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

    
    真如区原为宝山县真如乡。
    民国17年，真如、大场、江桥、南翔等地合并为真如区。
    一二八事变期间，在蒋光鼐、蔡廷锴两位将军率领下，第十九路军与日军血战三十三天，歼敌近万，日军不得不先后四次换帅。
    十九路军临时指挥部，就设在真如火车站对面的范庄。
    真如地处咽喉要塞，正因为如此，日军才会在这里驻军。
    冈村适山一声令下，整个真如区进入了戒严状态。
    戒严并不是完全限制人身自由，只是在主要路段设卡盘查，加强武装巡逻次数，对人员车辆船只实行管制，实施夜间宵禁等等。
    《仙木奇缘》
    ……
    两天后。
    中午。
    四马路。
    宝利咖啡馆。
    许延麟匆匆走了进来。
    蒋安安挥了挥：“延麟，这里。”
    今天一早，蒋安安主动打电话，约许延麟在宝利咖啡馆见面。
    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主要是因为许延麟太忙。
    而作为女孩子，蒋安安又不好太过主动。
    落座之后，服务生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蒋安安说道：“我要一杯咖啡。”
    许延麟问：“有冰淇淋吗？”
    服务生回答：“有的。”
    许延麟说道：“一杯冰淇淋，一杯咖啡。安安，你要冰淇淋吗？”
    蒋安安摇头：“一凉一热，对胃口不好。”
    许延麟笑道：“我是铁打的胃，百无禁忌。”
    很快，冰淇淋和咖啡端了上来。
    “延麟，我记得，你不喜欢甜食，怎么点一个冰淇淋呢？”
    “从电车站一路跑来的，身上全是汗，降降温。”
    “这么热的天，你跑什么呀？”
    “主要是想多陪陪你。”
    “你一会有事呀？”
    “下午三点钟，真如地区入户大检查，我是翻译官，必须在场。”
    “啊……”
    “我最多只能陪你一个小时。”
    “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路上至少要两小时。”
    “报纸上说，日军在真如地区实弹演习……”
    “哪来的演习，日本人吃了暗亏，就那么一说而已。”
    “对呀，听父亲讲，前天下午，在真如寺附近，反抗组织和宪兵队发生了交火，打死了好多人呢。”
    “蒋叔叔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他听朋友说的。”
    “哦，这样啊……”
    “是真的吗？”
    “嗯。”
    “是你们干的吗？”
    “嗯。”
    “延麟，你真勇敢。”
    “我没在现场，参与了计划的一部分。”
    “我知道。”
    “………”
    “你是潜伏者嘛，当然不能在人前露相。”
    “你懂的还真不少。”
    “延麟，他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谁？”
    “被救出来的那些人啊。”
    “躲到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许延麟慢慢吃着冰淇淋。
    一百多战俘集体逃走。
    对日本人而言，无疑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所以，他们对外封锁了消息，只说进行了一次军事演习。
    蒋安安展颜一笑：“我也要吃冰淇淋。”
    许延麟说道：“一时一变，刚刚问你又说不吃。”
    “现在想吃了嘛。”
    “服务生……”
    “不用要了，我就是想尝尝。”
    “吃我这个？”
    “我又不嫌你脏。”
    许延麟作势把冰淇淋递过去。
    蒋安安柔声说道：“你喂我。”
    许延麟四处看了看：“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蒋安安脸红了一下：“哪里不好，有伤风化吗？”
    “那倒不至于……”
    许延麟舀了一勺冰淇淋。
    蒋安安微微张嘴。
    许延麟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嘛！”
    “看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讨厌，就知道取笑我……”
    蒋安安红着脸吃了一口冰淇淋。
    许延麟笑吟吟看着她。
    蒋安安羊嗔道：“我脸上长花了吗？”
    许延麟故作严肃状：“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朵妖艳欲滴的鲜花。”
    “越来越油嘴滑舌……”
    蒋安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道：“入户大检查是什么意思？”
    许延麟说道：“挨家挨户搜查。”
    蒋安安秀眉微蹙：“要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被搜出来呢？”
    “放心，应该不会。”
    “我猜、他们一定就近躲起来了。”
    “依据呢？”
    “一百多人呢，加上伤员，不可能走的太远。”
    “你怎么知道有一百多人？”
    “不是跟你说了嘛，父亲的朋友就住在附近。”
    “那你再猜一猜，他们藏在哪里？”
    “甜水里？”
    “若是藏在甜水里，早就被抓了。”
    “嗯，也对，入户大检查，肯定要核对身份的……”
    蒋安安陷入了沉思。
    许延麟笑了笑：“别猜了， 你猜不到的。”
    蒋安安不服气：“我肯定能猜到。”
    许延麟喝了一口咖啡：“你去过庙会吗？”
    “嗯。”
    蒋安安有些心不在焉。
    她心里还在猜想战俘的藏身之所。
    许延麟自顾自的说道：“我在上海待了四年，总共去过两次庙会，法华寺一次，真如寺一次，要说到热闹，还得是真如寺庙会，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比百货公司都要齐全，难怪上海人把真如寺称为大庙……明天是中秋节，农历八月十五，刚好是庙会的日子。入户大检查若是还找不到人，估计戒严也快结束了。”
    蒋安安的眼睛渐渐亮了。
    许延麟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蒋安安问：“你怎么去真如？”
    “一会有人来接我。”
    “哦……”
    “安安。”
    “嗯？”
    “我心里有两个愿望，想不想听？”
    “想。”
    蒋安安来了兴趣。
    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许延麟。
    许延麟说道：“准确的说，认识你之前，我只有一个愿望。”
    “什么？”
    “驱逐倭寇，还我河山！”
    “我相信，这也是所有中国人的愿望！”
    “没错。”
    “还有一个愿望呢？”
    “另一个愿望，是在认识你之后许下的。”
    “关于我的吗？”
    “希望蒋安安一生平安，生活幸福美满，永远都是这么无忧无虑。”
    许延麟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蒋安安沉默了一会：“这是你的真心话吗？”