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乾坤刀掉地时,诛灵儿正在椅子上沉思。
他微微侧脸,寻思这是怎么回事。远征在即,刀却无名掉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欠欠身,将刀重新摆到架子上。再回座椅躺好,他喜欢斜躺着。
“后天就要出征神界啦!”他对自己说,同时念着大仇人“阳天”的名字。这时,军师鬼眼先生被人扶了进来。“先生,准备好了么?”他起身问。
“准备好啦!弟兄们战意都十分高昂,挺进文基城,绝不成问题。秦慕那边也随时可以出发。”军师道。
“很好!”诛灵儿抚摸着乾坤刀。
三天后,大军从流火映天城出发,穿过无常界,到达亡灵层时,分成两拨,一拨由诛灵儿带领,上了彩虹大道,直奔文基城。另一拨由秦慕带领,和他的秦氏军团一起,绕道前往神界边陲。易先生和豺狼虎豹,也混进了他的队伍里。
“表哥,阎傲东和竹城三怪,都是挺好的帮手,为什么不把他们带上?”行军路上,秦泰忽然问秦慕。
秦慕神色很凝重:“圣战不比域外战场,连我也没把握活着回来。他们——”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们进入彩虹大道应该好几天了吧。”孤鸿坐在林间小屋的檐廊上,望着东方发呆。四妹在后院栽花。这十几天来,他们在这里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两人把后院杂草除尽,搭了瓜棚,种些花果菜蔬,白天她料理这些花花草草,他则进林打几只野味,丰富一下晚餐。晚上,他们则在庭前,看星星,赏月亮,有时也会一起散散步,四妹抚琴时,他就舞剑助兴,弹累了,舞累了,就卧在落叶上睡觉。这样的日子,宁静而快乐。这不就是他渴望的人生么?
他此刻却突然想起了卓不魂和风灵。
“四妹——”他喊。
“嗯——”她在后院应着,听声音她是挺忙的,忙得很开心。
“我去那边河里给你抓几条鲈鱼好不好?”他说。
“好。早点回来——”
他应了一声,飞进了树林。不消片刻,他便来到了小河边。他顿了顿,忽然一旋身,向东方山林飞去了。他身法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人已蹲在一条大马路边的松树枝上。有一小队人马骑着快马,自东疾驰而来。他一皱眉,神不知鬼不觉地扑倒了最后一名骑马男子。马儿仍旧向前疾驰,丝毫不觉背上少了个人。
孤鸿捂住那人嘴巴,两人在林子滚了几滚。孤鸿滚烫的剑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好汉饶命!”那人吓破了胆。
“别担心,”孤鸿笑了笑,“我只想问你个事儿。老实听话,有你好处的。”
“好好好!”他急忙答应。
“彩虹大道,近来有什么消息?”他问。
“彩虹大道,彩虹大道,”那人呐呐,想了想,“噢,你问的,可是远征军和秦氏军团么。好得很,他们已经——”
“住嘴!”孤鸿瞪了他一眼,“神灵杀了我全家,我只想知道闯彩虹大道的神灵死了没有!”
“神??????神灵?”他惊恐万状,“我只听说有两个神灵五天前进了彩虹大道,死没死??????我实在不知道啊。”
“嗯?”孤鸿沉下脸,那人衣领嗤的燃起了火苗。“好汉饶命!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哇。”
“有什么办法!我非得弄清他们死活!”烫剑又近了近他脖子。
“没办法呀!彩虹大道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些平凡人,能有什么办法?”他哭着脸道。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孤鸿喃喃的说,“怎么会没有办法?”他一手将他打晕了。
“你还是关心卓兄的嘛,当初为何不跟他一起去闯呢?”阿木郎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他转过身来:“是你?你就是阿木郎!”
阿木郎笑道:“正是。我们不也见过了?”
“有什么事么?”孤鸿问。
“卓兄托我照看你。”阿木郎道。
“他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惦记我!”孤鸿愣了愣,“阿木郎大哥,你有没有他们消息?”
阿木郎耸耸肩,表示没有。他又呆了半晌:“罢了,罢了!他聪明绝顶,应变无双,当不会有事。”
“他是无事,你却不太妙。”阿木郎说。
“我有事?”
阿木郎道:“眼下你有两大难。一是东卿来,二是你自己。”
“我自己?”孤鸿怔了怔。
阿木郎不做声,倏地一下贴近他胸膛,食指戳中他眉心。孤鸿立马巨震,烫剑剑芒飞闪,将要断阿木郎的胳膊,阿木郎另一只手,却迅速按住了他手腕。“别动!”他说,指尖泛起了白芒,印入孤鸿眉心。孤鸿眉头紧蹙,眼睛变了变色,剑尖忽然一变,像鞭子一样挥向阿木郎!
阿木郎松开手,跃开三两丈。“孤鸿小兄弟,你这样有多久了?”他吃惊道。
孤鸿眼神恢复正常,出了满头大汗。
“阿木郎!你能救我吗?”他问。
“先回答我!”阿木郎道。
“好一段日子了。”
“最近还发作吗?”
“有时半夜还是会忍不住。”
阿木郎沉默了会儿,又问:“她知道么?”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怎么样,还有救吗?”
阿木郎叹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孤鸿兄弟,你多保重吧!”他准备走了。
“我还有救吗?”孤鸿追问。阿木郎顿了顿,道:“自救!”
他走了。孤鸿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平静的生活又平添了一分忧虑。
阿木郎离开孤鸿后,只身一人,只用了三两时辰,就到了流火映天城。他要做甚么?天色暗了下去,他避过重重人影,悄无声息掠进了城内一座府邸。庭院下,阎傲东与竹城三怪正在喝酒。人人六七分醉意,只听一阵疾风,带进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定在他们酒桌旁。四人吃了一惊,同时跃开四五丈距离。
“谁呀!”食人怪怒道。待他醉眼迷离的眼睛,瞧清了来者时,不禁吸了口凉气,又退了两三丈。
“四??????四郎!”四人除阎傲东外,皆骇然失色。
“正是!”阿木郎哼了声。
“你要做甚么?”伪装怪慌道,“报仇的话去找秦慕。我们啥也没干呀。”阿木郎盯着阎傲东,问:“这位,可是阎傲东小兄弟?”阎傲东退后两步,掌心按住了血印之光。“是。”他答。
风怪连忙道:“他虽也有参与,不过不太关他的事。”阿木郎往他一瞧,他即刻闭了嘴。
“我要带你走。”他对阎傲东说。
“去哪?”
“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阿木郎笑了笑,阎傲东的血印已蓄势待发了。
“你想去的,只因你不记得了而已!”阿木郎笑道。忽然出手,有道金光在他手心闪了闪。阎傲东也已祭出了血印。阿木郎的金刚重戟,只一刺,就洞穿了血印。阎傲东胸膛被戟尖劲风扫中,顿时气窒,眼神暗了暗。向后一个踉跄时,阿木郎已抓住他胳膊,提他掠上了夜空。三怪瞧得目瞪口呆。
阿木郎提起阎傲东的时候已叫他晕过去了。夜黑如墨,他像一颗流星,从东边划向西边,从流火映天城划到招魂殿。
他扛着一个人,偏偏能骗过守卫,瞒过夷魂王,悄然无声地掠至“生人勿进山”。他把阎傲东放在洞口,犹豫了会儿,终于像风一样飘了进去。洞内黯淡无光,死一般寂静。阿木郎来到了尽头,埋葬尸骨的坟冢。他脚踩骸骨,弄得“喀拉”作响。人骨堆里,有东西嗤的朝他飞过来。他探手接过,是个头颅!
“你是谁?闯进我的坟,想来陪我么?”骨堆里有个人爬了起来。
阿木郎道:“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阎傲连站了起来,半边身子像灯光一样亮了起来。
“一个死人,呆在坟冢,清醒糊涂,有何不同?”他开始舒展筋骨,骨头掰得咯咯响。
“你却不应该把相同的痛苦,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阿木郎道。
“哦?”阎傲连似是一怔,向前迈出一大步,“我做过这种事么?你叫什么名字?”
“阿木郎。”阿木郎说。
“阿木郎?”他低头想了想,“无名之辈。说出你的目的。”
“‘破技’‘生技’互不相容,这种事还有没有救?”阿木郎直奔主题。
“嗯?”阎傲连又怔了怔,忽尔哈哈大笑,“你是问在我还有没有救么?没救啦,没救啦!唯有找个埋死人的地方,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阿木郎道,“这个人风华正茂,你叫他打发时间?”
“这是他的事!”阎傲连忽然怒道。
“你跟我到外面去。”阿木郎道。
“干甚么?”
“见一个人,见一见阳光,让他看看你变成了什么鬼样?”阿木郎说。
阎傲连又怔怔,后退几步:“不去不去!我才不去,我发誓此生决不在太阳底下生活了。”
“你一定要去。因为他叫‘阎傲东’!”阿木郎又道。
“阎傲东?”他呐呐的说,眼珠子转来转去。“不。”他说,“不见不见,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可怕!不能见,决不能见!”
“你要眼睁睁看他死?”阿木郎讥笑。
阎傲连身躯晃了晃:“死,他为什么会死?他怎么啦?”
“跟你差不多。被人换了筋骨,换了思想,忘了祖宗。你只要见他一面就什么都明白了。”阿木郎仔细留意他的神色,“你不见得连唯一的亲生弟弟,也置之不理吧?”
“弟弟?”阎傲连沉吟,“你带他进来,让我瞧瞧!”
“不!你跟我出去!”
阎傲连呆了一呆,说:“没你的帮助,我就见不到他了吗?真是笑话!”他一边说,一边扬手,尸骨堆立即飘出几个鬼影,嗖的一声掠向洞外。刚飞出十丈远,却已被阿木郎的金刚戟钉在了墙上。
鬼影呜咽,委顿散去。阎傲连眼珠子倏地定住了,死死盯着阿木郎,怒道:“你搞什么鬼?又要我看他,又不许我看!”
“请你亲自走出洞外!”阿木郎收起戟,立在那里。
“笑话!”阎傲连哈哈笑道,“ 我阎某人要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了!”他突然展身一跃,指尖捏了个诀,掠向阿木郎。
“倒要领教!”阿木郎说着,金刚戟一舞,戟尖携风带光,刺向他手指。
“破!”阎傲连指尖点中戟尖,即刻迸出一道诡异之芒,凭空撕开一条裂缝,似要将金刚戟和阿木郎一并吸进去。
阿木郎振臂一抖,戟化金光,裹住他右臂,他抬臂就是一阵劲风。劲风虽是劲风,却能将裂缝震得向后凹陷。他借机抽开身子,身法快极,已按住了阎傲连的黑色肩膀。阎傲连哼的声,当即有个血印从体内飞出,将阿木郎推开了十几丈远。他旋了身,扬起手掌,手掌之外,立即聚了个掌一样形状的光影,穿透了血印,将阿木郎摁进了墙壁。洞内尽是泥石滚落的回音。
阎傲连指尖又弹出几滴光斑,撒在墙壁四周,灰云汹涌,不断冒出持矛的凶灵,矛尖对准墙壁。他指尖再动,马上有两个鬼影,从云团窜向洞外。
“嗖——铿——”一道光芒,竟再次化作金刚戟插在壁上,挡在鬼影前,戟杆之上,立着一人,双臂横张,横眉剑目。他张开双臂时,手上已扼住了鬼影的咽喉。鬼影呜咽飘散。有阵圣洁之光,在他袖笼消失。
阎傲连愣了好一会儿,侧脸望时,墙壁有个涡旋,已将云团和凶灵收光了。
“我道是谁这么厉害,”他说,“原来是守护神。”
“阎傲连,你业障不深,何不解脱?”阿木郎道。
“解脱?”阎傲连笑了,“怎么解脱,为什么要解脱?”
阿木郎道:“你知道自己还有救的对不对?只要肯走出这个山洞。你为什么不敢走出去?是什么把你留在了这里。”
“我出去干甚么?”阎傲连问道。
“是他们吗?”阿木郎指着两尊石像。“你想做甚么!”阎傲连喝道。阿木郎已掠到了石像旁,扬起了金刚戟。
“不要!”阎傲连惊呼着,快得像一幕光影。在阿木郎将要击毁妻子石像时,单手握住了金刚戟!他手臂一震,继而身子震了震,嘴角沁出了血。他另一只手,在金刚戟定住时,已携了破生神力,直刺阿木郎胸膛!
阿木郎手腕现出神令,神光罩住掌心,挡住了他的倾力一指!两人的无边神力都在收与放之间徘徊。阎傲连神力一出,立即就后悔了。他身边两尊石像,似有破裂的迹象。
“别,求你了!”他恳求道,眼中有惧色。阿木郎接他一指,心神也荡了荡。他惊骇于阎傲连的破生技,在全力发出的同时,竟又能全力收住。
“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他说。阎傲连仍自将所有神力控住,慢慢导入自己身体。
“求你了,别动手。”阎傲连说,“他们是我的生命,我的光。”
“他们已经死了,你想过关心活人吗!”阿木郎叱道,金刚戟使力,却仍被他抓得牢牢的。
“求你啦!”他吼道。神力一放一收,阿木郎看到他经脉正在错乱。
“你还有亲人!”阿木郎道,“放手吧。让我帮你!还留着干甚么?”
“不!”他尖叫。阿木郎虽不忍,却已下定决心。神令光芒大耀,立即罩住了阎傲连,将他导进去的神力,再次逼了出来!“你休想!”阎傲连大叫着,双手与神令斗法。阿木郎的金刚戟却“呼”的一声,打在了石像上。
石头碎了,石像也碎了。那尊垂泪的美人,那个为人师者。由具体化为了抽象,由陪伴化为了相思。
阎傲连愣住了,金光把他架开。阿木郎闪到一旁,凝神警惕。
“看清楚了没有?他们是石头,只是石头。”他大声说。阎傲连呆了呆,忽然扑到碎石像前,捧起一块块碎石,她的鼻子,他的眼睛,她的手,他的脚。他大叫起来,大哭了起来。阿木郎在旁看着,等着。他哭停了,忽而呆住了。他望着石像,眼神就此呆滞。阿木郎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回应,寻思他或受激过度,乱了神智。便欲走过去,用神令助他一把。
“别动!”他忽然说。阿木郎停了。“好了,如你所愿了吧。可是为什么呢?我连拥有两个石像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还有弟弟。’阿木郎提醒他。
“带他走吧。”他心灰意冷的说,“我什么都没了。”
“跟我出去吧!”阿木郎道。
“不,这就是我的坟墓,我只属于这里。”他冷冷道,“都滚吧,别来烦我。拿这给他戴上,不许提起我!”他扔给阿木郎一个印章式吊坠,挥了挥手。
阿木郎叹了口气,知道以他的神通,除非自己想走,否则谁也没办法逼他出去。
“他有权利知道真相。”阿木郎说完,人已飘走了。
出到洞口,他将印章吊坠挂在阎傲东脖颈上,看着吊坠像冰块一样融进他胸膛。阎傲东抽搐了下,似要醒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