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阳天走后,忘川才走出来。
“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月涧琛问。
“听见了。”忘川小声道。
“你也要劝我?”
“不了,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圣主!”忘川忽然道,“请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月涧琛说,“我也不会替别人做决定。我只能告诉你,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忘川看着他,神情十分迷茫。月涧琛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我多么希望能帮你,可我不能,你懂吗?”忘川仍看着他,眼中似有泪水。
“你早下定决心了是么?”他问。忘川不回答,反而伏拜在他脚下。
这时,四人王米粒舒娅和海伦,也上来了。忘川抬头看了看海伦,神情既怜爱又愧疚。
月涧琛道:“都上来了。也好,我正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于是除海伦忘川外,其余六人,均随他进入了大殿。
海风习习,吹在庭外这对新婚夫妇身上。
“陪我走一会儿吧。”忘川说。
“嗯。”海伦微微一笑。
午后的时光,似从未这般宁静过。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浅海附近的一片沙滩上。浪水拍在他们光脚上,撩动着彼此的心思。
“我舍不得你。”忘川忽然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那就早点回来。”海伦小声道。
“你不怪我?”他问。
“怪你?”她说,“怪你你会不走么?”他怔怔,回答不出。
“女人都是自私的。我多么希望你留下,不要回去。刀剑无眼,战争无情。但你又怎会听?”
“原谅我!”他搂紧她,在她耳边说。
“傻瓜,我又没怪你。”海伦笑道。忘川心更难过了。“你尽管去吧,记得我就行了。”
忘川道:“战争局势一旦明朗了,我就回来。”
“是么?你可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去找你!”海伦抿唇道。
“一定!”他答,眼眶红红的。
“哦!我也舍不得你,记得小心!”海伦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我可不要失去你!”
“不会的,不会的??????”忘川吻着她,温柔而坚定。
断情崖的人下来后已接近傍晚了。南天崖还是那么的热闹,仿佛都不知道远方有战争。
舒娅见米粒一下来,就独自一人在崖边发呆,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走过去。
“怎么了?”她问。
米粒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听到外头打仗了,有点不太舒服。”
她眉头也蹙了起来:“是呀。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忘川!”
“瞧他在圣主跟前那样,我担心——”舒娅眼神变了变,不敢说下去。
“他一定会回去的。”米粒说,“他是一凡,他会回去的。”
“可怜的海伦——”舒娅轻叹一声,“我真不懂圣主到底在想些什么。把一句不痛不痒的承诺,看得比万千生命还重要。”
米粒不搭话,心里只是想:会去的。圣主会去的,我们都会去的??????他脑海此时,不断闪着三年前在必死海,白茫之地看到的画面,那个有关战争,有关命运的画面。他低头看着舒娅,舒娅也恰好抬头,愁眉不展,五官成熟迷人。他鼻子一酸,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舒娅身子一颤,似愣住了,两颊通红地听着他胸膛心跳,双手按住他腰间,在进与退之间停滞。
米粒的心律整齐而有力。她忘乎所以,终于也环住了他的腰。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米粒在她耳边忽然说。
“我会有什么事?”舒娅低声说。
夕阳西下。
婚礼闹闹哄哄,却好像与当事人全然无关。三天后的清晨,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就要在南天崖分离了。这天,忘川穿了件他来时穿的灰褐色衣裳,破的地方都已补好了。海伦递给他一个布袋。
“吃的用的,都放里面了。”她叮嘱道。忘川将布袋缠在腰上,分别与她还有赤疆米粒舒娅各抱了一会儿,然后头一回,一句话没说就飞走了。
旭日将升未升,天际澄明。崖边四人面东而立,看着离人的身影,逐渐与远方天色融为一体。他们的影子向西,伴随着初阳愈拉愈长。
忘川独自一人飞行于海天之间。他喜爱脚下这片海,喜爱这里的宁静、自由和浪漫。
“再会了!”想到战火中的祖国,他嗖的一声,消失在了风里。
东方,是陆地。陆地有数不清的山川,河流。城镇如川,旅人如流。旅人是孤独的。川流不息的旅人之中,有一名尤其孤独。他的名字叫“阿瑟”。
他形单影只,孤独地行走于天地间,寻找自己的根,寻找自己的未来。
他在人迹罕至的沙丘走着,烈日焦烤,唇干口燥。前方是一大片黄沙,黄沙的尽头似有绿光。
他舔了舔唇,紧了紧剑,踩着沙子吃力地向前走。
“这会不会是我的故乡呢?”他边走边想。茫茫沙漠,他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费了不少劲,翻过五座沙丘后,终于看清了“绿光”。原是几顶绿色布料搭起的营帐。他在十丈外的沙地站定,单手支腰,从腰间取出一只旅人送的水囊,于手上晃了晃,囊里的水哗啦作响。他笑了笑,拔塞灌了一小口,清水入喉,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藏好水囊,向营帐走去。
“有人吗?”他边走边喊。烈日灼灼,吹来的热风刺得他头皮发麻。营帐在风中鼓动,无人回应。风将沙子刮起,打得“啪啪”响。他略感失落,走近一一掀开查看,账内,各种吃喝的器皿散落一地,一片狼藉。他从营帐走出。
“没有人。”他寻思,刚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时。突然,一阵沙响从背后传来,声音极低,借风声掩饰得相当好。他听到了,身子一闪,立即瞥见一顶营帐后的沙地上,有个沙堆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远处移动。
他手按住剑柄,剑光一撩。就有个沙色的身影从沙堆飞跌了出来。长发披肩,黄纱遮脸,中等偏瘦身材,玲珑有致。
是个女人!她神色惊慌,向后挪的同时,嘴里不停在叫。
“你是谁?说些什么话?”阿瑟逼上去说。
“噢!大国语言!你说的是大国语言!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事!不要杀我!”女子换了一种语言说。
“别怕,我不杀人。”阿瑟说,对她笑了笑。女子蹙着眉,好像不大相信。
“瞧!”他摊开双掌,转了两圈,“我是旅客,不是坏人。”她盯着他,信了。
“真的吗?真好!”她站起来,一边扎头发一边说,“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要走了。再见!”
“等一下!”阿瑟叫住她。
“不等了。”她说,“有人追我!再不逃要倒大霉啦!”
“我保护你!”阿瑟追着她。她仍是跑,没有停下:“多谢好汉!我逃得了的,不劳烦你!”她哧的一笑,忽又钻进了黄沙中。阿瑟原地止步,看着沙堆移远,然后消失。他怅怅,心想好不容易碰见个人,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他笑了笑,继续向前走。无边荒漠,又剩他一个人。走了将近二十公里,仍旧望不到尽头,他终于没了耐心,飞上天空。飞到天黑,忽见沙漠下有一片星光,他就掠了下来。
“我看见星星掉下来了!”荒漠下一座茅屋顶上,一个小男孩指着星空,对另一个小男孩说。
“哪里?”
“不见了。”
“小朋友?”阿瑟在屋檐下抬起头。
“咦!有个怪哥哥!”小男孩睁大眼睛,“你是谁?”
阿瑟朝屋里瞅了眼,招呼他们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下来,我有话要问。”
两小孩直摇头:“不能下的,不能下的,地下有‘沙虫’,专吃小孩。”
“沙虫?”阿瑟四处瞥了眼,“你们爸妈呢?”
“打沙虫去了,大人都打沙虫去了。小孩不准去,还要呆在屋顶。真没劲!”
“你们不下来,我可要上去喽。”阿瑟笑了笑。
“上来吧!”两小孩弓起背,往边上挪了挪。阿瑟就坐在了上去。他们好奇地打量着他,捣鼓他的衣裳,他的剑。
“啧啧,真厉害,我要是有把剑,就去捅沙虫屁股。”男孩羡慕道。
“你们要是能帮我,送你两把也行。”
男孩眼睛睁得好大。
“我要在这里住几天,和大人说说话。现在告诉我,你们爸妈上哪儿去啦?”
“打沙虫去了。”
“沙虫是什么?”
“专吃小孩的玩意儿。”
“我知道!他们是很凶的人,在地下钻来钻去,看见小孩儿,就抓他们的脚,拉下去。”
“昨天还抓了好几个呢。”
“大人们很生气,抄起家伙就走了。嘱咐我们爬上屋顶,不准下去。”
“他们中午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里就剩你们两个了么?”阿瑟问。
“不是。还有许多小孩子,他们不听话,下去睡觉啦!”
“怪哥哥——”
“叫我阿瑟哥哥。”
“阿瑟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困。”
他皱了皱眉:“很快了吧。”
“他们会不会不回来了?”
“为什么这样说?”
“那儿——”小孩指着远处一座漆黑的屋子,“之前那家的孩子,爸妈就没回来。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他怎么办?”
“有天黄纱姐姐来了,就把他接走了。”
“谁是黄纱姐姐?”
“不知道。妈妈说她是天使。阿瑟哥哥,天使是什么东西?”
阿瑟眉毛扬了扬,也问自己:“天使?天使是什么?”他想起了四妹。
“天使就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住在天上,像星星一样会发光。”
“我看见星星掉下来了。”小孩兴奋的叫。
“是吗?或许天使已经降临。”
“我不要黄纱姐姐,我不想跟她走。”另一位小孩道。
“阿瑟哥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你知不知道沙虫在哪儿?我去看看。”阿瑟拍了拍他的剑。
“他们是往那去的!”小孩指了一个方向。阿瑟站起来,心想自己不知能否帮上忙。“你们呆着别动。”他说。跳下屋顶,迅速拐进了屋角。他用珠子的黑光罩住全身,朝小孩指的方向低空飞行。
“孩子说的话,不会有假吧。”他自己对自己说。夜晚的荒漠很静,只有风吹时,才会传来沙丘移动的声音。风吹动了沙丘,沙里现出一具尸体。他神情凝重地掠了下去。
死者是个中年汉子,身板粗壮结实,衣衫和肌肉被砍得稀烂,天知道他死前捱了多少刀。他暗吸口气,又提身掠起。每前进一段,就会出现一具尸体,死者无一不被千刀万剐,死状极其惨烈,可知下手者是多么无情。他越飞越气,寻思这些人该不会是孩子口中的“大人”吧。
他又前进一段,这次尸体是个女子。头戴纱巾,浑身*地躺在沙地上。她双目圆瞪,表情既悲愤又绝望,双臂伸直向前,双手成爪做着爬的姿势。仿佛爬着爬着,脖子就被人用那纱巾勒住了。阿瑟咬了咬唇,看向前方。
旁边的沙丘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脚踝。他眉头一皱,整个儿向后跃起,沙里面的人就这样被带了出来。他反手一抽,剑刃已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他眉头又是一皱,剑未动,那人已经死了。他的手还牢牢抓着他的脚,捏得他脚骨有点痛。
阿瑟用剑鞘在那人肋下某处捅了捅,僵死的手才肯松。又是一名受害者。一柄利器自背部穿过胸膛,偏离了心窝半寸,他才得以保留一口气。
阿瑟再度飞掠,速度快了起来。他想知道谁这么残忍。远处,似有火光,也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将身子拔高了点。
但见荒漠之上,一支支火把插在沙里,围着一群人,火把在转圈。圈内之人,男男女女,衣衫均已破烂,伤痕累累。
火把绕着他们转,沙堆下有声音传出:“杀光你们这帮家伙,再掳光你们的小孩,烧光你们的村子!”
圈内一男子冷笑道:“即使这样,你也不会得到她半分消息。”
“好家伙,嘴真硬。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说完一支火把“嗤”的缩进沙里,将火导到了男子身上。
男子凛然不惧,伸手推开旁边一名女子,他便浑身着燃了。女子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他。旁人拉之不及,她也着燃了。
“她会接走孩子的,别担心。”她抱着丈夫说。熊熊的火,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旁人悲愤交集,嚷道:“来!痛痛快快,把我们一块烧了吧!”火把飞快地转着圈。
“她的命是命,你们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说出她的行踪,死不了人吧!”火把下又有人说。
突然,一道劲风凭空吹来,吹熄了所有火。
“谁!”沙堆动了动,火把复燃。照得圈内,多了一个人,他正俯身查看两位男女的伤势。他们烧得太糟糕了。女的已断气,男子浑身焦黑,只一双眼睛瞪得星一样亮。
“别说话。会去得舒服点。”阿瑟轻声说。他没说话,侧头看了看妻子,接着合上了眼睛。旁人皆沉默。只周围火把和它下面不敢见人的声音还在叫嚣:
“哪里来的小子!嫌命长是不是?”
阿瑟站起来,沉声说:“你们就是‘沙虫’?”
“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还多管闲事!”
阿瑟忍着没发作,只道:“我不想管,可你们杀人,就不对!”
“我们也不想,他们不识相,这是惩罚!”
“惩罚?”阿瑟握剑的手在抖,“路上那些体无完肤,身无片瓦的男男女女,也是你们的惩罚?”
沙堆一阵嬉笑:“怎么?外地人,还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吧。”
阿瑟合上眼:“没有规矩可以允许杀人。”
“臭小子!”沙堆传来一声不耐,火把一缩一伸,要把阿瑟烧死。“好汉——”旁人惊呼起来。阿瑟拔剑,剑光似月,剑芒森寒。火把旋转收缩的同时,他也旋身挥剑。剑芒自沙堆挑起十来个黄影,火把散落在地,人影亦散落在地,火把还在燃烧,人却都没气了。
圈内男女眼呆呆地瞧着阿瑟。阿瑟宝剑回鞘,看着地上两名烧焦的人,也久久不语。
“好汉你——”其中一人道,“你救了我们!”
“你们没事吧。”阿瑟问。
他们互相看了看,皆垂头叹息。那人道:“我们没事,好汉你却惹下了大麻烦。”
阿瑟瞥了眼“沙虫”,哼道:“我从不怕麻烦!”
“好汉或许胆识过人,武艺非凡。可你知道自己惹下的对头,是什么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怕!”阿瑟按了按剑柄。
“唉!好汉,你是旅客吗?”
“是!”
“你要去哪儿,可有目的地?”
“哪里有人我就去哪儿。直到找到我的故乡,寻出我的身世。”
“你故乡在哪儿? ”
阿瑟摇头。
“年轻人,”那人道:“跟我们回去吧。让我们招待两天,听听你的故事,同时你也听听那个对头,是什么来头。”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