤以后的沈一弹光荣退役,被送回了老家。
戚晓美的爷爷继续在部队参加战斗,经历了鬼子兵大投降,经历了解放南进大战役,在新中国成立后,因伤残也光荣回了老家。
两位老人在和平岁月里,时常在小公园对弈,并相互支撑渡过了红色潮流年代。这种感情,这种交托,是做儿子的戚怀虚,以及沈局长所不能反对的。
况且两位老人还活着,更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这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给解了。这牵连着他们的岁月深情,也是一种深深的对于美好未来的寄托。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事物,不能活生生地在他们的面前,把它打个粉碎。
戚怀虚说得非常动情,斯文的外表与冷竣的表情里,眼眶里似乎有泪影在闪动。
孙建平陷入了沉思,心里开始怪自已行事太过鲁莽,对于这个娃娃亲,他应该事先好好地去了解一下内情,或许也能知道个一二。
事已至此,孙建平倒觉得应该怎么把戚美丽的戒指给要回来,但这肯定也太有难度了,打击自已的情感事小,打击戚美丽,他又于心不忍。
戚怀虚说完以后,就告辞走了。他没有让孙建平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是说了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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