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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谷确切来说不是一座山谷,而是离京城足有百里的一处洼地。
洼地东南西三面皆是山丘,常年北风呼啸,因此气温极低,积雪不化。太祖进京时路过此处,曾于此处驻扎兵马。后来一路披荆斩棘,没多久就攻下京城。太祖想起洼地积雪,认为是瑞雪之兆,于是赐名冰雪谷。
冰雪谷积雪四季不化,景观不俗,太祖一面派人驻守,整修,一面派人修缉栈道,使冰雪谷成为天家游玩的一处胜地。
“冰雪谷?”
沈月然听来耳熟。
卫奕笑道,“还记不记你曾问过我,夏日马车顶上的冰块从何而来,便是从此处而来。”
沈月然恍然。
此时,天色已晚。若不是冰雪的光芒,应当是漆黑一片。
星星布满夜空,仿佛伸手可得。
“从这里可以通向外面吗?”沈月然问道。
“可以。”
卫奕道,“这里有一条栈道,可以直接通向宫中。不过此时已过戌时,正是门禁时,咱们得先在这里待上一夜,待到明早寅时门禁轮换,我带你出去。”
“这里?”
沈月然看了看四周,全是皑皑白雪,何处藏身?
卫奕看出她的疑虑,笑道,“这里既是天家游玩胜地,当然有容身之处,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雪路,走了约有一刻钟,厚厚积雪中,一落拱形洞口隐约可见。
洞口外全是一米长的冰棱子,卫奕将冰棱子逐个拔去后,沈月然步入洞中。
“哇!”
沈月然惊呼出声。
从外面看来不过是个平淡无奇的雪洞,可是内里却分明是一间奢华的行宫。
雕龙画栋,朱漆金饰,貂皮白绒,珠帘锦幔。
外面是冰天雪地,洞中却是温热湿润,不过站了一会儿,沈月然的额上已经渗出汗珠。
“累不累?”
“累了就坐一会儿。”
卫奕已经脱去外衣,向屏风里面走去。
沈月然顺着他的身影看去才发现洞中的温热来源于屏风后的一弯清池,清池中的水冒着热气。
卫奕坐在铺满白裘的池边,弯身净了手和面后,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过来。”
他伸手道。
沈月然莞尔,向他走去。
清澈的池面映出两个人依偎的倒影。
“你怎么会来?”
沈月然问道。问过后,她又觉得问得多余。因为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她,何来“会来”一说?
卫奕促狭地笑道,“你不知道?当然是翠柳及时通知了我。”
“翠柳回到金絮居,看见荷香昏倒在地,又见你、梅采玉和周岸则全都不见了,便知出了大事。她找到我,我立刻赶去金絮居,在陈嬷嬷的协助下,暂时封锁了你三人失踪的消息。”
“荷香醒后,告诉我她是喝了周岸则让梅采玉送给你的酒水才会昏迷。我进入你的厢房,在酒壶里没有发现迷药,却在一只酒杯中发现了迷药。我想,周岸则一定是因为掺了迷药的酒水被荷香破坏,于是再生一计,将迷药放入酒杯中。”
“我那时的想法只是周岸则目标是你、因为被梅采玉阻止才把你与梅采玉二人一同掳走。但是,当我在梅采玉的厢房中搜出大量地形、天象草图,我才想到,或许这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梅采玉的枕头下,我找出一张被反复翻看、标记过的图纸。我悄悄叫来素梅嬷嬷,素梅嬷嬷一瞧就知,那图纸画的是金满堂十年前在京南的一处旧工房。”
“待我赶去,就瞧见你三人在‘叠罗汉’,一个压着一个。后来的事,你全知道了。”
沈月然“噗”地笑出声。
“你这段话我得仔细品一品。”
“首先,解开了我的一个疑问。我昏倒时还纳闷,为何饮下一壶酒的我和周岸则,一个昏倒,一个没事?原来,迷药不在酒中而在杯中,看来,周岸则是一定要拿住我的。”
“再有,若说翠柳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那么素梅嬷嬷又是何人?你说句老实话,周家除了翠柳和素梅嬷嬷,还有没有你的人?”
卫奕大笑。
“没有了。真正的翠柳已经被我安排返乡,而你身边的翠柳是田御医的孙女田恬甜易容假扮的。素梅嬷嬷是真的素梅嬷嬷。两年前,侦破一起盗窃案时,我替她的同乡姐妹追回来一笔救命的银子。听说你要嫁进周家,我便找到素梅嬷嬷,要求照应,素梅嬷嬷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当真是个恩义之人。”
沈月然心中满是甜蜜。
她双手扯上卫奕的脸庞,笑道,“我记得,在我嫁进周家的前一天你才从天山赶回来。短短一天的时间,你就安排了翠柳,安排了素梅嬷嬷,还安排了一大堆宾客去周家道贺,把周岸则灌醉,最后更是干脆把周岸则从周家支走。不过一天,你做了这么多事。兵贵神速,卫大人缉凶快,做什么都快。”
“快?”
卫奕显然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
“还敢说我?”
他不服气地挑眉道,“若不是你突然就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会如此狼狈地四处求救?”
“若不是你突然就‘变了心’,让我肝肠寸断,睡不着觉,我会绞尽脑汁安排这一切?”
沈月然鼻子一酸,抚在他脸庞的双手滑到他的后颈,并紧紧拥住了他。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她想说,伤害他是她的错,她想说,连累他是她的错,她想说,隐瞒他是她的错,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全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她觉得,她无论说什么,无论做什么,他都能懂她。所以,她才会狠心地对他。
卫奕笑了笑,双手圈住她。
“道歉了?既然道歉了本官就不妨大度一些,好男儿不与小女子计较了。”
“好了,别光顾着说这些无所谓的话,先说说正事。”
“你知道周岸则为何要对你下手吗?”
沈月然吸了吸鼻子,道,“不知道。”
“这阵子他一直没怎么露过面,昨天到我房中,我还觉得十分意外,不料,竟是另有所图。”
卫奕想了想,又道,“那么关于绿苏之死他有说过更多吗?”
“如果他说他知道谁是杀死绿苏的凶手,我想,中秋那晚,当他离开你与绿苏的住处,定是看见了何人随后进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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