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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之棒终于绞成了。全长五十三丈九尺二寸,宽两丈,它要打什么?
棒体又被四道金光打穿,四人王陆续探出头,呼呼喘气。他们几乎同时,瞥见了天空那团彩云,此时正值深夜,它出奇的耀眼。
浮石上原本不抱希望的人们,这时也都站了起来。他们仿佛忘了十丈之外,就是死亡深渊。
老鬼全身忽然一震,望望彩云,又望望棒子内那只探向彩云的手,呐呐道:“这??????这??????”
舒娅、米粒、海伦、忘川,陆续打破棒子,探头喘息。无一不被眼前之景所震撼。
有道七彩之光,刺穿彩云直射了下来,被一只手兜住。那只手,突然从光芒中抽出一柄剑。但见剑芒一闪。棒子在三丈高的地方折断,以上五十丈九尺二寸,登时瓦解,插进漩涡中心。周围海水因此外翻,把漩涡口边缘的南府一下子推到了外沿。
四人王八人均从带状物中飞出,定在空中,齐齐望着下方那个持剑的人,而持剑人此时,正低头望着漩涡。
“圣??????圣主!是圣主!圣主回来啦!”老鬼攀在护栏上,无比激动地大喊。其余灵界人士皆一动不动,或呆或愣,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北冥,赤疆,东日,怒熊,随我去海底镇压海神!舒娅海伦,你们回南府安抚伤者,米粒忘川,带一队水兵到水下看看还有无生还者。”持剑的花子叫开口说,声音已变成了另一个人。四人王一听,立即下到他身边,眼角都不禁有些湿润。
他剑一震,与四人王一起跳进了凹洞之中??????
南府这时才人声鼎沸,大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就近拥抱在了一起,借用彼此的肩膀哭泣。海伦和舒娅,也各自抹了抹眼角泪花,露出了笑颜。
“兄弟们,跟我走吧!”米粒一边哭一边挥手,带头跳进海里。忘川、荣誉岛的子弟、老鬼、水蛇长官以及一大帮水兵,吵吵嚷嚷,脱掉衣服鞋袜,纷纷随米粒下海救人。他们或许更多的,是想到海里畅游一番!
护栏上两名美丽女子,托着腮,红着脸,看一帮光溜溜的大男人在水里游来游去,时而呼喝打闹,时而唱歌乱叫的样子,不由哧哧笑了。
随后的两个时辰内,漩涡开始逐渐平复。水下的人都已陆续上岸,他们又救了六位幸存者。天快亮了。大伙坐在地上遥望东方发呆,想象着初阳的温暖,也沉思着生命的含义。他们今夜谁都没睡,谁都像做了个无比难忘的,惊心动魄的梦。这个梦,全程布满了恐惧、孤独与绝望,然而它的尽头却是十分美好。这片宁静湛蓝的海,仿佛借这个梦,向他们这群渺小无知的人类,上了一堂极其生动的课:人类再怎么伟大,也要敬畏海洋,敬畏大自然!
初阳,终于染红了天边。柔和的阳光撒在每一张劫后余生的脸上,他们肌肤映照的那种金辉,或许就是许多人寻找了一生都未曾找到过的,生命的光彩吧。
浮石在海洋静静漂泊了半天,接近日中时分,花子叫才带四人王从海里出来,跃上了岸。那柄剑早已变成了一枚小小的吊坠,悬挂在他脖颈上。
众人纷纷起立。此时的花子叫,样貌没变,腰板直挺,眉宇间的神采自是大不相同。他每踏一步,既轻似毛羽,又重若千钧,那种浑然天成的气韵,叫旁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折服。谁能想到,这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会是当今世上,唯一活在传说中的圣主月涧琛呢?
他向前走,人群中的蓝眼子和歪鼻子立即奔出,在他身前下跪。歪鼻子说:“花兄,不,圣主,我们做过的事,十分清楚,现在什么话也没脸说了。”
蓝眼子也道:“瞧在咱们好歹称过兄,道过弟的份上,给个痛快吧”
大伙皆沉默,齐齐望着他们的圣主。月涧琛顿了顿,叹道:“这场海难,是人性贪婪的叠加,最后作用在你们身上引发。贪念若能止于惩罚,止于历史,你们又怎会犯错?起来吧。”蓝眼子歪鼻子倏地抬起头,愣了半天。金渣子左撇子急忙把他们拉起,叫道:“花兄不怪你们!还愣什么?”月涧琛笑了笑。众人也一阵乐呵。
“圣主,你把海神压住了么?”老鬼忽然挤出头问。
“海神在这片海上活了两千年,我们不过三百余年,它是主我们是客。我们寄人篱下,占用海洋的广阔空间和资源,就更应怀持一颗感恩和敬畏的心,同所有海洋生物和平共处。老鬼,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老鬼脸红了红:“是是,看我这老嘴。我是想说,海神它老人家气消了吧?”
月涧琛笑了,看向北冥。北冥立马道:“吃了几百年的美食突然被我们切碎糟蹋,它的气可是大得很。好在圣主承诺,今后每年的祭礼,‘千鱼肉丸子’由一颗增至三颗,它才转怒为喜,答应息事宁人。”
“啧啧,谈判,真稀罕!可惜我不会鱼语。”老鬼嘀咕。大家都笑了。南府顶着烈日,乘着海风,在乌贼的助力下向比赛的终点漂去。
“或许这唯一一届,以这种方式结束的渡海大赛。”忘川和海伦双双背靠护栏,他说。
海伦眯着眼,一直瞧着不远处,和四人王商议灾后重建事宜的月涧琛。忘川的话她好像没听进。忘川顺她眼光瞥去,忽又道:“想不到是吧?”
“嗯。真想不到。圣主原来是这个样子。”她甜甜一笑,又望向身旁不远,以同样姿势靠在护栏上的舒娅和米粒。
“难怪娅姐对他念念不忘。”她叹道。忘川怔了怔,也瞟了眼米粒。他们两人,此刻都正看着月涧琛,然眼神却迥然不同。舒娅满眼柔情,时而脸颊绯红,兀自垂头抿笑。每当这时,米粒原本就已矛盾之极的眼神,往往会闪过几分苦涩。
“唉!”忘川挨近了海伦一些,叹道,“圣主是回来了。可怜的米粒怎么办?”
“和他们相比,不觉我们幸福太多了么?”海伦枕在他肩上,柔声道。
“是呀,幸福极了,宁静极了。”
南府驶到终点,继而回到起点,望着一排排极致浩荡的海船,于海风中飘荡,众人皆唏嘘。还有几个能乘它回去?陆上客人乘上十来艘海船,告别声中,结束了这趟海洋之旅。海上同胞,也各回各的海域。
北海一行,很快就告了段落。月涧琛回来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四方大洋。赤疆携米粒舒娅忘川回到南天崖,抬头见天空那座暗了十几年的宫殿,终于亮了起来。四人慨叹之余,不免有种隔世之感。
“看看,你要成婚,圣主就回来了。这是何等的荣幸啊。”赤疆对忘川笑着说。
“就是。”舒娅也笑,“与东日岛联姻是大事,我们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才行。”
“你们做主吧。”忘川红着脸答应。见他们三人,高高兴兴走进了屋子,他就坐在屋檐的石阶下,望着天上的“断情崖”。寻思这几年过得真快,他似乎渐渐爱上了这边的生活,故土的人和事,仿佛已离他越来越远了。
“娶了海伦,你就永远成为灵界的人,永远在海洋生活了。”他自言自语。
“这里有你喜爱的事物,有你爱和爱你的人。你不也喜欢这边的宁静与和平吗?”他对自己说。人生匆匆,他每天都在努力,每天都设法让自己过得充实,身边有爱人,有家人,有朋友,外面有数不清的谜等他去闯、去寻求答案,有数不清的险等他去冒。他可以和米粒一起去经历,或者和海伦,和他们的小孩,一家三口,永不分开的四处闯荡。他的孩子,会在爸妈的陪伴下玩耍,同爸妈一起磨砺,在磨砺中成长,他和海伦一定会小心呵护他,看他慢慢的长大。届时,他们俩自然已不复壮年,并且逐渐蹒跚,到那时,他们或许会找个宁静的小岛,在于日出日落中消磨余下的时光;也或许会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浅海,沿着当年那条相识、相知、相爱的道路再走一遍,最好走到他们相爱的地方时,也恰好走到了人生的终点。在岸边那块定情的礁石上,傍着日落相依偎,然后幸福长眠。
他双手支颐,思绪飞翔,已在半个时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他嘴角微笑,叹了口气,毫无疑问这样的生活,必定会十分的幸福美满。可为什么心里总有那么一丝落寞?
他望着星空发呆,琢磨不透。忽然,断情崖崖边,有个极小的身影好像正冲他招手。他立了起来,凝神细看。此夜月色皎洁,云层稀薄,他看分明了,月涧琛果正立在崖边,向他挥手。他愣了愣,然后御空飞上。
这块浮石他还是第一次上。月涧琛此时已换了身月色长袍,精神十分饱满,在崖边迎住他,立马笑道:“来,带你看点东西!”
忘川先是一怔,然后随他往前方的大宫殿走去。眼前这座宫殿,外表真是和南天崖的大同小异。只是规模更大一些,朱漆更新一些,整体的历史感更厚重一些。他推开朱红大门,立即有股清新之气迎面扑来。忘川张大了嘴巴,只见大殿之上,高高悬吊着三片凹形的透明色玻璃,代替了屋顶。此时玻璃之上,萦绕着数不清的萤火虫,它们聚在一起飞舞、发光,与殿内墙上的明火交相辉映,使整个大殿,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十分柔和的黄青色彩。大殿很大,却不空旷,忘川见殿内两旁,都是些极其松软肥沃的泥土,栽种着许多奇花异树,此时正有三两株他叫不上名字的,结了许多籽,开了不少花,花香溢满宫殿,又招来许多浪蝶和飞鸟。它们竟全然不惧人似的,堂而皇之,雄赳赳气昂昂地落在地上,见人来了也不躲。月涧琛还得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它们头顶跨过。
“千万莫踩着这些祖宗了。”他回头叮嘱道。
忘川又惊奇又觉有趣,走过去时,有几只拦路的小家伙,还神气十足地啄他的脚哩。
月涧琛带他走到大殿尽头,向左通过一条长廊,再折向右,绕过一个花园、两方池塘,一方池塘养着鱼,一方栽着花。养鱼的池塘傍有棵青松,松枝细又长,伸至池中央,枝上有只金毛猴,腰间绑着布袋,此时正倒吊,晃里晃荡地打瞌睡。一见月涧琛进来,立马跳起,抓耳挠腮,“吱”的一声,赶紧从袋中掏出一粒粒东西,扔进池里喂鱼。
“你又偷懒了。”月涧琛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它。它又“吱”的一声,把脸埋进手里。绕过池塘,又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砌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攀过一座假山后。他们才在一堵约五丈长,三丈高的青砖围墙下停住脚步。
墙对面没有灯火,黑漆漆一片。忘川突然莫名悸动。
“墙,墙里面是什么?”他问。月涧琛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忽然有些凝重。这时,两只火红色的飞鸟从身后掠出,在青墙一闪而逝,留下两粒火花,点燃了墙内的火盆。
“这面墙是我云游前砌的,因为里面有些东西,我不想让人看到。”月涧琛说着,跃上了墙头,回身招呼忘川,“但我希望你来看看。”忘川跟着跳了上去。此时墙内,两柱火盆烈火熊熊,火光映得明亮。他一上去,看清里面的东西,不由“啊”的叫了一声。
只见青墙内,原是一座十分低矮的山丘,山丘极大,上面的荒草都有丈许来高了。山腰的荒草丛中,有一块长约七丈,宽四丈高两丈的方形巨石横陈在那里,显得极为突兀。石壁、石面以及壁面交接处,分别插着一柄巨刀、巨斧、巨盾,场面和气势皆十分弘大。兴许年代久了,上面锈迹斑驳,灰尘满布,刀柄和斧柄都结了好几层蜘蛛网,那面盾牌也有好几只蝴蝶停在那儿。忘川上来时,蝴蝶惊飞了,立即看见它凸面的螺旋纹饰上,依稀有些黄褐色斑点——那是风干了的鸟粪。
“这——这是——”忘川双眼直瞪,喉咙有些发干。
“塔牙神刀、血斧翁戚、漩涡盾。”月涧琛说,“你们神界的三件神兵!当年我目睹的那场大战,最后关头,伏一将它们同时掷出,漩涡盾一马当先,在空中化成一面立体的螺旋平面,塔牙神刀和血斧翁戚从它这边飞入,那边飞出,变成了巨刀巨斧,砍死了对面四头神兽,也砍死了手零。它们则借余势飞了十万里远,插进了一处悬崖壁,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你带我来——”忘川望着他。他熠熠生辉的眼突然黯淡,沉默了半晌,才悠悠道:“我拔不出来!”
“嗯?”
“我曾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把它们从石壁拔出,恢复原状。”他顿了顿,“或许是因为血统的关系,所以想请你试一试。”
“我,我——”
“是的。”他已跃下墙头,来到了山腰,将刀斧柄上的蜘蛛网擦拭干净了。忘川来到跟前,皱起了眉:“圣主,我不懂,它这么巨大,根本无从下手,无从发力。”
月涧琛道:“试试吧。”
忘川咬牙跳上石壁,双手抱紧神刀刀柄,双脚踩在石壁上,手脚齐用力。拔得他脸色涨红,浑身冒汗,刀柄还是一动不动。他喘了几口气,又试了试巨斧和盾牌,结果仍是一样。月涧琛叹了声,招呼忘川下来。
两人沿路返回,一路无话。回到大殿时,见一个女子身影,立在花树下,鼻尖凑近枝头闻着一朵花。见圣主和忘川出来,她先是一怔,然后微笑。
“娅姐?”忘川迎上道,“你怎么上来了?”
“我找圣主。”她笑着说。忘川愣了愣,推门走了。独留月涧琛,深殿里与她相对望。
“你样子变了。”舒娅向前走,柔声道。
“经历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心胸阔达,烦恼少了,不知不觉,时光还了我岁月,风霜改了我容颜。”他说。
她走近看着他,似有许多话说,又似无话可说。
“我等了你好久。”半晌,她才垂下头,小声说。
“我没让你等。”他回答说。
“我要等。”她扬起脸,双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舒娅。”他说,“你明知我情根已斩,又何苦来为难我,为难自己呢?”
“你情根斩得断,一了百了,我的呢?我是人,我有血肉有感情的!”
“舒娅——”
“当年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别耍孩子脾气了。”
“为了你,我甘愿付出十几年青春,你能不能看在这份真情上,改改初衷?”她泪光闪烁,恳求似的看着他。
他叹了叹息,取下颈上的吊坠,交付她手,然后敞开胸膛衣襟,露出那匀称的、健硕的胸肌,指着上面一块块伤疤道:“我此生背负太多情债,无力偿还。生我气的,请往这插一刀!把你们的情,寄在伤疤里,嵌在我的胸膛里。”
舒娅微微一怔,望着他胸前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泪水又涌了出来。
“我??????我和她们,是一样的吗?”她心碎道。
月涧琛昂起头,狠下心:“天下女子吾等同视之!”
她握剑的手颤了颤,泪水滑落脸颊,她咬了咬唇,凄苦道:“好!好一个寄情于疤,你留下我的情,我也须让你记得我!”她把剑饰刺入了自己胸膛。
“舒娅——”月涧琛大惊,立即封住她周身大穴。“你,你??????真傻!”他要扶她,她向后挪开,与他拉开五尺身距。
“不要碰我!”她脸色白了白,倔强道,“现在,我和其他女人不同了吧!”她把三寸长的剑饰扔在地上,转身推门而出。月涧琛独自一人,望着她发呆。
月色洒满庭院,舒娅捂着胸口,刚走出来。米粒立马从崖边一棵大树后面奔出。见她满脸泪痕,掌心带血,不禁吃了一惊。又是心痛又是悲愤。
“怎么回事,你怎么流血了?”他绕着她转,心急如焚。她径直走向崖边,对他不理不睬。
“太欺负人啦!”米粒突然大喊,跑到圣主宫殿前。
“圣主,她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他拼命拍石门。
舒娅心情十分低落、悲伤,走到崖边时她又忽然止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米粒捶着紧闭的大门,不停地叫嚷说:“冲我来吧!冲我来好了!你不算男人,喂!她有什么错都冲我来??????”
她抿嘴,脸颊又滑落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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