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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断了。
两个卓不魂立即有个飞窜而出,用光罩住月涧琛后,又迅速掠回扼住了另一个卓不魂的咽喉并提将起来。然后旋身一转,另一只手又立马扼住了扑来的一凡的喉咙。刚刚崩断的“线”似乎还能用,又迅速伸出缠住了孤鸿的腰,把他拉到胸前,与自己捆绑成一体。这几下动作无与伦比,精准得要命。一个来回,他已冻结了月涧琛,锁住了卓不魂一凡,困死了孤鸿。
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手零不禁笑了。
“可惜,真可惜。想不到你们最厉害的武器,竟成了我最大的杀器。我很佩服你们之间的情义,真诚,牢固,无坚不摧。世间已很少有这种力量了。我多么希望你们能活下去,可惜啊,只能说可惜!”他手臂高高举起,捏着两条生命。卓不魂和一凡,手脚乱舞,脸因充血而涨红。孤鸿的腰也越勒越紧,他艰难地喘着气,心想自己后背与手零胸膛贴着这么紧,根本无计可施。他向左看看一凡,向右看看卓不魂。心想这下死定了。三人临死前,眼神偶然相碰,都不禁淌下了泪。
“快点死!”一凡心里对自己说,“你一定要先他们而去,这样你就可以利用时光的力量,回来解救大家。啊,我要是会海伦那一套该多好啊。海伦——”他喉结疼痛,像碎了一样。他趁意识模糊前瞟了卓不魂一眼。“他快不行了。我为什么不能痛快点死去?”他焦急,热切的盼望死神快快到来。
孤鸿吐了口血,肋骨快要碎裂。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痛。他却看着两位伙伴,替他们难受。我们三个要死一块了。他想,结局不坏啊,比起郁郁终老,孤独而死,简直好太多。让我在兄弟们的陪伴下死去吧。去见我挚爱的四妹,她孤独吗?她想我吗?可是,可是——安儿怎么办?他想着,泪水飞淌,他又瞥了瞥一凡和卓不魂。
他们还有美好的人生。一凡有了自己的家,弟妹不能失去丈夫,侄子不能失去父亲。他们应该过得好好的,快活幸福的。不魂也不能死,他死了谁来照顾安儿。没了我,她顶多伤心一年半载,可没了喜欢的人,她这辈子还会开心吗?短短一瞬,孤鸿心思千转。他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来。他四处看着。你的眼睛刁钻敏锐,快看出个门道来吧。他对自己说。急得内心一股燥热,他灵光一闪,眼睛就此落到漩涡盾那的烫剑上了。
烫剑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簌簌抖个不停。
“烫剑啊烫剑。来吧,帮帮我吧!”他澎湃的激情感染了那柄剑。他的心神终于锁住它了。
手零合上眼,手心加力:“愿你们——”
“帮帮我——”孤鸿突然大喊一声。
烫剑挣脱了巨盾。它悄无声息的,似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一下子扎进了孤鸿的胸膛,也扎进了手零的胸膛。
手零猛地一惊,卓不魂和一凡原本模糊的意识也突然清醒了,被眼前之景吓呆了。火红的剑刃穿透了孤鸿手零的身体,立即有团地狱焰火从剑体迸发出来,缠住了他们肉身并熊熊燃烧,谁也无法逃脱。
“不——”手零大喊。手上两条生命被他扔到了一边。他和孤鸿捆在火里,串在剑里,都承受着利剑穿身和烈火焚身之苦。
“孤鸿——”不魂和一凡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去,却另有一道红芒,从手零胸膛迸出,继烫剑之后,又有一把巨刀穿透了两个躯干。潮汐一样的刀气立即将卓不魂一凡掩埋了,把他们牢牢按在了地上。
孤鸿闷哼着,和手零一起,与死亡、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我——”手零形神俱毁之际,忽然说,“我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正义之光突然变得清亮,它的所有气势都压往了乾坤刀那边。只一瞬,那儿就绽放出了一朵无比绚丽的火花,夹杂着光和热,以及一阵阵迷离的色彩。有把刀和剑从那飞了出来。剑插在地上,刀砍进了墙里。
云散了,四大神兵恢复了它原有的样子。月涧琛,重生,阿木郎也各自从囚困中解放了出来。卓不魂一凡从地上爬起,看着四方,脸上一片茫然。
天空残留的一丝丝色彩,勉强拼凑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影,随着两枚神令徐徐飘落,躺在卓不魂和一凡的脚下。它缥缈得像彩虹,又虚弱得像烟,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散,它组成了孤鸿的轮廓。
不魂一凡给他跪下了。伸出的手又不知该往哪儿搁,生怕一个不留神,把他碰碎。
“孤鸿。”卓不魂轻轻唤了声。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感觉生命中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一凡的头赌气似的扭到一边,泪水叫他红肿淤青的眼针刺一样难受。
“这不是真的。”他对自己说。但他又不能不承认,身前这个若即若离的光影,就是他的好兄弟孤鸿。
“你从来不是逞英雄的料。”他又说。
“哥——”安儿从身后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最后膝盖软软地跪了下去。
“安儿——”卓不魂抓住她伸出的手,示意她和他一起俯下身子,一凡也俯下了身子。都俯得很轻,很低,都把耳朵凑了下去。
“更好的??????拥有比我更好的??????”孤鸿像磷光,像萤火虫一样飘走了。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苍穹,与天地融为一体了。
一凡颓然倒地,把脸埋进胳膊里。安儿伏在不魂肩膀哭泣。赤疆,舒娅,智者,一一走到他们身后,都用沉默表示哀悼。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有个年轻人现出身。当他瞧清周围景象,尤其墙上那把乾坤刀,和地上那把烫剑后,他的脚步就此定住。
“我??????我来晚了?”他喃喃自语地说。他看见他唯一认识的卓不魂,正抱着一个女孩子哭,哭得很伤心。
一旁的智者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珠子,于是喊道:“麒麟珠。你是天堂来的使者吗?”
“是。”映月回答。大家都向他看来。
“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诛灵儿的事。”老人家说,又看了看大家,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都进来吧,英雄们。”
那面挂满英雄人物肖像的墙壁,此时又多了三柄神兵与之作伴。
“就在这,”智者指着那面墙,“那天他闯进来时,我就在这里。他英气逼人,血气方刚。我知道他是寻仇来了。可水凌空和阳天之间又有什么仇呢?他知道真相后,就在这呆了足足一个时辰,又哭了半个时辰,自责了半个时辰。后来月阳来阻止东卿来,我就知道恶魔快要苏醒了。神界将面临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他恳求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他无法原谅自己。又在这呆了一个时辰。现在我才知道他那时在想什么。和月阳那场决斗,原来那时就已计划好了。”
智者看了看映月,又看了看门口的乾坤刀,说:“令兄的刀,是你拿回去替他保管,还是留在这儿等他出来?”
“十年,十年。”映月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才叹道,“留在这吧。十年后我再来接他。”
智者送他出门时,天已经黑了。正义之光仍自闪耀,眼前没有黑暗。
战争过去了,劫难过去了。
“阿瑟——”卓不魂送映月出到平原时,忽然说,“或许我该叫你水映月。”
“卓兄,”他说,语气似有无限伤感,“孤鸿的事我也很难过。但事情既已发生,那就向前看吧。相信我,我失去四妹和大哥时,和你此刻一样痛苦。但现在我又遇见了更多更珍贵的人和事,精神找到了新的寄托。过去的事我大都已经放下了,只保留那些美好的回忆。卓兄,失去让我学会来了珍惜。”他示意卓不魂看向身后不远处,和一凡,舒娅他们站在一起的,手里抱着烫剑的安儿。
卓不魂勉强笑了笑,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爱管人家闲事的阿瑟,不过谢谢你,我知道了。”他瞥了眼旁边兀自梳理羽翅的秃鸹,“听说你那边很美,叫天堂是吗?希望有天你能请我去看看。”映月笑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阿瑟。卓不魂也笑了,笑声总还可以冲淡悲伤。
“一定!”映月跨上了秃鸹之背,秃头家伙呱呱大叫,向卓不魂振翅告别。卓不魂也挥挥手,终于目送他们在清亮的夜色中离去。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海伦只怕会很失望。”舒娅对一凡说,“小海伦也快出世了呢。”
“小海伦!”一凡睁大眼,他总算有点精神了。“是个女孩!”他嚷道。看看安儿,又看看赤疆月涧琛。
“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舒娅问。
一凡怔了怔。他恨不得立马飞回南海,飞回南天崖。但他又想到了安儿和卓不魂。孤鸿刚走,他应该留下来陪他们一段时间。
“不了。”他说,“这里乱糟糟的,还需要人手帮忙。况且魔军还没完走光,我不放心。替我转告海伦,说我很挂念她们,一定会在小海伦出生前赶回去的。”舒娅只好叹气。他又走到月涧琛跟前,羞愧得不敢抬头,“圣主,你来拯救我国家,我却对你动手。唉,我——”
“你没做错,”月涧琛笑道,“相反,我很高兴你能为朋友这样出手。孤鸿是个英雄,他的牺牲会被铭记一辈子的。你们三人的英勇事迹,我会带回海洋,带到我去的每一个地方,向这个乱哄哄的世界,传播你们的精神力量!”
月涧琛、赤疆和舒娅走了。他们要去安排援军在魔界境外驻扎,直到东卿来撤回他的所有士兵。
重生阿木郎又回了前线,阎傲东正协助各大区区长,把善后工作料理得井井有条。卓不魂,孤安,一凡三人携孤鸿的遗物回到家乡,在四妹坟前为他立了个“衣冠冢”,和所有爱他的人一起,办了个简单的悼念仪式。处理完这些事后,三人马不停蹄,也赶往前线帮忙去了。
大家担心的事最终没有发生。魔军安安静静退出了神界边陲,退回了他们来的地方。大撤退时,竹城三怪偷偷溜走了。他们溜出军伍,溜回国内,又溜出了域外。因为伪装怪做了一件惊天动地,欺师灭祖的大事。令他们不得不开启亡命生涯。食人怪风怪做梦也想不到,那天与月涧琛谈判的东卿来,竟会是自家兄弟假扮的。这事一旦传播开,必定是魔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他们兄弟三人,是铁定的千古罪人。食人怪和风怪将伪装怪痛打了一顿,情知自己死后也是没脸见祖宗了的。
伪装怪却不以为然,他还沉醉在自己的杰作之中。理智似乎有点不正常了。
“嘿!我,伪装怪,骗了月涧琛,骗了战魂王和十万大军,骗了全世界!”他时常这样说。
秦慕被赤疆取出灵魂种子后,连带那三年记忆也丢了个精光。战魂王革了他的职,把他和秦泰贬作阶下囚,关了一个月又放出。他们又回到了献安镇,回到了那间大酒楼。秦泰白天照看生意,打发时间。晚上就带秦慕回忆往事。像讲故事一样,讲述他们三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秦慕听着自己的故事,深深的沉醉其中,每每灯枯蜡尽,不知东方之既白。
这是一个美好的秋日。映月撑起格子窗,刚放进一些清晨的阳光和甜美的空气。厨房就乒铃乓啷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想起灶台的锅里还有他正在煎的四只鸡蛋,旁边炉子有他烧来沏茶的开水。碗柜一条跛脚昨天刚用碎瓦片垫稳了些,但经人一碰,里面的碗盏还是会欢快的响起来。
“我只叫你们舀水浇花,没叫你们碰坏碗碟!”他冲进厨房,立即看见两个小孩,正慌里慌张的把打碎的东西往柜底下塞。见他来了,立即窘红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没理他们,而是第一时间去抢救锅里美味可口的早餐。
“这儿——”他一边将煎好的蛋上碟,一边用鞋尖在地上画了一条线,“以后禁止越过这条线,懂了吗?”
阿坚阿强忙不迭点头,拎起灌满水的水桶,就要去门口淋花。
“顺便叫阿沐姐姐起床吃早饭!”他命令道。两小孩飞也似的溜了出去。
当他做好早饭,美食上桌时。由阿坚阿强搀扶着的阿沐,也洗刷完毕了。他盛好最后一碗粥,用围巾擦了擦手,就从他们的小手上接过那双大手。
“早安!”她微笑着说。她眼神无光,鼻尖却俏皮秀挺。他攥紧她纤手的时候,阿坚阿强乖巧地拉开了椅子。
“只有半个时辰了!”他宣布说,“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真开心,我从未见过海。”阿坚边吃边说,“可为什么去看人家生小孩呢?”阿强和阿沐放下汤匙,大笑起来。
映月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吐吐舌头,埋头喝他的粥了。
吃完早饭,秃鸹早在门外呱呱乱叫,等得不耐烦了。四人匆匆忙忙出门,刚要走时,阿沐又叫道:“窗户,我房间的窗户忘记关啦。”映月又跑进屋,替她栓好门窗。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吹来,房前的门牌随风飘荡,发出银铃般的响声。他怔了怔,忽然有种过去与现在,事实与梦幻编织交错之感。
“映月——”阿沐在外面叫他。他回过神,轻轻带上了门。门牌还在飘,只是上面的名字,已经刻成了“映月”、“阿沐”、“阿坚”、“阿强”。
他们赶到南天崖时,那儿已经聚了不少人了。一凡,赤疆,东日岛主,老鬼,卓不魂,孤安等等。月涧琛已带米粒去寻访世外高人,故不在场。他们都守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映月,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呢!”卓不魂叫着,替一凡迎了出去。阿坚阿强吵吵嚷嚷,他们没见过能浮在天空的石头,一落地就跑没影了。映月挽着阿沐,急切的说:“怎么,我们没迟到吧?一凡兄看来有点紧张。”
卓不魂哈哈大笑,领他们上前。屋里不时传出女人的尖叫,声音痛苦凄厉,听得一凡头冒冷汗,如坐针毡。她每一次大喊都是对他折磨。
“我受不了了,”他说,紧紧捏住安儿的手,“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安儿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唯有抱紧哥哥的剑,请求它赐予力量。
终于,里面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那天籁似的哭声。一凡浑身一颤,呆在了原地。直到舒娅拉开门,笑吟吟的走出来时,他才回过神,和东日岛主冲了进去。
大家神情总算轻松了,又恢复了谈笑。大门敞开,客人陆续走进,说起了喜庆话。几个女佣人拎水端盆,走来走去。一凡伏在床边,抚摸着海伦的头发,和她软声细语说着话。
“哟!老兄,奇迹啊,”东日岛主和赤疆的笑声从隔壁厢房传了过来,“这巴掌大的玩意,简直是生命的奇迹啊!来,叫声外公!哈哈——”
阿坚阿强跑了进来,险些碰掉一个女佣人手里的脸盆。映月向阿沐描述屋子里的情形,努力让这欢快的气氛,更加形象地进入她的脑海。卓不魂看着一凡的孩子,自己的侄女,被大人们当明珠一样捧在手心呵护,疼爱时,他内心就莫名其妙的感动。安儿依偎在他怀里,开心得流下了眼泪。
“生命不会终止,它是永恒的。”他似听见了孤鸿的声音,“即使哪天我死了,并不意味着‘孤鸿’这个事物,从此就在世间消失了,不复存在了。我仍活着你知道吗?我仍然活着。以另一种形式再次诞生,变着花样活着。也许还在你这个世界,也许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又重头开始学习了,学习如何生存,如何生活,学习如何去爱。多好啊,老弟,不要再将死亡视为终点啦!”
卓不魂浑身颤栗,热泪盈眶。他笑了,听着婴儿的哭声,感觉自己那个朋友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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