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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男子正是林琢,火光之下,但见他长身玉立,面容俊雅,袖袍在风中飘动,说不出的气质卓绝,但看在卫朝雪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憎恶。她冷冷问李念尘:“这是你师兄?”
李念尘连忙辩解,心中有些慌乱,他忙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那个……”他本就不善言辞,这般情势之下,更是吞吞吐吐,说不上来,卫朝雪看他这幅样子,心里莫名地愤怒,也不多话,挥剑又要再度攻上,却被李念尘拦住。
那边,府君胡澹最初也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女吓了一跳,加之他们个个佩戴长剑,一脸不善,心道不好,待听到来人与林琢相熟后,不由得松了口气,问道:“是你的同门?”
林琢却不像他这么乐观,他看着李念尘,还有他背后缓缓走出来的华羽池,顾唯一,李沐风,何清扬等人,这些人都是云霄宫各个堂口里的优秀弟子,他平日里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沉了下去,但仍是平静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顾唯一上前一步,有些犹豫,说起来,他与林琢一样,也是离字堂的弟子:“师兄,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是,你不是回钩吾山了么?怎么……”
林琢冷冷打断道:“怎么,我来这里干什么还要向你上报么?”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顾唯一连忙道:“不,不是……”
李沐风皱眉道:“林师兄,我们在来的路上都打探过了,明华府的府君分明是一个剥削百姓民怨沸腾的贪官污吏……”
“所以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江湖少侠就打算过来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林琢面色不变,只是语气中的不耐,越来越明显:“所以,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李念尘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脸色一沉:“你……”旁边卫朝雪再也忍不住,她一声轻斥,运起内劲,软剑灵动,轻盈诡异,剑尖游动不定,直直刺向林琢,于半道中忽然偏转,飞向了林琢身后的胡澹。
卫朝雪虽然心中愤怒,但没有丧失理智,适才短暂的一个回合交锋,她便能感觉到,在今晚的计划里,这个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武功极高,她全然不是对手,加上旁边众人对他的称呼交谈,可知此人虽然年轻,但必然是钩吾山大派云霄宫的某个实权人物,于是她转眼间就想到了声东击西,看似剑刺林琢,目标实则是胡澹,只要报了大仇,那她便再无所求了。
她这一下出剑极快,连李念尘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半空冷光一闪,剑气森寒,卫朝雪已经出手。
然而林琢的反应却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她剑只一变招,林琢便忽然伸手,屈握成爪,迅捷如风,只一瞬间,指尖如刀,将她的软剑尖端牢牢抓在手中,卫朝雪连连挥动,挣脱不得,怒上心头,全身内力流转,顺着剑刃直击而去,而几乎与此同时林琢亦是冷哼一声,内劲迸发,卫朝雪猝不及防,胸口如遭大锤,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脸色惨白一片。
李念尘扶住了她,面上有淡淡怒意闪过,他大声问林琢:“给我一个理由。”
林琢的脸色显然也极差,他的声音不复往日平静,也是微怒道:“应该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可不觉得师父会无聊到让你们来做这种所谓‘行侠仗义’的无聊事!”
李念尘倒退一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林琢,就如同重新认识他一般:原来在你的眼中,我们的所作所为,为民除害,寻求世间的公理与正义,都是“无聊”的可笑事情?
他身后的李沐风已经发怒道:“林琢,你是离字堂的副堂主,我也是乾字堂的副堂主,论本门地位,我不比你低;论武功,我也未必比你差。今日你就好好看看,我们这些,你眼中的无聊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林琢心里一阵心烦意乱,低声道:“不知所谓!”他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先回小楼,我挡住他们。”
胡澹见势不妙,虽然不知道林琢与他的同门为何几句话就翻脸,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应了一声,就往来路回去。
卫朝雪一急,仇人在前她顾不得多想,挺身挥剑又刺,林琢眼中寒光一闪,掌力层层叠叠,汹涌而至,在即将击中她之时,李念尘大喝一声“危险”,排云掌自然而然地运转,与林琢两掌相交,劲气飞散,草木纷飞,这股巨力反震回去,两人都是身形一颤,林琢心中,也有淡淡疑惑闪过:李念尘这小子的内功,什么时候竟然深厚到了这个程度?
但交手之际,电光火石,他来不及细想,下一刻,破空声又至,这一次攻来的是李沐风,但见视线所及,漫天冷光游走,恍若长空飞雪飘落,纷纷扬扬,飘飘渺渺,正是云霄宫的门派绝学“苍山云雪剑”。此人是离字堂的翘楚,又是宫飞扬亲传弟子,林琢不敢小觑,长袖飞卷,双手发招,云霄宫主穆云的独门武功“苍云指”、“残云爪”交替使出,势若苍龙,劲气如虹,李沐风与他初一交手,便感觉到了如山压力,险险支撑不住,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与林琢的武功差距之大,就在这时,旁边两道剑光闪过,李念尘与卫朝雪联手夹攻,李沐风这才得以喘息。
林琢眼见三人攻势凌厉,也不慌乱,只见他身形游动,于明亮火光里飘忽不定,指爪精妙绝伦,这三人非但一时拿不下他,反而险象环生,眼见得胡澹就要逃进那座小楼了,卫朝雪一急,剑法乱了几分,林琢猛攻数下,幸好有李念尘帮她尽数挡下,卫朝雪这才幸免于难,然而李念尘却是险些中招,衣襟被破了老大一个口子。
何清扬看的于心不忍,她低低说了一句:“林琢师兄,得罪了。” 便也拔剑攻了上来,转眼间,在场六人,倒有四人在围攻林琢,顾唯一苦笑了一声,也不好坐视不理,只得冲了上去。而华羽池则是没管那么多,他平日里只在铸剑山庄修习,极少出得门去,虽在云霄宫挂了个宫主亲传弟子的名头,一年到头也见面不多,故而对于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师兄他也是颇为好奇的,此刻一见他武功果然不凡,顿时激动起来,也不顾什么大局观念,径自地挥动长剑就冲上去围攻他。
这六人联手,林琢顿时压力大增,只见火光照耀下,六道剑光盘旋飞舞,明暗不定,锋芒寒光,吞吐流转,寒气森森,刹那间,林琢的守势便破绽大开,有好几次卫朝雪就要攻破他的守御杀向胡澹了。林琢一咬牙,连退十几步,已然退到了那座楼阁门口,眼看着摇摇欲坠,六人对望一眼,都是面露喜色,纷纷腾起,再度攻去,下一刻,金铁交击声忽响,李念尘只觉得一阵手臂酸麻,抬眼望去,只见林琢不知何时已经将背上那黑布包裹的长条事物取下,看那样式,里面分明是一柄剑,林琢握住了黑布一端,内力催发,正是以苍山云雪剑的武功照面一击,六柄剑纵横交错而过,将那东西外面包裹的黑布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一柄连鞘长剑。
李念尘定睛看去,只见此剑狭长逾三尺,剑柄呈现一种古朴的玄青色,整个剑身都在黑色古木的鞘内,看不到纹饰锋刃,然而李念尘不知怎的,感觉整柄长剑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一种历经杀戮的冰冷与无情。
李念尘陡然一惊,知道此剑定然来头不小,至少要比他们几人手中材质一般的精钢长剑锋利的多,他心里一紧,等看到林琢始终是连鞘带剑挥舞,并没有拔剑出鞘,这才放心下来,虽然仍然不知道林琢这是出于自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当下李念尘上前一步,早已今非昔比的他同样也是一式苍山云雪剑挥出,李沐风、顾唯一、何清扬三人纷纷跟上,这四人与林琢同时使出相同的剑法,刹那间,人影翻飞,寒光凛冽,一似长空飞雪,名副其实。而卫朝雪和华羽池一左一右,侧旁夹击,卫朝雪用的仍然是软剑剑法“回风拂柳剑”,盘曲如龙,而华羽池却在短暂的发呆后,使出了一套堂皇大气的剑术,纵横劈砍,击刺抹削,一招一式,法度森严,正是当年天机榜榜首、剑圣华天穹的成名武功,天穹剑法“凤求凰”,在华羽池的手里,虽然威力不及剑圣的一成,却也是锋芒毕露,不容小觑。
然而林琢就在这六人的联手围攻之下,进退如电,身形如电,硬生生地以一柄带鞘长剑将一门李念尘熟知的武功使得似是而非,却是更显凌厉果决,转眼间,风声呼啸,火光乱舞,林琢形如鬼魅,攻如九天雷霆,守如清风无迹,几人打了半个时辰,除了最初的那几个回合,竟是全程被林琢压着打,丝毫占不到便宜,即使是能在内力修为上能与林琢一较长短的李念尘,在打斗的经验和眼光上差了又何止他一筹?
李念尘越打越急迫,若是再拿不下林琢,等附近的守卫察觉不妥时赶来相助,他们这些人可就要前功尽弃了,正焦虑时,忽然间卫朝雪抽身疾退,软剑一挥,卷起庭院中一支火把,直直地仍向了那座楼阁,刹那间,木制的小楼一角被火舌舔舐,转眼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几人都是一惊,而林琢已然是火冒三丈,低喝一声道:“不知好歹,坏我大事!”
他回身就要去楼阁中救胡澹,卫朝雪冷冷一哼,揉身欺至,几人相顾一眼,连忙上去缠住他,林琢冷冷喝道:“让开!”下一刻,他剑交左手,逆击而上,御剑之快,反而更胜于右手,加之剑术忽然间凌厉了数分,诡谲奇险,以至于李念尘他们都看不清林琢剑法来路,不知如何抵挡,刹那间,“叮叮当当”声从耳畔不间断响起,连成一片长声,随即他们手上一松,手中长剑竟是皆被挑飞,而此刻,林琢才握剑竖于胸口,缓缓回气。
众人都惊呆了,李沐风悚然动容,脑中忽的灵光乍现,几乎与华羽池同时大声道:“逆吹雪!”
“逆吹雪”剑术可谓是云霄宫至奇至险的奇门剑术,发动之时,迅捷无伦,诡异非常,尤其每一式剑法以左手使动,剑路与常理几乎完全相悖,等闲对手势必猝不及防,饮恨剑下。而事实也是如此,若非林琢剑未出鞘,只怕在场所有人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只会非死即伤。
这套剑法是穆云近年来所自创的武功,也是他年轻时就有过的设想,但一直在十多年后才有机会将其一点点完善,平日里也不教给门中弟子,以至于只有华羽池、李沐风这些地位略高的寥寥数人才知道有这么一门武功的存在,心中也不无念想,却不料在林琢手中见到了这套剑招的施展,而看他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样子,很显然在这门剑术上已经花了不少的功夫。
几人顿时惊愕,林琢一式“逆吹雪”得手,也不追击,转身就去小楼中,只见一片烟尘火焰中,胡澹踉踉跄跄跑了出来,再不复先前儒雅,有些气急败坏道:“怎么回事,他们还有完没完?”
林琢皱眉,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我也不知道这群家伙发的什么疯,真是莫名其妙!”
远处,隐隐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那是府中的卫队见到此处火起,纷纷赶来,而半座小楼此刻都已经被火焰笼罩,火光灿烂耀眼,照亮了周围的一大片黑暗,在这幽深沉寂的府邸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李念尘低喝道:“怎么办?”此刻他还念着莫名失踪的李素影,自然是萌生退意。
卫朝雪不言不语,忽然间,李念尘一回头,见她清丽容颜上,已满是泪痕。卫朝雪决然拔剑,大声道:“胡澹,你杀我卫氏满门,此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火光之下,白衣如雪,剑光如电!
林琢挥剑一格,挡住了她的必杀一击,李念尘终于忍不住,大声责问:“师兄,为什么?你疯了么?”
林琢再没有了耐心,他强忍心头怒火道:“我很清醒,应该冷静的人是你,蠢货!”
说话间,卫朝雪攻势不歇,招招夺命,林琢举重若轻,尽皆挡下,忍不住回头讥讽道:“府君不是一向行事隐秘么,怎么,这次也会留下卫家余孽这么大一个祸患?”
胡澹脸色铁青,没有发话,李念尘几次欲绕过林琢去刺杀他,都被拦下。
“铛”的一声,林琢与李念尘双剑相交,两人几乎可以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李念尘激动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帮了这个狗官,他日明华府又会有多少百姓遭殃,又会有多少人家哭泣?”
林琢狠狠一掌打在他的剑刃上,全身内劲猛然迸发,将一柄精钢长剑击得粉碎,他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我只知道你这个蠢货现在被人当剑使!若你还自认本门弟子,赶紧带着这些人给我滚,坏了师父的大事我们整个云霄宫都得玩完!”
李念尘一怔,连声道:“不可能,宫主不可能与这等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一定是你假传师父的命令,来诓骗于我!”
林琢欲抽剑,被李念尘突然伸手截住,两人就那么半空角力,旁边几人都是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卫朝雪数次出手,都被林琢另一只手以“弹指神通”的武功阻击拦截。
华羽池显然也是听到了林琢所说的,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有些犹豫道:“怎么办,万一真的是师父的意思,我们岂不是……”
李沐风紧皱眉头,思虑良久,脸色阴晴不定,此刻纵然愤怒如他,也发现此事的不同寻常之处了。而顾唯一与何清扬两个并非亲传的云霄宫弟子,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他们在这里纠结,而远处的卫队已经即将赶到,那边厢林琢还在与李念尘卫朝雪僵持,这时忽然间有一柄剑从后面飞刺而来,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毫无防备的林琢右臂,深深贯入,刃透臂出。
林琢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地连他也承受不住,后退了好几步,顿时空挡大开,一瞬间再没有了防御的能力,卫朝雪飘身而过,软剑轻挥,胡澹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穿心!
那刺伤林琢的人一击得手,再不停留,转眼间又是一剑此去,林琢剧痛难当,短时间难以抵挡,眼看得就要丧命剑下,李念尘大惊失色:“素影,住手!”
剑至林琢身前险险停下,林琢缓缓回头,冰冷的眼光落在来人身上,来人看清楚了林琢容貌,林琢也认出了来人是谁。
李素影失魂落魄,“当啷”一声,滴血的长剑落在地上。
远处,胡澹的尸体渐渐冷却,火苗在小楼内外窜动,烧得精美雕梁画栋噼啪作响,一片死寂中,只有府中卫队的呼喝、脚步声愈加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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