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铸刀魂

第二百0九章 海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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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个比赛日。风风火火的赛事已到了白日化阶段,参赛选手们的热情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消减。
    西府十二名贵族子弟,北府的四名陆上神偷,以及东府南府的少许新人,皆已成功登上了擂台区。大多数人都过不了第五区,被一帮海洋生物玩得团团转,最后无奈弃权。率先抵达第六区的五十来人,轻轻松松休息了一天。直到第十三个比赛日,最后一批闯过海洋生物区的人也陆续登台后,北冥海妖才安排大伙抽签,准备台上对擂。
    擂台区一共摆了二十个擂台。入围选手有两百来号人。按照赛事流程,他们会被分到各个不同擂台,进行一一较量,为期三天,决出最后五十名选手,参加最终比拼。当晚,抽签工作悄然进行着。选手们私底下都好不兴奋。
    北府,花子叫四人早已成全府瞩目的焦点。每每上岸,总能博得观众半刻钟的掌声。连北冥海妖,也好几次在晚宴上对他们表示嘉许。四人好不得意。都觉这一趟海洋之行没白来。连蓝眼子和歪鼻子,也觉脸上有光。
    这晚,晚宴过后,夜已深了。他们带着六分酒意,来到崖边的护栏吹海风,增强醉意。
    “明日就上擂台了,你们真不该和我拼酒。”歪鼻子醉醺醺道。
    “擂台,擂台,到了实地上,我金渣子怕过谁?”金渣子嚷叫道。
    “是啊!”左撇子也道,“最好叫我碰上一两个贵族子弟,看我不给他们鼻子来几拳,替忘川兄出气。”
    黄毛子道:“你恩人怕是没了,这么久不见人影。那真碰上那帮孙子,我劝你小心诡计!”
    “呃——”左撇子朝天打个酒嗝,人已有些迷糊了,“耍??????耍手段,我也会。擂台论手段,他海上的手段未必就及得上咱陆地的!”
    花子叫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玩意儿,把它塞给蓝眼子:“蓝兄,这里你最清醒——”
    “当然,我酒量最大!”蓝眼子抢道。
    “听说你除了酒量大,还有一手‘移物换物’功夫。”花子叫冲他使了使眼色。
    蓝眼子仰头,望着星辰:“提到我这门手艺,我的酒量就不值一提了。它好比我星空里的月亮,其他本事与之相比,皆黯然失色。”他拿起他塞来的瓶子瞧了瞧,“花兄,这是什么意思?”
    花子叫道:“不知你能不能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和隔壁府那帮孙子酒瓶里的东西换一换?”
    蓝眼子眼睛斜睨:“就这样?”
    “可以吗?明日大伙的晋级之路,可全靠你了。”花子叫说。
    蓝眼子瞥了眼隔壁灯火通明的西府,又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道:“你先告诉我,瓶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害人的勾当我可不干!”
    花子叫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唤作‘倏然降心露’,只消叫他们喝上一点,露水流进体内,对擂时,我指尖咒语一弄,露水结冰,想封他哪处穴位就哪处穴位,叫他抬手,他决不会伸腿,叫他上跳,他决不会趴下!”
    五位同伴听得瞠目咋舌。蓝眼子盯着它,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宝贝!花兄,你可是用它干了不少风流事吧?”他嘿嘿笑。花子叫正色道:“蓝兄成功后,我就把咒语分享!此露还有一个‘祛除咒’,此咒一施,它便立即化而为汗,挥发得干干净净,水兵决计查不出来。十分宝贝,可大胆使用!”
    蓝眼子又笑了几声:“我不担保他们喝不喝,但我保证他们酒瓶里,一定会掺有你的宝贝!”说完就往西府去了。
    第二天天一大亮,北冥海妖便将昨晚的抽签结果公示。二十个擂台,每个擂台决出两名胜者,直接晋级。其余十名,则再从负者当中决出。
    赛事在中午举行。北冥四府,又重新调整成了当初迎接来宾的形状,呈四扇形圈住中间二十张擂台。四府再度合聚,崖边的人都兴奋异常,隔着五六丈宽的海,朝彼此喊话。真是热闹!
    南府的选手拿到了各自签位,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大都因为抽中了北府的“陆人”,愁的则是抽到了贵族那帮家伙。比赛开始前,他们纷纷围住米粒或水蛇长官或其他高手,以求迎敌之法。老鬼倚在护栏发愣,不住地摇头:“没了没了,这次真的没了。”他见海伦跃了过来,当即上前,急道:“看在我为你们做过媒的份上,告诉我一点消息吧。”
    “我没有消息。他们说比赛一结束,他就会回来。”海伦说。
    老鬼哀鸣一声:“那你过来干嘛?”
    “看比赛呀!娅姐邀请,我也想听她说一些忘川的趣事。”她说道,看见舒娅在人推向她挥手,就走了过去。留下老鬼一人在那儿长叹短嘘。
    北府。花子叫一伙围成一圈,手拿签号比对着。
    “金戈是谁?”黄毛子问。金渣子叫他看另一面,他把签号翻转,眼睛立即瞪大:“嘿!西府,荣誉岛!”
    金渣子哈哈笑道:“黄兄你真不赖,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对手是谁?”黄毛子道。金渣子给他看了看自己的签:“咱北府的无名之辈。我已跟他打过招呼了。这小子,最后一个通关。嘿嘿!花兄,你抽的是谁?”他和黄毛子一齐偏过头。
    “荣誉岛童季。不知是哪位?”花子叫眉头微皱。
    “花兄,这回你可有难了。”歪鼻子道,“童季就是过关过得最快,走路走在最前头,说话也最嚣张那位!我寻思忘川兄可能就是给他干掉的。”
    “我跟你换!”左撇子道,“我要揍扁这家伙!”
    花子叫已把签号收好了:“我也想揍他!”
    “别吵!你们想怎么揍就怎么揍!”蓝眼子说,“昨晚我下药时,还亲眼看他们喝了几口哩!”
    “花兄,”黄毛子竖起拇指,“幸好你有先见之明!”众人熙熙攘攘,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时分。随着北冥海妖一声令,擂台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护栏上四府观众,尽皆欢呼,情绪极其高涨。
    海上二十个擂台,每个擂台分有十几位选手。每位选手的签号都标有擂台号和对擂的对手。两人一组,依次比试,胜者将继续以擂台为单位,进行第二、第三轮抽签,然后逐轮比试。擂台与擂台之间不再安排较量。
    黄毛子和花子叫分别在十三号、十五号擂台,上场顺序较晚,是以都只在旁边观看早些的比赛。左撇子和金渣子则分别在第四、第五号擂台,挨近北府的位置,所以北府全员,在蓝眼子歪鼻子的带领下,统统来到崖边为他们呐喊助威。
    金渣子在第一轮比赛首先出场,他的对手,亦是来自陆上的朋友。因此两人的对决,自然而然按照陆上的礼数:自报家门、师承来历,行走江湖的名号。原本报明这几项已足够了。然而对面的朋友,却坚持要多报几项,什么习武年龄、平生最自豪的事迹、打架时有无特别癖好、是否容易记仇、有无子嗣或兄弟姐妹、空手还是使用兵器等。金渣子为表友好,也就依了他的建议,按礼数走下去,当他们叙述完“平生最自豪的事迹”时,二十个擂台,已有八个决出了胜负。报完“是否容易记仇”时,又有四场比试打完了。报到“有无子嗣或兄弟姐妹”这项时,金渣子正乐呵呵说着自己有三个儿子时,忽然瞥见周围的擂台都已结束,才猛然醒悟,明白了对手在拖延时间。当即恼羞成怒:“好家伙,你耍我呢!”
    那人也正说得入神。见一股劲风,陡然之间拂到面门,吃了一惊,想反应也已来不及了。他被金渣子一掌打下了水。浮出水面时他还嚷嚷:“不算不算,你不按礼数来!”
    金渣子呸道:“礼数?走完礼数咱们就平局了!朋友,你心思倒妙得很呐!”那人仍自忿忿,金渣子已哈哈大笑,闯过了第一场。下场时瞧见左撇子,左眼似有淤青,正向他走来。
    “输啦?”金渣子讶道。
    左撇子摇头:“我对头是个海上人家,他知我是左撇子,一直逼我出右手,我盛怒之下,朝自己左眼打了一拳。”
    “你打自己眼睛干嘛?”金渣子张大了嘴。
    “他当时就像你这样,嘴巴张得老开,我就趁机往他喉咙弹了一手指风。嘿!呛得他直告饶!”他捂着左眼说,“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打自己了吧!”
    金渣子怔了半晌,道:“古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有‘左兄打眼,意在喉咙’。高明呀!”
    两人各自胜了一场,都好不开心。趁着后几场比赛的间隙,绕路去东南两岸的场子,观看余下两位同伴和荣誉岛的重头戏。
    黄毛子第三轮上场。他对手乃是荣誉岛金氏一门的“金戈”。对决吸引了众多关注。金渣子左撇子溜到南府岸上,挤进人堆。恰好挤到了海伦和舒娅身旁。
    “是你们?”海伦怔了怔。
    “嘿!嫂夫人!你也在这儿?”左撇子又惊又喜。海伦脸红了红:“两位也来看黄大哥的比赛么?”
    “是的!”金渣子眉毛扬了扬,“看咱黄兄怎么替忘川兄弟出头。”
    舒娅笑道:“对面那位可不好对付。”金左两人,见海伦旁边还有一位绝美女子,又愣了半天神。许久,左撇子才羞涩道:“这位美人,我黄兄也不好对付。”一声钟鸣,比赛开始。岸上观众齐呼,四人亦将眼光放到擂台上。
    只见十三号擂台,衣着考究,相貌不凡的金戈首先登台,一上场,西府那边顿时叫翻了天,可见人气之高。黄毛子一身黄色长衫,质地朴素之极,颜色却端的亮眼。一个贵气一个奇异,登台亮相暂时打成平手。
    两人相距不到三丈,虽互不相识,却好像仇人相见。
    “孙子!”
    “你说什么?”
    “金孙子!”
    黄毛子一开口就骂得对手措手不及。金戈愣了半晌,忽然怒喝一声,冲他扑了过去。西南两府欢呼起来了。场上两人已缠在一起了。起初旗鼓相当,后来金戈声势愈加凌厉,黄毛子左闪右闪,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就在大伙以为他要输了时,他忽然避过一招,于相隔两丈远的地方凌空一指。金戈陡然大震,原本已跃起三丈的身子突然滞住,跌在了地上。观众惊呼。崖上的金渣子和左撇子,双手拍着护栏,不住大笑。海伦舒娅则秀眉微蹙,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时,场上画风突变。黄毛子哈哈大笑,左晃右晃,金戈稍微近身,他就念咒一指。指左,他就跌向左,指右,他就摔向右,如是几番,耍得他羞怒交集,又无可奈何,最后黄毛子上前一脚,把他踹下了擂台!
    “他作弊!他下了药!”金戈台下声色俱厉的向水兵控诉。碍于他身世,水兵经请示后,只好对他进行全身检查。并未发现不妥。
    “喂,金孙子!输了就耍赖么?”黄毛子瞪大眼,大声嘲笑。金戈气极,哼的一身,仿佛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样,转身飞上了西府。黄毛子意气风发,环台走一圈,冲南府的同伴竖起了大拇指。
    金左两人高高挥舞双手,拍掌以应。
    “恭喜!”海伦舒娅齐声说。左撇子立即道:“还早哩,等花兄修理了那童季再说!”
    “花子叫对童季?”海伦和舒娅互望了眼。
    “是的。他俩最后一轮,这下可好看了!”金渣子道。花子叫的十五号擂台也挨近南府。这时南府崖边,已站满了各路英豪。黄蓝歪三人也找到了金渣子和左撇子,五人相聚,心情舒畅之极,齐齐等着花子叫。
    临近傍晚时分,最后一轮才开始。十五号擂台,童季花子叫一登台,观众的欢呼声,立即叫其余场次相形见绌。两人站定,神情都十分凝重。周围声音虽然响亮,他们却充耳不闻,只教全身精力,放在对手身上。
    “我知道你们耍了手段。”童季冷冷道。
    “手段?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十三号台,我同伴输给了你同伴。别告诉我你没看。”
    “我看了,很正常。”
    “是吗?”童季伸出右手,掌心朝下。忽然自袖口飞出一道绿光,紧接着便看见一条青蛇,蛇尾缠住他手腕,蛇口则咬住了掌心。
    花子叫皱眉,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童季手上的蛇尾忽然松开了,直挺挺吊着,又过了一会儿,柔软的蛇躯逐渐变得僵硬,最后仿佛结了冰似的,呈一条直线掉在地上,蛇尾竟插进了擂台。远远望去,像一把没有柄的青剑。
    花子叫脸都青了。崖上黄毛子五人,齐齐捂脸转身,不敢再看。
    “这是什么?”他问。
    “蛇。”
    “好端端一条蛇,吸了我几滴血,就变成这样。”
    “你的血有问题。”
    “是我的血有问题,还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昨晚?”他忽然发笑。袖口一动,便有一道绿光射中了花子叫的手。
    “哎呀!”花子叫陡然一惊,右手手腕已被青蛇缠住。情急之下用左手去解,谁知蛇尾一甩,左手也被缠住了。
    周围观众“呜”的一声,显得失望之极。童季身形一闪,便要将他踹飞出去。不料足尖踢空,花子叫大呼一声“好险”——他双腿还能活动。童季皱了皱眉,忽的又放蛇射他的脚。花子叫大喊,手臂一沉,青蛇再次缠中他手腕,缠住了另一条。两蛇躯一碰,即刻相互交缠成团,掉在了地上。
    花子叫双手得脱,立马闪开四五丈远。童季见弄巧成拙,好不着恼,倏地掠将过去,提手就是千斤臂力。那阵风,刮得连崖边的人都听得清。左撇子等,俱吓出一身冷汗,又转身不忍再看。谁知海伦道了声好,周围观众也是一阵喝彩。五人一惊,纷纷扭头去看。
    只见花子叫,这时好端端站在一边,擂台好几块石板裂了。童季与他相距不到两丈,满脸尽是惊诧之色。
    “空手卸劲,好本事呀!”童季道,“常听说陆地上的人有一种本领,凭借巧妙手法,能将大劲力化为无形。今天我总算见识了。”
    花子叫道:“混饭吃的手段,见笑了。”
    “好!你再卸这招试试!”童季呼的一声,双臂变红,左臂晃了晃收在腰间,右臂抡了抡,朝后拉开。花子叫凝神而立,盯着他拉后的手臂。童季脸色涨红,忽然哼了一声,右臂隔着两丈向前击出。花子叫眼中似有光芒闪烁,双掌合十,指尖向前刺出。
    童季的拳风像个半圆形的罩,罩住了花子叫全身,花子叫十指则将圆心刺得凹了下去,拳劲无法挺进,四处流泻。“嘭”的一声,擂台一分为二。两人各占一半石板,在水面相互漂开。
    其余场次都已比完。选手或上岸,或留在台上,此刻都不禁扭头,无比惊诧地看着花子叫和童季。连四府的人王,都远远交换了下眼色。观众自然是欢声震天,仿佛终于等到了一场真正的决斗。
    “十五号擂台已坏,更换十四号。”主持的水手道。花子叫和童季,又双双飞上了新擂台。童季此刻脸上,傲慢和轻佻早已不见踪影。
    “你叫什么来着?”他问。
    “花子叫。”
    “花兄,看来要过你这关并不容易。”
    “我也是。”
    两人说着话,擂台已轻微晃动。
    “只可惜我们碰得太早,不然可以携手过关。”
    “能和童兄考较一下武艺,也是不错的。”
    “小心,这次我可要全力以赴了。”
    “好。”两人说着,擂台抖得愈加厉害。
    “那是什么!”不知崖边谁喊了一声,声音极其响亮,引得一干人,纷纷朝他的指尖方向望去。
    水天相接的海平线上,夕阳沉了半边。金色余晖在大家脸上描出一条条轮廓,他们看见有条模糊不清的影子,与海平线重合,慢慢升了上来。
    所有人愣住了。每个人脚下都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微震动。
    北冥海妖高台上眯了一会儿眼,忽然撑大,厉声喊道:
    “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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