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六道

第1章血月横空

    
    埃斯洛迪安大陆的天空从来都是昏沉沉的,犹如薄纱一般的雾气,宛如亘古长存一般的笼罩着这座大陆,哪怕是到了一年阳光本应最为充足的季节,得见阳光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也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然而,相对于天上的那颗恒阳,悬挂在埃斯洛迪安大陆上空的那轮血月,却没有受到这些雾气的影响,尤其是在月圆之夜的时候,更是显得特别的大,特别的圆。
    而之所以称其为血月,只因为那轮月亮的颜色和光辉,从来都是一片血红。
    特别是在今夜,有人抬起头看着那轮血月的时候,除了感觉无尽的寒意之外,更是觉得瘆人无比。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今夜那轮血月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正在往下淌着着鲜血一般,随时会冲刷到整片大地之上,以至于此刻看见那轮血月的人,俱都有些惶恐和不安。
    血月高挂,透发着异样的血色光辉,将那些薄雾同样映照成了一种淡淡的血色之后,落在这片贫瘠而荒凉的大地之上。
    声声凄厉无比的野兽嘶吼,以及饿狼的长嚎此起彼伏,戾气十足,似乎预示着这将会是一个不怎么安宁的夜。
    事实上,古老相传之中,血月泣血,本就代表着灾难和不祥,一经出现,从来都伴随着无尽的血与火!
    古老的传说,自然并非无的放矢,凭空捏造,而是有着一定的事实根据。
    就如同圣安城内此刻看着那轮血月的人,其双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在月光之下关系,看上去竟似有着一种嗜血的光芒,隐隐然还有一股莫名的戾气透发而出。
    而这种嗜血和戾气,似乎还会传染一般,很快便将圣安城,乃至于整座大陆覆盖在了其中。
    一时间,不仅仅是圣安城,整座大陆之上,在这股嗜血和戾气的影响之下,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的流血事件。
    也是,在这个俨然已经被联盟放弃和抛弃的大陆之上,生活在这里的人,除了一些土生土长的人之外,又有几人不是从上层大陆逃命到此难民,亦或者穷凶极恶之辈?
    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间这些人之间便冲突不断,时常因为一点小事而打得头破血流,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之中,特殊的力量影响之下了。
    圣安城,说是一座城,其实那是对它的一种恭维,可以说,方圆百里之内,类似于这样的城,没有十座的话,也得有八座。
    而之所以恭维它是一座城,也许是因为它的四面怎么说也各自立着一道破烂的土墙,在土墙中央位置的大门一关之后,确实能够给人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最起码,那勉强算是城门的大门,以及那四面破烂的土墙,还是能够抵御住一些野兽冲击的。
    至于抵御不住的那些野兽,一旦冲进城内之后,那就只能是各安天命,看谁比较倒霉,谁又比较幸运了。
    没办法,谁让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就算是在这块贫瘠而落后,已然被放弃的大陆之上,他们也都只能算是最底层的那一批人。
    事实上,能够活着,已经是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一生之中最大的一种奢望,至于活成什么样?谁又还会去在乎?有空去在乎这些玩意儿呢?
    是以,这样的一座城,这样的一片区域,可以说什么都缺,但是唯独不缺少饿死的人。
    一块面包引发出一桩血案,在这里乃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毕竟,哪怕是一块已经开始发霉的黑面包,对于这里的很多人而言,也是一种极其奢侈的食物。
    在这里,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年龄和性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还有没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毕竟,城外的那片矿区,还是很缺人手的,所以只要你还有力气能够下到矿井里,从那下面带上来一定量的矿石,还是可以换取到一碗黑不溜秋,刺鼻难闻的汤糊糊。
    而如果你想要活的好一点,吃饱之余偶尔还能够去城内的小酒馆,来上一小杯不知道被兑了多少的水,喝起来都有些发酸的麦芽酒,那么你就得从那矿井里带上来一些相对珍稀的矿石才行。
    不过很可惜的是,即便是那些强壮有力的男子,也不是每次下去都能够带回来那种矿石,所以城内的那间小酒馆,生意也一向不怎么好,十分的惨淡。
    倒是小酒馆后面的那个垃圾桶,被人光顾和翻找的频率,远远要比那间小酒馆被人照顾的频率要高的多。
    天上的血月早已当空,夜色自然早浓,而一名生的十分瘦小的男孩,此刻就在那个垃圾桶里努力的翻找着。
    他大约只有八九岁的样子,面上满是泥污和痂垢,以至于如果有人要是想从他面上的泥污和痂垢,看清他本来的面目,原来的样子,无疑乃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好在以他裹在身上的几根布条,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怪味,恐怕也没有几人会愿意停下身来仔细打量,看看他原本的样子到底是怎样。
    他用一双枯瘦如柴般的小手,使劲的在那垃圾桶内翻找着,浑然没有在意自己那本就已经多处受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的小手,再次因为一些玻璃碎渣而被割得鲜血淋漓。
    没办法,谁让他都已经快要五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很有可能随时会倒在哪条小巷和臭水沟里,坚持不到明天那颗恒阳的升起。
    别的不说,就凭刚才勉力把那和他人一样高的垃圾桶推倒,就已经差不多快要将他的体力都给耗光了。
    眼前的黑暗之中似有点点的金星在飞舞,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浑然没在意那垃圾桶的酸臭,到底有多么的刺鼻和难闻。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这个已然经过其他人多次洗礼,以往的他却总能在这里找到一点遗漏之物裹腹的所在,这次任他如何的努力,双眼瞪得老大,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地方,到现在依旧是一无所获。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头饥饿多时的野兽一般。
    不,也许一头实力强大的野兽,此刻也可能都要比他来得更加有尊严一些!
    不过,对于生存的渴望,让这个小男孩不敢有丝毫的放弃,所以尽管眼中已经开始露出了失望和悲伤,但是他依旧还是在不停的翻找着。
    因为这里,也许已经是他今晚唯一能够找到一点吃的地方。
    枯瘦的十指再次被割破了多处,鲜血洒落在那些酸臭的垃圾之上,可是他却是浑然不觉。
    而在翻找的过程之中,他还要不时的抬起头来看看四周,时刻防备着那些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的竞争者。
    因为在这个地方,和他一样的孩子实在很多,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他恐怕很难从其他同龄的竞争者那里占到丝毫的便宜。
    他可不想自己刚刚找到一点东西,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便被一块不知道从哪里砸过来的砖头给敲破了脑袋,死于非命。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因为竞争和争抢,本就是这里的一大生存法则,当然,这种法则之中也包括了杀戮。
    正是因为有着以前所见的前车之鉴,所以哪怕已经饿极,那男孩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说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亦或者说是在这种环境之中后天养成的一种习惯和敏锐。
    而也许正是靠着这种近乎于本能的习惯和敏锐,那男孩才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活了下来。
    也许是上天不负有心人,亦或者说是老天爷的眷顾,卡在那垃圾桶最深位置的一个夹缝处,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凭着一种堪称与生俱来般的直觉,男孩可以肯定,那应该是半个被人吃剩下的红薯。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半个红薯为什么会被人暴殄天物一般的丢在这里,而又幸运的没被人发现,最后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半个红薯握在了手中,男孩飞快的向着四周扫了一眼,随后犹如捧着自己的生命一般,他一个弯身便窜进了路旁的角落里。
    那里是他经常行走的路线,并且在先前的过程之中,他便已经做出了自己的确认,那里应该不会有第二者存在。
    卷缩在墙角的角落里,顾不得那半个红薯的外面,已然满是污垢,男孩只是小心的撕去了一点外表,便已经连连的咽了几大口口水。
    红薯卡在垃圾桶底部已经很久,有些地方早就已经开始腐烂,但是在去掉那些腐烂的部位,咬上一口之后,男孩面上的表情,就犹如正在享受着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一般。
    拳头大小的半个红薯,本就不大,再去掉腐烂发霉的地方之后,能够勉强能吃的部位,也就变得更加的小了,然而在那男孩的眼中,那点红薯却是那样的值得珍惜,以至于在发现自己第一口似乎有些过大之后,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一抹心疼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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